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這座道觀建的是相當寬敞,平日裏也是香火旺盛,梁夫人好不容易才把女兒從家裏拽出來上香,梁紅玉不甘寂寞,把三歲的侄女也抱著。


    這道觀周圍小販雲集,四方來往之人不絕,梁紅玉正青春年華,走著走著就自己去尋著玩了,梁母拿他沒辦法,自己去上香。


    梁紅玉何處尋著,尋到一個木梳兒攤販前,一水的各種角梳,木梳擺在眼前,女兒家天生的愛美之心拿起比對起來,韓世忠得了信兒在廟會找個小半個時辰也沒看到樣貌相仿的人兒,聽到小販吆喝,停下腳步望著梳兒,開口問道小販:“勞煩,哪種最受姑娘家的喜歡?”


    小販一看來大主顧了忙道:“恁看這個,上好的黃楊木梳,還有這個,這個,這個”一時間給韓世忠塞滿了雙手,“要不恁都買一個罷,送給小娘子吧?放心,不嫌多!”


    “唔,不是,我還沒娶親……”


    “那就是心上人兒?看官人年紀也不小了,也不像沒錢的家戶,怎的不娶親?”小販邊說就要把韓世忠手裏的梳兒都打包了。


    “我說這位小哥,你也太會做生意了,女兒家哪裏用的著這些個梳兒,這位,叔叔你看這個棗木梳”


    韓世忠目光本來在小販身上,聽旁邊這抱孩子的女子一說,這才轉過臉來,“大嫂?有何事?”


    這敢浦鎮什麽時候來了這麽眉眼英偉的男子?梁紅玉心裏罵道,剛才他叫我什麽?大嫂?啊呸!我還沒嫁人呢!


    “官人不是本地人吧?”


    “唔,不是。”


    “這個選梳兒就和選婆娘一樣……”


    韓世忠看著眼前的女子一件件品評著眼前的各種梳子,韓世忠越看越覺得像梁家二女兒,小販不樂意了,這可打擾到他做生意了,剛開口兩句,韓世忠掏出三兩銀子扔給那小販,“我家兄弟多,嫂嫂,弟妹也多,不會少買。”小販一見銀子立馬不言語了,哼著小曲兒擺弄包裹裏的存貨。


    梁紅玉不知疲倦的講,韓世忠傻傻地聽,臂彎裏的女娃不樂意了,鬧著要吃食,梁紅玉心頭一悶,真不該帶侄女出來!


    “大嫂,快哄哄妳家娃兒吧。”


    梁紅玉強忍著怒氣,“這是我姐姐家的娃兒,甚是粘人,我帶出來逛廟”


    “想必是娃兒餓了,找個地方吃著東西罷?”韓世忠眉頭一開,點點頭。


    “好,隨我來,我曉得個不錯的去處。”


    “喲,這不是梁家二娘子嘛!小生這廂有禮了。”一道酸掉牙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梁紅玉臉一黑,緩緩轉過身:“陳三嘴,今個兒姑娘心情好,別找晦氣!”


    “哪裏哪裏,這不是見了姑娘特意過來問個安嘛。”陳三嘴裝模作樣的又是一施禮,昨個兒就聽說街上看見的那隊人馬是去梁家提親的,這想便是有些意思了,外來人不曉得這二娘子的厲害,真被個麵皮迷了去,倒壞了大公子交待,且讓這公子見識見識這母老虎的威勢,自個兒逃了去。


    “好了,見過禮了,改日再敘。”說罷梁紅玉轉身就要離開。


    “哎,梁二娘子莫要急嘛,薛大官人有事要詢問貴家姐。”


    梁紅玉又轉迴身來,望著滿臉都是壞笑的陳三嘴,陳三嘴上前幾步朝韓世忠拱拱手,韓世忠還禮笑笑。


    “梁老爺把貴姐接走暫住幾日也好,省的一人獨守空房,不過薛家長輩未曾發話,貴家姐拿走金銀頭麵不太合適罷?”


