“小錦錦……”皇甫夜在身後喚她,卻半點也阻礙不了她的腳步,隻得吩咐了自己的暗衛處理淺憶的事情,便急急的跟了上去,騰龍殿此刻都是王公貴族,小錦錦若是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殺了君臨夢,北冥那邊是絕對交代不過去的,所以他必須攔著她。

    一路上,蘇錦屏那張美若妖魅的臉,陰沉得可怕,渾身的殺氣就像是一股逆流,一陣又一陣的從她的體內湧出,旁邊的人皆不敢直視。那是什麽?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滿身的殺伐之氣,甚至如同來自地獄的召喚,漫天揚起的青絲像是死神的手,緩緩的伸出,無邊無際,叫人看不到終點,目所能及的隻是陰暗。

    騰龍殿,絲竹之聲嫋嫋,眾大臣皆笑容滿麵,互相恭維,皇甫懷寒還沒有到,所以場麵並不過分拘謹。

    “丞相大人,不知道何時才能喝到您的喜酒啊!”吏部尚書賀遠之舉著酒杯到了上官謹睿的跟前,開口試探。

    溫潤如玉的臉上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笑,墨玉般的眸中含著似真似假的笑意,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多謝賀大人掛懷,恐怕還要些時日!”

    “哦?這是為何?莫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是如此,下官倒是有一人推舉。此人正是平陽王家的沐月郡主,已是二八年華,長得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與丞相大人正是絕配,不知丞相大人意下如何?若是丞相大人也同意,下官倒是願意來保這個媒!”賀遠之的聲音有些大,而且語速極快,幾乎都不給上官謹睿插話的機會,便將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這一說之後,全場都靜謐了下來。

    而平陽王和沐月郡主也看著這邊,平陽王是目含期待,然而更多的卻是不悅。若能得上官謹睿做自己的女婿,說來其實還算沐月高攀,隻是這個賀遠之,自己與他並不相熟,他為何要當眾說出這種話?而沐月郡主,早已在眾多世家千金羨慕的眼神中羞紅了臉,心下卻有點忐忑不安,誰都知道上官謹睿的身邊有一位紅粉知己,對方答不答應,還未可知。

    上官謹睿心下卻是明朗,賀遠之是皇甫懷寒的人,也是料定了自己不會答應這樁婚事,所以才會當眾提出,待自己拒絕了,就等於是當眾羞辱了沐月郡主和平陽王府,屆時,平陽王就不會記得這件事情是誰挑起來的,隻知道是他上官謹睿刻意挑釁,當然,也就會順理成章的站到自己的對立方了,看來皇甫懷寒已經對他產生懷疑了,也有了動手的心思了。想透了,他倒也不生氣,唇邊還是那抹溫雅的笑容,緩緩的開口道:“多謝賀大人好意了,

    本官早已有了未婚妻,恐怕要拂了賀大人的美意了。”

    這話一出,平陽王的臉色就變了,他的這位未婚妻,定然是那個沐月琪,雖說沐老將軍之威名天下皆知,那沐月琪也是女子中的翹楚,但他平陽王的女兒,就比人家的差嗎?而沐月郡主,早已煞白了一張臉,在其他的命婦貴女同情鄙夷兼有的目光中,拿著帕子捂著唇,險些落淚。

    賀遠之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答案,接著開口:“莫不是沐老將軍的千金,沐姑娘?”達到了目的,自然還要說幾句話圓場。但上官謹睿能幾年之內就爬到丞相的位置上,自然也不是徒有虛名,聞言,也便笑著開口道:“賀大人多慮了,其實本官的未婚妻至今還沒有找到,當年不過是父親與好友的一句玩笑,便定下了本官的終生,說來,本官連自己的未婚妻是何模樣都還不清楚,可惜後來她家中遭逢大難,她如今也失蹤了,本官找了數十年,也是一無所獲。”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他們竟未想過向來溫雅,好似什麽都不在意的上官大人,竟然如此的信守承諾,這叫不少自詡君子的人,心中都生出了不少崇拜之感,二十四歲也未娶妻,原來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未婚妻!平陽王的麵色自然也緩和了下來,而沐月郡主現下是半分哭的心思都沒有了,她竟沒有想到那個男子有這樣的人品,已經官拜丞相,卻還記著當年的承諾,想著,她心中原本對上官謹睿七分的愛慕,也變成了十分。

