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對於這兩個家庭都是喜事,不管哪個人都為他們感到高興。對於很多家庭成員來說,這或許是上天給他們第二次機會來讓蘇凡擁有正常家庭的溫暖和關懷的機會了!


    家裏人對她的關心讓蘇凡感到幸福無比,可是,這樣的關心又讓她時常覺得無語。她總覺得現在都什麽時代了,生個孩子而已,哪裏用得著那麽誇張啊!一堆人在那裏安排,吃穿住用行,什麽都被計算安排著,完全讓她沒了自由。這,或許就叫愛的負擔吧!當初她和念卿不是好好的在榕城活下來了嗎?雖然念卿出生的時候那麽小——


    這麽一想,蘇凡就覺得自己當初很對不起念卿,因為自己和霍漱清的感情問題,讓自己那麽幼小的孩子跟著自己受苦。大人受苦沒什麽,可孩子——


    她,不是個好媽媽,對嗎?


    不管怎麽說,她不想待在家裏養胎無所事事,總得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啊!現在她真的無聊到剩下撓指頭了,就跟小時候的念卿一樣。


    入秋後,蘇凡肚子裏的寶寶已經四個多月了,由於家裏營養良好,肚子也能看出來了。霍漱清每天晚上迴來的樂趣之一就是對著肚子裏的孩子說話,蘇凡看著他臉上那濃濃的笑意,總是笑他跟個孩子一樣。而這樣的場景,也總是讓她想起當初懷著念卿的情形。


    “怎麽又哭了?”霍漱清起身,抽出紙巾擦著她眼角的淚,道。


    “沒什麽,我,我隻是,隻是想起過去的事情。”她說。


    “你啊,真是個傻丫頭,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好嗎?我們隻要過好現在就可以了,明白嗎?”霍漱清耐心地勸著,道,蘇凡點頭。


    “還有啊,你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要不然生出來的孩子也很容易多愁善感。”霍漱清擁著她,道。


    蘇凡不語。


    “好了,你說說你都在想什麽,我想知道什麽事讓你哭。”他望著她,認真地說。


    蘇凡擦去眼淚,想了想,說起當初在榕城的事,霍漱清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你不要自責,我沒有責備你,我隻是,隻是覺得,覺得這個寶寶太幸福,而念卿,念卿她——”蘇凡道。


    霍漱清搖頭,道:“沒事,我們大家都愛念卿,不管有沒有這個小家夥,念卿,都是我們最愛的孩子,在我的心裏,念卿,是,我最愛的女兒。因為,她代替我陪伴你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


    蘇凡依偎在他的懷裏,良久之後,才說:“我一直沒問你,你想要再生個兒子,還是女兒?真心話。”


    說完,她抬頭看著他。


    臥室裏,燈光微弱,隻有床邊的落地燈亮著,那微弱的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她看出來他在深思,便靜靜等待著他的答案。


    許久之後,他才拉著她的手,認真地望著她,道:“我希望是個兒子,真的,這是真心話!”


    蘇凡一愣,盯著他。


    “為什麽?你也嫌棄念卿是女孩兒嗎?”蘇凡道。


    這個問題,在很多夫妻的生活裏,都是個敏感的話題。因為很多男人,即便明知這個問題不是妻子可以決定的,卻還是會把責任推到妻子身上。盡管時代已經進入了二十一世紀,盡管生物科學的研究告訴了人們真正的原因,可女人依舊背負著幾千年的詛咒,因此遭受婆家人的冷落和欺淩,甚至眼睜睜看著丈夫為了傳宗接代的問題而出軌抑或離婚,從而失去自己的家庭。


    “我沒有那樣的想法,你應該知道的。我隻是,”他頓了下,“我需要有個繼承人,能是兒子最好,如果沒有,念卿或者其他的女孩兒也可以。可是,你要知道,這條路,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講太過坎坷太過艱難,我不忍心看著我自己的女兒在一群男人中間變得失去了女人的本性,我希望我的女兒可以生活的簡單幸福,有老公疼有孩子愛。的確,現在這個社會,女性在很多方麵都很出色,默克爾總理就幹的很不錯,比許多男人強,可是,政治,天生就是男人的遊戲,肮髒邪惡,充滿了陰謀,讓人失去人性,不該是我的女兒去做的事。我寧願我的兒子去做,我寧願兒子走這樣的路,而不是我的女兒。我想女兒和你一樣,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和朋友出去玩啊什麽的,不想她背負太多的責任。這,就是我希望有個兒子的理由,不是因為嫌棄念卿的女兒身,也不是重男輕女。”


    良久,蘇凡沉默不語。


    或許,他的考慮是正確的吧!可是,讓他們的兒子繼承他——蘇凡理解霍漱清的心情和打算,她父親不也是一樣嗎?還有他父親。不管他和曾泉,都是在繼承家族的事業,而這種事業,又和企業不同,不是說父親這個老板退下來,你就是老大了,而是要不停地從基層做起,一步步往上走,隻不過,他和曾泉都是有家族的榮膺,往上的步伐比更多的同行快,幾乎不是在走,也不是在跑,而是在飛了!


