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還是華鮮桃耐不住性子,來找金獅:“到底怎麽辦?你給我個準信兒。” 金獅:“我也不知道怎麽辦,隻能聽天由命了。” 華鮮桃心的話:“即便我把你告上法庭又能怎樣?法庭能強迫你做我的丈夫嗎?能撤了你的公職嗎?”於是說:“我就那麽不討你喜歡嗎?” 金獅:“也不是,隻是……” 華鮮桃:“隻是什麽?” 金獅:“鮮桃,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自20歲開始就把自己許給了政治,決計為政治活著。這樣我的一切都要為政治服務。我也不是不喜歡你,否則我也不會跟你同棲同宿這麽久。隻是你不在我這一盤政治棋內。對於我們這些政治迷來說,愛情是一迴事,結婚是一迴事。” 華鮮桃:“你為什麽要迷戀政治呢?” 金獅:“因為政治是社會各業的總綱。政治興,萬事興;政治衰,萬事衰。政治關係到全社會的興衰安危。” 華鮮桃:“愛情與政治又有什麽抵觸呢?” 金獅:“政治的核心問題是權力。沒有權力,也就左右不了政治。” 華鮮桃:“我還是不明白愛情與政治有什麽矛盾。” 金獅:“為了獲得權力,我得娶一個能幫我獲得權力的女人,哪怕她很醜。” 華鮮桃的心態平和了許多,想了一會兒,又問:“那你現在找到這樣的女人了嗎?” 金獅搖搖頭:“沒有。” 華鮮桃:“那你打算找到什麽時候?難道40歲找不到就40歲也不結婚了?” 金獅搖搖頭:“也不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在婚姻上的優勢會越來越小,求娶高門的可能性也就會越來越小。到了一定年齡,我在婚姻上的優勢沒多少了,如果仍沒求到高門,也就隻好跟普通女人結婚了。” 華鮮桃:“那我跟你做個約定,不知你同不同意。” 金獅:“什麽約定?” 華鮮桃:“我們以半年為期。半年內你若找到政治對象,你跟她結婚;若還沒找到,就跟我結婚。” 金獅心的話:“半年還找不下個對象?”於是信誓旦旦地說:“行。”商量妥當,華鮮桃偷偷地打了胎,仍跟金獅象夫妻一樣過,隻是再不敢懷孕了。

    農曆臘月二十四上午,金獅到旗裏送了一份兒材料,而後到姐姐家吃飯,不意與進城辦年貨的母親相遇。吃飯間,玉枝對女婿楊振華說:“你們也管管金獅的成家問題。城裏有那麽多有文化有工作的女娃,你們不能給介紹介紹?”在這之前,楊振華或親自或托人給金獅介紹過幾個城裏的大中專畢業生。結果不是因為矮,就是因為胖,再就是因為醜,都被金獅一票否決了。如今見丈母娘催促,楊振華說:“金獅那麽有本事,還用得著我們費心?”玉枝:“他懂個啥?自己找的盡是那農村沒文化沒工作的。”楊振華想了想,說:“眼下我們教育係統倒是還有這麽兩個可以的,隻是……”玉枝:“隻是什麽?”楊振華:“一個性情好,但長得不夠標致,就怕金獅看不對;另一個長得倒沒問題,但性情不好,敢跟校長吵架,所以我不願給金獅介紹。” 金獅一聽有個長得好的,就想說:“性情不好沒關係,我怕過誰?”豈料母親先開口:“那你先把那個性情好的給介紹一下。仍不行的話,再從別的係統介紹,不要局限於你們係統。” 金獅拉了一下母親的胳膊:“媽,你等會兒,我說兩句。”玉枝把金獅的手打開:“說啥呢?你懂個啥?”然後又對楊振華說:“你們可得把這個事兒當迴事兒,抓緊了。這可關係到他的一輩子。你們替我多操點心……”她幹脆不讓金獅說話,自己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見時間不早了,拉金獅迴家。金獅知道姐夫不情願給自己介紹那個性情不好的,怕自己受製,因此想好好動員一下他。怎奈眼下時間不早,需去車站趕車,隻得留待日後再談。豈料這個日後竟是永遠。出得姐姐家,金獅不高興地對母親說:“你咋不讓我說話呢?”玉枝:“說啥呢?我千叮嚀萬囑咐還怕他們不當迴事兒,你若再說個我自己看吧,那不等於我沒說?”金獅:“你知道我就說那個呀?”說罷見一輛腳登三輪車過來,忙招手。玉枝:“總共二裏路,坐啥車呢?”說罷讓三輪車自去。金獅:“你就知道雇車花錢,時間不是錢?”說罷見車已走遠,隻得隨母親步行到汽車站。

