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知道那一排血腳印到底是怎麽迴事兒。”說完梁教授便用手拉起了自己的褲管。

    其實對於老教授的話周壟起初並沒太在意,但是隨著老人的褲子被緩緩扯起,直看得他目瞪口呆,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原來梁老的左腿竟然是一條假肢!

    “我這條腿……”說著老爺子用力拍了兩下那條假肢,然後接著說道:“怎麽,意外吧,你剛從地方上調來,所以估計還不知道,不過所裏麵的老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周壟指了指梁老的假肢,硬是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字:“您……您這是怎麽弄的?”

    教授搖搖頭,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怎麽會不知道?難道是……,想到這裏周壟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是先天性的?”

    教授又搖搖頭,“是意外。”

    “那時候您還小吧?”

    教授再次搖搖頭,“三十五年前的事。”

    周壟越聽越糊塗,三十五年前,算一算,梁老差不多也應該20幾歲了,那怎可能會不知道自己的腿是如何斷的呢?對他來講,或者說對任何人來講,都應該是一次終生難忘的經曆才對呀。難道教授現在年紀大了,記憶力已經開始減退,又或者說已經有些老年癡呆的症狀出現了?可是不像呀,從平時的工作、生活來看,也沒覺得教授的反應很遲鈍或者是很健忘呀。

    老人還沒等周壟開口相問,自己先感慨道:“你知道嗎,當我剛一踏進那座古墓的時候,我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總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去過那裏。而當我第一眼看見墓室裏的那一排血腳印的時候,我的這種感覺更是無比的強烈。”說完他撿起身邊的一塊小石子,扔向了水裏,看著水麵上泛起的漣漪,老人黯然神傷。

    周壟心裏清楚,自己今天估計是要有耳福了,接下來老教授應該會給他講一個十分精彩的故事,不過問題是,現在四周一片漆黑,寂靜無人,氣氛還真是有點恐怖,他於是默默許願,隻希望千萬不要是一個鬼故事就好了。

    恰在此時,老教授突然轉過頭來,看了周壟一眼,然後詭異的笑了笑,“我甚至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脫了鞋用自己的右腳比對過古墓裏的那排血腳印。”說完又將臉轉了過去,把表情隱藏在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那結果呢?”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周壟脫口而出。

    “完全吻合。”教授不假思索的迴答道。

    什麽?!完全吻合!周壟的吃驚溢於言表,要知道,周壟正當壯年,可絕對沒有健忘症,他十分清楚的記得那排血腳印是從那具黑沉沉的石槨一直走到了古墓的大門口,然後就突然消失不見了,而古墓的三層封石完好無損,那麽這個人究竟是怎麽走出去的?想到這裏,他的耳畔偏偏響起了漢靈那小子當初在看見血腳印時所說的一句話——“如果那真是個人的話。”

    突然,他感到後背一陣陣的發涼,用手一摸,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透了,此時恰好一陣山風吹來,直凍得他瑟瑟發抖。但周壟根本就顧不上這突來的寒意,他下意識的把屁股向後挪了挪,手不自覺的放在了身後的一塊石頭上。

    就在這時,滴滴滴……滴滴滴……,突然一陣聲音傳來,周壟驚得一下子抓起了身後的石頭(估計他也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梁教授手機短信的鈴聲,隨即又把石頭悄悄放了迴去,他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心髒病,否則,沒的說,這樣嚇,小命今天肯定得撂在這片河灘上。

    隻見教授不緊不慢的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之後就是按鍵的聲音。周壟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心裏不停的咒罵那個給梁老發短信的人,什麽時候發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發,事情到了關鍵時刻為什麽總是會出現這樣或者是那樣的小插曲呢?梁老爺子幹嘛要給我說這些?他和這座古墓到底有著怎樣的淵源?他是怎麽出來的?在那裏他又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怎麽會斷了一條腿?又為什麽偏說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呢?一時間無數的疑問在周壟的腦子裏來迴打轉,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嫌累,一個勁的勸自己別瞎琢磨了,直接聽老爺子講不就行了嗎。

    等了老半天,教授終於迴完了短信,老人剛想把手機放迴兜裏,就聽周壟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那您是……” 其實周壟的迫不及待,既是出於好奇,又是不願意讓目前這種寂靜再持續下去,要知道有時候沒有聲音比有聲音更加的可怕。

    可是還沒等周壟把話說完,老教授又是詭異的一笑,“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好奇,一定很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兒,是不是?”老人再次把目光從遠處收了迴來,看著身邊的周壟,“咦,今天很熱嗎?你怎麽滿頭都是汗呀?”

    多新鮮呀!當然是給您嚇的了,我呀,現在什麽都不想,就想迴旅館,或者是任何一個有光亮的地方,您老人家明明知道要談這麽恐怖的話題,還專揀沒人沒亮的地方,您心理素質好,承受能力強,但也要考慮考慮別人的感受不是。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周壟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他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汗,十分做作地笑了笑,“是有點熱。”

    教授聞言從褲子兜裏掏出一包麵巾紙,遞給了他。

    “謝謝,謝謝”周壟接了過來。

    “說真的,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教授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不會吧,如果真是發生在您自己身上的事情,您自己怎麽會不知道呢?”

