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虎、一郎、愛子三人接近明陽鎮轄屬的劉店屯，村頭架豎起木架崗樓，崗樓上懸掛著日軍的太陽旗，屯子裏幾處都懸起太陽旗，在陽光的照耀下異常刺眼。
眺望相距不遠的端陽廟屯、水泊溝屯、明陽屯、大漁村也都可見點點的紅色，如血的紅色，仿佛嗅到一種血腥味兒。顯然這一帶被日本侵略軍占領了，而且駐紮許多的日本兵。
“這屯子過不去了。”鐵虎說。他告訴一郎和愛子，當時日本兵剛進劉店屯，他和柳青峰是強突過來的，還有一次小小的交手。渡邊一郎仗著自己是日本人，會日本話，他要一個人進屯子去看看。鐵虎搖頭說：“日軍把老百姓都趕出去了，你進去會惹上麻煩。我們繞過去，去明陽鎮與雲旗會麵。”說完一勒馬，向西，又到一個屯子，這屯蕭條冷清，已是人去屯空，連一隻雞鴨豬犬都沒有，死沉沉的。隻有一兩戶人家煙囪冒出炊煙。
他們來到就近一家院裏，隻有年過七旬的老兩口。鐵虎下馬上前問詢屯裏人都哪去啦？老者腰佝僂，白發銀須，歎然一聲說：“都被倭軍給嚇跑了。倭軍們兵營紮得近，幾次來搶糧，抓豬抓雞，禍害婦女，把年輕的姑娘媳婦抓去兵營，把年輕的壯漢抓去修路築橋，誰還敢在這兒呆呀？就我們這孤老頭子孤老婆子不怕死，但沒糧食也熬不了幾天哪！”老人一臉蒼桑、怨恨和無奈。老太婆在灶間呱——嗒，呱——嗒的拉著風匣，也許是柴禾不幹，弄得直冒煙。
鐵虎也自知問不出啥，便帶一郎、愛子趕路。
奇怪的是明陽鎮沒駐紮日軍，街麵上很清靜，商業店鋪全已關門閉店。客棧的旅客也少了許多。愛子已女扮男裝，三人擠進一間客房。鐵虎出去轉一圈，沒找到雲旗，但打聽店家，知道日軍大批日本兵衝進鎮子搶糧米、肉菜，抓勞工搶車輛和木材去修路架橋，客棧沒離開的大車也被抓去了。強暴婦女的事發生好幾起，搞得人心惶惶。
鐵虎決定去花園口海灣碼頭去看看，愛子也要求去，於是三人去海邊。通向海邊那條路日軍下上崗了，鐵虎隻好帶著一郎、愛子爬上嶺子，潛伏在岩石砬子後邊了望。
海麵上的運輸船和軍艦少了，少了一大半。聽得見馬的嘶鳴聲。放遠的淤泥淺灘，貼海岸有上千人在忙碌，在鋪石填土，修路，有的地段地打樁、架橋。有日軍的工兵，有抓來的勞工，大車來迴的跑動。聲音嘈雜，號子聲此起彼伏。
鐵虎說：“看來日軍的士兵都已下了船，隻是大炮裝備和馬匹還沒卸船，就等著修完路、架好橋了。”
一郎問：“鐵虎，你打算咋辦？”鐵虎也一直在想轍，他說：“要想搞清敵人的番號、軍指揮官、兵力和作戰意圖，就得抓兩個舌頭審問審問。可雲旗沒迴來，青峰也沒迴來，一郎，就得你配合我了，等天黑再來，摸崗。”
一郎搖頭說：“哎，鐵虎，咱倆說好了，我是來當翻譯的。抓舌頭，殺日本人，那事我不能幹。”
鐵虎說：“抓舌頭不一定要殺日本人。”
一郎說：“舌頭是活的，有槍有刀，反抗起來，那就是你死我活，怎麽能不殺人？我反對日本侵略中國，但我不能向日本宣戰。抓舌頭的事我不幹！”
愛子為難了，一邊是哥，一邊是自己的“未婚夫”，她不便開口，兩隻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蝴蝶般的煽動著。
鐵虎說：“我們先迴去。”三人便退下石嶺子。
迴到鎮上，鐵虎買十多個饅頭、二斤豬頭肉，幾棵大蔥，一個鹹菜疙瘩。迴到客棧，愛子打來熱開水，各人都有牛角刀，便野營似地吃了起來。愛子說：“鐵虎哥，買太多了。”鐵虎說：“夜裏餓了吃。”愛子說：“鐵虎哥，你真想夜裏抓舌頭呀？”鐵虎說：“我不去抓個日本兵，你們哥倆咋當翻譯？”愛子說：“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說著瞧一眼哥哥一郎。一郎說：“看啥？反正我不去。”愛子說：“我陪鐵虎哥去。”一郎說：“你一個女孩子去幹啥？鐵虎也不能去，一個人怎麽抓舌頭？別舌頭沒抓來，自己被人抓去啦？”鐵虎說：“不去抓舌頭，咋了解內部情況？”
一郎說：“我有辦法。明天我去給日軍修路架橋，隻若接觸日本皇軍，我就能把你要了解的那些事，軍隊番號，指揮官，兵力和意圖啥的了解出來。”“哎，這辦法好。”愛子讚同地說。鐵虎思摸思摸說：“是個好辦法，不過，你進得去，還能出得來？”一郎信心十足地說：“我是日本人，能說日本話，定能出得來，放心吧。”鐵虎不放心，說：“我陪你去。”一郎說：“不行，丟下愛子一個人，我不放心，你留下照顧愛子，就這麽定了。”