    自九零年在羊絨大戰中落敗,陳祿一家子在經濟低穀中一走就是五年。這五年來,全家人憂愁多於歡樂,就連過年也是以憂愁為底蘊,以歡樂為浮影。今年這個大年則不同,雖有憂愁那也是前進中的憂愁。初一中午,喝了些酒的銀獅醉眼朦朧地說:“你們說那個蘇三女現在過得咋樣?不咋地呀!一年四季,除了喂兩口豬,就是種些地,沒啥來錢處,日子過得象白開水一樣。這還是其次。主要是她那個男人腦子沒腦子,力氣沒力氣,膽子沒膽子,個子還不高。前一陣子她男人的奶奶死了,她竟然跪在棺材前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死去活來。人們以為她是多麽地痛惜她那個婆婆的婆婆。我卻知道,她那是在借題發揮,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哀嗚。”玉枝:“唉!其實蘇三女並不想跟你退婚,全怪她媽倔。” 銀獅:“自己釀的苦酒隻能自己喝。她若肯為自己做一迴主,又如何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金獅心的話:“銀獅的話裏話外雖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意思,但理還是個理。”

    正月初三,金鳳從婆家過罷年迴到娘家。初五,她要迴城,便讓金獅隨她去見那個性情好的女教師。見了那女教師,金獅覺得她個子還算高大,身材還算勻稱,眉目也算有神,但臉蛋胖乎乎的,口鼻也不分明,於是又予以一票否決了。見此楊振華生氣地說:“連這樣的女子也看不對!我真不知再上哪去給他找合適的。”

    金獅的婚事未見端倪,卻有人要給銅獅說媒了。要說的是與蘇三女同村同族的蘇文妹,現年才20虛歲,貌似一朵花,身高一米七。蘇文妹父親蘇茂原是本村副村長,如今已被調至鄉計育辦做臨時工半年,因此金獅不但與之認識,還常以兄弟相稱。正月初八上午,金獅去鄉裏上班,就見著了蘇文妹的父親蘇茂。此時媒人已將媒說至蘇茂家,但尚未安排銅獅與蘇文妹見麵。蘇茂是個豪爽之人,因此問金獅:“你是不是就是陳祿的大兒、陳銅獅的大哥?” 金獅見蘇茂爽快地問,也就爽快地說:“是。最近王德厚給我們老三介紹的那個女娃,是不是就是你閨女文妹?”蘇茂:“正是。”說罷又想問些什麽,但不知如何開口。金獅明白他的心境,便說:“文妹我見過,性情長相都沒的說,銅獅一定能看對。所以現在就由你來決定這門親事的成不成。你也別看別的,就看我們那個地方行不行。”蘇茂:“我是你們村張家的外甥,還不知道你們村?那是個好地方,一畝地頂我們這兒三畝,副業又多,風景又好。” 金獅:“那就能成。我們老三個頭跟我一般高,麵貌比我清秀,高中畢業。去年我們全家六口人,包括老二媳婦在內,人均純收入兩萬。”過了兩天,銅獅隨媒人去與蘇文妹見麵,果然相互一看即中。第二天,蘇茂帶女兒來陳家看人家,也是沒說的。本來這次看人家就是走形式,此前蘇茂已從其舅父那裏打聽了陳祿的家底,證實金獅所言不虛。這次陳祿和玉枝吸取上次教訓,很快張羅著為銅獅和文妹訂了婚,給蘇茂下了聘禮。盡管他們此時手裏也沒錢,錢全在黃芪裏壓著。

    銅獅的婚事剛定,一件觸及陳祿心病的事又浮了上來。陳祥拍電報來說,其繼父柳老漢剛剛病故,定於正月十八下葬。讀罷電報,陳祿當即派陳禎去與陳祥交涉,願出兩千元換迴母親屍骨。陳禎到達陳祥家是小晌午時分,陳祥的屋裏已有不少幫忙的進進出出。陳禎見這出出進進的人沒個完,又想當日趕車迴家,便當場說明來意。陳祥一聽搖搖頭:“不行。老柳待我不薄,我咋能見利忘義?”陳禎:“可你三年前是怎麽說的?”陳祥:“不管怎麽說,我不能這麽做。”陳禎一聽來了氣,瞪起眼問:“你到底是陳家人,還是柳家種?”陳祥:“我是陳家人陳家種,但在柳家生活了半輩子,而且還要生活半輩子。”陳禎:“你!”此時陳祥媳婦見兄弟倆反目,便含蓄地對陳禎說:“你們就當沒他這個兄弟,自己另想高招吧。”哪知陳禎更來氣了,連飯也不吃,直接返迴清水溝。陳祿聽了也很生氣,說:“兔崽子不知自己姓啥了,算我白疼他一場。”說罷急召金獅迴家議事。