    “我曾經失憶過。”

    “失憶?”周壟又重複了一遍,看看自己有沒有聽錯。

    教授點點頭,“是的,是失憶。說起來,那已經是三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大概二十三四歲,有一天我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同時我還發現自己……”說著教授又用手摸了摸那條假肢,目光裏充滿了傷感,“發現自己這條腿沒了。但最糟糕的是我根本就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甚至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後來據醫生說我之所以會失憶是因為受到了某種神經毒氣的影響,也正是因為牽扯到毒氣什麽的,所以有人懷疑我是敵特份子。要知道,在當時的那個年代,‘敵特份子’這個詞語非常敏感,當地領導對於我的問題也給予了高度重視,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時候,我是單人單間,門口還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有警察站崗放哨,病情剛一好轉我就被拘留審查了,剛開始的時候,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審問我,後來他們發現我的失憶症很嚴重,而且確實不是裝的,他們看再審也審不出個名堂,就把我關押了起來,這一關就關了差不多10年。後來,公安局說我的案件證據不足,就把我給放了。釋放當天,有兩個自稱是我父母的人到監獄裏來接我……”

    “等等,不好意思,有個問題……”周壟打斷了教授的話茬,“什麽叫‘自稱是您的父母’,什麽意思呀?”

    老人歎了口氣,“因為當時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我的父母,在監獄裏的十年,我隻是隱約想起了一些童年的生活片段,而大部分的事情我還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那照您的意思,您在被關押的十年當中,您的父母從來都沒去監獄看過您,是嗎?”

    梁老點點頭,“是的。”

    “您被關押了這麽久,別人也就罷了,為什麽您的父母都沒有來看過您呢?”

    “因為當時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情況,說白了就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哪裏,在幹什麽。”

    “啊?!那後來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周壟心想,天下哪有當父母的不知道子女情況的,當子女的不清楚父母情況的倒是有可能,想到這些他開始有些懷疑眼前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其實是在編故事,至於他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還有待於進一步的查證。

    梁教授似乎看出了周壟的疑惑,於是解釋道:“其實情況是這樣的,我被關押的時候剛好是文革時期,父母當時都在農場改造,不容易知道我的情況,文革結束以後,父母剛一恢複工作,就有人給他們寄了封信,信裏麵把我的情況都告訴給了他們。他們也是公安係統的,得知情況以後就立即打聽我的案子,發現其實從始至終就根本沒有什麽有力的證據可以指證我是‘敵特份子’,於是就通過關係把我給放了出來。”

    “哦……,那……那封信又是誰寫給您父母的呢?”

    “不知道,信上沒有署名,也沒有寄信的地址。”

    “原來是這樣,那您繼續吧。”

    教授用舌頭潤了潤幹裂的嘴唇,繼續道:“後來通過父母和親戚朋友的幫助,再加上醫生的治療,我陸陸續續的記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對於我為什麽會受傷這件事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後來經過多方打聽,我了解到了一些和三十五年前所發生的那件事有關的重要信息。”教授用手撓了撓頭,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接著道:“嗯……,三十五年前,我剛剛參加工作不久,在考古研究所裏我有兩個關係很好的朋友,一個叫鄭樂,一個叫孫凱。噢,對了,這個鄭樂呀,就是現在咱們研究所的鄭所長。我們三個人都很熱愛考古事業,而且我們還是同一批進研究所的。據鄭樂後來迴憶,有一天,我和孫凱兩個人被領導派到一處剛剛發掘不久的古文明遺址現場去幫忙做一些簡單的清理工作,結果迴來之後我們兩個人都顯得異常興奮,還給他說什麽這將是中國乃至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考古發現,不過始終沒有告訴他是什麽事,當時隻是說還需要再確認一下,等證實了以後再和他共同分享勝利成果。又過了幾天,我和孫凱前後腳給單位請了假,之後我們兩個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沒有任何消息,似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也就是說,您現在懷疑三十五年前您和那個叫孫凱的共同發現了一件事,一件有關考古研究的事,而您是在調查這件事情的過程當中出現了意外,結果您的腿斷了,記憶也失去了。是不是?”周壟現在已經完全被教授的故事給吸引住了,早就忘了剛才冷汗直冒的時候了。

    “是的,不怕你笑話,三十幾年來,我一直都被這件事情所折磨,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香的。”

    “還有個問題,是誰把您送到醫院去的,這個就算您自己不記得,醫院方麵總應該知道吧。”

    “據醫院迴憶說,當時是一個男的把我送去的,我被醫生推進急診室以後,他就不見了,當時醫院還以為那個人是為了逃避繳醫療費呢,可後來他們一細想,覺得那個人和我一樣,也一定是一個潛藏在人民內部的敵特份子。”說到這裏梁教授無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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