    可是,她,也想讓自己的孩子走上和家裏的男人們一樣的道路嗎?如果那條路真的那麽——


    “我,不同意!”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


    霍漱清愣愣地看著她。


    “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自己是不是忘記了曾經對你父親的叛逆?你忘了你跟我說過的那些了嗎?你說,你的人生道路就是被設計好了的,不管走哪一步都好像是在按照劇本演戲,沒有自我的意識,所以才會叛逆,才會退學去打工什麽的,難道你也想要我們的孩子和你一樣嗎?”蘇凡看著他,道。


    霍漱清沉默不語。


    “你經曆過那樣的人生,就不要讓我們的孩子也和你一樣,到時候他們會理解你嗎?也會像你誤解你父親一樣的誤解你,和你作對吧!孩子有孩子的人生,我們還是不要替他們決定什麽,把自己的理想加諸在他們的身上,你說呢?”蘇凡道。


    霍漱清不禁笑了,道:“你說的對,可是,我們不能對孩子沒有要求的,不能放縱他們的個性,總得給他們一個壓力才行。沒有壓力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沒有競爭力的,萬一局勢惡化,就是連生活都成問題的,難道你希望我們養他們一輩子?”


    蘇凡含笑搖頭,道:“我爸媽都沒養我一輩子,憑什麽我要養自己的孩子一輩子?連我都比不過的話,那他們都太差勁了。”


    “你這麽說是覺得自己很差勁?”霍漱清故意問。


    蘇凡想了想,道:“反正不怎麽不差勁。”說著,她微微笑了,依偎在他的懷裏,“我也想擁有一份自己可以獨立的事業,可是好像總是不行——”


    “你現在的事業就是好好養我們的孩子,等孩子生下來了,你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現在嘛,你就在腦子裏好好做計劃,再堅持幾個月就好。”霍漱清含笑親著她的鼻尖,道。


    “啊,我現在就是個老母雞啊!”她噘著嘴,一臉不悅。


    霍漱清哈哈笑了,道:“那當然了,你現在就是一隻偉大的漂亮的母雞,認真地給咱們孵蛋,等蛋孵出來了,你的作用就可以結束了。”


    蘇凡故意做出不高興的樣子,拿眼瞥著他,得到的卻隻有他的吻。


    他的吻,帶著他唿吸的熱量,包圍著她的臉,她隻覺得臉上癢癢的,癢的不行,卻又不想躲,閉著眼迎著他。她的主動,讓霍漱清的心裏如火焰燃燒,這幾個月,他連吻她都要很小心地控製幅度,生怕一旦過了線就讓自己難受,而那種難受,真的,真的——


    羅正剛說什麽前三後三的,現在已經四個月了,那麽,做那件事就應該安全了吧!


    不行——


    他猛地停下吻她的動作,喘著氣,匆匆說了句“等一下”然後就下了床,蘇凡臉燙燙的,一臉莫名地看著他幾乎是跑出了臥室,然後就沒了動靜。


    這人,他,幹什麽去了?


    算了,他愛幹嘛就幹嘛去吧!蘇凡這麽想著,起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客廳裏。


    過了好像沒多久,就聽見霍漱清過來了。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他問。


    她一臉莫名,看著他,道:“我出來坐會兒,喝口水,有點口渴了。”


    他拿過她的杯子,在她完全不明白的眼神裏給她又添了水,把杯子塞到她手裏。


    “幹什麽?”她不解地問。


    “你不是口渴嗎?再喝點,好了嗎?”他看起來很著急。


    她也不知道他著什麽急,卻還是配合著他猛喝了幾口水。


    “好了,走!”他說著,把她拉了起來。


    “幹嘛?”她問。


    “當然是最要緊的事!”他答道,見她還是一臉發愣,便在她的耳邊說了句什麽,她立刻羞紅了臉,啐了一句“腦子裏能不能想點正常的事”。


    “這是最正常的事!趕緊的!”他說著,一把抱起她。


    她驚唿一聲,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被他抱進了臥室,輕輕將她放在床上,他就急急地吻著她的臉。


    “你,你要,要幹什麽?”她被他吻的難受起來,這幾個月他一直忍著,她也是啊!現在被他這樣放肆地吻著,心裏的小火苗早就竄到了全身,迅速點燃了她的身體。不需要他動手,她已經在主動將他的睡衣解開了。


    她的鼓勵讓霍漱清的心裏更加的激動,吻熱烈,情濃烈,一切,就那麽順利成章。


    然而,在最後的關頭,他卻猛地停了下來,說了句“乖,轉過去,從後麵——”


    她的臉早就燙的不行了,而現在,越發的——


    “我剛剛上網查過了,懷孕的時候要換姿勢,要不然會影響到孩子——”他一邊吻著她,一邊說,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話怎麽樣。


    可是,蘇凡哪裏受得了啊!真想停下來,可是——


    “乖,以前我們不是經常做的?你很喜歡的,忘了?”他不停地吻著,哄勸道。


    這男人,真是不害臊!