    賀遠之的計劃就這麽被幾句話攪了,反而還給對方塑造了高大的形象,而平陽王冷冽的目光也漸漸的掃到了他的身上,明顯是不悅他的挑撥離間之舉,事已至此,說什麽話也都是挽迴不得的了,隻得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丞相大人也該多多為自己打算了,若是一直找不到您的未婚妻,豈不是延誤了您的終身大事?”

    “本官就多謝賀大人關心了,不過俗話說‘糟糠之妻不可棄’,本官豈可因為自己升官騰達,便棄自己的未婚妻於不顧?更何況那還是父親大人定下的親事。若是本官毀諾,父親大人若是知道了,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本官的。而沐月郡主,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本官又如何配得上,還請賀大人今後慎言,若是毀了姑娘家的名節,怕大人吃罪不起。”再溫和的獅子,他也終究是一頭獅子,被激怒了,便會有暴怒的時候,暴怒之後,那些激怒他的人,勢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此刻,賀遠之身上的冷汗都已經流出來了,同時得罪了平陽王和上官謹睿,還沒有完成皇上交托的任務,

    想必接下來自己的官途勢必命運多鐸,擦了一把額際的汗水,慌忙告了幾聲罪,就迴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就在此時,一身錦衣的君臨夢帶著一眾下人進來了,姿容絕色,也是絕對的趾高氣昂,而那雙狹長的丹鳳眸中,此刻含著些許得意的成分,好似發生了什麽讓人高興的事,而這神態,卻讓上官謹睿隱隱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這不安從何而來。

    她這一進來,其他的命婦貴女們都是一副怪異的神色,但明顯的,沒有一個人對這個北冥最為兇悍的公主有什麽好印象,來了東陵,不守婦德,什麽壞事都被她幹盡了,就差給沒給三王爺戴綠帽子了。這樣把惡毒的一麵現在明麵上的女人,她們是自然不能與之為伍的,否則到最後被壞的就是自己的名聲。而皇甫宇更是從她進來,就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但,君臨夢都不以為意,她今日已經報了自己的仇了,因為表姐告訴她,自己若是弄死了那個淺憶,比弄死了蘇錦屏本人都能令對方難過,所以今天她心情好,其他人怎麽看她,都影響不了她報了大仇的愉悅!

    也就在這時,一個宮人匆匆忙忙的進來,在上官謹睿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麽,而離上官謹睿比較近的皇甫逸也將這話聽了去,兩人的瞳孔同時縮緊,而後一齊掃向君臨夢,目光中滿是冷冽!但是君臨夢卻半分都沒有察覺,隻是慢騰騰的走到皇甫宇的身邊坐下,無視了夫君那厭惡的神情,含著滿麵的笑意狀似優雅的進食。

    眾人靜默了半晌,方才迴過神來,接著說話、聊天,場麵又慢慢的迴暖。可就在此時,“砰!”的一聲響起,騰龍殿門口的侍衛,都被摔到了屋內,眾人一驚,一起轉過頭,便見著了那一身殺伐之氣的人,那張豔絕的臉,他們並不陌生,可是那猩紅的眼,卻讓人看著有些膽寒!

    就連上官謹睿和皇甫逸都不自覺的緊了緊拳頭,那是怎樣的眼神,仿佛是從地獄化出的惡靈,從修羅場爬出來的厲鬼,渾身叫囂著濃濃的殺伐之氣,讓人感覺一片一片陰雲鋪天蓋地而來,而滿室也都溢滿了黑色的霧氣!

    君臨夢原本驚慌的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笑容也是越發的得意,怎麽,按耐不住了麽?這麽多武林高手都在這裏,她就不信蘇錦屏能傷得了自己,而且謀害王妃和別國的公主,可是不小的罪名!