    金獅迴家聽明情況,說:“你們錯怪我四叔了。他既說話不算數,不想讓咱們弄走我奶奶的屍骨,幹嗎還要給咱們發電報呢?”陳祿、陳禎相視一下,問:“那他就那個態度?” 金獅:“他在那個處境下,隻能是那個態度。他的態度不明朗,咱們就隻能靠自己去悟。他既願意咱們帶走我奶奶的屍骨,又不敢明目張膽地交給咱們,那咱們隻有一條路可走——偷。”陳祿:“偷!如果柳老漢的兄弟、侄兒防守阻攔咋辦?” 金獅:“如果咱們去偷還有人阻攔,明著去取不更有人阻攔?”陳祿:“所以我才出兩千塊錢,讓你四叔去安撫人家。你以為這錢我是給你四叔的?” 金獅:“誰都愛錢,但這種錢誰都不好接受。柳老漢的兄弟侄兒也得顧及名聲。”陳祿:“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兩千不行五千。他們不能另買把屍骨配去?” 金獅搖搖頭:“我看沒必要。”陳祿:“咋沒必要?和平收買隻是破費的兩個錢,而橫搶硬奪誰知又會闖出多大的禍來?”金獅:“不花錢未必就需要硬奪,而花錢未必就管用。人們講究這個實際上主要是為了後代,其次是名聲。因此這個事對於咱們來說是發展問題,對於他們來說卻隻是個名聲問題。也正因為這樣,咱們肯為這個事拚命,他們卻不肯。再說,你去買會傷著他們的名聲,去偷反而不會。”陳祿、陳禎大為釋懷,齊聲說:“好!” 金獅:“偷的最佳時機是柳老漢下葬的頭天晚上。因為這個時候,一來他們忙於跪靈待人,無暇顧及墓地;二來他們已把墓穴挖開,省得咱們動手。大冬天挖墓子,可不是件容易事。既是偷,又咋能拖得太久?”陳祿、陳禎點點頭。

    偷老母屍骨的這天晚上,陳祿臨行要以每人二百元請十位身強膽壯的打手。金獅說:“沒必要吧?”陳祿:“萬一驚動了村裏人,他們礙於麵子出來吒唿咋辦?” 金獅也就沒再說什麽。十名打手到齊,各帶利器或鈍器。金獅搖搖頭,說:“不要帶這些。”打手們:“萬一動起手來,拿什麽防身?” 金獅:“拿鐵鍬。拿鐵棍一看就是用來打人的,而拿鐵鍬可以說是用來挖墓的。因此同樣打傷了人,罪果卻大不相同。”於是陳祿、陳禎、金獅、錦獅、銀獅、銅獅及十名打手,各帶一把鐵鍬,踏上一輛事先雇好的大巴車,直奔二百裏之外的柳家營。與此同時,柳家營的陳祥在自家的消夜酒會上,對柳老漢的兄弟侄兒等人說著無盡的貼心話,並頻頻勸酒,使之無暇他顧。因此陳祿一行一切進展順利,未費什麽力氣即將老太太的屍骨帶迴清水溝。第二天一早,陳祥獨自跑至那個空墓穴上,將陳祿等人留下的痕跡打掃幹淨,而後才開始張羅出殯事宜。與此同時,陳祿在本村放哀樂,買花圈,將母親安葬在父親身邊。村裏人聽到哀樂聲驚問原由,問明齊伸大拇指:“還是陳祿!”事後一些人問金獅:“你還信這個?” 金獅搖搖頭:“不信。但我父親信,我得讓他心順。”

