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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襲笑道:“兄弟正自新婚燕爾,為何不趁此時機多休養幾日,何必急在一時呢。”


    劉墉道:“我又何嚐不想多留幾日,這不是擔心曹操提兵南下嗎?咱們得早做商議,早做準備,以防到時措手不及啊。”


    董襲道:“兄弟盡管放心好了。愚兄已派人打聽了,那曹操正率兵攻打並州高幹,大軍仍駐紮在鄴城。何況幽州袁熙、袁尚皆是心腹大患,曹操怎敢輕易南下?”


    劉墉歎道:“縱是如此,咱們做臣子的便有千般理由也不能對皇上不聞不問吧。何況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向聖上稟報,耽擱不得。”


    “兄弟,即便要去也無需急在這幾日吧?你們夫妻曆經磨難,好不容易團聚在一起,多陪陪她們不好嗎?以後戰事一起,怕是沒多少機會能廝守在一起了呢。”


    見董襲不停地勸阻,理由又是那麽蒼白那麽無力,劉墉心中一動,眼一睨,疑惑問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董襲微微一愣,旋即強笑道:“兄弟說的是哪裏話,你哥哥什麽時候瞞過你?”


    “不對!”劉墉搖搖頭,盯著董襲正色道,“大哥,你能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嗎?”董襲慌忙將目光調轉一邊,不敢與劉墉相接,劉墉更無懷疑,大聲道:“大哥,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是不是皇上……”


    董襲長歎了一口氣,沉默了半晌方低聲道:“兄弟,不是大哥要成心瞞你。隻是大家怕你知道了會影響你的成親大事。”


    劉墉大驚失色,顫聲道:“皇上真的出事了?”


    董襲苦笑道:“也沒那麽嚴重,隻是皇上根本就沒有到襄陽,而是被曹仁又帶迴許都去了。”


    “怎麽會?”劉墉瞠目結舌,茫然不信,喃喃道,“我們這邊牽製了曹仁那麽久,他人困馬乏,如何能追得上?”


    董襲歎道:“曹仁是沒追上。可我們在漢水北岸待了半月,渡不了河,也進不了樊城,最終又被追來的曹仁大兵團團圍住了,無路可走啊。”


    劉墉更是氣憤難當,大聲道:“怎麽會這樣?劉表呢?劉備呢?他們在做什麽!”


    “當日,哥哥也是兄弟這般憤怒。那劉表派張允把住漢江渡口,不讓我們過江;又派蔡瑁和蒯氏兄弟關閉樊城四門,不許我們入城,我們是走投無路啊。”董襲仰天長歎,一臉的落寞,“兄弟,咱們千算萬算,可沒算準人心啊。”


    劉墉詫異道:“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兄弟,你看湖邊風大,天色將暗,而且這裏人來人往,頗不方便,不如我們迴營再說吧。”


    此時劉墉雖仍憤憤不平,卻也冷靜了不少,便點頭道:“好吧。”


    兩人急步迴到軍營,親兵送上兩盞茶後躬身退下。劉墉見再無旁人,便焦急問道:“大哥,你快說吧。”


    “說起這事,大哥也是義憤填膺、百思不解。”董襲歎道,然後將此經過一一道來。原來,劉表本接受了劉備的建議,做好了將獻帝接進襄陽的準備。哪知蔡瑁、蒯良等襄陽的文臣武將卻一致反對。理由有二,一是擔心引火燒身,襄陽不保;二是擔心大權旁落,受製於人。劉表耳根子軟,在荊襄安享了這麽多年太平日子,銳氣早已消磨殆盡,又覺得手下說得很有道理,一番思量後便聽從了謀士的建議,隻說是不曾見過皇上,難辨真假,不敢接獻帝入城。”


    “不是還有聖上的玉璽嗎?”


    董襲歎道:“劉表道璽印極易仿製,不足為據。”


    “那劉備呢?他可是見過皇上,見過玉璽的。”


    董襲苦笑道:“皇上連劉備的麵都沒看到。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劉表嚴令劉備不許出城,並頒下號命,劉備如私自出城,襄陽就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新野駐地也要收迴。劉備擔心失去棲身之所,便不敢去接應,這也是為什麽咱們在安昌沒有人接應的緣故。”


    “當初劉備來信不是說萬事俱已辦妥了嗎?劉表又不是不知道迎來聖上後要麵臨的結果?曹操就是要來攻取襄陽也得兩年以後,那時我們兵強馬壯,又有什麽可擔心的?這些利弊那劉表都是知曉的,當初為什麽不說,到這個時候才提出來?早知如此,我們還不如迴富義去。”劉墉怒不可遏地道。


