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釜金太子沒有哥哥 文 /


    南宮彥青沒有打算走。


    但櫟陽如故牽了他的手就跑,他的反應就慢了半拍。等迴過神來的時候,二人已經距離那座宅子有了好一段路程了。


    出來了之後,櫟陽如故才知道這宅子建在一座高山腳下,周圍隻有一個小村莊,裏麵零零散散地住著幾乎人家,皆是貧苦人家,這宅子就愈發顯得格格不入。


    不止是這一座大宅子顯得格格不入,好端端的宅子,卻從來不見又什麽人煙,這才是最格格不入的。


    倘若換了一個人來,在外麵守了一天都見不到絲毫煙火氣,再加上緊閉的大門和落了灰的門鎖,恐怕也會被裴玦騙過去了。


    四人尋了一間飯館,開了一個包間,櫟陽如故端起桌上的茶壺牛飲了兩杯,才開了口「裴玦實在是太詭異了,咱們還是不要貿然衝上去了,他可厲害得很。主要是,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他逮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櫟陽如故旋即又說了裴玦的陣法,以及淳安幫著化解了陣法的事,是解釋她為什麽出來了之後帶著人就跑。


    說來,對於櫟陽如故忽然出現打開了大門出現在自己眼前,南宮彥青確實是有疑問的,但彼時見到櫟陽如故的人,心中喜悅已經壓過了一切,自然是什麽都忘了。


    直到眼下,才算平復了一些。


    如今聽櫟陽如故說起,不由得道「裴玦是那個白衣人當真那樣厲害」


    「是啊,裴縛那人不是就很詭異嗎,所以我一直懷疑裴玦就是裴縛,可是不一樣,太不一樣了。」櫟陽如故又飲了一杯茶,「無論是武功還是其他段位,他都比裴縛厲害太多了。」


    比如裴縛也會搞些奇怪的陣法,但大多是一些對己方增益的或者對敵方減益的,再有就是用來嚇唬人的,他們之前都見識過一迴了。


    真正shā-re:n於無形的陣法,流傳下來本就不易,到了本朝,基本上已經失傳了,所以光是裴縛那幾招,已經是很厲害了。


    但是裴玦卻不同,他能夠布置出真正的大陣,隻不過他或許覺得對方自己並沒有這種必要,所以並沒有設罷了。


    櫟陽如故本來也不知道這些,她對於陣法的了解浮於表麵,隻知道那是很厲害的一種手段罷了,但是有淳安在,他雖然年紀小,本事也不見得比裴玦厲害,但他見過的世麵廣,通過一個普通的陣法,就看得出布陣人的功力。


    而且不像


    像裴縛那樣,裴玦的內力也十分深厚,櫟陽如故完全看不出深淺。到底是和天賦、勤奮二者相關的東西,櫟陽如故已經見過很多她這個年齡階段的天才,不說別人,眼前的兩個就是。


    但是裴玦不同,像他那樣的程度,恐怕要與櫟陽興閆那一輩的人齊平了。


    可是櫟陽如故看他容貌,卻不過十六歲的模樣。而據他自己所說,卻又是裴縛的哥哥。


    櫟陽如故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看到那個人了麽就是那個」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那個是哪個,你就不能指指清楚麽。」


    「哎呀,就是那個帶了四房妻妾的」


    循聲望去,隻有一個中等身量、麵容清秀皮膚白皙的公子哥兒身旁站著四個姑娘。


    且那四個姑娘一會兒對著那公子哥兒噓寒問暖,一會兒又蹙著眉似乎是不滿對方的安排。


    最關鍵的是,那四個姑娘個個都是佳人,每一個都是不一樣的風情。


    瞧著那公子哥的意思,是想把那幾個姑娘都塞進行知書院啊。他們怎麽就沒想到呢


    行知書院規章嚴明,任什麽身份到了那裏,都不管用。所以別說是妻妾,尋常人就連個貼身伺候的僕人也帶不進去。


    誰也沒想過還可以這麽辦啊


    眾人開始酸了。


    「嘖嘖嘖,就他那副小身板先不說那幾個姑娘能不能考得進行知書院,就算是進去了,他以為裏麵的規矩是假的麽」


    「可不是嗎。帶妾室出來就算了,這一帶還帶四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也不怕把腰給聳斷了。」


