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死後血液循環停止,血管內的血液由於重力作用向屍體的低下部位移動,墜積於毛細血管和小靜脈內並使其擴張,透過皮膚顯出的紫色斑點,稱為屍斑。”

    把這句話從頭到尾看了三遍,確認無誤以後,飛雲覺得周圍一切的聲音在瞬間都消失了,有一種雨水浸過頭頂的感覺。為了驗證是否自己的記憶是否出了差錯,早飯後才特地的瞞著烈跑到書庫來找資料,卻沒有想到,微微泛黃的紙麵上記載的東西卻把所有的不確定變成了確定,飛雲苦心想維持的假象被打破了。

    活著的人,是不可能出現屍斑的,難道……碧海寧是……是……

    “不可能……那不可能!”飛雲神經質的開始揉臉,“死人……怎麽可能會有溫度?”可是,突地想起碧海寧前段時間極不正常的蒼白臉色和那讓人戰栗的體溫,這讓飛雲突然感到渾身發冷,於是他一屁股靠著牆坐下來,把臉埋進了手臂裏。

    也不知這種狀況維持了多久,隻知道窗外傳來雪鳳高亢而又尖銳的鳴叫,飛雲才驀地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站起來把書塞迴書櫃——“不行!我要去證實!”

    曾經,碧海寧還對他笑,用甜膩的聲音喊“哥哥”,那藍色微卷的長發,那讓他失神的眼眸……這些,怎麽能是假的?!

    轉身往烈的寢室奔過去,在走廊地盡頭,飛雲看到了匆匆朝自己奔來的烈,不由一怔,烈的出現太突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還不等飛雲想到該對烈說點什麽,烈已經跑到了他的麵前,有些氣急敗壞得對飛雲說:“飛雲!寧兒……寧兒她……”

    飛雲的腦袋翁的一聲,一把抓住烈的肩膀:“寧兒她怎麽了?!”

    烈的肩膀被飛雲抓住,痛的發麻,輕唿了一聲,急道:“寧兒她……不見了!”

    “什麽……”飛雲有些暈眩似的扶住牆,緩了一秒鍾,一把拖過烈,“怎麽會不見的?”

    “我不知道,寧兒一直沒有出來吃早飯,我就給他送去,可是房門大開著,不知道她去哪裏了。”

    “梓陽他們知道了嗎?”

    “還不知道,他和伊夜出去了……”

    “好,我們走!快去找她!”在轉身奔出皇宮的那一刹,飛雲有些惴惴不安,卻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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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宮門口的時候,烈從一個侍衛口中得知碧海寧已經離開了皇宮,並且往北邊的地方去了。烈和飛雲聽了,很是震驚——從皇宮的路延伸往北,是一片亂石區,再走上半日的馬程,,就是北鎮,那裏是雪櫻國人口最少地方,由於這裏土質不好,所以這裏被用來安置大片的墳塚,都是在以往戰事裏犧牲的將領將士,在那裏,隻有一些很少的當地居民居住著,近年來也在不斷的外遷。

    碧海寧……去那裏做什麽?!

    已經來不及多想,飛雲和烈立刻策馬往北。可是一路上,並沒有看到碧海寧的身影,走了大半日,反倒越接近北鎮了。

    烈正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繼續往前走,卻看到前麵的鎮子鬧哄哄的,村民們都聚集到一起,在大聲的討論著什麽。出於好奇,兩人決定過去看一看。

    走進村子,那些村民們看見有人來,看到救星似的蜂擁而至,吵吵鬧鬧的說著什麽,聲音太多太雜,讓烈有些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烈從馬背上跳下來,道:“你們別急,慢慢說,究竟出了什麽事?”

    最先說話的,是被人群圍在中間看上去有些驚魂未定的婦人,她顫著聲音說,“你們……你們是不是騎士?你們……你們要救救我的兒子啊!”

    “您的兒子?”烈被問得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好歹也受過騎士團的嚴格訓練,應該算吧,便點了點頭,道:“究竟怎麽迴事?您慢慢說。”

    村民見烈點頭,便立刻七嘴八舌的問一些“你的劍術如何?”或者“是不是很厲害”一類很讓人莫名奇妙的問題,飛雲被他們吵得兩眼發黑,便打斷了村民問:“你們到底有什麽事?怎麽羅裏囉嗦的?”

    “小夥子,不是我們囉嗦,我們是怕……”一個大漢想了想,道,“我們是怕如果身手不好不但幫不了我們,還要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

    飛雲有些不屑似的笑了起來。

    大漢見飛雲笑,有些心焦,急道:“你別笑,那可是魔物,可不一定你應付的來!”

    “什麽?!是什麽樣的魔物?”烈大驚,這裏距離雪櫻皇宮,說近不近,但也算不上遠,在如此接近的地方怎麽會有魔物出沒,難道是上次戰鬥所留下的殘餘逃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那東西移動速度極快,搶了我的兒子……便逃了!”先前的那婦人抽抽噎噎的哭泣起來,周圍的人紛紛勸慰。

    烈皺了皺眉,“往哪個方向去了?”