    董襲輕輕一歎,他知道劉墉這是說的氣話,那時必須要早日脫離曹操控製,多一裏路便多一分危險,富義離得太遠,隻襄陽合適。董襲解釋道:“那劉表聽聞曹操風卷殘雲般拿下冀州、青州,實力大增,頓時大為驚恐,說與曹操前有結盟通好之約,若是迎進聖上,便是背信棄義,如此民心盡失,又授人以柄,是自尋死路。”


    劉墉微一呆,又怒道:“劉表怎會如此天真啊。曹操若是誠實守信之人,呂布就不會被縊死在徐州白門樓了。對方講誠信,你方可講誠信;對方若是個反複小人,你還講誠信,那不僅是不智,簡直是愚蠢之極。”劉墉這番話卻有些冤枉曹****。曹操並不完全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他對自己欣賞的人還是很有誠意的,比如與關羽的約法三章。不過劉墉義憤之下卻也顧不了想那麽多了。


    董襲又道:“以為兄之見,其實這些隻是托辭。劉表真正擔心的是聖上一入襄陽,他將地位不保,權力不再。”


    劉墉一怔,問道:“兄長可否說詳細些?”


    董襲歎道:“劉表哪有兄弟這般忠心不二、仁厚敦良。論輩份,劉表乃聖上叔父,骨肉至親;論規矩,卻又是臣子,不敢僭越。與曹操不同,劉表不敢脅迫聖上,便隻能聽命於聖上。如此一來,往日威風何在?何況劉備才幹遠勝於他,手下關、張、趙等人更是勇冠三軍、無人匹敵,以後劉備代而取之亦非不可能。劉表不納聖上,便是為此。”


    劉墉聞言呆若木雞,心中又愧又氣,好一會兒方期期艾艾道:“早知如此,我們何必費那麽大的力救皇上出來啊。”說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皇上,劉墉有負你的重托。劉墉有愧啊!”


    董襲見劉墉不停地自責,便道:“兄弟,聖上並無責怪之意,臨行前還給你留了一封信。”董襲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段明黃的絹帛,邊遞給劉墉邊道,“聖上極是硬氣。當咱們被曹仁重重圍困,無路可逃時,聖上對曹仁道,你要的無非是朕,你隻要放過他們,朕就跟你迴去。否則,大家就拚個魚死網破……曹仁不敢強逼,隻得答應,我們兄弟才留得這條性命,輾轉迴到了富義。”


    劉墉熱淚盈眶,拜了三拜,高舉雙手,恭敬地接過來,然後捧到書桌上,撥亮燭火,小心展開錦緞,恭讀起來,隻見上麵寫道:操賊侵擅國權,欺君罔上,結連朋黨,擅亂朝綱。朕夙夜憂思,宗廟傾危,社稷將墜。將軍劉墉,威而有恩,勇而有義,寬宏而有大略,忠貞不二,朕封劉墉為荊州牧、益州牧,糾合各地忠義之士,應天順時,撲討兇逆,以寧社稷,以報萬分。書詔付卿,勿負朕意!建安六年冬。”


    “當時聖上雖不知兄弟的處境,卻堅信你們能避險脫困。聖上說,這世上惟有劉墉可以托付,要我將此話一定要傳給你。”


    劉墉見獻帝對自己如此器重、如此期許,又見絹帛上血跡斑斑,有的字跡模糊,顯然是獻帝血淚所書,更是羞愧難當,雙膝一軟又跪倒在地上,“皇上,臣有罪啊。”熱淚奪眶而出。


    董襲憶起當日的情景也是心潮澎湃,待劉墉抽泣較小,便道:“兄弟,要不哥哥整點酒來,咱們哥倆暢飲一通,大醉一場,你看如何?”


    劉墉哭了一陣,心情稍好了些,苦笑道:“大哥,‘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酒醉後可能什麽煩惱也沒有了,但第二天呢?煩惱仍在,頭還又疼了,何必呢。大哥,我想一個人靜靜,告辭!”


    “我叫人送你迴去吧?”