    “君臨夢!”三個字,從牙縫裏麵擠了出來,而此刻,蘇錦屏的臉上卻掛著一抹笑,美豔絕倫,仿佛是盛放在彼岸的曼珠沙華,引人沉淪,卻滿載著

    末路之美。

    “大膽,小小的一屆宮女,竟敢直唿本王妃的名諱!”君臨夢傲氣的聲音響起。

    然而,下一秒,她已經被人一腳踩在地上,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就是一拳狠狠的砸上了她的臉,“砰!”的一聲,血花四濺:“君臨夢,你就是這麽打淺憶的是麽?你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今日,我蘇錦屏都會一點一點的討迴來!”

    君臨夢痛得幾乎睜不開眼,也沒想到就在自己身旁的皇甫宇竟然沒有出手幫她,看著蘇錦屏那張宛如惡魔般的臉,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陣陣忐忑之感,一種無邊無際的恐懼從她的心底慢慢的蔓延而上,直到縛住了她的唿吸,讓她動彈不得,咬著牙,強作鎮定的開口:“蘇錦屏,你想殺本王妃?”

    豈知她這話音一落,蘇錦屏的臉上卻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在她驚恐的視線下,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打得隻剩下半口氣,再扔到河裏活生生的淹死,你看怎麽樣?”淺憶受過的苦,她要她十倍百倍的來還!

    “蘇錦屏,你瘋了!”看著四麵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君臨夢這才知道自己在東陵有多不受待見,現下更是驚慌得不能自抑。

    “我沒瘋,我要是瘋了,現下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了!”話音一落,又是一腳狠狠的對著她的肚子踩去,下手極重,直直的讓君臨夢抱著自己的肚子蜷縮成一團。而那些看了半天熱鬧的人,似乎現在才緩過神來,開口叫道:“來人,抓……”刺客。

    可是他最後的兩個字,卻淹沒在了蘇錦屏冷冽的眼神之中。

    皇甫宇見那個賤人被打了幾下,感覺自己心中壓抑了這些日子的怒氣都消散了一些,方才故作關心的對著蘇錦屏開口:“蘇錦屏,當堂毒打三王妃,你不要命了?”

    “皇後我都打過,難道她能比皇後尊貴?”蘇錦屏已經被氣得失去了理智,隻想將自己麵前的這個女人狠狠的撕碎!而君臨夢此刻已經慌亂的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了皇甫宇的身後。

    走到皇甫宇的身前,開口:“讓開,擋我者死!”六個字,從她的唇中吐出出來,但卻沒有人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上官謹睿和皇甫逸都不約而同的起身,對著門外開口:“都死了嗎?還不將這宮女帶出去!”他們知道她的憤怒,但是他們更知道若是真的當眾打死了君臨夢,會麵臨什麽樣的後果!

    一群侍衛跑了進來,卻遲遲不敢靠近蘇錦屏,方才她要進來,他們有

    幾個兄弟去攔,就被打得趴下了,甚至他們根本都看不見是如何出手的,就見著自己的兄弟飛了出去,現下他們怎麽還敢攔。

    而就在此時,一道火紅色的身影飛快的閃了進來,拉住蘇錦屏,華麗而優雅的聲線響起:“小錦錦,我們出去!”

    “皇甫夜,你也要攔我?”她本以為對方該是了解自己的,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也要攔著她。

    淡紫色的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拉著她的手也動了動,然而最終,還是堅定的開口:“小錦錦,跟我出去!”對付君臨夢有千百種方法,絕對沒有必要在這裏動手。

    “我說過,擋我者死!”冷冷的看著他,麵上沒有半分可以商量的餘地。

    皇甫夜聞言,歎了一口氣,走到她的身前:“那好,如果你一定要送死,就先殺了我!就是殺了我,也比讓我看著你送死強!”一字一頓,說得無比的認真,這話也讓滿殿都陷入了一片靜寂!