    “好像是……北麵的墳塚!”

    “飛雲,我們去看看!”

    雖然烈明白,此行出來是為了找碧海寧,可是既然自己子民受難,又怎能丟下不管?飛雲倒也明白烈的心思,立刻將馬頭調轉了個方向,“走!”其中一個青年突地抓住烈的袍擺,“要不……你們還是莫去!等我們上報王上吧!”

    可是烈卻笑了笑,“不需要的,這裏的情況,我會代為傳達。”

    隨即,丟下一臉驚愕的村民策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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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墳塚,建在離村子五公裏外的林子裏,烈和飛雲一路策馬狂奔,用不了一會兒便到了,從入口處看,這片樹林並沒有什麽特別,甚至還有些許清幽,這裏生長著很多的竹,滿地生著嫩筍,昨夜又下過一場雨,空氣裏有些清新的水氣。但確實,空氣裏有一種很讓人壓抑的氣味,那是某種靈壓,卻異常的微弱。

    烈和飛雲對視了一眼,一同下馬,步行進去,走了約莫半裏路,飛雲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道:“這裏好像有血腥氣……”

    烈頓住腳,仔細的嗅了嗅,的確,空氣裏有一股腥味,是血的味道,而且還相當濃烈,可是……其中似乎還摻雜著什麽奇怪的味道……

    兩個人瞬間都沉默了下來,飛雲道:“走,四處看看。”

    烈答應著,抽出劍來,與飛雲散了開,撥開草叢,在林中翻尋。

    兩個人順著血腥味的方向,一路走了過去。分開竹葉,冰涼的雨水落到烈脖子上,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往樹林裏,越走越深,樹葉也越來越密,竹子越來減少了,倒是顯出更多的高大植株以及藤木來。走到裏麵一點的地方,光線已經很昏暗了,隻有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落下來,光影斑駁。

    可是毫無疑問的——那血的味道已經越來越濃了。

    “烈,你看那邊!”

    飛雲突然拍了拍烈的肩膀,烈抬起頭來,順著飛雲手指的方向,看得到前方不遠處一顆大樹的陰影下有一塊凸起的地方,深色的一堆,上麵飄了不少樹葉,看不清是什麽。

    烈深吸了一口氣,道:“過去看看。”

    走到近處,見樹葉在那物上落得稀稀拉拉,已可看到依稀是個人的樣子。不過……烈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他旁邊的另外一堆,好像是人,又不是人……

    烈慢慢彎下腰,把那些樹葉拂開的一瞬間,列和飛雲都隻覺得一陣惡心,腦中一陣暈眩——那是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已經完全辨不清麵目,但是想必是那婦人口中的“兒子”……他的肢體被扯落得殘破不堪,顯然時間還不久,些斷口處暗紅的肉還看得分明,甚至……還是新鮮的,所以那血的味道才會如此強烈!

    從那些破敗的屍體上散發出一陣又一陣強烈的血腥味兒,熏得烈隻覺得惡心欲嘔,站起了身來。可是飛雲卻突然覺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非常不安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於是伸手去拉開堆在屍體旁邊的另一堆東西,翻轉過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驚唿了一聲——那是一個魔物,一個已經死去的魔物!

    那個魔物是烈曾經在奧林波斯戰役裏最常見到的那種,最低級的魔族,靠人肉與人血為生,他的嘴裏,甚至還銜著那個無辜村民的一隻斷手,可是,它卻死了……在進食的時候死去。從它的死狀看,那個出手者極迅速,魔物的臉上依舊保持著被刺殺的瞬間痛苦而又不可思議的表情。

    飛雲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但卻不願深想下去,甚至不願意在這屍體旁邊多呆一刻,他心一直撲撲直跳,跳得他很難受,於是他拉起烈,道:“走吧。”

    烈擺擺手,“等一下。”

    隨即用劍去挑開魔物被利器洞穿的胸膛,一股奇香撲麵而來,那種香味很濃烈,甚至蓋過了血腥,像某種花瓣的味道,烈皺了皺眉,捂住口鼻,湊過去看了一眼,立刻驚道:“它的心髒被人挖走了!”

    飛雲倒抽了一口冷氣,“究竟……怎麽迴事!?”

    烈這時候才覺得有些可怕,持著劍倒退了幾步,“不……不知道……”

    “先迴宮吧!這事情還要找人從長計議才是!”

    烈點點頭,與飛雲急急的出林子去了。迴到鎮子,烈欺騙那婦人說他們的兒子並沒有找到,並不是烈刻意的隱瞞,隻是,與其給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希望或者徹底絕望,相較而言,後者更殘酷一些。

    隨即安撫了人群,並且再三叮囑村民不要進入森林北麵,二人這才火速往皇宮的方向趕過去,把尋找碧海寧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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