第二天早上，一郎拿兩個饅頭，切一塊鹹菜，把背的包袱交給妹妹，就走了。
鐵虎不死心，便帶愛子去日軍兵營。兩人騎著馬，接近朝陽屯，屯頭也是搭起木架炮樓子，上麵懸掛日本太陽旗，有了望哨。屯裏幾處也掛著太陽旗，戒備森嚴。他倆不能靠得太近，隻能圍屯子外頭轉悠。離朝陽屯日軍兵營三裏多遠的一個屯子，也是人逃一空。有幾家老頭老太太堅守家園，蒼涼敗落的家園。這讓鐵虎看了心裏難受，也十分氣憤，他大罵日本豺狼，日本天皇、日本皇軍都是豺狼。但這些豺狼趴在兵營裏，隨時都可能向某一個方向撲去，吃人殺人。可此時，卻沒有散兵遊勇出來，讓他無從下手。這家老倆口的女兒被幾個日本兵奸汙了，而且帶去了兵營。鐵虎是一身本領，一腔怒火，但無法釋放。他看一眼愛子，說：“愛子，你能不能幫我？愛子點頭。鐵虎說：“你把穿我的衣裳脫下來，恢複你的女兒服飾，你去把日本兵給我引出來。”愛子愣然地看著他。鐵虎說：“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然後交待她怎樣去做。愛子摘下帽子，脫掉她穿的外衣，露出烏黑的秀發和鮮豔紅色小衫。她向朝陽屯走去。直到兩個站崗的日本鬼子兵注意到她時，她猶豫徘徊一陣子，轉身就往迴走。一個日本兵驚喜地說：“花姑娘，花姑娘，快去把她抓迴來！”那個鬼子兵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站住，不站住就開槍啦。”愛子使勁跑，慌慌張張地跑。眼瞅著就要追上了。這時隱在岔溝裏的鐵虎縱馬而出，一揚手，那柄短劍突然飛擲過來，砰地打在那鬼子兵的胳膊上，“啊喲 ！”一聲，大槍落地，人也倒了下去。鐵虎縱馬過來，把牽的那匹馬韁交給愛子，他拾起短劍，背上大槍，說：“愛子，告訴他，聽話就留他一命。”愛子用日語翻譯過去。那日本兵愣然點下頭。鐵虎把那斷了胳膊的日本兵橫身搭上馬背，然後兩人上馬，飛馳而去。後麵的日軍崗哨鳴槍示警，接著五六騎追了過來。邊追邊放著槍。
鐵虎、愛子押著俘虜，馳入那村民逃光的屯子，拐向北消逝了。日軍騎兵沒有追上他們。他們穿過一片樹林，在一條山路邊審訊俘虜。鐵虎很威嚴地說：“我是大清軍拱衛軍偵察兵，說，你們的部隊番號，哪個軍，哪個師團，哪個旅團，多少人，任務是什麽？”愛子翻譯過去，那俘虜兵不講。愛子說：“你不講，會殺了你，侵略中國是有罪的，你講，就放了你，別人不會知道的。你不想見你的父母嗎？”愛子這番話起了作用。那俘虜如實講了。他們是大山岩大將的第二軍，第一師團長山地元治中將，他們旅團長是乃木希典少將，他屬於第一聯隊第一大隊第一中隊。第二旅團長叫西寬二郎少將。他們是從朝鮮大同江口乘運輸船過來的，第一師團近萬人，其它師團還沒運過來，他們的任務是進攻大連灣和旅順口。現在在修路架橋，等把大炮等裝備和馬匹卸下船，就出發，現在在待命。鐵虎認為差不多了，便給那俘虜包紮傷口，學武的都會包紮傷口。然後說：“你往南走，就走迴去了。”愛子翻譯過去。然後兩上馬，離開那裏。愛子說：“我真擔心你殺了他。”鐵虎說：“我說了不殺，豈可說話不算？”愛子十分欽佩地說：“鐵虎，你真勇敢，真了不起！”“你也很勇敢。”鐵虎說，鐵虎又說：“我沒辦法，幫那位老伯救出他們的女兒，心裏很不過意。那些日本兵真是禽獸不如。”“若落入我手裏，我一定殺了他們！”愛子恨道。愛子又戴上帽子，穿上男人衣服，女扮男裝。兩人迴到客棧。
客房簡陋，一鋪炕，一桌仨凳。鐵虎不是餓了，而是渴了，大概是吃鹹菜吃渴了，喝一大碗涼開水。他大口咕嘟咕嘟喝水，愛子便受感染似地，覺得要尿尿。“鐵虎哥，我要去小便。”“你小便還要我批準呀？真是的。”愛子說：“你看我打扮這樣子，是去男廁所，還是女廁所？”鐵虎噗哧笑了，相中相中說：“你把帽子摘了，去女廁所唄！”愛子摘下帽子，說：“露餡了別怨我呀！”說著整理她的秀發就要走。“愛子，你等等。”鐵虎說著起身往外走。“你去哪兒？我可等不及了呀！”愛子急道。“憋不住就往地下尿。”鐵虎說著人已出去。愛子怕是再憋不住了，兩腿打著摽兒。鐵虎忽然迴來，遞來一隻泥盆，燒成青灰色的泥盆，說：“往盆裏尿，歸你了。”愛子接過去，找地方放下，說：“你不出去，我咋尿？”鐵虎說：“早晚我倆都是兩口子了，害什麽羞？我不看就是了。”說著背身向外。
愛子是再也憋不住了，嘩嘩地尿起來。鐵虎聽著像噴泉，像山澗流水，像萬籟俱寂中一曲美妙的音樂。他堅持著沒有迴頭……
