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名為曉苑的小院門外站著兩個家仆打扮的人,黑衣黑褲黑臉,眼裏冰冷無一絲情緒。


    “看來來了個大角色呢,竟然能有如此高手護航。”言溪寧打著傘遠遠的站在轉角處冷視著二人。她也不是沒見過高手,至少在朱佑樘當上太子的這幾年裏來刺殺他的就不少,更何況她那個神出鬼沒的師傅,以及……


    眼前的兩人任何一個都是難得的高手,隻是不知道效命於誰?


    “見過溪寧小姐,溪寧小姐安好。”


    緩步行至苑門,兩人麵無表情的話令言溪寧心下一愣,這二人不是萬家的,那麽是誰會知道自己且稱唿自己為小姐?


    忽地腦中一閃,言溪寧眉頭緊皺,問道:“二位可是戶部尚書府上的?”


    “尚書大人已經等候小姐多時了。”


    言溪寧雙眸一眯,未再言語便進入了內院。


    進門看見的便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灰袍男子端坐在大堂主位上,長得倒是相貌堂堂,蓄有一把黑胡子,隻是那雙眼裏的精光讓言溪寧頗為不喜。


    “寧兒,我的女兒,你娘可曾跟你提過爹爹?”那男子見到她頗為激動,三步並兩步走到言溪寧身前,又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言溪寧卻是低低的笑了,“我娘確實跟我說過我爹爹,說他才華橫溢,英俊瀟灑,與我娘相識於江南重陽節的一場花會,後我爹求娶我娘,可是娘未應,我爹便立誓今生非她不娶,娘親感動。成親前娘親跟他約法三章,其中一條便是不準納妾,然而婚後不足三月我爹便納了個貴妾,於是我娘便自請下了堂。”


    說話間言溪寧已坐在大堂的主位上,另一邊是一直神色淡淡的周南月。


    眼見李顯半青半紅的臉交錯著,言溪寧心情大好:“難不成您就是娘說的那個我爹?我看不像啊,像您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那種寡恩薄幸、不守承諾、翻臉無情之人呢?”


    李顯笑道:“為父當初太年輕,愧對你們母女,今日是特地接你們迴家的。”


    “迴家?”言溪寧輕輕地喝了口茶,眼也不抬的道:“我從不知道我還有家呢,尚書府嗎?那裏我娘可沒對我說過是我家。”


    這時周南月淡淡的道:“尚書大人,我的女兒我能養十八年就能養一輩子,何況她就快出嫁了,尚書府對她而言已經沒了任何意義。”


    李顯聞言大驚:“什麽?就快出嫁?怎麽可以,她…她應該進東宮。如今太子妃已定,那側妃就免不了要立幾位…以你對太子的哺育之情以及太子對寧兒的疼寵,寧兒的側妃之位是肯定的,將來的地位那就更為尊貴,那時……”


    “那時如何?那時你也更為尊貴?尚書大人,我女兒的終身大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別忘了,當年你給和離書時的條件就是要我打掉腹中的溪寧給你的新夫人騰出嫡子嫡女的位子,若非我使計騙過了你…那今日何來我的女兒?”周南月一拍桌子,怒斥道。


    言溪寧更是眼睛危險的眯起,她從未聽周南月提起過這件事,看來她的這個爹不是負心薄幸而是心狠手辣。


    李顯一瞟言溪寧那淡定的神色道:“月兒,好在寧兒無事,以後她憑尚書千金的身份入了東宮,就算是太子妃亦要讓她三分……如此她的一生將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這也算是我對她的補償。”


    “撲哧”


    李顯見言溪寧笑意妍妍卻笑不達眼底,心下不悅,麵上笑容自然就勉強了些,道:“寧兒這是不信?”


    言溪寧搖搖頭“尚書大人,我跟我娘何時說要嫁給太子了?”


    李顯微有不耐:“你是說你當真不入東宮?”


    言溪寧笑容一收,冷冷的道:“我言溪寧絕不為妾!”


    “你若入了東宮,我自會有辦法令你坐上正妃之位。”


    “我隻嫁一人,而那人必須隻娶我一個,不納妾、不收房。尚書大人,這你能有辦法?”


    李顯神色冷然,“一國儲君怎會隻有一妻再無妾室?哪個朝代的皇帝儲君不是後宮佳麗三千?隻娶一妻?簡直天方夜譚!”


    言溪寧卻不看她,隻是輕輕的笑了笑,隻娶一妻絕無嬪妃妾室……曆史上確實有一位皇帝做到的,那就是明孝宗朱佑樘!


