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開宴前,母親開始給孫子孫女發壓歲錢,挨個發完後,到了阿梅這裏,母親笑著對她說:“姑娘啊!我們家雖然不富裕,房子也很破舊,比不得你們城裏人,什麽都得講究。但是你能到我們家來過年,來看看我們老兩口子,不嫌棄我們,這我們很高興。我和凡兒他爸都是一天學也沒有上過,不會說個話,如果有那個地方招唿不到的,有說話有不中聽的,看在我老婆子的麵上,你就多包涵。說心裏話,你能到我們家,我們都高興不知說啥好。聽凡兒說,你父母都是縣裏的大幹部,你長得又這麽俊,我感覺我們這個家實在有點高攀你了。”

    阿梅讓這麽一說,頓時連羞地通紅,笑道:“怎麽會呢伯母,你們這兒挺好的,什麽都不用上街去買,全是自己的,我挺喜歡的。再說凡哥長的才英俊呢,二老不知道,在我們縣上,凡哥的身邊的女孩可多了,天天圍在他,我一般都接近不上去。後來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追了他很長時間,才把他追到手的。現在我們一起上街,我都不敢隨便鬆手,一鬆手就怕再也找不見他了。能找上凡哥是我高攀他了。”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阿梅說話本身就很有磁性,加上她誇張的在表揚李家的小兒子,讓做父母的臉上很有光彩,臉上都綻開了會心的微笑,其他家人笑的更爽朗了。父親是個明白人,知道她有誇張的成分,連聲說道:“哪裏哪裏,他有你一半就不錯了,”

    母親拿出一個紅包,拿在手中,說:“既然你今天來了,也認了我們兩位老人,咱們就是有緣。別的東西我們拿不出手,就是拿得出手你也不缺。即使我們家再窮,老禮還是不能破的,這些規矩我們都懂。你是李家最小的兒子的對象,成與不成這些都是後話,我們也不管不了那麽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是一千元錢見麵禮,你叫不叫的我都得給你,自己想買點啥就去買。這是我送給兒媳婦第一次上門的見麵禮,也是我們做家長的一點心意。”

    母親把錢遞過去,阿梅不敢接,她笑著看著我。

    這時父親插話說:“你們這些做哥哥姐姐的,看了也不用有什麽想法。沒錯,你們頭一次來的時候,隻給了兩三百塊錢。但是凡兒的情況不一樣,一個他是家裏最小的,我們家也是最後一個兒子了;還有就是這姑娘是城裏來的,父母又是高幹,這一千塊錢對他們來說也未必就放在眼裏了。但是我們家就隻有這麽大的力量,多了我們也拿不出來,大小是個心意。姑娘,你就趕緊收著吧。”

    阿梅見我不說話,急得直拿眼睛瞪我:“凡哥,咋辦呢?”我笑道:“什麽咋辦?你站起來接了就是了,鞠一個躬,叫一聲:‘爸爸’叫一聲:‘媽媽’有什麽難的。你平時嘴不是很甜的嘛!”

    阿梅臉一下漲的通紅,低聲說道:“真的要叫啊?”

    我無可奈何了,笑道:“那隨便你了。”

    阿梅站了起來,緩緩地伸出雙手接過紅包,滿臉通紅,羞澀衝著父母一鞠躬,小聲地說道:“謝謝爸爸,謝謝媽媽!”說完,她趕緊坐下了,她的舉動引起全家人的哄堂大笑

    汪新梅待人接物雖然大方得體,但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她身上清高之氣,隨著時間推移,接觸漸多,她與我們家人之間的隔閡日漸暴露無遺。吃飯時,我們家裏的人都熱情地將好菜夾到她的碗裏,可是她苦笑著把那些菜又全部撥到我的碗裏,根本都不去碰。母親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吃,阿梅說這兩天腸胃不好,不能吃太多東西。我知道她嫌別人夾菜不衛生。我們兩人不管到什麽地方吃飯,她都會和我坐在一起,除了我給她夾菜以外,她從不吃別人給她夾的菜,包括她的父母。吃過晚飯後,家裏的人都主動的洗碗、掃地、收拾家務,我也到外麵去提兩筐煤迴來生爐子。阿梅吃完飯,洗了臉化了妝後,就半躺在沙發上看著雜誌,等著看中央台的春節聯歡晚會。

