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月向梁丘雅音和唐敬之看去。


    唐先生最是善解人意,風度翩翩地微微一笑道,“馮玉婷之事就交給我,還有,交給梁丘姑娘。我勉強也算是得了梁丘一族的恩惠,怎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用濟世救人的醫術來殘害無辜,壞了梁丘一族的名聲。”


    梁丘雅音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勉強算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她捏緊拳頭,心裏暗暗在說,馮玉婷那個女人別被我逮住,否則姑奶奶挑了她手筋腳筋把她泡缸裏,讓她也嚐嚐看被別人不當人的滋味。簡直豈有此理!


    正說著話,綠衣端著一碎肉鍋粥進來了。


    她才進門,粥的香氣就飄散了,鍋蓋蓋得緊緊的,也不影響香氣的四散。


    蕭如月聞到香味,腹中響起一陣陣的“咕嚕咕嚕”聲,真是餓慘了。


    此時,京城郊外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裏。


    海彥從一間房中走出,正好看見馮玉婷帶著海石走過來,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樓主。”


    “人呢?”馮玉婷示意他身後的那個房間。


    海彥看了一眼,迴話道:“樓主您放心吧,祭品正睡的香呢。這幾日她一直在睡,幾乎沒醒來過。”


    “她就算不醒也要好生看著。這幾日正是關鍵時刻,若是半點閃失,壞了本座和可汗的全盤計劃,小心你的狗命。”馮玉婷眼角冷冷一瞥,寒光懾人。


    海彥閉嘴了。


    馮玉婷進房間去看了一眼,確定姚梓妍真如海彥說的一般,正熟睡著,這才放心地離開。


    海彥在後邊兒,嘴裏呢喃著,為何要讓他來看管這個女人,換別人不成麽?


    馮玉婷耳朵很尖,迴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本座信的過的就你們幾個,你不想幹,換紅丹來如何?”


    紅丹與這個女人有仇,若換了她來……


    海彥驀地縮了一下脖子,這麽大的個子,做出這樣的動作顯得滑稽,但他的畏懼和恐懼是真真實實的。


    馮玉婷徑自離去。進了前院,紅丹便跟了過來,恭恭敬敬地道:“樓主,確定沒有人追來。尾巴清的很幹淨。”


    紅丹被勒令,必須遠離姚梓妍。所以她進不了後院。


    “嗯,憑他們也追不上來。”馮玉婷冷笑,一想起白日裏,梁丘雅音明明看見她卻追不過來時,那副氣得跳腳的模樣,她心裏就十分暢快。


    梁丘雅音,你奈何不了我的。


    當年我能把你騙得團團轉,如今也同樣能把你耍得團團轉。


    你以為你收了個司徒敏就能夠借著她的手來對付本座麽?我可不信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翻出什麽浪去。


    思及此,她喚住紅丹:“紅丹,你連夜入宮,讓二樓主小心提防,別著了別人的道。”


    紅丹應下來,離去時,往後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魏王妃姚梓妍,你逃不了的。


    隻要我不離開,就還有機會。你且等著,被你殺了的紅汀還在地底下等著你去找她懺悔恕罪呢。


    紅丹離去的腳步很快,也很堅定。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口。


    海石在紅丹走了之後,鬥膽問道:“樓主,您讓公主獨自留在宮中,真的沒關係麽?萬一那個皇後真的對公主下手,豈不是……”


    “她是本座的好妹妹,本座比你更緊張她。”馮玉婷嘴角掠過一絲冷意,打斷海石的話,“既然決定了擔起這個責任,她就想到過後果。你舍不得你的公主,本座明日便可安排你進宮去陪她。”


    “進宮?”海石眼睛一亮。


    馮玉婷那雙媚態橫生的眼睛橫了他一眼,“能進宮的男人,隻有無根的。這是後宮的規矩。”


    海石臉上先是一紅,跟著發白,馮玉婷哼了一聲,他大氣都不出了。


    愛慕海棠麽?


    憑你,也配。


    馮玉婷抬腿兀自進了自己的房間,嘴角叼著嘲諷,身後的海石不敢跟上來。


    房中點了兩盞燈,很亮了。


    她進了房便看見背對著門站著的黑衣人。


    一襲寬袍廣袖的大黑袍,從頭到腳都包得嚴嚴實實,連鞋子都是黑色的。他背上袖上以金絲線繡著展翅高飛的雄鷹,看上去高貴而神秘。


    馮玉婷頓時笑逐顏開,像少女懷春一般,朝著那背影奔過去,飛撲從背後抱住那人,“絕哥哥!”


    那人“嗯”了一聲,聲音低低的。


    馮玉婷鬆開手,他便徐徐轉來,臉上還帶著金色的麵具。


    這不正是流沙閣主麽?