愛子尿過，端尿盆低頭往外走。“往哪兒倒？”鐵虎迴頭見了問。愛子說：“男女廁所我都進不去，還能往哪兒倒，倒院子裏唄！”“往院子裏倒尿，找挨罵呀？給我。”鐵虎說著奪走尿盆，愛子臉通紅。鐵虎去倒完尿迴來，把尿盆還給愛子。愛子問：“這泥盆你從哪兒弄來的？借的，偷的？”“哎，咋這麽說？我鐵虎豈能為女人去偷尿盆？那好說不好聽，從廚房借的。”“咋還給人家？”“這不用你管，賠錢，若麽去買一個。用過這個你保管好啊！”愛子把尿盆放到牆角，這是她必須得保管的，否則真憋死個人。
晚上，兩人睡了，一個睡炕頭，一個睡炕梢兒，外麵是嘩嘩的雨聲，是秋雨。
愛子說：“鐵虎哥，雨這麽大，我哥他遭罪了，怕是衣裳都淋濕了呀！”
鐵虎說：“雨越大越好，最好修不成路，敵人就甭想把大炮卸下船。”
愛子：“你說的也是，修路工期延長對大清軍有好處。可我哥逃不出來咋辦？”
鐵虎：“車到山前必有路，睡吧！”
愛子：“這屋有點涼嗖嗖的，下雨下的吧？”
鐵虎：“當然，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得穿棉。過來睡，咱倆搭夥，蓋雙層被。”
愛子：“那不成睡一個被窩啦？不去！”
……………
徐總兵徐邦道帶柳青峰和衛隊員們趕迴拱衛軍大營，代他坐鎮指揮部值班的林營官，還有營哨官熊道山在等他。他一進來，熊道山忙起立說：“徐總兵，你可迴來了，我就等你了。”
“等我幹啥？連順大人來啦？”徐邦道一邊走向自己的坐位一邊說。護衛崑良忙去打水，雷坎忙去涮洗茶杯，備茶。徐總兵有喝熱茶的習慣。
道山說：“連順大人走了，是氣走的，趙分統官他……”徐總兵坐下來，抬手擋阻熊道山說：“道山，你先別說了，我預料也是這樣的結果。我得先處理柳青峰的事。”轉對柳青峰說：“哎，青峰，你坐呀！”柳青峰這才尋位坐下，崑良打來熱水，給徐總兵茶杯泡上茶。再給林營官、熊翼長的茶杯緒上熱水。
徐總兵說：“崑良、雷坎你們也坐。”都坐後，徐總兵說：“鐵虎帶他的日本朋友一郎已經走了，趕去明陽鎮花園口。青峰也得馬上趕去那裏。但這次不同於上一次。”他分析說：“日軍第一批登陸了，還有第二、第三批，在花園口一帶集結，這樣一來偵察人員去的地方就成了敵占區，他們約定的相會地點也許已經已被日軍占領，也就是說等於去日軍兵營裏去偵察，危機四伏，到處是危險。所以，得多派幾個人去，而且是武裝偵察，隻帶練功的刀劍是不行的。”
在座的林營官、熊翼長、柳青峰和崑良、雷坎等衛隊員都讚同地連連點頭。欽佩徐總兵的深刻而準確的分析。停頓一下，徐邦道飲了兩口茶，在給他們分析形勢變得越發嚴峻的過程中，他已想好派出人選。他說：“崑良、雷坎，我再給你們配備4名騎兵，崑良為主，雷坎為副，由你們護送柳青峰去花園口。到那裏擔負起對鐵虎等的武力保護。”
“嗻。”崑良、雷坎兩人異口同聲地應諾。徐總兵抬手讓他們靜下來，說：“除了4名騎兵配備馬槍，崑良、雷坎你們已有短槍，我再給青峰、鐵虎各配備一支左輪手槍。”柳青峰說：“徐總兵，我不用配槍，我一柄青鋒劍，一把金錢鏢足已能夠自衛的。”徐邦道一笑道：“青峰，我知道你武功高強，柳大俠柳雲煙的後代嘛，但這不是走江湖，是兩國開戰，兩國軍隊以最現代的武器交戰。隻有麵對麵拚殺時，才用得上刀劍。你的金錢鏢是打得準，但沒有左輪手槍的子彈打的遠，沒有子彈速度快。”接下來他摘下自己的左輪手槍，掏出子彈，放到桌上。又把手伸向林營官說：“玉才，你的左輪手槍，也得借來一用。”林營官見徐總兵自己的手槍也拿出來了，可見對此次偵察是何等重視？自已舍不得也得舍，便把左輪手槍和子彈交出來。
林青峰見狀，堅持說：“徐總兵，我不習慣用槍，我一柄劍，一把金錢鏢就可以在敵群中如入無人之境。鐵虎一柄越王劍，加上鐵臂螳螂拳，斬殺七八倭兵不在話下。當然我不能代他做主。但我是不要配槍的，您還是把您的左輪手槍收起來吧，您是總兵，不能不配槍。”
徐總兵見柳青峰還這麽講，便很不高興，臉上表情變得嚴峻，說話語氣也嚴肅起來，他說：“青峰，我和林營官的手槍交給你們，是讓你們能更好的去完成任務，保護自己的安全才能去完成任務。我剛才說了，你們是去敵占區，去闖龍潭虎穴，危機四伏。你別太自恃武功高強，這已不是你闖江湖，騎馬仗劍走天下的時代。此次，你們不帶槍是不行的。我做為總兵，得對你們的安全負責。快拿去吧，我這把左輪手槍挺好使的。”說著拿起槍遞過來。