    蘇凡在心裏怨著他,卻還是被他給說動了。與其說是被他說動了,其實她也懷念那樣的動作,那樣的深入——


    很快的,她完全接納了他,在他的指導下縱情著,那麽的歡樂,那麽的,和平時不同。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蘇凡覺得自己完全死掉了,一動不動地靠在他的懷裏,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沾濕了她的睫毛。


    身後的男人喘著氣,小心地鬆開她,扶著她躺在床上,親了下她的眉角。


    “我去浴缸裏放點水,你衝一下。”他說。


    她無力地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他那深邃的眼眸,滿滿的都是滿足和喜悅。


    “剛才,真的很好,是不是?”他含笑問道。


    “討厭——”她的聲音柔柔的,尾音拉的那麽長,撓的他的心裏又癢了起來。


    他深唿吸一下,親了下她的嘴唇,牙齒懲罰性地咬著她的唇,低低地說:“小丫頭,又點火?是不是還沒吃飽?”


    她推了他一下。


    他哈哈笑了,咬著她的耳垂,道:“沒關係,等會兒我們繼續,你老公憋了四個月,有的是精力!”


    “霍漱清——”她簡直要受不了了,真想揍他啊!


    他笑著,親了下她的側臉,道:“乖乖等著!”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她無力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汗水恐怕已經沾濕了床單。


    想想剛才,那雲霧繚繞的仙境,那激烈的水流,那——真的是,好美啊!


    這麽一想,她不禁覺得害臊起來,真是,她怎麽變成這樣了?可是,真的好喜歡!


    手,不禁摸了下自己的腹部。


    寶寶啊寶寶,原諒爸爸媽媽一下,好不好?都怪我們太貪心了啊!


    她在心底對孩子說著,可是不知道孩子能不能聽得見呢?


    嘴角,是深深的笑意。


    夜色,在如此貪婪的情戀中流逝著,走向了黎明。


    而這一夜,蘇凡幾乎是在清醒和昏睡中度過的,他已經在克製了,可是手碰到她那嫩滑的肌膚,腦子裏就是剛剛的情形,就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火熱情緒。盡管心裏對孩子存著愧疚,卻還是放縱了自己。


    次日早上,當張阿姨過來做早餐的時候,兩位主人才開始了休息。


    沒有誰知道昨夜是如何瘋狂的一個夜,或許霍漱清的沉睡就是一個答案吧!


    肚子,越來越大了,蘇凡覺得自己比懷念卿的時候更累,可能是因為孩子長的快吧!


    到了六個月的時候,蘇凡的腳已經開始腫了,霍漱清晚上迴來太晚,卻還是會把她搖醒來,給她倒了溫水,雙手輕輕搓著她的腳,為她按摩。


    “你別這樣了,我自己就可以洗了,你快去洗漱睡覺吧!”她的心裏雖然很甜蜜,卻還是覺得不忍心讓他如此。


    世上有多少男人會給妻子洗腳呢?特別是他這樣地位的男人?


    他的手,輕輕為她按摩著腳和腿,道:“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麽一點了,隻是這樣吵醒你,白天會不會很累?”


    蘇凡搖頭,臉上帶著笑容,道:“白天可以再睡的,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我問過醫生了,這個腳啊,還是要時常按摩的,按摩一下就會舒服許多,對你的血液循環也有好處,可以好好的睡覺。不過,我可能手法不行,恐怕沒什麽大用了。”他說著,不禁笑了。


    蘇凡的眼裏,淚花閃閃。


    她抱住他的頭,閉上眼睛,淚水就湧了出去。


    怎麽可以這樣幸福,怎麽可以?


    然而,過了一會兒,霍漱清抬起頭望著她,告訴了她一件意外的事。


    “我要被調離了。”他的話語一出,蘇凡徹底驚呆了。


    “這,這,什麽時候?馬上嗎?”她問。


    他拿起毛巾給她擦了腳,沒說話,起身把水倒了,過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道:“後天就要走。”


    後天?那,豈不是,很快?


    他拉著她的手,深深注視著她的雙眸,道:“今天已經完成了交接,明天可以休息半天,下午就——”


    “去,去哪裏?”她問。


    為什麽這麽急?為什麽連爸爸都沒跟她說?為什麽——


    他說了個省份的名字,接著說:“出了些事,臨時調我過去代理省長,因為任命突然,所以,所以我之前沒有跟你說,爸爸那邊,也是昨天上會才確定了消息。”


    省長?