    馮玉婷臉上滿是少女一般的笑容,與她這十八歲少女一般的麵容倒是相得益彰,唯一不足的是,無論她笑的再天真,都會令人覺得她眼裏過於滄桑,這雙眼年輕不起來。


    她踮起腳尖伸手去摘黑衣人流沙閣主的麵具,他竟然也沒有阻止。


    馮玉婷輕而易舉就拿下了麵具。


    金色麵具之下,赫然出現一張駭人的臉。


    左半邊臉似乎是被火燒傷的一般,紅彤彤的傷痕像蜈蚣一樣布滿半張臉,交錯,非常驚悚。


    右半邊臉完好無損,看上去是三十出頭的男子模樣,眉眼挺立,很出色。若是完好的一張臉,定是許許多多女子的夢中情人。


    半邊完好半邊猙獰,這個人應當是經曆過非同一般的痛苦。


    馮玉婷卻像是早並未看見左半邊臉的猙獰恐怖,欣然抱住他,在左邊臉頰的傷痕上麵用力親了一口。


    男人,也就是流沙閣主,也對此習以為常,摟著她,狠狠吻上朱唇,糾纏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放開。


    馮玉婷麵頰帶紅,看上去與尋常少女當真無異了。


    她被流沙閣主抱在懷中,坐在床沿,嬌羞地咬著唇,柔聲問道:“絕哥哥,你怎麽來了?你的人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


    “你入京這麽久都未曾見過你,想你了。”沙啞的聲音說著情話,也是分外動聽的。


    “這個時候出京不會被發現麽?城中如今戒嚴了呢。”


    “無妨,那些個守城的蝦兵蟹將,還攔不住我。”流沙閣主說著,話裏有絕對的自信和張揚。


    馮玉婷煞有介事的點頭,“那是,那些人如何能與絕哥哥的身手相提並論。對了,那個宇文成練呢?是不是還在地牢裏邊兒關著呢?”


    流沙閣主頓了頓,嘴角噙著笑容,“嗯,還關著呢。不過那個蠢貨已經答應合作了,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需靜待時機即可。”


    馮玉婷從他懷中坐起來,拍掌就好,“那真是太好了,絕哥哥籌劃多年,大事指日可待了。人家這邊也隻差最後一步了呢。韃靼的那個蠢貨還以為我真要幫他奪取西夏的疆土,他真是傻的可憐。”


    說時情真意切,心中是否真是這般想著,就另當別論了。


    “就知道你這小妖精有辦法將那些蠢材耍得團團轉,讓他們心甘情願為咱們辦事。”流沙閣主讚賞道,忽然推倒在床上,碾壓上朱唇,大手也迅速除去馮玉婷身上的衣裳。


    “每次見著你,都這麽叫人欲罷不能。”


    馮玉婷再配合不過,欲拒還迎,欲說還休,正是男人最心動的模樣。


    流沙閣主廣袖一揮,床帳落了下來。


    霎時間,遮住了床上的一切不可告人。


    春光無限好。


    正纏綿。


    夜色中,一道人影飛簷走壁潛入了後宮,堪稱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了明處巡邏、暗處盯梢的所有耳目,成功潛入了琉璃閣。


    那黑衣人忽然闖入,葉海棠半點沒覺得意外,瞧見她拉下黑巾露出的真麵目,這才稍稍揚了眉頭,“是姐姐叫你來的?”


    “是,二樓主。樓主讓屬下轉達,一切小心,務必提防司徒敏等人的暗箭,切勿中了圈套。”


    葉海棠皺了皺眉,但嘴上仍說道:“知道了,告訴姐姐,我會萬事小心。還有,跟姐姐說,她她在宮外一切也要多加小心,可千萬別被有心人給抓住了把柄。”


    紅丹點點頭,麵無表情。


    “紅汀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吧?”


    紅丹正要走,葉海棠忽然叫住她,“每日眼睜睜看著姚梓妍那該死的賤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卻不能對她動手,心裏很憋火很想殺人吧。”


    紅丹忍著怒火,手上攥緊了拳頭。


    “可是姐姐不會讓你動手的,如今姚梓妍那個賤人是姐姐手中的王牌,事成與否就全看這個女人的了。今個兒姐姐又警告你了吧?”葉海棠盯著她,在她身邊走了一圈,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說出的也是別有用意。


    紅丹在花月樓多年,風月這一行本就是看人臉色賞飯吃的,她能把花月樓經營得有聲有色,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她定定對上葉海棠的視線,拿開紅袖樓中尊卑的身份,開誠布公道:“不知二樓主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姐姐的為人吧?她想要的東西,沒人可以搶走;她不要的,也絕沒有人能夠留下。”


    紅丹點點頭,表示對此深有體會。


    隻有最底下最基層那些無知的女子,才會天真的以為她們偉大的樓主真的是要帶領她們殺遍天下負心漢為自己報仇。


    馮玉婷的目的,不過是打著消滅負心漢的旗幟,采陰補陽,用男人的精氣練功,以達到自己容顏不老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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