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世代經商,每一代家主皆是人中龍鳳,其中包括一個閨名叫如深的女子。


    顧如深,是顧家有史以來唯一的一位女家主,如今顧家的掌權人。


    在顧如深還未掌權時顧氏一族從祖輩便住在一起,未曾分家,故而顧氏旁支子嗣繁多,兄弟姐妹之間情份淡薄,為奪家產更是勾心鬥角,相互陷害。且嫡係一脈僅有顧如深與顧臨風兄妹兩人。


    據說顧臨風本是商業奇才,卻在當上家主的第二年忽然得了怪病,自此纏綿病榻。


    本已議婚的顧如深以絕然的姿態,絕頂的智慧守護住了兄妹倆的地位,更是以狠辣的手段除掉一個個心懷不軌的族人,以敏銳的經商頭腦除掉一個個商場上的對手…


    當她坐到顧家家主之位時,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分家!


    其實以她那時手裏握的權利來看,所謂的分家不過就是遣散住在一起的族人罷了。


    顧氏族人分家便意味著嫡係不再照顧旁支了,可這些怎麽可能是那些已經懶散慣了的人能接受的?於是免不了一番大吵大鬧,而顧如深隻是把年僅六歲的侄子顧西辭抱在懷裏,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在意的隻有我的哥哥嫂子,疼惜的也隻有我的親侄子侄女,至於你們,與我何幹?


    如今,那位傳奇的女子已經當家十二年,芳齡已是二十有九,曾對族長發誓終身不嫁,隻守護顧家。而她的哥哥依舊纏綿病榻並無好轉,她的嫂子李氏性子柔弱,麵對著丈夫的蒼白臉色,隻是每日以淚洗麵。


    顧如深十分疼愛顧西辭,甚至一度為了他險些命喪虎口,顧西辭亦是很尊敬她這個姑姑。


    顧西辭自小便十分聰敏,三歲能文,七歲能武,九歲時自創曲目《醉太平》,玉笛吹出,名震江南樂師。


    據說顧西辭十七歲時曾帶一女子入顧府,一住就是半年多,卻不知是何原因為顧如深所不喜而被趕出。顧西辭得知後竟與一向敬重有加的姑姑翻了臉,自此便以料理生意為由去了京城,一去便是半年。


    “如今在這裏能看見顧公子,想必他定是不跟顧家主置氣了。”船夫的語氣裏頗為欣慰。


    言溪寧淡笑不語,在她看來那個名叫顧西辭的男子可不像那種愛跟長輩置氣的人,哪怕她們隻有一麵之緣。


    “咦…雨越下越大了。”


    看著眼前的瓢潑大雨,言溪寧坐在小船裏淡淡的揚唇,難不成是小青在做法?她心下好笑,若有小青與白素貞,那今日可不就得巧遇許仙了?


    “姑娘,到岸了。”


    船夫的聲音把言溪寧從《新白娘子傳奇》裏拉迴了現實,慌忙走出船艙,隨即苦笑,下這麽大的雨她怎麽迴去?


    “姑娘,要是你不嫌棄就穿小老兒穿的這件蓑衣和鬥篷吧。”船夫見狀猶豫的開口,畢竟很多人最看不起的就是窮人,他們的東西更是頗為厭惡,所以他拿不準這位文靜的女子是否會嫌棄,更何況男女之防亦是女子頗為在意的。


    言溪寧一喜,正欲道謝卻見雨更大了些,船夫卻隻有一件蓑衣,不由問道:“雨下這麽大,蓑衣若是給我了,那您怎麽辦?”


    船夫見她眼中一片真誠並無一絲不悅,不由歡喜道:“小老兒習慣了風裏來雨裏去了,這蓑衣你隻管拿去就是。”


    言溪寧也不扭捏,感激道謝後便接過船夫遞來的蓑衣。


    “二月的雨天還有些許涼意,蓑衣還是留給船夫吧,若言姑娘不嫌棄的話就讓在下送姑娘一程如何?”


    雨幕中,男子一襲紫衣卓然,?手持竹骨傘,麵帶笑意,不是顧西辭還能是誰?


    煙雨蒙蒙,雨中有一個人撐著傘,對她笑著說話,笑容美好……


    那一刻,言溪寧竟有些許恍惚,這靜好的一瞬讓她微微失神。


    “姑娘,還沒看夠?”


    言溪寧一愣,麵對顧西辭的打趣仿佛有了免疫,她淡定的道:“公子英俊不凡,小女子怎麽看都沒看夠。”


    顧西辭眉梢一揚,“那姑娘不妨與顧某共行一程…看個夠如何?”