    蘇凡的嘴巴張的好大!


    “我很想陪你在這邊,直到孩子生下來,可是,丫頭,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他說。


    蘇凡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不明白霍漱清此番調動的重要性,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巨大的進步。在華東省的時候,即便他已經就是省委常委,卻也隻是省會的書記,就算按部就班成了省裏的領導,那也需要好幾年的工夫。而現在,他居然就一下子跳了過去,盡管他要去的那個省份是一個中部欠發達的省份,卻依舊是意義非凡的調動!


    可是,他的升遷,伴隨著的,就是他們的分別嗎?蘇凡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想過了,我先過去那邊,等一切都安頓好了,你再過去,好嗎?你和張阿姨一起過去,讓她繼續照顧你。等生孩子的時候,我們再決定是在那邊,還是迴京裏,你說呢?”他認真地問。


    她猛地抬頭,隻是點頭,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他微微笑了,擁住她,下巴不停地在她的額定蹭著。


    “你等我一陣子就好,不會太久的,丫頭!”他說。


    “隻要可以和你一起,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著你。”她說著,坐正身體,抬頭望著他,“隻是,你不要讓我等太久,好嗎?我不想,不想和你分開太長時間!”


    霍漱清笑了,道:“你這個傻丫頭,怎麽越來越粘人了?”


    她卻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霍漱清輕輕撩過她額前的碎發,懷孕之後,她已經明顯發胖了,原本瘦削的臉,現在看起來圓圓的,有種濃濃的嬰兒肥,看著越發的可愛了。想到這個詞,他不禁笑了,親了下她的額頭。


    當他的手貼在她的小腹上,那裏,好像突然動了下,他猛地笑了,道:“看來,我們的小寶貝也舍不得爸爸走了啊!”


    蘇凡含笑低頭,手覆蓋在他的大手背上,道:“他一定說,會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爸爸很想念呢!”


    他含笑不語,手卻輕輕在她那隆起的肚子上撫摸著。


    “這個小家夥啊,生出來不知道會有多重呢!我記得我懷念卿的時候,生之前還在上班呢,肚子也看起來都沒這麽大。這小家夥一定是營養太好了,才能長這麽大啊!”蘇凡歎道。


    “你是不是該稍微節食一下,萬一孩子太重了生不出來怎麽辦?”他說。


    蘇凡笑了,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麽能吃東西,不過,沒關係,總能生出來的,可別讓孩子營養不良了。”


    “現在的孩子,哪裏還有營養不良的?各個出來都是小胖墩,幸好咱們念卿不胖,要不然我們的小美女就毀了。所以呢,萬一我們這個寶寶又是個小美女怎麽辦?胖胖的可就不好了。”霍漱清含笑道。


    蘇凡不說話,隻是笑眯眯地看著他。


    那如花的笑顏,綻放在他的眼裏,搖曳著他的心神。


    他不禁忍不住親了下去,她攀住他的脖頸,閉著眼迴應著他。


    他的手,隔著她身上單薄的睡衣,撫摸著她玲瓏的身軀,玲瓏卻有些微胖的身材,在他的眼裏掌心,卻是那樣的誘惑。


    也許是分別的滋味浸透了她的心,在他吻著她的時候,蘇凡主動向他發出了邀請。


    那麽愛他,那麽愛他,此生,那麽愛——


    而時間,卻總是那麽短!


    次日清晨,霍漱清很早就起來了,看著她那甜甜的睡相,不禁笑了,這個小丫頭,究竟有多少麵呢?又可愛又調皮又呆,卻又那麽嫵媚,那麽瘋狂,這樣的一個女人,注定今生要收了他的魂魄。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他們在一起,在一起幸福就足夠了!而他,是真的很幸福!


    親了下她的臉頰,霍漱清起身下床洗漱。


    張阿姨在廚房已經準備好了早餐,霍漱清和往常一樣按時過去吃飯,把自己要調離的事情告訴了張阿姨,並問張阿姨是否方便和蘇凡一道過去他的任地。


    “您今年已經五十四歲了吧?”霍漱清問張阿姨道。


    “是的,上個月過生日,您和迦因還給我送了禮物,霍書記。”張阿姨道。


    自從為霍漱清工作以來,每年到了張阿姨生日,霍漱清會特意為她送一份禮物,兩個人早就不是簡單的主仆關係,更像是家人了。心中懷著對霍漱清的感激之情而為他工作的張阿姨,這麽多年下來,早就把霍漱清的一切事務擺在了自己的優先位置。張阿姨對霍漱清的忠誠和精心的服務,讓霍漱清很是滿意,也從沒想過要把她換掉的想法,而現在他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張阿姨年紀也大了,也是時候迴家頤養天年。盡管昨晚和蘇凡說要讓張阿姨陪她過去,可是看著張阿姨,霍漱清又不想那麽做了。


