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碧海寧醒過來,天已經亮了,頭依舊有些暈暈的,烈曾經睡過的地方已經空了,床鋪也是涼的,看來烈離開有些時候了。碧海寧自行換了衣服,聞到從風吹來的氣息裏麵夾雜著水蒸氣的潮濕,看來昨夜下雨了。那些昨夜被雨水打過花朵,散落在牆角絢爛而又破敗的模樣讓人心有餘悸。

    推開窗戶,雨過初晴的早晨,空氣清新的就像一層透明的薄膜,這讓碧海寧有想出去走走的衝動,不知道為什麽,水汽清澈而又恬淡的氣味讓人感覺無比舒適與平靜。

    拒絕了婭安的服侍,碧海寧自己洗漱完畢,便往後花園散步去了,通常來說,侍女們都是不允許別人輕易前往後花園的,但是碧海寧身份特殊,所以也就沒有人阻她,反而一路見到,對她的態度都十分恭敬。

    轉過了殿堂的第二迴廊,就隱約聽見金屬相格的聲音在整個澄澈的空間中迴蕩,碧海寧微微一怔,便循著聲音找過去了。

    之見兩道身影在被雨後衝刷的一片翠色中翻騰飛舞,烈手中的劍花朵朵絢爛,飛向飛雲的身畔,可是飛雲的法杖在他的手中飛速旋轉,像一個保護罩,將周身護得滴水不漏。待劍氣盡數化開,飛雲立刻將法杖橫畫出去,直取烈的咽喉。

    烈見了,卻不慌不亂,輕巧旋身一避便出了飛雲強烈的襲擊,隨即左掌直推而出,直襲飛雲麵門,飛雲見狀,不得不收勢迴訪,將法杖轉迴來護住麵門,不料卻被烈長劍往前一遞,將他的迴防之勢結結實實的堵了個嚴實。

    “烈!留神!”

    隻聽飛雲一聲叱嗬,斷了防勢,隨即把杖往前一遞,法杖前端白光乍現,隨著水花聲一同響起的,還有烈的驚叫——“哇!好涼啊!”

    “你這個人……打不過就用水潑我!”烈收起劍,憤憤的嚷,“太缺德了!”

    “誰說打不過了?危急的時候利用法術迴防也是戰術的一種。”飛雲手持法杖,正看著渾身滴水的烈笑得一臉邪惡,“你沒說不能用法術的。”

    烈解開了上衣的扣子,把脫下的上衣放在手裏用力一擰,立刻嘩啦啦的擰出不少水來,道:“這大清早,冷嗖嗖的,我要是病了你就死定了。”

    “沒事,小感冒而已,我這藥師還能拿不下來嗎?”飛雲哈哈笑道,“再說了,你看你身體壯的,病不了的。”

    烈低下頭去繼續擰衣服,紅發上的水,還在緩緩的滴下來,滑過他清秀的臉龐,滑過他高突的鎖骨,在晨光下麵閃閃發亮。將擰幹的衣服往花台上一丟,在花台上坐下,道:“說起來……飛雲,我有事情要問你。”

    飛雲也在烈的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問:“什麽?”

    “寧兒最近的身體……好差。”

    “我知道。”飛雲有些不安的絞著手指,“她的臉色最近蒼白的不太正常。”

    “知道原因嗎?”

    “……沒查出來。”飛雲顯得有些不安,“她的脈象極虛弱,我幾乎探不出來……明明已經用了那麽多補藥,卻沒有多大的效果……”

    “我們該怎麽辦?”烈有些神經質的開始揉臉,“如果她再有什麽意外,我……”

    “你別胡思亂想。”飛雲溫潤的手掌覆上烈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拍,聲音變得非常輕,“我不能說這種狀況是正常的,但是卻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一個身體如果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太久,想要重新再適應外界的身體與陽光,是很困難的,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烈以手加額,有些懊惱的閉上眼睛,他覺得他的心髒跳得很難受,非常難受,“可是,我看著他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卻給不了她哪怕一點點的幫助……”

    “慢慢來吧,別急,會好的。”飛雲順著烈的脊背撫下去,隻覺得僅僅幾個月,麵前這個單薄堅韌的孩子似乎就變得有些脆弱——幾乎讓人心疼的脆弱……

    “飛雲……”烈緩緩的開口,卻隻說了兩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心裏的混亂如麻,要他如何出口成句?

    “對了,我也有件事要問你。”

    “什麽事?”

    “昨天晚上我曾經到偏房去找過你,可是你卻不在,你上哪裏去了?”

    烈的臉刷的紅起來,“我……我在我自己的寢室,怎麽了……”

    “這恐怕不是重點吧?”飛雲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吊兒郎當似的笑道,“重點是……現在你的寢室好像是寧兒在睡……”

    烈像燙到似的叫了起來——“我什麽也沒幹!”

