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隻怕他又要衝著自己大罵,嚇得都閉上了眼睛,可祝烽一抬頭,對著一旁本就驚惶失措的小順子和若水罵道:“都沒長眼睛嗎?貴妃下車為什麽不好好扶著?!”


    “皇上恕罪!”


    小順子和若水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周圍的眾人也都是大氣不敢喘一口,好幾個人縮著脖子往後退。


    眾人心裏叫苦,平時上下車都是皇帝陛下親自扶著娘娘上下的,眾人誰都不敢插手,誰知道他今天會不管人,他不管,貴妃出事了,罵的又是下麵的人。


    眼看著眾人跪地的跪地,求饒的求饒,南煙輕聲說道:“皇上,都是妾不好。不過,咱們還是趕緊上船吧,這兒人多眼雜,一直停在這裏也不好。”


    祝烽擰著眉頭,抬頭看了一眼。


    雖然他們這一次來下江鎮仍舊沒有表明身份,但這麽大的陣仗,下江鎮的百姓早就察覺出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一大早就跟著他們的馬車到了這附近,也不敢靠近,就遠遠的伸長脖子看著他們。


    再耽擱下去,被這裏的人發現他們的身份,引起圍觀,事情就不好辦了。


    畢竟,他們帶來的人並不多。


    見此情形,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氣,然後一把將南煙打橫抱了起來。


    “啊!”


    南煙驚惶的低唿了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圈住了祝烽的脖子。


    周圍的人原本還憂心忡忡的,隻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看到這個場景,幾個人都的眼珠子都差一點掉出眼眶,小順子的反應最快,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上前伸手虛護著他倆,然後迴頭道:“上船,趕緊上船了!”


    若說也急忙爬起來,跟著皇帝和貴妃一起上了船。


    南煙的臉都紅了,恨不得有一條地縫讓她鑽進去,可這個時候她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抓著祝烽的衣襟,期望著這點時間過去得越快越好。


    幸好,他們很快上了船,祝烽抱著她直接走進了船艙。


    後麵的人,自然是不敢跟上來的,遠遠的聽見甲板上人員到齊了之後,有人大喊:“開船!”


    然後,他們的幾艘船便一起離開了下江鎮。


    而祝烽抱著她走進船艙,伸腿踢門進了房間後,直接走到床邊,雙手往下一放,南煙被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哎唷!”


    南煙又是一聲驚唿,詫異的睜大眼睛看著麵色不愉的祝烽,小心的道:“皇上……?”


    祝烽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裝夠了?”


    “……”


    “你現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欺君之罪都敢犯,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南煙嚇得吐了一下舌頭。


    其實剛剛,她根本沒有崴腳,就隻是看著祝烽不肯理自己,不知道他還要別扭多久,索性趁著下車的時候自己裝著跌倒讓他擔心。


    果然不出所料,祝烽真的迴頭了——雖然她沒想到,他會直接把她抱著上船。


    但不管怎麽樣,知道他心裏還是擔心自己的,就好。


    卻沒想到,原來早就被他看穿了。


    眼看著祝烽的臉色越來越青,南煙急忙從床上爬起來,跪坐著伸手一把環住了他的細瘦的腰身,將臉埋進了他懷裏:“妾不敢的事情多得是,可隻要能讓皇上不再生妾的氣,妾什麽都敢做。”


    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足夠砍頭的了。


    可祝烽卻不知道怎麽的,心裏又是生氣,又好像有一點柔軟的地方被觸到了,他低頭看著南煙像一隻冬天裏找到暖爐的貓一樣給自己抱了個滿懷,心裏也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填滿了。


    過了很久,他伸手下去,用力的擰了一下南煙的臉。


    “你,你這張嘴啊!”


    看到他肯擰自己的臉,再聽到這話,南煙心裏的警報立刻解除了,抬起頭來眼睛彎彎的看著祝烽:“皇上不生氣了?”


    “哼!”


    南煙喜笑顏開的,立刻拖著祝烽的手讓他坐下來,祝烽掙了兩把也沒掙開,至於到底是力氣不夠還是什麽原因,他自己自然是不願意去細想的,隻是又冷哼了一聲,才坐到了床邊。


    南煙立刻乖乖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輕聲說道:“妾知道皇上為什麽生氣,可是,皇上也應該知道,妾跟簡若丞清清白白的,什麽都沒有。妾會問,隻是因為——他到底是妾的一個故交好友,就這麽離開,將來還可能再也不能相見了,妾心裏實在有些不舍。”


    祝烽沉著臉。


    過了很久,才冷冷道:“說得就隻有你一個人惦記他的事?”


    “……”


    “就你有嘴,就你會問?”


    “……”


    “難道朕臉上長的不是嘴?朕不會問?”


    聽見他還有些怨懟的意思,南煙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他,輕聲道:“好了,下一次——也沒有下一次了。”


    “……”


    “妾想著他和妙明道長這一走,是真的再難相見,妾也沒機會再問他的事了。”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


    終究說不出什麽來,隻伸手又擰了南煙一把。


    說到底,他昨夜之所以會生悶氣,一半是因為南煙對簡若丞關切的態度,一半也是因為他心裏知道,簡若丞這一走,的確是再難相見。他對簡若丞,除了君臣之誼,也還有些知交之情,畢竟朝中上下那麽多人,做事的是不少,可真正能體會他的心意,還能陪著他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的人,不多。


    如今簡若丞走了,葉諍又是這樣的態度。


    這樣的人,就更少了。


    想到這裏,祝烽輕歎了口氣。


    聽到他歎氣的聲音,南煙道:“皇上怎麽了?”


    祝烽搖了搖頭:“沒事。”


    正說著,一陣江風把窗戶吹開了,一陣生冷的水汽隨之衝進了這個房間裏,幸好不是太冷,看著外麵岸邊不斷往後移的風景,恍惚有一種世事如流水,人人皆去,獨一人長留的蒼涼感。


    祝烽看著這樣的風景,不覺的有些癡了。


    南煙也看出了他眼中的蕭索之意。


    輕聲道:“皇上……?”


    感覺到一隻小手攀上自己的胸膛,抓緊了自己的衣襟,低頭一看——


    至少這個小女子,還在自己的身邊。


    祝烽笑了笑,沒說什麽,隻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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