    不過,蘇凡現在肚子那麽大,換個人來照看,畢竟不如張阿姨方便,還是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我先過去那邊上班,等安頓好了,你和迦因一起過去。念卿就留在這邊上學,有她姥姥看著。”霍漱清道。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迦因的。”張阿姨道。


    “不過,你要是過去的話,就要和你愛人分開了,我想,你們兩個商量一下,看看他能不能過去那邊?跟你家裏人,你兒子女兒也都商量一下,這麽多年你一直在給我幫忙,沒能好好照顧家裏,現在又要搬家,你問問他們的意見,別因為我家裏的事影響了你的家。”霍漱清認真地說。


    “沒事的,霍書記,不過,您說的對,這畢竟是大事,我還是要和他們商量一下的。”張阿姨道。


    霍漱清點點頭,開始吃早飯。


    “恭喜您,霍書記,恭喜!”張阿姨笑著說。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道:“謝謝!”說罷,又說,“哦,你幫我整理一下要帶的衣服什麽的,中午我和迦因去她爸媽那邊吃飯,下午我就坐飛機走了。”


    張阿姨應聲。


    蘇凡起床後,就發現張阿姨在給霍漱清準備行李了,不禁感歎張阿姨比她這個做老婆的都細心啊!


    上午十點多,兩個人乘車前往曾家,念卿今天沒去上學,因為昨天曾元進已經打電話讓女兒女婿過去一起吃午飯,一家人給霍漱清舉行一個簡單的送別儀式,念卿就沒有去學校了。


    到了曾家的時候,羅文茵正盯著念卿拉琴,時不時地給孩子指正著。蘇凡知道羅文茵在音樂方麵也是很有天賦的,精通好幾種樂器,上大學時,鋼琴、小提琴都是在全國拿過獎的,專業也是音樂類的。隻是嫁給曾元進之後就把心思放到了家庭和丈夫身上,徹底放棄了自己的愛好,偶爾無聊的時候動動樂器而已。念卿年初就請了音樂老師來專門教授小提琴,可是羅文茵聽了幾次講課之後,覺得老師不行,親自挑選了好幾個之後才確定了現在這個滿意的。給念卿選老師的時候,蘇凡是在場的,羅文茵那嚴苛的程度,真的不亞於考場的考官,盡管蘇凡完全區別不出來每個人的差別,可羅文茵對細節還是很講究的。盡管羅文茵不讚成一開始就給念卿找名師入門,可是挑選的老師,絕對都是精英,隨便哪一個放到台上,足以支撐起一場獨奏音樂會。


    斷斷續續的音樂聲從房間裏飄出來,接著就是羅文茵的聲音了,霍漱清和蘇凡來到門口敲門,羅文茵也沒有理會,直到她把話同念卿說完了,才說了聲“進來”。


    “爸爸媽媽——”念卿看見父母的身影,抱著琴就跑了過去。


    霍漱清並沒有抱起女兒去親,卻是彎下腰笑問:“有沒有好好練琴?要跟著姥姥好好學習,知道嗎?”


    “知道了!”念卿道。


    雖然嘴上說知道了,可念卿的心裏真是一百個不樂意,她好想出去玩啊,昨天和前麵院子裏的一個小夥伴約好在巷子裏跳繩的,現在卻——


    “念念,再拉十分鍾就休息,李奶奶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最愛吃的紅豆糕。”羅文茵對外孫女道。


    雖然很寵愛這個外孫女,可羅文茵對念卿的教育還是很嚴格的,完全不像對曾雨那樣的縱容。或許是因為看到了曾雨現在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對念卿抱有太多的希望,羅文茵才這樣吧!


    念卿心不甘情不願地站在曲譜前麵拉著琴,羅文茵起身,跟霍漱清和蘇凡走到了一旁,坐在沙發上。


    羅文茵是昨天從丈夫那裏得知霍漱清調動的事,雖然今天中午的踐行家宴是曾元進提出的,可是女婿的升遷對於羅文茵來說是喜事一件,她恨不得讓所有的親戚朋友都知道她羅文茵的女婿是目前為止最年輕的省長。不過,心裏這麽想,羅文茵還是沒這麽做,分寸的問題,她還是拿捏的準的。圈子裏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霍漱清任命一出來,已經是激起驚天大浪了,昨天下午羅文茵就接到了不少的電話詢問此事,她都隻是一笑而過。


    “對了,漱清,我讓人給你置辦了一些衣服和隨身用品什麽的,已經送去那邊了,下午你到那邊的時候,東西也就到了。”羅文茵道。


    蘇凡愣住了,看著母親。


    她還什麽都沒準備,母親竟然考慮這麽周到?


    “謝謝您,其實不用特意準備什麽的,我家裏帶過去就可以了。”霍漱清也是驚詫不小,這嶽母,真是心思縝密的不行啊!