    言溪寧唇角一勾,眸光狡黠,“顧公子為人如何我尚未知,怎敢隨意與公子同行?”


    “既然言姑娘有此顧慮,那在下便在此允諾,若今日姑娘有何不測或…”眸光刻意在言溪寧身上打量一圈,接著道:“或名節有何損傷,一切由我顧西辭負責如何?”


    眸中劃過一絲笑意,她道:“如此,便有勞顧公子了。”


    於是,辭別船夫後的二人同撐一把傘走在雨幕裏,漸行漸遠,船夫摸著白胡子頗為感歎的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郎情妾意,天造地設。”


    雨逐漸小了下來,顧西辭撐著傘,盡量不讓她被雨淋濕,而他自己的左邊則是濕了個透,言溪寧恍若未見,“不知顧公子有何話對我說?”


    顧西辭笑道:“就不能是我好心送你迴家?”


    言溪寧步子一頓,表情半真半假道:“我真沒看出來顧公子是那種好心的人。”


    “可別忘了當初在慈雲庵是我扶了你一把。”


    “你那時也說了是舉手之勞而已。”


    “………”


    “顧公子,我覺得你還是有事就說,不然我家到了的話,我可沒打算請你進去做客。”


    顧西辭眸光深遠的打量著極其隨意的言溪寧,麵上依舊笑意濃濃的道:“言姑娘今日好像不是去遊湖的模樣,倒像是等人。”


    言溪寧眸光一轉,是笑非笑的道:“我以為顧公子你一直在船頭發呆呢,沒想到竟能留意到小女子,真是令小女子勝感榮幸。”


    顧西辭淡笑未語。


    言溪寧瞟一眼他接著道:“我呢,確實在等人,嗯…確切的說呢,我是在相親。不過對方不守時,不守時的人,我言溪寧還看不上。”


    顧西辭停下步子,言溪寧不解的看著他,隻見他眉梢一揚,嘴角一勾,道:“那……若你等的那人是我,你覺得如何?”


    “嗯?”還未迴過神,待迴味了一下後言溪寧瞪大了雙眼,裏麵滿滿的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我說你覺得跟我過一輩子如何?”


    言溪寧本想說他開玩笑,卻看見他眼裏的認真時不由皺起了眉頭。


    “顧公子,我不覺得才見過一麵你就會想與我過一輩子,一見鍾情的戲碼我從來不信。”


    顧西辭並不看她,隻是看著傘上落下的雨形成的一道道雨簾,“這世上許多夫妻成親前從未見過麵的比比皆是,我見過你一麵頗覺好感,正好你在相親…而我,亦是到了該娶親的時候,你不覺得我們剛剛好嗎?”他目光淡定從容,又徐徐開口:“雖說我不見得有多好,但至少我敢保證我會做到尊重愛護我的妻子。”


    言溪寧眸子一眯,“若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我許!”


    言溪寧猛的抬頭,重複道:“我說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不能再娶妻納妾,一生隻有我一個!”


    “我說,我許!”


    言溪寧聞言,目光一暗,“若你娶我當真無任何目的的話,今日或許我會應你,隻是當日在慈雲庵…雖然你掩飾的很好,但我還是看的出來你喜歡張錦絡。


    所以,若是我沒猜錯,你應該是怕我的存在危及她的地位,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嫁為人婦,最好是嫁給你,可對?”


    顧西辭眸光裏劃過一絲冷凝,卻也有欣賞,有煩亂複雜,還有一絲被看穿的尷尬。


    “我還是低估了你。”


    言溪寧苦笑,“我隻是不想被人左右罷了,至於你所擔心的事…我隻能說你的擔心多餘了。”


    顧西辭點頭,“我知道,在剛剛你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言溪寧笑笑,看了看熟悉的街道,再過不到半刻就能到家了,“我家快到了,顧公子請迴吧,今日多謝你的相送之情了。”


    “這傘給你拿著吧。”


    言溪寧看了看天,輕輕一笑:“雨已經小了不少,我家也要到了,傘還是你拿著比較好。”


    顧西辭示意的笑道:“你今日的衣衫淋雨…可不太好,拿著吧。”


    言溪寧低頭恍然,今日的衣衫單薄,若是淋了雨那可就身材盡顯了。


    “你這傘是送給我還是借給我?”言溪寧接過傘突然問道。


    顧西辭聞言樂了,失笑道:“借給你,他日有空就去顧府還我。若是不嫌棄,在下登門來取也可。”


    言溪寧撲哧一笑,看來今日是白素貞巧遇許仙沒錯了。


    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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