    隻是他的妻子不是她言溪寧就是了。


    “不管是不是天方夜譚,總之輪不到你來操心。李顯,你走吧。六月,送客!”周南月拉起言溪寧道:“寧兒,去房間把這身衣服換了,剛淋了雨別給病著了。”


    言溪寧柔柔一笑:“是,娘。”


    “月兒,你們今日必須得跟我迴府,否則別怪我無情。”見母女二人欲離去,李顯神色陰冷的道:“若寧兒不願嫁為側室,那還有一個人選可為正妻。今日我也就把話說個明白,寧兒要麽一月後出嫁為正室,要麽等太子大婚後入東宮。”


    言溪寧眸光淩厲的看向李顯,隻一眼卻令李顯一怔,這眼神不隻是淩厲,還有狠辣!再看時卻隻見言溪寧眸光清淺寧靜,無一絲波瀾,他想,或許是看花了。


    “我若都不願意呢?”


    李顯陰笑道:“由不得你!”


    話音剛落,四名蒙麵黑衣人便立在了言溪寧母女周圍,六月驚叫聲還未出口便被一黑衣人擊暈在地。


    周南月抓住言溪寧的手一緊,言溪寧隻是安撫的笑了笑:“娘,六月沒事,隻是暈了過去。”


    周南月搖了搖頭,神色戚戚的道:“寧兒,今日娘死也不會跟他走的,而你,我更不會讓你成為他利益的棋子,所以…”


    “娘,放心,相信女兒。”


    看著她那堅定淡然的眼神,周南月安心一笑:“好。”


    言溪寧輕輕柔柔的眼神在轉身麵對李顯的時候沒有絲毫改變,隻是眼底多了一絲殺意。


    “李顯,你這四個殺手再加門外的兩個……嗯,我們母女看來是隻有束手就擒了。”


    李顯頗為得意的一掀衣擺便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知道太子這幾年培養了不少死士,甚至許多派去刺殺他的人都被他收為了己用,想必以他對你們母女的看重定是派有專人保護你們…不過,任他再看重你們,他給你們的人武功再好也絕不會好過他們六個。”


    言溪寧優雅的拍了拍衣服上被雨淋濕的折皺,眉間不屑一閃而過,“六個絕世高手的確不是普通護衛能抗衡的…你以為你夠了解太子的勢力是麽?那我今日便讓你瞧瞧他勢力的冰山一角。”


    李顯一驚:“你說的什麽意思?”


    言溪寧低笑一聲,隻是那笑不及眼底,取而代之的是狠辣絕情:“來人,把李顯帶來的六個人給我收拾了。”


    “是,主子。”


    李顯及其四個屬下大驚,兩個紅衣女子不知何時站在大堂門外,皆是麵色溫和,眸中帶笑。而最為靈敏的他們卻無一絲察覺!


    “她們是什麽人?”


    言溪寧眸未抬,輕輕呷了一口茶,神情自若。


    一紅衣女子朱唇輕啟:“暮色山莊。”


    “什麽?”


    李顯猛的站了起來,眼裏充滿著濃濃的恐懼,就連把他護在中間的四個殺手亦是眸光一緊。


    那女子繼續道:“暮色山莊十二月,二十四節,三十六金童,七十二玉女,一百零一殺人煞,可曾聽過?若不曾聽過的話,本姑娘不介意讓你了解一下。”


    “不…不用了。”


    李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暮色山莊的威名他怎麽會沒聽過?那是一個與名閣暗衛齊名的殺手組織,殺手過萬,且個個武功絕頂,遍布五湖四海。


    一旦有人得罪了暮色山莊便是死無葬身之地。若是暮色山莊接了買家的任務那便是殺人於無形,且從不失手!


    不過傳言說暮色山莊數十年的任務中其實是有一次失敗的,據說那一次是為了搶一株血靈芝與名閣對上了,雙方損失慘重,最後是名閣閣主出現才打敗了暮色山莊。


    據說,暮色山莊莊主是一個女子,卻無人得見其真容!


    等等,女子?


    李顯猛的看向言溪寧,剛剛那兩個紅衣女子稱她為主子,那她……


    李顯一個踉蹌,臉色煞白。


    “三月,你話太多了。”


    言溪寧皺起秀眉,淡淡的瞥了一眼說話的女子,那女子聳聳肩笑道:“這不是主子第一次把我們叫出來嘛?我一時高興就話多了。”


    那叫三月的女子說完話還不忘給身旁的女子打眼色,身旁的女子無奈:“主子,苑外的兩人已被二月解決了,這四人奴婢跟三月能收拾,您和夫人先去裏屋休息片刻。”


    言溪寧起身與周南月扶起昏迷的六月道:“一月,我隻給你們一炷香。還有,李顯的命留下,若缺了胳膊少了腿什麽的,我不怪你們。”


    “是,主子。”


    “寧兒…寧兒,我可是你生父。”


    言溪寧腳步未停,聲音已傳來:“若你把萬家所有為非作歹的證據都交給太子,那我今日便讓你安然迴京,否則,你是否是我生父與你死不死可沒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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