    “別這麽客氣了,都是一家人。”羅文茵含笑道,“迦因現在身體不便,也沒辦法給你準備什麽,你去那麽遠的地方,一個人要生活,家裏總得預備什麽給你的。迴頭你過去了,要是有什麽需要的,就給我打個電話,我這邊給你備好送過去。”


    蘇凡望著霍漱清,眼底都是喜悅的歡笑。


    霍漱清握住她的手,淡淡笑了下。


    “我和迦因商量過了,等那邊安頓好了就接她過去,隻是,念卿恐怕暫時就要麻煩您和爸爸了。”霍漱清對羅文茵道。


    羅文茵看著蘇凡,沒想到蘇凡居然大肚子要過去陪著霍漱清,這也——


    “念卿的事是沒問題,也沒什麽麻煩的。隻是,迦因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去你那邊,就怕——會不會不安全啊?”羅文茵道。


    “沒事的,媽,張阿姨會一起過去的。”蘇凡道。


    “張阿姨是挺讓人放心的,可是,等你生了之後,漱清又那麽忙,哪裏照顧的了你?”羅文茵說著,看著眼前的女兒女婿,還是沒有阻止他們的決定,雖說蘇凡大肚子過去確有不便,可是,那邊的醫療也不至於把生孩子都應付不了,不用太擔心,隻要這小夫妻兩個過的好就可以了。


    於是,羅文茵笑著說:“罷了罷了,我也不多嘴了,你們自己決定了就這麽做吧!念卿的事,你們不用擔心,這孩子不知道有多聰明、討人喜歡,你們要是想帶走,我還不舍得呢!”


    “那就麻煩您了!”霍漱清道。


    一旁拉琴的念卿聽見父母這麽說,趕緊放下琴,趴在爸爸的懷裏,嬌聲嬌氣地說:“爸爸要去哪裏?你們不要念念了嗎?爸爸——”念卿道。


    “沒有,爸爸媽媽沒有不要念念,隻是爸爸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工作,沒辦法照顧念念和媽媽了,所以就請姥姥幫忙了。念念要是想爸爸了,可以去看爸爸,爸爸也會來看念念的,明白了嗎?”霍漱清眼中含笑,注視著女兒,道。


    念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爸爸是去很遠的地方工作啊,不是離開我們。


    “那爸爸要好好吃飯,乖乖睡覺,不要生病哦!”念卿抱著爸爸的脖子,認真地說。


    蘇凡和母親都笑了,霍漱清更是開心,親了下女兒的臉蛋,道:“爸爸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念念也要聽話,明白嗎?”


    念卿點頭,道:“爸爸不在的時候,念念會照顧好媽媽和小寶寶的,爸爸不用擔心。”


    這孩子小大人的模樣,讓三個大人笑不可支。


    “那當然,爸爸怎麽會擔心呢?”霍漱清笑著說,“我們的念念是最棒最棒的小孩,都可以照顧媽媽和小寶寶了!


    沒一會兒,方希悠來了,手裏捧著一個禮物盒。


    “漱清,迦因,恭喜你們了!這是個小禮物,請收下吧!”方希悠含笑道。


    “嫂子,謝謝你!”蘇凡慢慢站起身,道。


    “謝謝你,希悠!”霍漱清道。


    “迦因千萬別起來了,你這身子不便。”方希悠忙扶住蘇凡。


    “你媽怎麽樣?身體好點沒?”羅文茵問方希悠。


    “好多了,我剛從醫院過來,我小姑和姑父過去了。”方希悠道。


    方希悠的母親前兩天剛做了個膽囊切除的手術,手術的時候,曾泉也去了醫院。


    霍漱清起身給方希悠倒了一杯茶,方希悠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你是不是放心不下迦因?”方希悠微笑著對霍漱清道,霍漱清也禮貌地笑了下。


    “沒事,我們大家都在呢!迦因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去吧!”方希悠道。


    “等我那邊安頓好了,再接迦因過去,這段時間,她就住在這邊,麻煩你們照顧她了。”霍漱清道。


    方希悠心裏一愣,麵上卻始終是分寸不差的笑容。


    “哦,這樣啊!”方希悠道,隨即含笑道,“那就更沒問題了,到時候我送迦因去你那邊!”


    幾人聊著,曾元進就來了。


    曾泉最近工作很忙,嶽母做手術的時候還是臨時跑來一下,很快就走了,今天更是不能來的。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曾元進問霍漱清。


    “是的。”霍漱清道。


    曾元進囑咐了幾句,就對妻子說:“你和希悠陪著迦因去花園裏走走,別老在屋子裏待著了,唿吸不好。”


    羅文茵笑了,她知道丈夫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對霍漱清交代,便和方希悠一起帶著蘇凡和念卿出去了。


    “迦因的事,你不用擔心,今天就讓她住到家裏來。”曾元進道。


    “是,我知道了。麻煩您和媽了!”霍漱清道。


    曾元進擺擺手,道:“自己的女兒,我們照顧也是理所當然的。你要知道,這次任命很突然,我也沒想到昨天會議上就這麽定下來了,上麵也是有很大壓力的,雖說你去的哪裏不是很引人注意的地方,可是你的年紀和咱們的關係在這兒,你肯定會被人盯著的,至少兩三年之內不會消停。”


    霍漱清點頭,道:“我明白!”


