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祿、銀獅下廣州很順利,也無須他們出去找買主,自有買主上門交涉。因此貨到一周後,即按理想的價錢全部脫手,淨賺一萬五千元。賣掉貨,父子二人在廣州轉了三天,買了三身西服方踏上歸程,途經北京又轉了兩天,最後於2月2日(臘月十八)迴到家中。他們這次從廣州帶迴4萬8千元,其中1萬5的利潤和3千的玉米款是自己的,其餘都是借的新債。因此這些錢進家不到兩天,就被支付得一幹二淨,其中3萬2打了新債的本息,1萬6打了舊債。陳祿欠下那5萬元的高利貸至今又有7個多月,利息已達1萬2。因此他那1萬6隻打了4千的舊債之本,其餘全都打在了利息上。對此銀獅也有怨言:“咱們不能隻打本不打利,等打完了本再打利?”陳祿:“人家的利不可以再吃你的利?”銀獅:“咱們可以不給他吃嘛!甭說是利,就是本錢,不給他,他想咋地?”陳祿聽了感到震驚:“你這是土匪做法!年輕輕的就想壞道行搶人啦?”銀獅心急卻又不敢高聲,隻好緩緩地說:“那你也不能要麵子不要命嘛。”陳祿:“你懂個什麽?借錢不還,打債不公,以後誰還跟你共事?如果咱們不打算發展了,行,就做這麽一錘子買賣,借下的錢全不還了。但你得保證自己永遠沒錢。若有錢,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誰讓你搶?若能搶我早搶了,還用得上你?我是誰?”

    金獅以欠下別人風流債為由提出與韓水秀分手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朝水秀不但未見他那所謂的未婚妻來鄉裏走一遭,反聽說他偷偷應邀出去相了兩次親。因此斷定,金獅根本就沒有什麽懷了孕的未婚妻。於是決定通過努力來喚迴他那曾經熾熱的愛情。那麽,她的努力能夠奏效嗎?2月5日中午,一夥鄉幹部在食堂吃飯。金獅吃罷一碗,起身盛第二碗。盛好落座,不意坐了個空,跌在地上,搞得滿堂哄笑。他起身麵目猙獰地環顧,見是韓水秀搞的鬼,心的話:“唉!你開玩笑都開不了個好玩笑。”2月8日即農曆臘月二十四一早,金獅將被褥拆洗了晾上,準備午覺後來縫。午覺後,他剛把針線準備好,就見韓水秀進來說:“我來縫吧。”金獅因斷然不想娶這個女人為妻,也就不敢用她,於是說:“不用了,我會。外地生活四年,不都得自己做?”韓水秀便來搶針線:“哎呀,我縫就是我縫嘛。你學什麽不好,學這個?”金獅想:“看來不生氣是拒絕不了她了,可哪有通過生氣來拒絕幫助的?”想至此隻好把針線讓給韓水秀。韓水秀高度近視,卻從不戴眼鏡,為的是充分展示自己的那一雙大眼睛。因此她把針線拿至眼跟前來紉。金獅見了不忍,說:“還是我紉吧,我眼神好。”韓水秀也不爭執,把針線遞給金獅。金獅很快把針紉好,並留下兩米長的雙線。誰知韓水秀接過來就要揪掉一米。金獅忙阻止:“別揪,這不省事嗎?”韓水秀躲開手,說:“行了,你懂什麽?”金獅不再堅持,心裏卻想:“你這是怕我說你懶婆娘紉長線。可勤婆娘紉線也得看縫什麽吧?縫衣服,固然不能紉長線,因為紉得線長了既費事又容易出結。而今用大針腳縫這大幅麵的被子,不用長線用短線,不覺得零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你是要在虛偽中度過一生了。累不累?”

