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支進城部隊來我們家住下,打聽這是不是周校長周斌將軍的家。當得知周斌已故時,表示了惋惜之意。後來,聽說這是四野的部隊,他們的首長曾經是炮兵學校的學生。十五年過去了,他還沒忘記當年的校長。

    部隊大約住了十幾天,不但和孩子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還向父親借了幾本文藝小說。部隊轉移到城外幕府山駐紮後,還特地派人來我家還書。後來,聽說表姐沈芹已參了軍,我和二弟就瞞著家,沿著中央路一直向北走,到了幕府山軍火庫,還真找到了他們,想讓他們也收留我們倆。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部隊留我倆吃了飯,就派車把我倆送了迴來。現在迴想起來,不知那時小小的年紀,哪來那麽大的勇氣和膽量。那次雖未成功,但是參軍的夢想卻沒有破滅。

    解放後,大家都平等了,人人有飯吃,我們都沉浸在改天換地的歡樂之中,“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大街小巷,歌聲到處飄揚。不久,各學校都準備招生考試,我試著報名參加了中考,本來也沒報太大的希望,果然名落孫山。

    七月份,父親去上海參加六爺的葬禮,得知東北教育部的招聘團來上海招聘教師的消息。父親是想早日離開七奶這個不值得留戀的家,去一個新的環境,求得一份溫飽。於是,就托在《新民晚報》社工作的二姑媽聯係報名了。

    去東北的人分三批走,第一批九月份是趕不上了,第二批十二月,第三批過年三月,規定必須到上海集合出發。父親和二姑媽商定,全家先到上海,和六奶、二姑媽見一麵,以後就不容易再見麵了。所以我們十一月就動身了,在上海趕第二批出發。

    全家已經離開了高門樓,但是母親快要生孩子了。原以為到東北再生還來得及,這一折騰怕在路上有危險,母親堅持要生完再走。父親考慮趕第三批還來得及,於是就給二姑媽發了電報,改第三批走。全家就在邑江門一家旅店住了下來,商量對策。父母不願意再迴到高門樓,於是就去石城中學的後院找了一間空房,決定暫住兩三個月。這時天氣已經較冷了,屋裏生了個炭火爐,還是不暖和。母親又累又凍又著急,到年底就生下了二妹元虹。一看是女孩,全家都高興。母親雖很虛弱,也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就這樣,全家在南京又過了一個冬天。

    我家離開高門樓以後,小姑周愛蓮和周家脫離了關係,嫁給一個工人,離開了南京,不知下落。當時我還曾經為她脫離七奶、獲得新生而感到慶幸。

    鵬霄叔在光複後,已和南昌龔家取得了聯係。解放以後,他沒有和空幼的大部分學員留下來加入人民解放軍,而是迴到南京家中。在七奶汪夫人的勸說下,經香港去了台灣。

    七奶汪夫人孤獨地又活了十幾年,後來聽說在文革中去世。

    七爺的去世和父親決定遠遷東北,衝淡了改朝換代舉國同慶的歡樂;反過來,新中國的成立,也掩蓋了周家的變故。

    迴想起來,周家的瓦解是從太奶去世後已經埋伏下了。太奶去世以後,五、六、七房在北平短暫的團聚,好比是迴光返照。顯赫一時的七爺也不過是壇花一現,即使在他最風光的時候,也未能撐得起這個家族,他無緣娶得一個旺夫的女人,這就是七爺一生最大的悲哀。如果七奶換作六奶,也許這個家族還能興旺地延續下去。七房的衰落宣告周家作為一個大家族的結束,從此,第四代周家傳人分散各地,再也不可能聚集在一起了。

    三房——光豐叔一家——南昌,三姑媽一家——美國

    五房——我父親一家——長春,光湯叔一家——重慶

    六房——二姑媽一家——上海,光烈叔一家——台灣

    七房——大姑媽一家——南京,鵬霄叔一家——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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