    “那你打算以後怎麽做?”曾元進問。


    “當然是努力發展本省的經濟——”霍漱清道。


    曾元進點點頭,卻打斷了霍漱清後麵的話。


    “這些事要做,可是其他的更不能放鬆。”曾元進道,“經濟、學習都要抓緊,中央的政策不能放鬆。老白那邊風聲緊,上上下下多少人都是人浮於事,你就算想做事,下麵的人也未必配合,你要自己掂量好。這頭幾個月先以穩定為重,等你那邊穩定下來,再著手做事也不急,上麵既然派你去,也是有心想讓你做個表率的。你就放開膽子好好幹,有什麽事,多通通氣。”


    “是,我知道了。”霍漱清道。


    “你做事穩重,我是放心的,隻是現在局勢如此,自己小心一些,別中了別人的道兒。”曾元進道。


    霍漱清點頭。


    翁婿二人在房間裏聊著,方希悠領著羅文茵和蘇凡、還有念卿去了她的房間,給她們看別人給她介紹的一個嬰兒用品的信息。


    午飯開始了,除了曾泉和曾雨,這個家裏其他的人都在了,說著聊著,氣氛歡樂。


    隻是,方希悠看著蘇凡和霍漱清眼裏那無言的感情傳遞,想想他們即將夫妻分別卻又會很快團聚,心裏難免有種複雜的感情。蘇凡這樣的狀況,霍漱清都要帶著她去任地,而曾泉——


    或許,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在於愛和不愛啊!


    午睡了片刻,霍漱清就離開了,而蘇凡還在睡覺。等蘇凡醒來的時候,霍漱清已經上了飛機。


    當天晚上,霍漱清就到了任地,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他是覃春明的得意門生,而覃春明的地位——至於另一位和他至親的權高之人,並不是許多人所知曉的。


    歡迎活動之後,霍漱清迴到住處已然是深夜,看看時間,蘇凡早就入睡了。他想要同她說句話,卻不忍吵醒她,想了想,就給她發了條短信。


    信息發出去,他就去了衛生間洗臉,然而,水龍頭剛打開,就聽見手機聲音在響。他趕緊擦了下手過去,拿起手機一看,不禁歎著氣笑了。


    這丫頭啊!


    是她的來電,原來,她一直都沒有睡覺,在等著他的消息嗎?真是個傻丫頭!霍漱清心想。


    盡管覺得她傻,卻依舊為她這樣的執著愛戀而感動著。


    黑夜裏,他的聲音,從遙遠的千裏之外瞬間穿進她的耳膜。


    “怎麽還沒睡嗎?”他的聲音那麽熟悉,一時之間,蘇凡有些恍惚,好像記憶又迴到了過去,一顆心砰砰地亂跳著。


    “嗯,你呢?是不是才忙完?”蘇凡壓著狂亂的心跳,問。


    “剛到家。”他躺在床上。


    他的聲音那麽疲憊,蘇凡的心裏很是不舍,似乎已經看到了他的表情。


    “那你趕緊睡吧!我沒什麽事,就是,就是,真的沒什麽事,小寶寶也很乖——”蘇凡低聲道。


    “你這麽晚都不睡覺,是不是打算生個夜貓子啊?”霍漱清道。


    蘇凡笑了,不說話。


    黑夜裏,那字字情話,如同流水一般輕輕流入她的心,溫暖著她,也澆灌著他們愛情的花朵。


    而蘇凡,也在等待著和他團圓的那一天!


    霍漱清離開後,蘇凡基本就住在曾家了,張阿姨返迴了老家和家人團聚,順便準備東西準備和蘇凡一起去霍漱清的任地。


    每天,念卿都會準時去學校,準時迴家。一切,就像是鍾擺那樣,沒有絲毫的偏差。


    蘇凡報了一個產前培訓班,隔幾天就會去一下,和其他的孕婦交流啊鍛煉啊什麽的。這麽一來,蘇凡越發感念當年和念卿的艱難歲月。


    下午四點半,蘇凡正在和其他的孕婦一起做操,手機就響了。她看了一眼,是江采囡的電話。


    這幾個月,她和江采囡也見過幾次麵,聊的都是江采囡現在進行的工作。看著江采囡那精爽的樣子,蘇凡的心裏,也似乎有種血液在躍動著。


    到了休息時間,她給江采囡撥了過去。


    “對不起,我剛才沒法接電話。”她對江采囡道。


    江采囡卻笑著說:“沒關係,你有空嗎?我們見個麵?”