柳青峰聽了很受感動，但他不會改變遊俠的秉承，但忙起身拱手抱拳說：“我謝謝徐總兵的關懷。但我接受我父親的傳承，希望做一名遊俠，行俠仗義，所以我沒有從軍。我幫助大清軍隊，是出於正義和社會的責任，也是表明我對徐總兵的敬佩。槍，我是不會要的。遊俠除暴安良，也殺倭兵，但絕不從軍，還請徐總兵見諒。”
話說到這個份上，徐總兵也不再勉強。便招崑良過來，讓他把自己的手槍傳給鐵虎，說到那裏，你要配合鐵虎，搞到重要情報，你要親自傳迴來，隻能帶兩名騎兵。留下雷坎等與鐵虎他們共進退，保護他們的安全。
“嗻。明白。”崑良應道。徐總兵又對雷坎說了同樣的話。把林營官的槍退還。而後，讓夥房給準備幹糧，又給拿足盤纏經費，從馬隊中挑選4名精幹的騎兵，叮嚀一番，青峰、崑良、雷坎等七騎便駛出兵營。
送走青峰、崑良等偵察人員，徐邦道拉他的愛將同鄉兄弟熊道山坐下，他想了解一下金州副都統求援遭拒的詳情。林營官進來，把徐總兵的左輪手槍還退給他，說：“徐總兵，我把我那把左輪手槍交給了崑良，你這把槍還你。”徐邦道並非不盡人情，他道：“玉才，你不該這樣，你比我更需要，你留下吧。”把手槍推給林營官，林營官哪肯收，急道：“徐總兵，你是一軍之長，發號施令，不配帶槍哪行？”徐邦道：“不配帶槍，就不能發號施令啦？我還有佩劍呢。”這兩上下級推來讓去，關心對方，一旁熊營哨官說：“徐總兵，你可不要辜負林營官的一番心意呀，收迴去吧，收迴去吧，等有機會再給林營官弄一把嘛，這很容易。”徐邦道嗔慍地說：“好啊，道山，那你負責給林營官再弄一把來。”
道山說：“行，沒問題。”說著把手伸過來。說：“錢。”
徐邦道收迴自己的左輪手槍，嗔瞪道山說：“我若有錢，還用你呀？”
林營官說：“這可是真的，咱徐總兵一向廉潔，兩袖清風，拱衛軍最窮了。”
道山笑道：“若想有錢那也不難，就像那個誰……搗騰軍火，若不，就像那個誰……嘿嘿……去搜刮民財，你看人家富得流油哪！”
林營官當然知道道山是憤世，發牢騷、借機發牢騷。他對軍界的軍官腐敗也妒惡如仇，忿忿不平地說：“那些雙槍將軍（手槍和煙槍），哪還能領兵打仗？竟忙乎自己的事兒了，遇到危險比兔子跑的都快。若不朝鮮牙山陣地能丟的那麽快？北洋艦隊濟遠號管帶方謙一炮沒放就逃了，還有咱們那位鄰居，我看也不是可靠的的鳥……”
道山陪同連順大人去向趙分統求援，現在氣還未消，忙附和道：“林營官，你說的對極了，趙懷業那隻老鳥……”
“哎，哎，說什麽呢？”徐邦道剛才有些分神，他在深入地想：朝臣腐敗，得靠振興朝綱；軍將臨陣脫逃，得嚴明軍紀；兩國開戰，一靠皇上的決心，二靠盡傾舉國之兵。可道山竟然粗口罵趙懷業，這哪得了，便立馬製止。斥責道：“對趙分統官不可如此不敬！”
道山不服地說：“他沒有讓我可敬之處，連順大人再三求他出兵去金州聯守，他不予理睬，連順大人都向他下跪了，請出援手保護一方生靈，金州失守，大連灣難保，他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讓別人怎麽尊敬？”
徐邦道說：“趙懷業隻是一方守將，他隻受命於北洋大臣，他的任務就是守衛大連灣海防，他若想不通，你逼他也無用。以軍法論，他沒有錯。”
道山爭辯說：“連順大人說，懷字軍不出兵，那就請求他允許我拱衛軍去金州聯防，可他還是布拉頭。就兩字：不行。你說急不急人？可不可惡？”
徐邦道說：“此事急不得，旅順口水陸營務處道員龔照嶼大人會出麵協調，他已經同意了。還要去找薑桂題大人協調此事。等等吧，很快就會有新的安排和部署的。”他顯得信心很足。
熊道山迴到自己的住處，妻子鐵蘭在給士兵們縫補衣裳。見他迴來，一臉不悅的樣子，便說：“咋啦，這麽不高興？”道山自己不想說是被懷字軍分統官趙懷業給氣的，也不想說迴來又挨了徐總兵一頓批評，他說：“沒事，沒事。我迴來就是告訴你，柳青峰已經走了，徐總兵派正副衛隊官帶4名騎兵護送，還給鐵虎帶去一把左輪手槍，這迴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們那麽多人在一起，有個啥事也能應付得了。”鐵蘭說：“咋能不擔心，去多少人，我弟鐵虎也是在敵占區，這又帶去個愛子，一個女孩家那更讓人擔憂。”
道山勸道：“可愛子是日本人，日本兵還能欺負日本女孩子？”
鐵蘭說：“日本兵燒殺強掠，無惡不作，還管你是哪國的姑娘？”
道山說：“這你就別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一郎和愛子兄妹敢去，就定有對付日本兵的辦法。我迴隊伍啦。”說完，道山匆匆地走了。