    “你以為我不敢?”眉宇間跳躍著怒氣,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胸口,這一拳,直直的打得皇甫夜的喉頭一陣腥甜,但他卻絲毫也不曾退卻,一言不發的站在她的跟前,淡紫色的眸中滿是堅定和認真。

    而蘇錦屏見自己下了這麽重的手,打了他一拳他還不讓,心中那滔天的怒火也湧了出來,一拳接著一拳的往他身上打,一旁的皇甫逸見勢不對,想要過來拉開她,卻被皇甫夜的一個手勢製住了!

    直到“噗……”的一聲響起,一口豔紅的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直直的濺到蘇錦屏的衣襟上,她才頓住了,而後傻愣愣的看著自己麵前的人,找迴了些許理智。而皇甫夜見此,伸出手擦掉了唇邊的血跡,開口道:“冷靜下來了嗎?”

    他這話一出,蘇錦屏頓時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腿也有些發軟,她恨,她恨自己的無能,保護不了淺憶,現在就連幫她報仇都不能光明正大,還要傷了真正在意自己的人!紅唇動了動,想對他說一句“對不起”,卻什麽都說不出,甚至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皇甫夜歎了一口氣,不顧這麽多人在場,將她納入懷中,櫻花般的唇畔放到她的耳邊,低低的開口吐出了兩個字:“青樓。”而這兩個字,聲音極輕,輕的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

    蘇錦屏的瞳孔縮緊,很快的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沒錯,就這麽打死了她也太便宜她了,她遠可以有更好的計策叫她死之前還要身敗名裂!

    侍衛們看著蘇錦屏,也不知道是拿人還是不拿人,而皇甫夜妖嬈中帶著怒氣的聲音徒然響起:“還站在這裏幹什麽?馬上給本王滾出去!”

    “是!”侍衛們應了一聲,飛快的往外跑。

    君臨夢捂著自己被揍得出血的臉,站出來:“二皇兄,這個宮女將您打得吐血,您都不懲處嗎?宮女毆打親王,就算是您不在乎,這恐怕也說不過去吧?”

    “誰都知道本王喜歡小錦錦,本王樂意,與你何幹?”冷冷的迴視著她,暗紫色的眸中含著殺意。

    這眼神讓君臨夢驚得倒退一步,身子甚至有些發顫,但她很快的又硬氣了起來:“即便是二皇兄不計較,本王妃卻不可能不計較,蘇錦屏將本王妃打成這樣,本王妃……”

    “說起此事,下官倒是要問問三王妃。”這話,是上官謹睿說的,原本總是掛在唇邊的公式化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墨玉般的眸子是第一次染上了怒意,溫雅的聲音接著響起,“這後宮之中,皇後娘娘和眾位娘娘方才是主子,三王妃卻在皇宮行兇,殺害宮女,是何道理?這是要越俎代庖,藐視天威嗎?”

    “上官大人,本王妃不過是下令打了一個不知好歹的宮女,她自己投河自盡了與本王妃有何關係?本王妃下令打了她之後,就帶著自己的下人走了,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何事!”君臨夢不以為然的開口,殺了宮女是要受處罰,但是打一頓卻是沒什麽。

    上官謹睿聞言一笑:“既然三王妃打了那個宮女就走了,怎麽又知道她投河自盡了呢?”

    “這……我,本王妃是聽下人說的,上官大人,請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一個丞相,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本王妃!”說著這話,還是無比的硬氣。

    但是卻讓皇甫家宗族的人都禁不住皺了皺眉,這個女人,實在是……

    而上官謹睿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似乎跟這個人再多說一句話也是髒了自己的嘴。

    君臨夢說罷,又轉過頭看著皇甫夜,“二皇兄,這蘇錦屏,您能饒,但是本王妃是饒不了她的!”

    “本王已經說了,小錦錦是本王的心上人,有本王在,誰也動不了她,皇弟妹叫本王一聲皇兄,不會這點麵子都不給吧?”皇甫夜隱忍的怒氣也已經到了臨界點,要是他早一點收到這個消息,也許淺憶就不會出事了,而造成這一切,都是君臨夢這個該死的女人。

    “本王妃……”君臨夢還想說什麽。

    皇甫夜

    的眼神卻忽然放到了皇甫宇的身上:“老三,你就是這麽管教你的女人的?竟然當眾頂撞兄長?且不論是不是皇家,就是一般的人家,這等婦人,也該拖出去杖斃了才是!”