    2月9日即農曆臘月二十五,鄉裏召開放假會。會後發獎金、烤火費及二月份工資,金獅分別得150元、80元及90元。鄉政府一年隻發一次獎金和烤火費,今年每名一般幹部是300和160元。金獅、姚世清等人因是後半年來的,所以隻各得一半兒。為此姚世清偷偷發牢騷:“咱們這兒的掌櫃真摳門兒,把一分錢看得比車輪兒還大。總共就這麽四五個新幹部,卻隻給個基本工資,下鄉補助也沒有,獎金、烤火費還是一半兒。說什麽咱們今年的工資不在預算內。可鄉裏一年的預算外資金有多少,一年跟上頭又要多少?這些錢又有幾分是幹正事了?他們花天酒地、騎摩托、坐小車,一出手幾千塊,就缺咱們這幾個人的口含錢?人家別的鄉鎮給新來的幹部什麽工資、津貼、補助,全發了,獎金也是全數。反正想給你的話,怎麽都能給;不想給的話,怎麽都能不給。”金獅聽罷點點頭,歎口氣,啥也沒說。關少峰卻說:“唉,別說了,誰叫人家是當官兒的呢?”除年終獎金外,鄉裏還給宣傳有功者重獎,在旗級新聞媒體發一篇稿子給30元,市級50元,省級100元。為此邢曉波在旗級發稿4篇,市級2篇,共得220元;馬文通在旗報紙、電台發豆腐塊各3篇,得180元;韓百興在旗電視台發錄相3次,得90元;侯鎖伴在旗報紙發一句話新聞1條,得30元。金獅卻未發1篇,未得1分。為此韓百興看似語重心長地對金獅說:“小陳呀,你得努力呀。這次發新聞獎,人家別人都有份兒,就連侯鎖伴還拿了30塊,唯獨你冒了個光頭。”其實他是在刺人,因此金獅心想:“你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吧?難道我不比你急?”嘴上卻沒言語。進鄉三個多月來,金獅心知自己的工作重點,背地裏頻頻投稿。投長稿不中,退寫短的;短的不中,退寫一句話新聞。投稿量遠遠大於別人,可至今一稿未中,一字未發。向以文筆自負的他感到納悶:“新聞編輯的口味怎麽那麽難以琢磨?”

    下午,金獅迴到家裏。如今家裏因沒錢,除了麵食,還什麽年貨都沒有辦,金獅帶迴的300多元正趕上用場。金獅、銀獅、銅獅的個頭一般高,陳祿從廣州帶迴的一式三套西服正好一人一套。陳祿、玉枝老兩口則隻添了些鞋襪等易損之物,就算過年了。當地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即年後正月十五之內誰也不能討債,有天大的事也得等過了十五再討,借錢還行。而等過了十五,人們又普遍沒錢了。正因為如此,人們有錢在外都趕在年前討,年便成了債務人的一關,即年關。陳祿這個年關還算過得輕鬆,年前間或來兩個債主,陳祿用好言一安撫就去了。因為他們看到陳祿進項不少,又信用良好,故不擔心什麽。有的甚至故意不來討債,以使自己的那些錢能多下點崽。

    農村過年,一般是孩子盼大人愁。因為大年是中國人特別是農民全年最重要的一個節日,意味著舊的一年結束,新的一年開始。在這辭舊迎新的日子裏,家家戶戶都特講究,講吃講穿講衛生講迷信。講究是享受,也是負累,有拆、洗、蒸、煮、刷、貼等等一大堆的家務要做。尤其是除夕這一日,又要掃院、上墳、貼對聯、壘旺火,又要炒菜、燉肉、包餃子。金獅從十五歲開始就再也不盼過年了,因為從這年開始陳祿做了甩手掌櫃,除夕掃院、上墳、貼對聯、壘旺火等屋外事都由金獅操辦。正月初一至十五,是農民們一年內最消停的時候。因為這時候的家務都已趕在年前完成,而農務又尚未開始。在這較長的一段消停的日子裏,很大一部分農民以耍錢為樂。這幾天公安局也不怎麽管。改革開放前,陳祿是鄰村上下有名的大賭博漢,什麽掏寶、趕十眼等大賭攤無所不上,有時一天要見半年收成的輸贏。而改革開放後,他說不再玩兒就真的沒再玩兒,就連掛胡、三摳一等小賭攤都避之猶恐不及。他常跟兒女們說:“吃喝嫖賭抽這五毒,賭最毒。抽大煙每天都有個數兒,賭卻沒數兒,眨眼富貴跌跤窮。”他有毅力戒賭,玉枝卻沒有,隻要上了賭攤,再熱鬧的事也可不幹。當然,她上的都是小賭攤,一天見不了三鬥米的輸贏。因此她們那賭也不叫賭,叫耍。平日,陳祿是絕不許玉枝去耍的。而正月初一至十五卻讓放開了耍,隻是有個條件,下午耍了晚上便不能耍,晚上耍了下午便不能耍,以免累壞身子。因為累死在賭場上的大有人在。閑話不提。