鐵蘭牽掛弟弟的心並沒有放得下來。
眺望相距不遠的端陽廟屯、水泊溝屯、明陽屯、大漁村也都可見點點的紅色，如血的紅色，仿佛嗅到一種血腥味兒。顯然這一帶被日本侵略軍占領了，而且駐紮許多的日本兵。
“這屯子過不去了。”鐵虎說。他告訴一郎和愛子，當時日本兵剛進劉店屯，他和柳青峰是強突過來的，還有一次小小的交手。渡邊一郎仗著自己是日本人，會日本話，他要一個人進屯子去看看。鐵虎搖頭說：“日軍把老百姓都趕出去了，你進去會惹上麻煩。我們繞過去，去明陽鎮與雲旗會麵。”說完一勒馬，向西，又到一個屯子，這屯蕭條冷清，已是人去屯空，連一隻雞鴨豬犬都沒有，死沉沉的。隻有一兩戶人家煙囪冒出炊煙。
他們來到就近一家院裏，隻有年過七旬的老兩口。鐵虎下馬上前問詢屯裏人都哪去啦？老者腰佝僂，白發銀須，歎然一聲說：“都被倭軍給嚇跑了。倭軍們兵營紮得近，幾次來搶糧，抓豬抓雞，禍害婦女，把年輕的姑娘媳婦抓去兵營，把年輕的壯漢抓去修路築橋，誰還敢在這兒呆呀？就我們這孤老頭子孤老婆子不怕死，但沒糧食也熬不了幾天哪！”老人一臉蒼桑、怨恨和無奈。老太婆在灶間呱——嗒，呱——嗒的拉著風匣，也許是柴禾不幹，弄得直冒煙。
鐵虎也自知問不出啥，便帶一郎、愛子趕路。
奇怪的是明陽鎮沒駐紮日軍，街麵上很清靜，商業店鋪全已關門閉店。客棧的旅客也少了許多。愛子已女扮男裝，三人擠進一間客房。鐵虎出去轉一圈，沒找到雲旗，但打聽店家，知道日軍大批日本兵衝進鎮子搶糧米、肉菜，抓勞工搶車輛和木材去修路架橋，客棧沒離開的大車也被抓去了。強暴婦女的事發生好幾起，搞得人心惶惶。
鐵虎決定去花園口海灣碼頭去看看，愛子也要求去，於是三人去海邊。通向海邊那條路日軍下上崗了，鐵虎隻好帶著一郎、愛子爬上嶺子，潛伏在岩石砬子後邊了望。
海麵上的運輸船和軍艦少了，少了一大半。聽得見馬的嘶鳴聲。放遠的淤泥淺灘，貼海岸有上千人在忙碌，在鋪石填土，修路，有的地段地打樁、架橋。有日軍的工兵，有抓來的勞工，大車來迴的跑動。聲音嘈雜，號子聲此起彼伏。
鐵虎說：“看來日軍的士兵都已下了船，隻是大炮裝備和馬匹還沒卸船，就等著修完路、架好橋了。”
一郎問：“鐵虎，你打算咋辦？”鐵虎也一直在想轍，他說：“要想搞清敵人的番號、軍指揮官、兵力和作戰意圖，就得抓兩個舌頭審問審問。可雲旗沒迴來，青峰也沒迴來，一郎，就得你配合我了，等天黑再來，摸崗。”
一郎搖頭說：“哎，鐵虎，咱倆說好了，我是來當翻譯的。抓舌頭，殺日本人，那事我不能幹。”
鐵虎說：“抓舌頭不一定要殺日本人。”
一郎說：“舌頭是活的，有槍有刀，反抗起來，那就是你死我活，怎麽能不殺人？我反對日本侵略中國，但我不能向日本宣戰。抓舌頭的事我不幹！”
愛子為難了，一邊是哥，一邊是自己的“未婚夫”，她不便開口，兩隻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蝴蝶般的煽動著。
鐵虎說：“我們先迴去。”三人便退下石嶺子。
迴到鎮上，鐵虎買十多個饅頭、二斤豬頭肉，幾棵大蔥，一個鹹菜疙瘩。迴到客棧，愛子打來熱開水，各人都有牛角刀，便野營似地吃了起來。愛子說：“鐵虎哥，買太多了。”鐵虎說：“夜裏餓了吃。”愛子說：“鐵虎哥，你真想夜裏抓舌頭呀？”鐵虎說：“我不去抓個日本兵，你們哥倆咋當翻譯？”愛子說：“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說著瞧一眼哥哥一郎。一郎說：“看啥？反正我不去。”愛子說：“我陪鐵虎哥去。”一郎說：“你一個女孩子去幹啥？鐵虎也不能去，一個人怎麽抓舌頭？別舌頭沒抓來，自己被人抓去啦？”鐵虎說：“不去抓舌頭，咋了解內部情況？”
一郎說：“我有辦法。明天我去給日軍修路架橋，隻若接觸日本皇軍，我就能把你要了解的那些事，軍隊番號，指揮官，兵力和意圖啥的了解出來。”“哎，這辦法好。”愛子讚同地說。鐵虎思摸思摸說：“是個好辦法，不過，你進得去，還能出得來？”一郎信心十足地說：“我是日本人，能說日本話，定能出得來，放心吧。”鐵虎不放心，說：“我陪你去。”一郎說：“不行，丟下愛子一個人，我不放心，你留下照顧愛子，就這麽定了。”
第二天早上，一郎拿兩個饅頭，切一塊鹹菜，把背的包袱交給妹妹，就走了。