    梁紅玉一愣,接姐姐的時候爹爹沒讓自己跟去,也不知道拿沒拿金銀頭麵,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韓世忠看在眼裏,笑言道:“聽足下講來是親眼所見薛娘子拿了頭麵。”


    “那倒不是,是薛大官人交待我來詢問。”


    “那是薛大官親眼所見?為何不當麵阻止?”


    “額,是薛大官人待梁氏走後查驗得知。”


    “哦?鄉親們都聽到了,沒親眼看見拿走金銀頭麵,咱們自家的金銀總是落鎖放好的,那麽想知道東西還在不在隻有開箱破鎖咯!”


    周遭看熱鬧的百姓傳出幾聲“極是”。


    “聽剛才陳兄所言,薛家長輩可沒休了兒媳,進屋破箱開鎖如此行徑恐怕不妥罷?”


    “啊,這,這,薛大官人知禮之人,怎會做出此事!”


    “沒有破鎖開箱你怎麽知道金銀頭麵沒有了?”


    “我,我……”陳三嘴滿頭大汗,臉憋的通紅,這公子好手段,看來隻能下狠手了!


    在百姓的叫好聲中,梁紅玉感激得看了韓世忠一眼,韓世忠對四下拱拱手,就點頭示意梁紅玉離開。


    “咳咳,金銀頭麵的事是小人記得糊塗了,問清了再來拜訪,不過還有一事,正巧在此,這薛家的小女請讓小人帶走。”


    梁紅玉怒往上撞:“我這侄女是李家的女兒,與薛家有何幹係?”


    “進了薛家門,便是薛家人兒,再說薛家長輩甚是疼愛此女,必定富貴啊!”陳三嘴故意拖長了聲調。


    “謀害我家姐,還想謀害我侄女,妄想!”女娃娃見小姑怒容滿麵,嚇得哭了起來。


    “薛家長輩也是為了貴家姐好,帶著個娃娃再嫁不合適,萬一再克死了新男人……”


    韓世忠感覺這陳三嘴言語令人不舒服,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冷不丁一個哭鬧的娃娃推給韓世忠。


    “幫我看好侄女!”說罷梁紅玉跨前一步,扯住陳三嘴衣領,舉拳便打,“陳三嘴!這張破嘴!胡說八道!我姐姐的名聲都被你害苦了!今個兒又來討打!”


    韓世忠愣愣得看著,周圍的百姓起哄聲不斷,二娘子,打這廝軟肋!二娘子,這邊肚腹空了!


    擱往常,梁紅玉來幾手,這陳三嘴早連滾帶爬跑了,梁紅玉要抓著打,今個兒反常,直往梁紅玉懷裏撞,梁紅玉打了一陣怒氣稍減,抬頭一看周圍的百姓指指點點,心中一驚:呀,中了這廝奸計,自己是還沒出閣的姑娘,大庭廣眾之下與男人糾纏在一起,成何體統!連禮法都不顧了嗎!?想到脫身卻被陳三嘴抱住了腿,還大喊著:“小娘子打死我算了,死在美人裙下,做鬼也風流!”


    “何人在此鬥毆!”三五個公人分開人群,看著二人道。


    陳三嘴哭訴,梁紅玉氣的邊罵邊講,領頭的公人訕笑,把二人分開。


    “此事你二人各說各理,某斷不明,還請二娘子,陳兄弟走一趟衙門罷。”


    韓世忠一看不好,一手抱著娃兒,一手往懷裏一掏攥在手心,緊走幾步,“有幾句隱情相告,還望班頭容稟。”


    班頭看了韓世忠一眼,點點頭,韓世忠湊到班頭耳邊:“班頭,這當街男女廝鬥已是大妨,再去衙門萬萬不可,我與梁家有舊,還望班頭能網開一麵。”借著手裏的娃娃,把十幾銀子揣進班頭懷裏。


    班頭眉眼一笑,摸摸肚裏的貨,開口道:“陳三嘴,當街無故造謠,挨了打,莫要怨,不過你這傷,梁家是不是……”


    “還請班頭代為轉交。”韓世忠又摳出一把銅板放在班頭眼前。旁邊的公人得了班頭意思接了錢,走過去扶起陳三嘴。


    “結案,街坊四鄰繼續歡樂。”班頭腆著肚子帶著人走了。


    梁紅玉站在那裏邊抹淚邊整理鬆垮的衣服。


    “梁姑娘,收拾好了咱們走罷。”


    “把侄女還我,莫要再取笑於我,心裏煩悶!”