    吃完飯,哥哥姐姐收拾起東西,帶著小孩,推著自行車,然後跟父母告別,各自迴家去了。因為他們都在團場工作,家離的很近。

    我正忙著在外麵劈材,阿梅披著風衣過來了,她站在我旁邊看著我劈材,我說:“外麵冷,你趕緊進去吧。”

    阿梅說:“你們家裏的人我又不熟,說話又說不到一塊,呆在一起別扭死了,人家願意跟你在一起。”

    “瞧你說的,原來我們也不認識啊,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不也是你約我到你家看你去嘛,你的話咋那麽多?那時我們也並不熟的?”

    “但是我媽事先已經跟我談起過你了,說你人長得俊,心眼特好。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感到你很親切,像是跟你認識好幾年了一樣,沒有一點拘束感。而且我生性就喜歡英俊瀟灑的小夥子,第一眼就讓人看著心裏那麽舒服。我媽媽跟我說,給你介紹一個男朋友要不要?我就說,那我要先看相片,長得難看的話免談。我媽說,那小夥子的長相是百裏挑一絕對包你滿意。我說你說什麽也沒有,我要看他的相片或者本人,否則我不會考慮的。”

    “你這樣找對象遲早要吃虧的,找對象有光看長相的嗎?”

    “那最起碼第一印象要說的過去才行吧。噢!你都快三十了,長得再難看一點,那我不虧死了。”

    “我咋樣都覺得你不像是在找對象,像是在挑演員。這樣吧,你站在這裏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幫我把劈材堆一下,這樣你活動一下也不至於太冷。”

    她看看劈材,估計是太紮手了,便說:“我陪你說話行了,我不能幹活的,我隻要一幹活心情就不好,心情一遭就會影響我們談戀愛的質量。”

    “那我幹活時心情怎麽這麽愉快啊?”

    “那你是男人呀,家裏的頂梁柱,你不幹誰幹?再說你幹活越多,就越能練就你吃苦耐勞的高尚品質,隻有我才肯犧牲小我,願意背負懶惰的惡名來成就你的勤勞美名,你應該謝我才對呀。”

    “就你會說。”

    我們解手都在自家蓋的茅房裏,日後種菜時用於澆地,她進去看了一眼後,說什麽也不在裏麵解手,非要拉住我要去找公用廁所。沒有辦法,我穿上大衣,找上手電,陪她一起上公共廁所。家裏的臉盆、毛巾她嫌太舊太髒,她不用,我又趕緊去商店給她買新的。晚上睡覺時她悄悄跑過來跟我說,家裏的床單、被套太舊太髒了,哪能睡人啊?我看了看,其實都是剛洗過,主要是太舊了,她不習慣睡別人睡過床單被套。沒有辦法,我再次在深夜裏敲開商店的門,買了新的床單、被套,幫她套好鋪好。我怕她再找麻煩,索性連睡衣一起給她買了,她打開袋子看見是件白色碎花的睡衣,喜歡的不得了,連說了幾句謝謝你凡哥。以後她在自己的家裏,她都一直穿著它。

    整整一個白天,我幾乎都是以阿梅為中心,為她忙碌,生怕有一點照顧不周,讓她情緒上有波動,動了要迴家的想法。她要吃蘋果,我給她削皮,她要吃核桃,我幫她砸殼;不管她喝不喝水,我始終在她的麵前擺好茶水,隻要一有空,我就小狗洗得幹幹淨淨,帶著小狗,陪著她出去走走,到處看看,陪她說話,光到小商店,就給她買喜歡吃的小食品。求的就是讓她時時開心,笑臉常開,為的是讓她暫時忘卻迴家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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