鐵虎不死心，便帶愛子去日軍兵營。兩人騎著馬，接近朝陽屯，屯頭也是搭起木架炮樓子，上麵懸掛日本太陽旗，有了望哨。屯裏幾處也掛著太陽旗，戒備森嚴。他倆不能靠得太近，隻能圍屯子外頭轉悠。離朝陽屯日軍兵營三裏多遠的一個屯子，也是人逃一空。有幾家老頭老太太堅守家園，蒼涼敗落的家園。這讓鐵虎看了心裏難受，也十分氣憤，他大罵日本豺狼，日本天皇、日本皇軍都是豺狼。但這些豺狼趴在兵營裏，隨時都可能向某一個方向撲去，吃人殺人。可此時，卻沒有散兵遊勇出來，讓他無從下手。這家老倆口的女兒被幾個日本兵奸汙了，而且帶去了兵營。鐵虎是一身本領，一腔怒火，但無法釋放。他看一眼愛子，說：“愛子，你能不能幫我？愛子點頭。鐵虎說：“你把穿我的衣裳脫下來，恢複你的女兒服飾，你去把日本兵給我引出來。”愛子愣然地看著他。鐵虎說：“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然後交待她怎樣去做。愛子摘下帽子，脫掉她穿的外衣，露出烏黑的秀發和鮮豔紅色小衫。她向朝陽屯走去。直到兩個站崗的日本鬼子兵注意到她時，她猶豫徘徊一陣子，轉身就往迴走。一個日本兵驚喜地說：“花姑娘，花姑娘，快去把她抓迴來！”那個鬼子兵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站住，不站住就開槍啦。”愛子使勁跑，慌慌張張地跑。眼瞅著就要追上了。這時隱在岔溝裏的鐵虎縱馬而出，一揚手，那柄短劍突然飛擲過來，砰地打在那鬼子兵的胳膊上，“啊喲 ！”一聲，大槍落地，人也倒了下去。鐵虎縱馬過來，把牽的那匹馬韁交給愛子，他拾起短劍，背上大槍，說：“愛子，告訴他，聽話就留他一命。”愛子用日語翻譯過去。那日本兵愣然點下頭。鐵虎把那斷了胳膊的日本兵橫身搭上馬背，然後兩人上馬，飛馳而去。後麵的日軍崗哨鳴槍示警，接著五六騎追了過來。邊追邊放著槍。
鐵虎、愛子押著俘虜，馳入那村民逃光的屯子，拐向北消逝了。日軍騎兵沒有追上他們。他們穿過一片樹林，在一條山路邊審訊俘虜。鐵虎很威嚴地說：“我是大清軍拱衛軍偵察兵，說，你們的部隊番號，哪個軍，哪個師團，哪個旅團，多少人，任務是什麽？”愛子翻譯過去，那俘虜兵不講。愛子說：“你不講，會殺了你，侵略中國是有罪的，你講，就放了你，別人不會知道的。你不想見你的父母嗎？”愛子這番話起了作用。那俘虜如實講了。他們是大山岩大將的第二軍，第一師團長山地元治中將，他們旅團長是乃木希典少將，他屬於第一聯隊第一大隊第一中隊。第二旅團長叫西寬二郎少將。他們是從朝鮮大同江口乘運輸船過來的，第一師團近萬人，其它師團還沒運過來，他們的任務是進攻大連灣和旅順口。現在在修路架橋，等把大炮等裝備和馬匹卸下船，就出發，現在在待命。鐵虎認為差不多了，便給那俘虜包紮傷口，學武的都會包紮傷口。然後說：“你往南走，就走迴去了。”愛子翻譯過去。然後兩上馬，離開那裏。愛子說：“我真擔心你殺了他。”鐵虎說：“我說了不殺，豈可說話不算？”愛子十分欽佩地說：“鐵虎，你真勇敢，真了不起！”“你也很勇敢。”鐵虎說，鐵虎又說：“我沒辦法，幫那位老伯救出他們的女兒，心裏很不過意。那些日本兵真是禽獸不如。”“若落入我手裏，我一定殺了他們！”愛子恨道。愛子又戴上帽子，穿上男人衣服，女扮男裝。兩人迴到客棧。
客房簡陋，一鋪炕，一桌仨凳。鐵虎不是餓了，而是渴了，大概是吃鹹菜吃渴了，喝一大碗涼開水。他大口咕嘟咕嘟喝水，愛子便受感染似地，覺得要尿尿。“鐵虎哥，我要去小便。”“你小便還要我批準呀？真是的。”愛子說：“你看我打扮這樣子，是去男廁所，還是女廁所？”鐵虎噗哧笑了，相中相中說：“你把帽子摘了，去女廁所唄！”愛子摘下帽子，說：“露餡了別怨我呀！”說著整理她的秀發就要走。“愛子，你等等。”鐵虎說著起身往外走。“你去哪兒？我可等不及了呀！”愛子急道。“憋不住就往地下尿。”鐵虎說著人已出去。愛子怕是再憋不住了，兩腿打著摽兒。鐵虎忽然迴來，遞來一隻泥盆，燒成青灰色的泥盆，說：“往盆裏尿，歸你了。”愛子接過去，找地方放下，說：“你不出去，我咋尿？”鐵虎說：“早晚我倆都是兩口子了，害什麽羞？我不看就是了。”說著背身向外。
愛子是再也憋不住了，嘩嘩地尿起來。鐵虎聽著像噴泉，像山澗流水，像萬籟俱寂中一曲美妙的音樂。他堅持著沒有迴頭……