    “那可不行,妳答應了帶我去吃好吃食,娃兒也哭餓了,你看。”


    梁紅玉望望韓世忠壞笑的臉,躊躇起來。


    “走了,把怒氣發到胃口裏去。”韓世忠抱好女娃就往前走,梁紅玉隻得跟上。


    “啊,夫人,拿好公子爺的包裹。”賣梳的小販笑著把包裹遞給梁紅玉,梁紅玉氣個大紅臉。


    “好眼色,賞!”緊接著飛過一把銅錢來,小販樂嗬嗬低頭撿錢,連聲道謝。


    梁紅玉舍了小販追了遠去……


    梁紅玉天擦黑才抱著侄女迴來,梁義成望著春風滿麵的妹妹驚歎。


    “妹妹,去哪快活了?”


    “陪娘逛廟啊”


    “娘早迴來了。”


    “娘迴來我帶鈴兒玩兒啊”


    “玩什麽帶鈴兒走了一天?姐姐還以為妳把娃兒丟了不敢迴家了。”


    “瞎說!討打是不”梁紅玉白了一眼哥哥,歡跳著跑迴後堂。


    “成兒,是你妹妹迴來麽?”


    “迴來了,看樣子開心的不得了,是不是遇上了?”


    “唔,我去問過了,那韓官人還沒迴去。”梁立業一臉疲憊,這幾天白天忙公事,晚上還要為女兒的事操心。


    “哥哥,見著梁紅玉了,就是性子有些野。”韓世忠一臉忐忑望著王倫。


    “嗯,你對她可滿意。”王倫頓了一下,“她對你怎樣?”


    “唔……我覺得還好,她那裏我不知道啊。”韓世忠一臉無奈。


    “我說韓兄弟,你這一日快活,那梁姑娘對你沒意思會跟著你瞎跑?”周昂在一旁訕笑。


    韓世忠也沒了往日的神氣,像個大姑娘似得把那姑娘形容一番,再把今日之事撿了些說了。周昂聽完,也不用王倫吩咐,道聲,兄弟去去就來,轉身出去了。


    一路無話,直奔梁家,梁義成給開了門,說明來意。梁義成領了周昂進了偏廳。梁老爺子,梁夫人出來相見,周昂把韓世忠的話一一複述,梁母皺皺眉,晌午的事剛聽街坊說了,恨自家姑娘不知輕重,既然這位韓公子沒有苛責,想必也沒有傳的那麽邪乎。梁老爺子慎重,提議周昂先迴去,老倆口再探探女兒口風,周昂這才告辭。


    老倆口來到女兒的閨房,梁紅玉正歡快的擺弄著衣裳,一見爹娘進來,拉長了臉:“爹,娘恁二老不用說了,剛才我看見那人了,我不喜歡,出再多彩禮我也不嫁。”


    “好啊,爹這會給你做主了,不嫁。”梁立業止住了老伴。


    “真的啊?好爹爹最疼女兒了。”梁紅玉喊罷,又要上前撲。


    “聽說今天廟上見了個俊公子?”


    梁紅玉臉一紅,見爹用話拿她,也不好扯謊:“爹,別聽旁人亂說,我就是幫著個外地的客人買些本地的物產,遇到陳三嘴那個破皮,還是韓公子幫解圍的。”


    梁母忍不住又問了幾句那客人的樣貌,梁紅玉毫無戒心的說道起來,梁立業心裏盤算著沒跑了,姑娘看著對那姓韓的小子還算中意,於是出言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和你娘迴去了,妳也早些歇著明早還要幫著提親去。”說罷拉著老伴就往出走。


    “好,爹娘慢走。”梁紅玉本來也興意闌珊了,送二老出門,“爹娘什麽時候做了月老了。”