    「說不定那四個小娘子考進去了,那小子卻進不去,豈不是」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嘿嘿,那豈不是便宜了咱們」


    眾人的言辭越來越過分,聲音也越來越大。櫟陽如故起初聽不見,這會兒想要聽清她們在說什麽卻是輕而易舉。


    她微微蹙了眉。


    這些人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倘若聽之任之,指不定就要毀了梔青她們的名聲。


    不過這些人的談論,也讓她正視了一個問題待她們五個順利考進行知書院,就算不會日日都與她們見麵,她也不可能與梔青她們斷了聯繫。


    源頭問題一日不解決,她們就多遭一日的唾罵。


    她們的身份也是個問題。


    幸而這個時代認人全靠臉,除了一種簡陋的小木牌,並沒有什麽用來證明身份的東西。大家的公子姑娘還能以玉佩手鐲之類證明身份,尋常人家的有時連一件信物都沒有。


    要是憑著一張臉認不出來,誰也不能懷疑誰的身份。


    思及此,櫟陽如故抬眸掃了掃那幾個開口的男子,輕蔑笑了笑之後,揚聲道「四位妹妹,父親叮囑我我一路照看著你們,不能讓你們受絲毫委屈。如今行知書院已經到了,咱們的入學測試是分開的,便就此別過。


    待入了學,倘若有什麽需要二哥幫忙的地方,必義不容辭。」


    梔青愣了愣,立刻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欠身行禮之後,往後退了兩步。


    其他三人也跟著一道退後,互道兩句珍重,便移開了目光。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自己姑娘都做到這種地步,梔青等人沒有拆她台的道理。本身又對行知學院充滿了憧憬,不由得真生出了幾分期待。


    期待的同時,又有些奇怪,怎麽好像哪裏不太對呢仔細想想,又忽然想不起來了。


    櫟陽如故幾句話並未忌諱在場其他人,聲音響亮得很,故而方才那幾個竊竊私語的男子,通通聽到了她說的話。


    自己的揣測被推翻,幾人也不覺得臉熱,又換了說法「原來是兄妹啊,這要是兄妹,這就更不成模樣了。」


    「怎麽說」


    「他當行知書院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等著吧,他們五個人當中,進得了一個就不錯了。看看那小白臉的樣子,弱不禁風的,恐怕入學測試還沒開始,他就能嚇得屁滾尿流的


    再聽聽他說的什麽話,等入了學有什麽幫忙的地方,一定義不容辭口氣可真大呢,聽起來倒好像他們幾個已經入學了一樣。


    到時候要是哪個小娘子考進去了,咱們就有得」


    黃牙的話沒說完,忽然平地踩空,腳一軟撲在了地上。方向是對著櫟陽如故,臉是對著泥地,整個人栽下去,啃了一嘴帶泥的草。


    「呸」黃牙吐了嘴裏野草,罵了兩句,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陰了。


    然環顧四周,是一大片寬闊的土地,他們被安排在行知書院大門口不遠處的一片草地上,四周空曠並無建築物,真要是有人陰他,他不該找不見。


    隻能歸因於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也好,被人陰


    陰了也好,終究是落了自己的麵子。黃牙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膝蓋上的泥土,忽覺雙腿一軟,又摔了個狗啃泥。


    這迴他忍不住了「艸哪個龜孫兒躲在那裏,有本事給爺爺滾出來」


    這話櫟陽如故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剛好如今和南宮彥青碰了麵,便打算問上一問,看看他是個什麽看法。


    然而她還沒有開口,隻是將裴玦的厲害之處說完,南宮彥青便麵露困惑「這般厲害的一個人物,又是何方神聖」


    「等等,你不知道裴玦是誰嗎」櫟陽如故奇怪道,「就是裴縛的哥哥啊。」


    頓了頓,她想起裴玦那一幅少年容貌,又補了一句「不過我覺得弟弟也是有可能的,他看起來年紀輕。」


    「太子沒有兄長。」這一迴開口的,是一直隻聽不說的鳴玉,「太子是老頭的皇長子,要不然就他的品性,當初也混不到這個位置。所以他沒有哥哥。」


    「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裴玦這個名字。」鳴玉溫聲道,「老頭膝下子嗣眾多,太子的弟弟倒是不少,但沒有一個是叫裴玦的。」


