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的話不無道理,深暗的沙漠洞穴早已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生態係統,生物進化也完全不遵循達爾文老先生的自然選擇,反爾有些突變成災。尋常指甲蓋大的蜘蛛能長成簸箕,沒準老鼠能進化成老虎。

    洞道又變成針形的狹窄,牆壁明顯是胡楊木、紅柳、蘆葦和泥巴澆築的,五個人隻能前後相隨。走了半天隻感覺到這裏像是經過人為加工的天然洞穴,並沒有發現半點關於蟲穴族人的蹤影。艾爾迪克對自己的判斷也表示懷疑。

    赫黛甄也泄氣地說道:“看來這裏不像是傳說中的蟲穴部落,不過可以肯定這裏有人居住過。你們看,牆壁上有硬物刮劃的痕跡,可能發生過戰爭。或許……或許曾經是一座用於戰爭的壕城,年久失修,塌入地下。”

    她這麽說當然是猜測,從軍事理論來看,的確很有可能。洞穴裏的隧道都不很長,而且基本都拐彎,拐彎後必有一段狹窄通道連著一個比較寬闊的殿,正有點保定冉莊地道戰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好在這個壕城修建年代偏遠,沒有設計更複雜陷阱、機關類的製敵方式,也算我們幸運。

    不知拐了多少個彎,終於進到一個龐大的穴殿。殿中沉睡著許多屍體,準確說是覆著塵土的骷髏,屍骨上發出的磷光竟將整個殿照得蒙亮。屍體對於我們而言沒什麽恐懼、好奇,屍首上棲息著數以千計麻雀般的東西卻讓我們感到意外。

    艾爾迪克眼睛最好使,他躡手躡腳向前靠近幾步,想抓一隻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手剛抓向其中一隻,突然那怪東西撲棱一下飛起來。艾爾迪克殘叫一聲,退了幾步栽倒在地。

    這一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我們還沒弄明白怎麽迴事。跑上去一看,隻見艾爾迪克一條手臂已黑成一團,暴起的靜脈血管裏,明顯有一股異樣的液體直往上竄。

    艾爾迪克是條當當漢子,平時訓練再苦也沒吭過一下。可此時,不知道被那東西怎麽弄了一下,張著嘴大喊大叫,顯然受了莫大的痛苦。

    赫黛甄也不知該怎麽辦。她見多識廣,但那東西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隻能幹著急。

    艾爾迪克始終張著嘴叫,可是聲音越來越弱。那些泛藍的異色充滿他整個麵部的毛細血管,舌頭、牙齦也逐漸變藍。

    我使勁搖晃著他,大叫:“尕娃子,起來,哥們還得扛槍打仗呢?”

    但是艾爾迪克的迴應隻是微微張張嘴,眼睛流露出怪異的藍。赫黛甄止不住捂臉抽泣。那隻叫不名的罪魁禍首,展開翼手翔在半空發出嬉笑般的叫聲。和那家夥打個照麵原來是隻貌似樹葉的蝙蝠。媽媽的,活生生一名戰士,莫名其妙被這畜生奪去年輕的生命。我放下艾爾迪克的屍體拔槍砰砰兩槍,蝙蝠應聲而墜。

    那隻蝙蝠剛落地,那些伏在屍首上麵的蝙蝠全飛起來,翼翅的撲扇出巨大的風。我暗叫聲不好,觸碰了蝙蝠窩。成千上萬的蝙蝠叫囂著向我們撲來。一時間,整個穴殿裏像過火車。

    酋長和孫建國跟著也拔出槍罵道:“殺了這群鳥不鳥獸不獸的雜種給尕娃子報仇。”三柄手槍連珠而發,打死好幾隻。但蝙蝠根本不怕死,倒下幾個,後麵又跟上來一窩。

    酋長殺紅了眼,拈出一枚手雷,朝蝙蝠群扔過去,轟然一下炸死幾十隻。洞頂也被巨大的爆炸聲震落許多塵土。

    赫黛甄喊住手,趕緊撤退。我們仨哪裏聽得進去,攜帶的防身手雷,成了殺蝙蝠工具,一枚接一枚擲出去,蝙蝠成批成批被炸碎,可還是前赴後繼,一往直前。

    扔著扔著就感覺不對勁兒,不知什麽時候,穴殿裏湧出不少水,已經浸沒了我的腳脖子。正尋思哪裏跑來的水,就聽轟隆巨響,如同山洪爆發,側麵一堵牆被強勁的水流衝塌。赫黛甄叫道:“不好,是地下洪流,快走。”

    三人如夢方醒,我把艾爾迪克的屍體負在背上急忙往殿外跑。邊跑邊想:“兄弟不能把你扔在這鬼地方,咱一起去找他奶奶的地下王宮。”

    巨大的洪流將那些顫危危的土皮牆一掃而癱。沒跑幾步,攜著黃沙如蛟龍出海般的洪流就將我們吞沒,幾個人就像汪洋中的草芥隨波逐流,誰也不到誰在哪裏。我死死抓著艾爾迪克,身子搖擺不定,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水。大約在洪流了衝撞了幾分鍾,終於停息下來。我們被洪流衝到一個長長的隧河裏,兩岸狹窄,前麵似有出口,隧道裏光雖微弱,卻能辨得清物。

    我將艾爾迪克負在背上,用力劃出水尋找其他幾人,水麵漸漸透出幾顆頭來。敢情無情的洪流大發善心,起碼將我們弄到一起。

    我一手拍水,一手抓著艾爾迪克使勁向岸上劃。孫建國拍著水趕過來幫忙,酋長和赫黛甄被洪流衝的較遠,一時趕不過來。

    艾爾迪克生前沒有遊過一次水,跟著我們跑到孔雀河也隻在岸上站著,笑話我泳姿難看。當時,我開玩笑說不會遊泳的旱鴨子,遲早有一天死在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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