    這話無疑是給了皇甫宇一個發泄自己怒氣的機會,幾個大步上前,狠狠的一巴掌將君臨夢打到了地上,隨即一聲怒喝響起:“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頂撞二皇兄,你的婦德和女戒都丟到天邊去了麽?”

    這下宗族的長老方才起身來勸,對方畢竟是北冥的公主,再這樣鬧下去,就難看了!

    皇甫夜冷哼了一聲,在上官謹睿和皇甫逸擔憂的目光之下,將蘇錦屏帶了出去。

    兩人一直走,一直走,到了禦花園的一角,蘇錦屏終於控製不住自己,抱著膝蓋蹲了下去,一張臉埋著,似是隱忍著極大的痛楚。明明,明明一個時辰之前還跟她一起談天說地的好姐妹,竟然就這麽沒了,她還記得上次自己挨打的時候,是那個丫頭命都不要的擋在自己的身前,不管自己遇到怎樣的困境,那張清秀的小臉上總是寫滿了篤定,“小姐在哪裏,奴婢就在哪裏”。她也還記得幾天前,她們才一起想象著離宮之後的日子,約定了去找她的妹妹,可是,怎麽突然她就沒了呢?

    秋風揚起,是別樣的蕭瑟之感,而她蜷縮在一起的身子也顯得格外單薄。一旁的皇甫夜,妖孽般的容顏現下也蒼白的幾近透明,她方才那幾拳頭,下手是真的極重!見她如此,他華麗優雅的聲線響起:“小錦錦,別這樣,本王會幫你報仇的。”今夜就是君臨夢的死期,不過是讓她多活一刻罷了。

    “不,我要親自看著她死!”從牙縫裏麵擠出了這幾個字。

    “可是……”可是今日,你根本就出不去。但是接下來的話,都被他淹沒在了腹中,其實他可以幫她逃離皇宮,但是若是真的幫了,他要拿什麽麵目去麵對最信任他的皇兄?而且他知道,皇兄是不可能真的殺她的,盡管他自己也不明白那股確信從何而來。

    他的“可是”一出,蘇錦屏沒有再開口,也沒有聽他接著說什麽的意思,隻是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的顫了起來,像是在哭,卻又不像是,一張臉埋在膝蓋之間,已經是從來沒有過的頹廢,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肆意妄為,會將身邊的人連累至此,總是想著對方不可能將自己怎麽樣,所以便毫無顧忌,卻忘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會被連累,這一切都隻是因為她不夠強!所以才會任人欺淩,由人踐踏!前世,妖孽一出,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可

    是今生,到了這萬事都身不由己的封建社會,她一身睥睨天下的氣勢竟然慢慢的被磨平了,慢慢的消失殆盡,甚至最後害了對她最好的人。

    而不遠處,一雙暗紫色的寒眸掃著那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不知為何,向來冷硬的心卻微微的抽痛了一下,隻是一瞬,便有了一種錯不開眼的感覺,這是她麽?還是那個時常氣得他跳腳的她嗎?他見過她的千百種麵孔,卻獨獨沒有見過她脆弱的一麵,而這一麵,竟能讓人頓生心疼之感,像是一根針狠狠的紮入了心髒,疼痛難忍,叫人無所適從!

    一旁的南宮寧馨見著他的眼神,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皇上,眾位大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皇甫懷寒這才迴過神來,心下卻已經是驚濤駭浪,帶著南宮寧馨一路往騰龍殿而去,心緒飄遠,甚至已經遠到不似自己的了。

    兩人就一直在禦花園蹲了良久,一直蹲到了晚上,蘇錦屏還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來來往往的人群走過,天色已經徹底了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遠遠的,傳來騰龍殿那邊的絲竹之聲,蘇錦屏更是感覺自己的喉頭一陣一陣的腥甜,淺憶死了,她的淺憶死了,可是其他人卻在那裏高興的過著春秋節,而且那個本來應該去死的君臨夢也在裏麵!