    定下銅獅的婚事,了卻老母的後事,陳祿和玉枝又為金獅的成家問題焦急起來。正月二十的上午,老兩口外出辦事,途經西黑沙圖村,撞著未來的親家蘇茂,被蘇茂強拉家中吃酒用飯。雙方邊吃邊聊,就聊到了金獅的婚姻問題上。越喝越健談的蘇茂看到親家焦急的樣子,就說:“我看這找對象也是物極必反,條件太好的跟條件太差的都不好找。條件太好的是別人不好配他,條件太差的是他不好配別人。所以我勸你們還是從城裏給找一個吧。”玉枝:“找啦,連續介紹了好幾個,有大學生,有中專生,有老師,有幹部,他都沒看對。”蘇茂:“金獅是個唯美主義者,長得不好一切免談。所以那些長得醜的趁早就別給介紹。”玉枝:“長得又好又有工作的未等如何就聘出去了,咋能輪上他?”蘇茂:“我看未必,那條件太好的閨女不也不好匹配嗎?”陳祿:“問題是咱們沒那個眼線呀。哎,你們這麽大個鄉,難道就沒個長得又好又有工作的?”蘇茂想了想,說:“有倒是有。”玉枝:“哪的?”蘇茂:“我們鄉裏一個幹部的閨女,在信用社上班兒。”玉枝:“人家樂意不?”蘇茂:“咋不樂意呀?全家老小都太樂意了!可是……”玉枝:“可是啥?”蘇茂:“你家金獅不樂意。”玉枝:“因為啥?”蘇茂搖搖頭:“不知道。”陳祿:“長得不夠好?”蘇茂:“咋不好?又俊俏又活潑。她老子就一表人才,她能生得賴了?”玉枝:“有啥毛病沒有?”蘇茂:“啥毛病也沒有。”陳祿:“她老子腦子咋樣?”蘇茂:“若說她老子的能耐,那可不簡單,論寫能寫,論唱能唱,又會掙錢,又會來事,號稱風流才子。他閨女那工作就是他一手跑成的。”陳祿:“這就怪了。按理金獅最在乎的是長相和頭腦,而今人家長相和頭腦都沒問題,他咋就不樂意呢?”蘇茂:“你可能會想,老子有腦筋,子女不一定有,因為還有媽的一半兒呢。可這閨女的哥哥也是本科大學生呀!”陳祿一聽就更納悶兒了。玉枝:“不行咱們去看看?”陳祿:“合適嗎?”玉枝:“那有什麽不合適的?能看得落了色?再說,為了兒子,還能顧得了合不合適?”陳祿:“娶了信用社的,以後做買賣貸款也容易些。”玉枝:“就是。”陳祿:“那就走?”玉枝:“走。”蘇茂:“問題是,你們能做得了金獅的主嗎?”陳祿:“讓他娶醜八怪也許不行,讓他娶漂亮的應該沒多大問題吧?”說罷起身告辭,仗著酒勁兒直奔東黑沙圖村。

    進了東黑沙圖村,陳祿見村頭站著一人,便問:“請問,去蕭飛家咋走?”對方姓張,是鄉裏的一個臨時工,認識陳祿和玉枝,也知道蕭飛的心思,於是高興地說:“我帶你們去吧。”說罷領著二老前行,並低聲問:“是不是為金獅而來?”陳祿、玉枝笑而不答,這反而更堅定了對方的猜測。走至半路,一位姓李的鄉幹部迎麵走來。東黑沙圖村共有五人在鄉裏幹事。這位姓李的也認識陳祿和玉枝,因而上前打招唿:“這不是金獅的二老嗎?上哪去?”陳祿笑答:“串親戚。”李便又問張:“你上哪去?”張詭秘地笑著說:“領他們去蕭飛家。”李一聽即猜出八九分,於是又問張:“是不是有戲?”張:“我想是吧。”李便打前陣,奔告蕭飛。蕭飛一家聞聽金獅的父母專程來訪,喜出望外,出門相迎,盛情款待。陳祿、玉枝本不想讓旁人知曉,也不想讓蕭飛款待,隻想隨便串個門。而今見是這般光景,開始後悔起來,局促不安。好在他們見到了蕭慧妹,發現蕭慧妹果然俊俏喜人,便想:“若此事真成,也就無所謂了。”

    這日傍晚,金獅迴到家,就聽二老說:“那蕭慧妹長得不錯嘛!” 金獅一愣,問:“你們見過?”陳祿、玉枝點點頭:“嗯。” 金獅:“在哪兒見的?”陳祿:“他們家。” 金獅一聽大感不妙,急問:“咋迴事兒?”玉枝便把經過敘述了一遍。金獅氣得直跺腳:“誰讓你們去的?”陳祿:“咋的啦?” 金獅:“驚動這麽大,我若不娶,人家的臉往哪擱?別人丟臉我可以不管,可這是蕭飛父女。人家對我多好?”陳祿:“那你娶了她不就啥事都沒有了?” 金獅:“就為了解除你們造成的尷尬,我隨便結婚?”陳祿:“咋能說是隨便結婚呢?那個蕭慧妹有什麽不好?” 金獅:“她是很漂亮,但不是我要的那種。”玉枝:“漂亮就行了,還分什麽種?” 金獅:“你不懂!”陳祿:“金兒,你先別發火,先好好想一想。她哥是大學生,她的腦子相信也不會差。她是信用社的,娶了她,往後貸些款還用這麽難?她的漂亮盡管不是你要的那種,但畢竟很漂亮,你看了也不難受,領出去也不給你丟臉。我也希望你娶個夢中情人,可你畢業都快五年了,你那夢中情人在哪呢?你現在還在鄉裏,卻已經28了!你究竟要等到啥時候?我們造成的尷尬你可以不管,但你不能不考慮這個現實呀。”聽了這些,金獅猶豫了,抓包香煙去裏屋打主意。他真想通過結婚來周全蕭飛父女的麵子,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不”。於是在這之後的幾個月裏,他怕見蕭飛,到不得不見的時候,也不敢正眼相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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