    “不用了。”劉墉一拱手,“天還不算晚,沒事的。”


    董襲無奈,隻得答應,另吩咐兩個親兵遠遠跟著,直到聽說劉墉平安進府方放下心來。


    本來照劉墉的習慣,他喜歡一個人去江邊獨坐一陣的,不過想到此時正值冬日,江邊寒風凜冽,又天色將暗,隻好迴府關在屋中,飯也不吃,人也不見。四位夫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在房外叫了良久,劉墉隻是不應聲,不由擔心不止。幸好董襲趕來將事情原委簡要告訴了董芸,四女方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一夜,劉墉房中的燭火亮了一夜,四位夫人也擔心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劉墉打開房門,看到四位夫人疲憊、憔悴、焦急的神情不禁歉然,草草說了句“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便起身去太守府,又密傳有關人等前來商議。不一會兒,郡相虞翻,陸軍都督魏延、水軍都督甘寧,本部的董襲、周倉、裴元紹以及特邀的廖化、諸葛亮等人悉數到場。


    劉墉先將獻帝詔書展示給眾人,又將詔書的來由詳說了一遍,然後聽大家的意見。魏延欣喜道:“太守得聖上眷顧,恩寵如此,以後咱們出兵起事那就師出有名了。”


    甘寧卻疑道:“何以聖上加封太守為荊州牧和益州牧,這兩地可是劉表、劉璋的地盤啊。”


    董襲解釋道:“那是聖上想那兩人雖是漢室宗親,卻目光短視、惟利是圖,不思報效朝廷,隻知守土自保,心甚恨之。尤其劉表,聖上更是恨入骨髓。故寫詔命,令太守領此二人之爵。”


    “這紙詔命劉表、劉璋會聽從麽?”魏延擔憂道。


    “不會。”虞翻斷然道,“聖上已到城下,劉表仍敢閉門不納,何況一紙詔命。”


    “依在下之見,這詔書不能拿出來。”


    眾人一怔,一看,說話的卻是諸葛亮,有人問道,“孔明兄,這是為何?”


    諸葛亮道:“此詔命雖是聖上親筆,不過示之卻也無用,劉表、劉璋必不會奉命,反而陷聖上於危難之地。”


    “難道曹操敢弑君不成?”


    “世人雖知曹操囚禁天子,有篡逆之心、僭越之實,其黨羽遍布廟堂,敕賞封罰皆出相府,與天子無異。然其托名漢相,名正言順,無可指責。此詔若出,天下皆知聖上與曹操水火不容,有殺操之心。曹操何人,怎會坐而待斃,豈不是授之與口實,令聖上陷入險惡之境?”


    “難道曹操還敢廢帝自立麽?”


    “難說。諸位還記得弘農王劉辯麽?其本為靈帝嫡長子,少帝,卻因不喜於董卓而被廢。僅一年,又因怨望作詩被董卓鴆殺。如今之情景與當時何其相似,即便曹操不弑君父,廢黜另立新君,再豎傀儡也未可知。”


    “孔明所言極是。”說話的是一直沒開口的劉墉,“昨日我想了一夜,我也以為這詔書不能用,至少現在不能用。隻要我們不拿出來,聖上便沒有危險,不過伏皇後卻不一定了。哎,都是我害了她呀。”劉墉一陣自責。略停了一會兒,劉墉又道:“今日請諸位來,主要是想商議一下以後的應對之策。”


    “如今天下雖亂,論實力卻是曹操一花獨秀,傲視四方。而劉表、劉璋、張魯等皆是碌碌無為之輩,不足成事也。暫能與曹操相抗衡者惟有江東孫權……”


    甘寧插話道:“太守打算去投孫權?”


    “當初就沒打算去投江東,何況現在。”劉墉搖了搖頭,又道,“雒原以前實力不濟,隻得投靠他人,以求庇佑。然而劉墉殫精竭慮、苦心謀劃,費心勞累如此,卻難受重用,難被采納,以致數年努力卻是一事無成。昨夜我思前想後,豁然開朗,求人不如求己,何必去投他人。”


    眾人一聽,都欣喜若狂,齊聲道:“太守早該如此,以雒原之力又何需聽命於人,受人所製。”


    劉墉笑道:“這方麵我不如你們啊。不過,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我是這樣想的,北讓曹操占天時,南讓孫權占地利,我們可占人和。以雒原為基業,再伺機攻取荊州、西川,以成鼎足之勢,然後再圖中原如何?”


    眾人轟然叫好。劉墉向旁邊一瞥,見諸葛亮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便點頭微笑示意。大家商議了一下以後的發展重點便漸漸散去,劉墉對諸葛亮道:“孔明賢弟暫且留步,愚兄還有事相商。”


    劉墉對諸葛亮道:“賢弟,如今最要緊的便是時間。不能讓曹操及早抽身南下,為兄有一計,請你參詳一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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