    “這不是那家小子被妳迴絕了麽,又去西頭張大戶求親去了,我覺著對不住人家,去幫著說和。”梁立業也沒迴頭輕飄飄扔下這麽句話。


    “哼,果然是風流公子水中月,連本姑娘都沒見一眼就又跑去張大戶家了。”梁紅玉關上閨門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梁立行攜著梁母早早起來換好衣服,梁紅玉也被驚動了起來:“爹,娘,這一大早作甚?吵鬧得人睡不安穩。”


    等梁紅玉走出院子,發現外麵聲音不小,爹娘站在門口,哥哥姐姐站在後麵,忍不住也湊了過去。隻見外麵吹吹打打,熱鬧非凡,當先一匹高頭大馬端坐一人,後麵跟著十幾個披紅掛彩的腳夫擔著各種禮物。


    “這是姓韓的那家?”


    “不是他還會有誰?”


    “好大的排場,也算配的上爹娘的臉麵了。”


    “咱爹好歹也是有官身的人兒,當須這些個排場。”


    “他這馬哪裏找來的,看著比咱們這兒的高大許多啊……”


    “我說妹妹,妳”梁義成有些不耐煩妹妹的話嘮,扭頭想瞪她一眼,“妳怎麽衣服也不換就跑出來了?叫人家鄉親們笑話!”


    “是啊,妹妹,妳怎麽不換衣服,也不梳洗?”梁紅錦見了妹妹這副樣子也是驚得不行,差點把手裏的女兒掉了。


    梁紅玉一臉茫然:“我怎麽還要換衣服梳洗了?”


    “今天妳定親啊!睡糊塗了罷?”梁義成探手摸摸妹妹的額頭。


    “我定親?”梁紅玉吃驚地望著哥哥,“那姓韓的不是去曹大戶家提親?”


    “什麽曹大戶?姐姐把孩兒給我,妳快帶她進去梳洗,別叫四鄰笑話。”


    “不,我沒答應!”梁紅玉犯起強來,梁紅錦都拉不走。


    遠處提親的隊伍也進了,高頭大馬上翻下一人,朝門前走來:“小侄見過梁伯,嬸子。”


    “咦?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啊!”梁紅玉停止了與哥哥的撕扯,好奇的望著門外那個被爹娘擋住的人影。


    待眾人禮畢,梁父,梁母把那人帶入堂內,梁紅錦陪著進去,梁義成抱著娃兒擋著邋遢的妹妹,梁紅玉羞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他就是那韓公子啊。


    “不鬧了罷?隨我去後堂換衣服罷?”梁義成雖然搞不明白這妹妹是怎麽迴事?難道爹娘真沒告訴她?但是也沒讓妹妹難堪,護著她穿過人群去了後堂。


    梁紅玉梳洗完了隻能待在屋裏來迴踱步,焦躁不安,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終於見著樂嗬嗬的爹娘進來了。


    “爹,那韓……”


    “親事定了,彩禮也收了,下個月十五”梁立行也沒再瞞女兒。


    “這麽急……”


    “哎喲唉,我的丫頭,這韓公子人看著不錯,人也知禮,又不嫌棄你會武藝,剛才跟你哥哥來了兩手,是個練家子,以後都不用妳出手了,況且妳又看著好,爹娘也不圖妳能嫁個大富大貴之人,對妳好就行。”梁母也念道。


    “我什麽時候看著好了……”


    “好了,好了,韓公子明日就要迴去準備了,妳哥陪妳去送一程。”梁立業不再給女兒“反抗”的機會了。


    “哦,他明天就要走麽……我才見過他一麵……”梁紅玉擺弄著衣裙嘀咕道,抬起頭時爹娘早已離開了。


    “我的好妹妹,恭喜恭喜,終於把妳嫁出去了。”梁義成一臉壞笑走進來。


    “我還沒出嫁呢!你笑那麽沒心沒肺是討打麽?”


    “王郎,我這幾日聽聞這秀州的墨色不錯,要不要采買一些?”


    王倫放下手中的才俊錄看著程婉兒捧著湯煲盛了滿滿一碗湯羹。


    “妳去辦吧,好的話多采買一些,過兩日咱們就啟程了。”


    “東西我倒是看了,就是貴了些。”


    “一塊墨罷了,能有多貴。”王倫端起碗就要喝湯。


    程婉兒卻按住了王倫的手腕,“聽了莫要驚,一兩墨,一兩金。”


    “這墨黃金做的?”