    「難不成連這他都要騙我」櫟陽如故小聲嘀咕道。


    想著裴玦說這些話的時候,也不像是在騙人啊。


    鳴玉卻搖了搖頭「那也未必。活著的沒有,死了的卻有一個。」


    櫟陽如故大驚,就連南宮彥青也變了臉色「你是說」


    皇室秘辛。


    原本沒什麽好說的,不過眼前的人在他心中有不一樣的分量,鳴玉並未猶豫,便打算將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幾人。


    「十多年前,宮裏起過一場火,位置是在冷宮。」鳴玉道,「我年幼之時貪玩,什麽地方都敢去,恰巧那一日,就在那附近。煙大火小,火苗還沒有半人高,漆黑的煙卻足足燃了好幾個時辰。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因為著火,平日裏最冷清的地方,那一日卻圍得人山人海的。這地方我是去不得的,我被那些人堵在了那裏,不敢出去。」


    心驚膽戰地藏匿著,這並不是一段很好的經歷,但其實也不算難熬。若非是接著見到的那些,他也不能記得那樣清楚。


    明明不大的火,卻花了那樣久的時間才撲滅,從屋子裏抬出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屍體不是被燒死的,應該是被煙嗆死的,因為即便是眼下,鳴玉依然記得那兩具屍體


    體的容貌,可謂是兩個極端。


    女屍年約三十出頭,整張臉上布滿了疤痕,眼角是翻起的,嘴角像是被生生撕開的看著十分可怖。但那女子的身段較好,想來落到這幅境地之前,也許是皇帝老兒哪個得寵的妃子。


    至於那男屍,卻生得極美。但記住那容貌的原因,卻是因為那張與自己三分酷似的臉龐。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負責收屍的那兩個太監約莫沒有想到還會有人躲在這冷宮裏,說話的時候並未控製他們的音量「你快點,天黑之前還要趕迴來呢,那可是荒山,要是拖到夜裏,天知道咱們還有沒有命迴來。」


    那兩具屍體用草蓆一裹,幾個太監扛起就走。


    冷宮本來就是在皇宮內最偏僻的角落,自然也不會遇見什麽人。鳴玉等著人都走遠了,才快速離開了那裏。


    腦中想的卻反反覆覆都是太監口中蹦出的那個名字裴玨。


    美玉成雙,名字倒是個好名字,可出身再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到死,都隻能躲在這陰暗的地方,永遠見不到外麵的世界。


    臨了,還要落得被虎狼吞食的下場。


    玨音同玦,櫟陽如故並不知是差了一個字,震驚道「你是說,裴縛上麵的確還有一個哥哥,隻是真正的皇長子並不為人知,要不是你剛好撞見了,這個秘密可能再無第二人知曉」


    就連那幾個搬運屍體的太監,當日都沒能迴來。


    櫟陽如故陷入了沉思。


    人死是不能復生的,會不會彼時裴玦並沒有斷氣


    她忽然想到什麽,問道「能不能問一下,你見到那具屍體的時候,他大約是什麽年齡」


    鳴玉迴憶了一瞬,不太確定道「十五六歲也可能是十七歲。瞧那人的身量,應當差不離。」


    聞言,櫟陽如故如遭雷擊。


    她見到的那個裴玦看起來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啊


    這是分分鍾上演鬼片的節奏


    想著和一個「鬼」共處了那麽久,櫟陽如故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這事也太離奇了吧


    但倘若此裴玦真的是彼裴玦,那他身上依然有很多說不過去的地方。


    哪怕說他就是裴縛,那也說不過去。


    誠然,裴玦和裴縛有相通的地方,裴玦善陣法,裴縛在這方麵剛好也有涉獵。但按照鳴玉的說法,裴縛才是被「奪舍」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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