    卻說大年初一上午10點多,陳祿一家人吃罷飯,玉枝匆匆忙忙地去耍錢,陳祿、銀獅及銅獅去漫無目的地串門,金獅卻去本村信貨員郗來財家拜年。金獅隻是認得郗來財,從未與之有過交往。郗來財年長金獅五六歲,但按村裏的輩份,金獅得稱郗來財為叔。閑話不提,再說金獅行程一裏,空手進得郗來財的院子,見郗來財兄弟幾人都在其父親的西屋會餐,隻得先進西屋,拱拱手說:“給爺爺和叔叔們拜年了。”郗來財之兄給金獅遞煙,之父讓金獅吃飯。金獅接過煙說:“不吃,剛吃。”郗來財知道金獅是衝著自己來的,便說:“那就到我屋裏坐吧。”說罷領著金獅來到他的東屋。東屋的家具高檔、齊全又新潮。金獅與郗來財隻聊了幾句雙方的境況及過年的事,前後不過幾分鍾,便起身告辭:“不耽誤你吃飯了,有空過來。”郗來財:“好,你也有空過來。”金獅應著出屋,又進西屋告了辭,方撤身迴家。他不喜歡四處走串,沒事便在家中看書。

    初四晚上掌燈不久,金獅領著銀獅來至郗來財院門前,然後拿出30元說:“你快去買些煙、酒、罐頭來,罐頭夠這次用就行了。買了迴來,我若不在這兒等你,你就進去。”說罷自己先空手進院。進了院也不再去看郗來財之父,而直接進了郗來財的屋。屋裏另有兩個村裏人坐著,是來請郗來財吃飯的。郗來財見金獅進來,遞上一枝煙,便繼續與那兩人交談。那兩人催郗來財去吃飯,郗來財望了金獅一眼,見他沒走的意思,隻好對那兩人說:“你們先迴,我隨後就到。”那兩人白了金獅一眼,先走了。他倆剛走,銀獅拎了煙酒罐頭進來。於是金獅說:“財叔,無酒不成義氣。想跟你多坐一會兒,但你我都性格內向,不喝酒探不起個話來。”郗來財見此,忙說:“咦!你來就來嘛,帶酒幹啥?我家裏又不是沒有。”說罷忙取杯盤。銀獅迅疾地將酒食布在杯盤裏。金獅說:“看來今天不能請你多喝,你還得出去,咱們每人隻喝三杯。”說罷舉杯邀郗來財。郗來財應邀端杯,說:“今天有些失禮,別見怪,我是個急性子。”金獅:“急性子好哇,為人爽快,不害人。我爹就是個急性子。”郗來財點頭說:“是呀,你爹脾氣不好,但心不賴,是個真真的好人。你別看我跟他一見麵就吵,但我打心裏不討厭他。也別看我跟有些人一見麵有說有笑,可我未必喜歡他。”說罷三人一飲而盡。銀獅舉杯邀郗來財:“財叔,我們初出茅廬,啥也不懂,你以後還得多多指教。”郗來財端起杯指指銀獅,跟金獅說:“你二弟初出茅廬,就收黃芪闖廣州,真是英雄出少年,前途無量啊。”金獅笑著說:“哎,他懂個啥?”說罷三人一飲而盡。金獅舉杯:“財叔,喝完這杯我們就不打擾了,你還得出去。”郗來財:“是呀,答應人家了,不去不合適,好像咱們有多大架子似的。”金獅:“遺憾的是不能盡興。這麽著吧,你明天中午到我家,跟我爹一塊兒敘個痛快。”郗來財:“行,我一定去。”說罷三人飲掉杯中酒,一塊出來,分道而去。