    程婉兒掩嘴笑笑也不答話。


    “張三備馬車!”


    七扭八拐到了程婉兒說的那家店鋪,墨也看了,名為“漆煙”,十年如石,一點如漆卻是好墨。


    店鋪的掌櫃見王倫品玩,道:“早年南唐李延珪兄弟製的對膠墨,秘不示人,今得沈匠師複原,就說本朝墨工張孜之墨,用膠少,成色亮,然時間一長膠力退散,再無光澤,西北幹燥之地尚可,到了這江南便無法保存,再說這蘇懈墨,聞名番邦,得之片縷如獲至寶,也不過如此爾。”


    王倫點點頭,“卻是好墨,貴的合情合理。”


    掌櫃笑笑,“那是自然,沈匠師專諸於此,雖有名人討學,隻得一二,其子亦不得其學。”


    “匠師貴庚?他兒子都不曾教授麽?”


    “有半百之數了罷,此乃其家事不好過問,不過嘛,多傳言此人守財過極,親子亦不能近,員外自知矣,不可外言。”


    碰著個外人都能隨隨便便嚼舌頭,卻一本正經得叫別人別亂說,選了兩塊墨,付了二十兩金子便出了店鋪。


    “王郎,隻這兩塊,太少了罷?”


    “先迴去,我自有安排,變出墨來。”


    迴了客棧招集了眾人,程婉兒想聽聽王倫怎麽變出墨來賴著沒離開,王倫笑笑:“張三,李四,韓兄弟的婚事你們也知道,留你二人操持,能辦好嗎?”


    張三,李四站起身來:“瞧好了哥哥,交給我們兄弟,必定辦的紅火?”


    “好極,還有一事,取了此地沈匠師一家去四明山大寨,大規模生產漆煙墨。”


    “此人是誰?”韓世忠一臉茫然,張三添油加醋把來龍去脈講述一遍。


    “哥哥,聽小弟一言,此事不妥,手工匠師,良善之家,怎好壞了咱梁山泊名聲。”


    “王郎……”


    王倫瞅瞅眾人不一的臉色,“會質疑也是好事,沒必要搞的這樣拘謹。我來給你們說道一下,手藝人靠手藝吃飯,能者多勞,巧者多得天經地義,隻要手藝保持在一個群體中,能傳承下去也不是壞事。”


    “一個人守著一門好手藝想多撈些錢財無可厚非,但是死守著一門可以造福天下百姓的手藝可就太過小肚雞腸了,他沈家就一個兒子,這手藝都不傳人,連個徒弟也沒有,眼看此人半百之齡了,這是要帶到墳裏去了。”


    “我來問你們,蔡倫紙使紙變得便宜,有更多百姓讀得起書,如果他蔡倫保守秘密,把紙賣一個高價,一輩子衣食無憂怎樣?前朝的雕版印刷術,每印一套耗費甚重,如果畢昇保守秘密,他又能賺多少錢?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無私心的人,我們才能享受到工藝創造帶來好處,如果是小門小技也就罷了,這製墨之術是大技藝,他沈歸一個人量產不了墨,還死守著方子,不讓這方子造福百姓,你們講來,這樣的人不治治怎麽好,說不定多少年後,這種墨就可以推廣大江南北,那時候福祉的是萬民,他沈歸得這麽個好名聲,又得了錢難道不好嗎?”


    “哥哥事事為民請命,高瞻遠矚小弟追隨哥哥幸甚!”周昂一躬到地。


    “哥哥,瞧好了,我們兄弟把沈匠師一家送到四明山,一根毛發都不會少的。”


    “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看上連環畫小人書了。”


    韓世忠還在品味著王倫那番話,王倫又囑咐一番張三,李四。


    “喬道長在山裏悶的慌,就讓他開解這沈匠師罷,眾位兄弟準備一下,咱們擇日南下。”


    王倫的船隊轉而南下,在明州卸了貨物,留下張三,李四置辦下個月在明州舉行的大婚,還有取迴在杭州縫製的衣裳彩禮物什,一切安排妥當,船隊直奔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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