愛子尿過，端尿盆低頭往外走。“往哪兒倒？”鐵虎迴頭見了問。愛子說：“男女廁所我都進不去，還能往哪兒倒，倒院子裏唄！”“往院子裏倒尿，找挨罵呀？給我。”鐵虎說著奪走尿盆，愛子臉通紅。鐵虎去倒完尿迴來，把尿盆還給愛子。愛子問：“這泥盆你從哪兒弄來的？借的，偷的？”“哎，咋這麽說？我鐵虎豈能為女人去偷尿盆？那好說不好聽，從廚房借的。”“咋還給人家？”“這不用你管，賠錢，若麽去買一個。用過這個你保管好啊！”愛子把尿盆放到牆角，這是她必須得保管的，否則真憋死個人。
晚上，兩人睡了，一個睡炕頭，一個睡炕梢兒，外麵是嘩嘩的雨聲，是秋雨。
愛子說：“鐵虎哥，雨這麽大，我哥他遭罪了，怕是衣裳都淋濕了呀！”
鐵虎說：“雨越大越好，最好修不成路，敵人就甭想把大炮卸下船。”
愛子：“你說的也是，修路工期延長對大清軍有好處。可我哥逃不出來咋辦？”
鐵虎：“車到山前必有路，睡吧！”
愛子：“這屋有點涼嗖嗖的，下雨下的吧？”
鐵虎：“當然，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得穿棉。過來睡，咱倆搭夥，蓋雙層被。”
愛子：“那不成睡一個被窩啦？不去！”
……………
徐總兵徐邦道帶柳青峰和衛隊員們趕迴拱衛軍大營，代他坐鎮指揮部值班的林營官，還有營哨官熊道山在等他。他一進來，熊道山忙起立說：“徐總兵，你可迴來了，我就等你了。”
“等我幹啥？連順大人來啦？”徐邦道一邊走向自己的坐位一邊說。護衛崑良忙去打水，雷坎忙去涮洗茶杯，備茶。徐總兵有喝熱茶的習慣。
道山說：“連順大人走了，是氣走的，趙分統官他……”徐總兵坐下來，抬手擋阻熊道山說：“道山，你先別說了，我預料也是這樣的結果。我得先處理柳青峰的事。”轉對柳青峰說：“哎，青峰，你坐呀！”柳青峰這才尋位坐下，崑良打來熱水，給徐總兵茶杯泡上茶。再給林營官、熊翼長的茶杯緒上熱水。
徐總兵說：“崑良、雷坎你們也坐。”都坐後，徐總兵說：“鐵虎帶他的日本朋友一郎已經走了，趕去明陽鎮花園口。青峰也得馬上趕去那裏。但這次不同於上一次。”他分析說：“日軍第一批登陸了，還有第二、第三批，在花園口一帶集結，這樣一來偵察人員去的地方就成了敵占區，他們約定的相會地點也許已經已被日軍占領，也就是說等於去日軍兵營裏去偵察，危機四伏，到處是危險。所以，得多派幾個人去，而且是武裝偵察，隻帶練功的刀劍是不行的。”
在座的林營官、熊翼長、柳青峰和崑良、雷坎等衛隊員都讚同地連連點頭。欽佩徐總兵的深刻而準確的分析。停頓一下，徐邦道飲了兩口茶，在給他們分析形勢變得越發嚴峻的過程中，他已想好派出人選。他說：“崑良、雷坎，我再給你們配備4名騎兵，崑良為主，雷坎為副，由你們護送柳青峰去花園口。到那裏擔負起對鐵虎等的武力保護。”
“嗻。”崑良、雷坎兩人異口同聲地應諾。徐總兵抬手讓他們靜下來，說：“除了4名騎兵配備馬槍，崑良、雷坎你們已有短槍，我再給青峰、鐵虎各配備一支左輪手槍。”柳青峰說：“徐總兵，我不用配槍，我一柄青鋒劍，一把金錢鏢足已能夠自衛的。”徐邦道一笑道：“青峰，我知道你武功高強，柳大俠柳雲煙的後代嘛，但這不是走江湖，是兩國開戰，兩國軍隊以最現代的武器交戰。隻有麵對麵拚殺時，才用得上刀劍。你的金錢鏢是打得準，但沒有左輪手槍的子彈打的遠，沒有子彈速度快。”接下來他摘下自己的左輪手槍，掏出子彈，放到桌上。又把手伸向林營官說：“玉才，你的左輪手槍，也得借來一用。”林營官見徐總兵自己的手槍也拿出來了，可見對此次偵察是何等重視？自已舍不得也得舍，便把左輪手槍和子彈交出來。
林青峰見狀，堅持說：“徐總兵，我不習慣用槍，我一柄劍，一把金錢鏢就可以在敵群中如入無人之境。鐵虎一柄越王劍，加上鐵臂螳螂拳，斬殺七八倭兵不在話下。當然我不能代他做主。但我是不要配槍的，您還是把您的左輪手槍收起來吧，您是總兵，不能不配槍。”
徐總兵見柳青峰還這麽講，便很不高興，臉上表情變得嚴峻，說話語氣也嚴肅起來，他說：“青峰，我和林營官的手槍交給你們，是讓你們能更好的去完成任務，保護自己的安全才能去完成任務。我剛才說了，你們是去敵占區，去闖龍潭虎穴，危機四伏。你別太自恃武功高強，這已不是你闖江湖，騎馬仗劍走天下的時代。此次，你們不帶槍是不行的。我做為總兵，得對你們的安全負責。快拿去吧，我這把左輪手槍挺好使的。”說著拿起槍遞過來。
柳青峰聽了很受感動，但他不會改變遊俠的秉承，但忙起身拱手抱拳說：“我謝謝徐總兵的關懷。但我接受我父親的傳承，希望做一名遊俠，行俠仗義，所以我沒有從軍。我幫助大清軍隊，是出於正義和社會的責任，也是表明我對徐總兵的敬佩。槍，我是不會要的。遊俠除暴安良，也殺倭兵，但絕不從軍，還請徐總兵見諒。”