    第二天早上,陳祿一家人簡單地吃了一口飯,便開始準備酒席。準備停當,已是小響午時分,金獅去請郗來財,走至半道與郗來財相遇,便相伴而迴。見郗來財進院,陳祿等人忙出門迎接。酒席上,眾人聊至哪兒算哪兒。聊至金獅的分配問題上,郗來財伸大拇指說:“祿哥你有主見,金獅去鄉裏就去對了,能當個鄉幹部、鄉長比啥都強,又擺乎又能照應家。城裏有啥呢?去哪兒不都是活有錢人呢?你若沒錢,去北京又能咋樣?如果去大城市討吃的話,誰去不了,還用上大學?咱們村那幾個中專生上學已經花了家裏不少錢,畢業後再拿上家裏的錢往城裏擠,結果當了工人,每月掙個二百來塊,娶媳婦還得家裏掏錢,圖個啥?”陳祿聽了很高興,說:“難得你能這麽想,能這麽想的不多呀。”郗來財:“不多,就是不多。”一會兒郗來財問及陳祿家底,陳祿猶豫了一下,金獅忙說:“不瞞您說,我們這個家一落千丈,總共剩下不過七萬塊錢了,其中一部分還借出去,一下子使不上。”郗來財:“哦,借出去多少?”金獅:“有三萬多吧。”郗來財:“好要麽?”金獅搖搖頭:“不好要,好要的早要迴來了。”郗來財:“都是祿哥你當年使好心。”陳祿笑著說:“咱們那個時候也不在乎這麽兩個錢。再說人生在世,誰沒個馬高鐙短的時候。”郗來財:“對對對,你說得對,誰沒個馬高鐙短的時候?”