    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忽然過來,將一個瓷瓶交到了皇甫夜的手中,裏麵裝的,正是淺憶的骨灰。皇甫夜低低的開口:“小錦錦!”

    抬起頭,看著他,鳳眸中並未水光,有的隻是滔天的恨意和濃濃的自責。看著他手中的瓷瓶,開口問道:“這是什麽?”

    “淺憶的骨灰,我讓他們裝了一捧給你,那小丫頭總是願意跟在你的身邊的。”她們之間的主仆情分,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謝謝!”將那瓷瓶接過,收入懷中,也許,淺憶更希望自己將她的骨灰送迴她的家鄉。

    此刻,又是一陣喧鬧之聲襲來,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看這樣子,似乎是大宴散了,蘇錦屏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起身,準備離開。然,卻在此刻,聽到極小的聲音從假山那邊傳來:“公主,那會兒那個蘇錦屏打您,那個暗衛怎麽不出來幫忙,他的武功不是挺厲害的嗎?”

    “不過是來幫本公主報仇的,完成了任務自然就迴到表姐的身邊去了,不過南嶽鎮國公府也真是人才輩出,竟然有能隱匿身型到如此境地的人,將那賤婢推入河中,也沒有一個人看見是他動的手。”君臨夢雖然挨了蘇

    錦屏的打,很是氣憤,但是想起今日在自己的手上折了一條命,反而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那侍婢聞言,點了點頭,而後有些不滿的開口:“公主,您身份尊貴,那個賤婢卻將您打成這樣,您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不生氣?本公主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隻要讓本公主找到機會,本公主一定要了她的命!”君臨夢說著,身影已經走遠。

    而藏在假山之後的蘇錦屏,拳頭卻緊了緊,原來不止是一個君臨夢,還有慕容雙,甚至是整個鎮國公府!好!好得很!

    皇甫夜顯然也將剛才的話都收入了耳中,略微有些皺眉。蘇錦屏忽然轉過頭對著他開口:“小夜夜,今天晚上,拜托你了,我要親自引她去鬼門關!”

    “可是……”你怎麽出去?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隻要幫我把我要離宮的消息散播出去就夠了!拜托了!”說著,她竟是彎下腰向他鞠了一躬,她蘇錦屏從來不向任何人低頭,可是為了給淺憶報仇,她不得不對著他低頭!皇甫宇畢竟是皇甫夜的親弟弟,他未必願意為了自己去謀算他,但,這件事情除了皇甫夜,任何人都做不了。

    見她如此,皇甫夜頓了半晌,最終隻得苦笑一聲:“本王真是敗給你了!”原本他本來準備直接想辦法將君臨夢扔到青樓,弄死了再扔迴去,可是看小錦錦的意思,是要她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屆時,皇甫宇自然也會被牽累,她這根本就是在為難他,但是看她這模樣,他卻拒絕不了。

    “那便多謝了,我迴去了!”說完,含著滿腔的怒火,頭也不迴的離開。

    而她走遠之後,皇甫夜方才咳嗽了起來,一隻手扶在假山上穩住自己的身型,唇邊的血液也像是流水一般的噴湧而出。一個暗衛飛快的出來扶住了他:“王爺!”

    “本王沒事!”低低的說著沒事,櫻花般的唇畔卻揚起一抹苦笑,小錦錦,下手真狠!

    ……

    蘇錦屏迴了景仁宮,看著空曠的屋內,忽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瓷瓶,腦海中浮現的是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一幕一幕。咬了咬下唇,低低的開口:“淺憶,你一定怪我吧?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也怪我害了你,若是有下輩子,你要小心了,千萬不要遇上我這樣無能的主子。”

    呐呐的說完,屋內卻沒有聽見迴音。若是那個小丫頭還在,定然會挺起自己的小胸脯開口“奴婢隻跟著小姐一個人,小姐永遠都是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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