話說到這個份上，徐總兵也不再勉強。便招崑良過來，讓他把自己的手槍傳給鐵虎，說到那裏，你要配合鐵虎，搞到重要情報，你要親自傳迴來，隻能帶兩名騎兵。留下雷坎等與鐵虎他們共進退，保護他們的安全。
“嗻。明白。”崑良應道。徐總兵又對雷坎說了同樣的話。把林營官的槍退還。而後，讓夥房給準備幹糧，又給拿足盤纏經費，從馬隊中挑選4名精幹的騎兵，叮嚀一番，青峰、崑良、雷坎等七騎便駛出兵營。
送走青峰、崑良等偵察人員，徐邦道拉他的愛將同鄉兄弟熊道山坐下，他想了解一下金州副都統求援遭拒的詳情。林營官進來，把徐總兵的左輪手槍還退給他，說：“徐總兵，我把我那把左輪手槍交給了崑良，你這把槍還你。”徐邦道並非不盡人情，他道：“玉才，你不該這樣，你比我更需要，你留下吧。”把手槍推給林營官，林營官哪肯收，急道：“徐總兵，你是一軍之長，發號施令，不配帶槍哪行？”徐邦道：“不配帶槍，就不能發號施令啦？我還有佩劍呢。”這兩上下級推來讓去，關心對方，一旁熊營哨官說：“徐總兵，你可不要辜負林營官的一番心意呀，收迴去吧，收迴去吧，等有機會再給林營官弄一把嘛，這很容易。”徐邦道嗔慍地說：“好啊，道山，那你負責給林營官再弄一把來。”
道山說：“行，沒問題。”說著把手伸過來。說：“錢。”
徐邦道收迴自己的左輪手槍，嗔瞪道山說：“我若有錢，還用你呀？”
林營官說：“這可是真的，咱徐總兵一向廉潔，兩袖清風，拱衛軍最窮了。”
道山笑道：“若想有錢那也不難，就像那個誰……搗騰軍火，若不，就像那個誰……嘿嘿……去搜刮民財，你看人家富得流油哪！”
林營官當然知道道山是憤世，發牢騷、借機發牢騷。他對軍界的軍官腐敗也妒惡如仇，忿忿不平地說：“那些雙槍將軍（手槍和煙槍），哪還能領兵打仗？竟忙乎自己的事兒了，遇到危險比兔子跑的都快。若不朝鮮牙山陣地能丟的那麽快？北洋艦隊濟遠號管帶方謙一炮沒放就逃了，還有咱們那位鄰居，我看也不是可靠的的鳥……”
道山陪同連順大人去向趙分統求援，現在氣還未消，忙附和道：“林營官，你說的對極了，趙懷業那隻老鳥……”
“哎，哎，說什麽呢？”徐邦道剛才有些分神，他在深入地想：朝臣腐敗，得靠振興朝綱；軍將臨陣脫逃，得嚴明軍紀；兩國開戰，一靠皇上的決心，二靠盡傾舉國之兵。可道山竟然粗口罵趙懷業，這哪得了，便立馬製止。斥責道：“對趙分統官不可如此不敬！”
道山不服地說：“他沒有讓我可敬之處，連順大人再三求他出兵去金州聯守，他不予理睬，連順大人都向他下跪了，請出援手保護一方生靈，金州失守，大連灣難保，他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讓別人怎麽尊敬？”
徐邦道說：“趙懷業隻是一方守將，他隻受命於北洋大臣，他的任務就是守衛大連灣海防，他若想不通，你逼他也無用。以軍法論，他沒有錯。”
道山爭辯說：“連順大人說，懷字軍不出兵，那就請求他允許我拱衛軍去金州聯防，可他還是布拉頭。就兩字：不行。你說急不急人？可不可惡？”
徐邦道說：“此事急不得，旅順口水陸營務處道員龔照嶼大人會出麵協調，他已經同意了。還要去找薑桂題大人協調此事。等等吧，很快就會有新的安排和部署的。”他顯得信心很足。
熊道山迴到自己的住處，妻子鐵蘭在給士兵們縫補衣裳。見他迴來，一臉不悅的樣子，便說：“咋啦，這麽不高興？”道山自己不想說是被懷字軍分統官趙懷業給氣的，也不想說迴來又挨了徐總兵一頓批評，他說：“沒事，沒事。我迴來就是告訴你，柳青峰已經走了，徐總兵派正副衛隊官帶4名騎兵護送，還給鐵虎帶去一把左輪手槍，這迴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們那麽多人在一起，有個啥事也能應付得了。”鐵蘭說：“咋能不擔心，去多少人，我弟鐵虎也是在敵占區，這又帶去個愛子，一個女孩家那更讓人擔憂。”
道山勸道：“可愛子是日本人，日本兵還能欺負日本女孩子？”
鐵蘭說：“日本兵燒殺強掠，無惡不作，還管你是哪國的姑娘？”
道山說：“這你就別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一郎和愛子兄妹敢去，就定有對付日本兵的辦法。我迴隊伍啦。”說完，道山匆匆地走了。
鐵蘭牽掛弟弟的心並沒有放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