    第二天,金獅本想找郗來財貸款,可轉念一想:“昨天請了吃,今天就去提要求,未免太露骨,還是等兩天吧。”當日傍晚,本小隊那位早卸任的隊長通知陳祿、金獅立馬到董老拴家開會,研究包果園的事。原來,年前洪浩來清水溝走了那麽一趟之後不久,董老拴帶了幾個人去旗法院要結果。洪浩仍進行調解:“讓他們多出些承包費行不行?”董老拴問:“出多少?”洪浩:“每畝25塊怎麽樣?這也是我說呢,還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董老拴覺得還低,便說:“還少吧,別人50塊都包不上。”洪浩:“都快翻一番了,還嫌少!50塊是說呢,誰真願意出?”隨董老拴同來的一位農民說:“我就願意出,不信咱們現在就立個字據。”洪浩:“你能按50塊錢(每畝)把果園都包下嗎?”該村民語塞。洪浩趕著說:“你不都包下,別的怎麽辦?”另幾個村民說:“我們也想這麽包。”洪浩:“你們幾人能把果園都包下嗎?”幾人麵麵相覷。董老拴:“究竟該包多少錢,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那得等開過發包會才能定下來。發包會上,他們村幹部也可競包嘛!到時候競爭下多少算多少,就是讓村幹部再按5塊錢包走,我們也沒怨了。”洪浩:“那又何苦呢?僅僅是為了沒怨?不行的話你們先迴去,我再做做他們的工作,看能不能再漲些。你們也迴去跟群眾商議商議,看他們這25塊行不。老董,你也是受黨的教育多年的老幹部了,現在雖不在位上了,可思想不能滑坡呀。先就這樣吧。”董老拴等人隻好先迴來。迴來的當晚,一名村幹部找到董老拴說:“隻要你不上訪,我們可以白分給你幾十畝果樹。”董老栓:“那我成啥人了?不行。”村幹部:“那你就小心你的腦袋。”董老栓:“我都60多歲的人了,還怕死?再說,吃個人還得吐個人骨頭呢,你有幾顆腦袋?”過了幾天,董老拴又帶人來找洪浩。洪浩給董老拴等人敬煙倒茶畢,說:“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們呢。經過我做工作,他們又讓了一大步,願出40塊錢!這下你們總該滿意了吧?”董老拴猶豫,一村民說:“不行,關鍵是我們也想包哩。”洪浩:“你還想上天哩。”該村民:“我不想上天,就想包果園。”董老拴:“洪庭長,你就別調解了,還是下判決吧。”洪浩:“那我就按40塊錢判給他們。”那村民:“那我們就上市裏。”洪浩:“你敢?”該村民:“不信你試試。”洪浩:“我是說,那市裏可不是好去的,小心叫人家銬起來。”董老拴:“行了,你以為我們啥都不懂?”洪浩歎口氣,說:“那好吧,既然你們不接受調解,隻好判了。不過我一個人說了不算,究竟怎麽判,得等合議之後才能知曉。你們就迴去等著吧。”之後董老拴等人又去了旗法院幾趟,結果洪浩不是出差下鄉,就是說案子多輪不過來。眼瞅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新的一個春天就要到來,董老拴隻好決定直接召開發包大會。開大會之前先開個動員會,定於正月初六晚上。於是到了初六晚上,各小隊的要人齊集於董老拴家。董老拴介紹了告狀的前後經過之後,說:“如今咱們已把大禮走到,看法院那意思,判決遙遙無期,而眼下就要開春了,怎麽辦?能不能直接開會發包?”數名積極分子便慷慨陳詞,有的說:“咋就不能?這果園又不是他們的。”有的說:“怕他個球,割了腦袋碗大個疤。”有的說:“他們頭上長角的呢?他們能包,咱們不能包!這幾年已經夠他們受用的了。”有的說:“有理走遍天下,咱們有理,怕什麽?”有的說:“幹嗎要拿咱們眾人的東西讓他們幾個人發財?我們還活不了呢。”有的說:“他們發了又不給咱們一分錢。瞧他們那頭臉,橫的。”有的說:“咱們全村人還怕他們幾個人?”幾名積極分子發完言,會場漸漸靜了下來。今天被請來參加會議的還有一名叫董米換的鄉幹部和兩名現任小隊長。董米換在鄉裏早退居二線,但老婆孩子的戶還都在清水溝。見他在場,一位好思前想後的村民說:“這事兒能行是能行,但能不能辦得更為周全些?米換叔,你好歹也是鄉裏的,能不能在會議記錄上簽個字,表示同意?”眾人覺得在理,齊把目光投向董米換。董米換低頭不語。見他如此,另一村民說:“要不,你們兩個隊長先簽個字,表示同意。”眾人又把目光齊投向兩個現任小隊長。兩個現任小隊長同樣低頭不語。董米換和兩個現任小隊長的低頭不語,使整個會場陡生幾分畏縮心理。沉寂中,一個村民說:“實在不行,咱們就去找小任,讓他點個頭。”小任是鄉幹部,包這個村。因此有人說:“人家小任是鄉幹部,聽鄉裏的,還是聽你的?笑話。”又是一片沉寂。見此情景,金獅隻好起身說:“叔叔大爺們,聽我說兩句。”董老拴正發愁,見金獅站起來,來了精神。金獅:“這個人呀,不外乎有三怕:一怕理虧,心裏愧疚;二怕違法,官家追究;三怕免職,沒了收入和前途。而咱們今天想做的這個事兒,一不違理。因為這果園本來就是咱們大夥的,咱們隻是要取迴原本就是咱們的東西而已。二不違法。因為他們所拿的那些合同不符合法律程序,不受法律保護。三不會招來免職。因為隻有有職務的人才會被免職。比如我們鄉、村幹部,職務雖不大,但還有點,而且來之不易,因此怕人家免職。而你們農民,根本就沒什麽職務,免什麽職?誰能把你們下放到市委?所以我要問大夥兒,你們怕什麽?”眾人點頭,相互稱是。金獅接著說:“有句話說得好,團結就是力量。比如一塊兒千斤重的石頭,放在一個人身上是啥結果?非把這個人壓扁不可,因為人最多能扛200斤。而若放在一百個人身上,每人不過10來斤,那還是個事兒?所以我勸大家不要再找哪個人來擔這個責任,那毫無意義。眾人的事眾人辦,你們還是一起上吧。”不知誰帶頭鼓了一下掌,會場頓時一片掌聲。金獅未等掌聲落下,便離開會場,剩下的事已無須自己操心。他走後,董老拴宣布發包大會於明晚進行,並分派眾人通知所有戶主屆時來開會。

    第二天晚上,陳祿一人去參加果園發包會。發包會上競爭異常激烈,果園的不同地段分別以每畝60到120元的價格包出。包出後到了開春,董老拴又約齊眾承包戶一齊進果園經營,以防村幹部們使橫。見此村幹部們倒也知趣,既未出麵幹涉,也未去告,這起果園糾紛就此劃上句號,後話不提。再說陳祿在那晚的果園發包會上,以每畝100元的價錢包了10畝杏樹。為此金獅怪他:“你租那個幹嗎?咱們有那人手嗎?啥錢都想掙,怕是最後啥錢也掙不來。要麽揀那好的租上幾十畝,也值的料理。這不多不少不好不賴的,咋整呢?”陳祿:“租多了也未必有大利。我租這十畝杏樹,是看中了裏麵的三畝地能種黃芪。杏子隻要護住本,種地的收入就全是咱們的了。至於人手嘛,那杏子說熟就一齊熟了,集中用人的時候也沒幾天。”金獅聽了覺得也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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