    碧海寧站在廊柱後邊,再也聽不下去了,小聲的迴答:“誰也沒說你幹什麽了啊……”

    飛雲先是一怔,隨即轉頭看到烈的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又刷的一下轉白,立刻笑得一頭砸在烈的肩膀上抽過去……

    把飛雲的腦袋從自己的肩膀上推開,烈硬著頭皮站起來,對碧海寧道:“寧兒,怎麽起來了,早上天涼……”

    不知道為什麽,碧海寧自己卻也覺得別扭起來,隻低著頭淡淡的迴答,“我……我已經沒事了,隻是……睡不著,聽說你在後庭,過來……看看……”

    “那……那……你肚子餓了吧,我們去吃早餐吧!”

    本來飛雲已經止住了笑,可是看到烈語無倫次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噴笑出來,伏在花台上,把大理石的台子拍的“啪啪”作響……

    ****************************************************************

    早餐在餐廳裏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烈滿臉通紅的坐在碧海寧的對麵大口的喝著牛奶,碧海寧也一直保持沉默,用麵包小心地擦著盤子裏的果醬。

    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梓陽叼著麵包對烈一個勁的使眼色,大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味道。烈本是不想理會他的,可是梓陽的下一句話像一滴掉進油鍋的水,炸開一桌子的人——“烈,昨天你在寧兒的房間過得夜?”

    “我真的什麽也沒做……”烈有些無辜的反駁,低頭想了半晌,才發覺不對,拍案而起——“那房間是我的好不好?!”

    “哈哈哈——!!”梓陽和飛雲口中的牛奶一起呈噴射狀飛出,並且兩個人同時笑癱在桌子上……

    伊夜還算比較有良心的在桌子下麵給了飛雲和梓陽一人一腳,“好啦!很好笑嗎?”

    飛雲捂著笑痛的肚子作抽搐狀,“好……好笑……哈……哈哈……”

    “我……我吃好了……”碧海寧臉上一片緋紅,正起身準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誰知旁邊手邊飛雲突然因為笑得太開心,一手肘拐翻了放在桌上的杯子,杯子掉在地上“叭”的一聲脆響,牛奶立刻全部潑到碧海寧的身上,並且被燙的一下子跳開了。

    飛雲和烈連忙起身——

    “哎呀!對不起啊……丫頭,沒事吧?”

    “寧兒!燙到了沒?”

    碧海寧連忙蹲下身去遮掩道,“沒……沒事。”

    飛雲立刻蹲下身去,擋住碧海寧要收拾碎片的手,道:“小心玻璃,我來吧。”

    無意間碰到了碧海寧,袖子被拉了上去,白皙的皮膚上立刻露出了一些紫色的斑點。

    飛雲看見那痕跡很是震驚,收拾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緊緊盯住碧海寧,眼神裏有太多的不可思議。

    “我……我沒事……”碧海寧慌慌張張的抽迴了手,“我……我下去換衣服,失陪了。”

    見碧海寧匆匆的跑出餐廳,烈沒有弄清是怎麽迴事,便問:“飛雲,怎麽了?”

    飛雲看著碧海寧漸漸遠去的身影,半晌,才轉過身來在桌邊坐下,淡淡的說道,“沒什麽,吃東西吧。”

    ****************************************************************碧海寧迴到寢室,脫下衣服時她看到了自己手臂上似乎有一些紫色的斑點,說不出來那是什麽,卻讓她感到不安,有種會失去什麽一般的無助與恐懼……

    “你想起來了嗎?”——腦海裏突然再次響起自己聽過無數遍的聲音,碧海寧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可是這個動作卻顯得那麽多餘,那個聲音還是那麽清晰的傳進她的耳朵。

    似乎又看到了夢中曾經見到的景象,白色的天,白色的地,一片蒼茫……

    “誰!你到底是誰?!”碧海寧的聲音裏,透出一絲驚恐。

    短暫的沉默,聲音的主人沒有迴答,兀自問道:“既然你已經想起來了,那麽,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我為什麽答應你?”

    “你會答應的。”那聲音似乎是笑了,“為了……烈。”

    碧海寧一怔,腦海裏迅速滑過烈溫柔的麵孔——五官精細如刀刻,每一分每一毫都生得恰到好處,深邃的赤瞳中波光粼粼,好似載著星子的夜空,令人百觀不厭,攝人心魄。最是那唇邊的一抹笑,足以湮滅日月光華,總是那樣溫溫柔柔,儒而不弱。讓看了的人如飲甘泉,如飲醇酒。甘願甜在其中,醉在其中……

    半晌,碧海寧才道:“在那之前,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你不必知道,當你想起一切,你自然就會明白。”那個聲音幽幽歎了一聲,很快卻又恢複平靜,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和我做一個約定,為了烈。”

    “……什麽約定?你說說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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