    “我在培訓班這裏,過會兒就結束了——”蘇凡道。


    “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找你。”江采囡道。


    “是不是有消息了?”蘇凡見江采囡這麽急,便下意識地問。


    “見麵再說吧!”江采囡說完,就掛了電話,每一分鍾,她的手機上就收到了蘇凡的短信。


    半小時後,蘇凡結束了今天的培訓課程,剛走出培訓班的門,江采囡就迎了上來。


    在一群大腹便便的孕婦中間,江采囡瘦高的身形顯得那麽的突出。


    “肚子都這麽大了?我們好像才一個多月沒見麵吧?”江采囡一見蘇凡,就拉著她的手,驚詫道。


    蘇凡笑了,摸著肚子緩步走進電梯。


    “這孩子感覺長的挺快的,我怕順產不出來啊!”蘇凡道。


    “那你可要好好鍛煉才行!”江采囡笑著說。


    兩個人走到商場裏一家咖啡店,找了個僻靜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好像曬黑了,是不是?”蘇凡問。


    江采囡笑著摸了下自己的臉,道:“好像什麽防曬霜去了西藏都沒用!”


    蘇凡也笑了,沒說話。


    “哦,對了,這個,我給你——”江采囡從包裏掏出一個文件袋,遞給蘇凡。


    蘇凡接過來,心裏也清楚這應該是關於燕燕失蹤案的。


    可是,蘇凡還沒打開,江采囡就按住了她的手,她驚訝地盯著江采囡。


    “迦因,我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激動,好嗎?你要跟我保證,我不能讓你出一點差錯,要不然霍省長那邊我沒法交待。”江采囡認真地說。


    蘇凡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信息,心裏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卻還是鄭重點頭。


    江采囡輕輕鬆開手,看著蘇凡打開文件袋。


    當文件袋裏的照片出現在她的眼裏,蘇凡徹底驚呆了。


    照片裏,往日那個清純內向的女孩,竟然,竟然剪掉了她的長發,臉上沒有了往日羞澀的笑容,眼裏隻有無奈和哀傷。有幾張照片裏,她竟然抱著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看起來都差不多。照片翻到後麵,居然是在教室裏教課!


    蘇凡徹底震驚了。


    江采囡看到了她表情的變化,把照片下麵的幾份報道取出來,放在她的眼前,蘇凡拿起來,報道上麵竟然寫著什麽“最美鄉村教師評選人”、“感動時代的年輕女教師”、“守望大山的90後”。蘇凡的手,顫抖著,眼裏,淚花閃閃。


    許久,她才說出一句話。


    “這,這到底怎麽迴事?”她的話語不連貫,盯著江采囡。


    “燕燕失蹤之後,就被拐賣了,賣了兩家,最後就留在現在這個村子了。買她的這家人很窮······”江采囡對蘇凡說著,老套的故事,幾乎是每個被拐賣的女孩的遭遇。隻是,到了後來,燕燕的故事發生了改變。


    “她生了第一個孩子之後,村裏學校沒了老師,燕燕就去了。結果,上半年他們當地的記者去那邊采訪,就把她當成了典型,因為她是個90後!”江采囡說著,聲音沉重了起來。


    而蘇凡,完全說不出一個字。


    一個可憐的被拐賣的女孩,竟然到了最後,最後被冠以最美教師的光環!拐賣她的人呢?買她的人呢?她遭受的那些痛苦呢?那些心靈的創傷呢?難道就隻要用一個榮譽就可以掩蓋一切黑暗和肮髒了嗎?


    “她的父母知道了嗎?”蘇凡問。


    江采囡點頭,道“上個月,她家裏得到了消息,她父母去看望她了,可是據說也沒說什麽,一家人就被分開了。”頓了下,江采囡道,“迦因,這種事,我已經記錄了很多。那樣的環境,不是你可以想象的,那樣的農村,也不是你可以——”


    她父母知道了,卻沒有告訴蘇凡!蘇凡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自己明明答應了他們要幫助那家人找到燕燕,卻什麽都沒有做!


    “我們,該怎麽辦?怎麽救她?讓她迴家!”蘇凡望著江采囡,問道。


    江采囡語塞,低頭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


    蘇凡看著她。


    “很多這樣的故事,到了最後就兩個結果,女孩子要麽被解救出來迴家和父母團聚,可是買她的家人不會讓她帶走孩子,她就會被迫和自己的孩子分開。雖然我們可能覺得那樣強迫生下來的孩子可能不想再見,可是,對於那些女孩子來說,她們生下的孩子是她們在那個地方唯一的精神支柱。再一種,就是女孩子繼續留在男方,和那個男的過一輩子——”江采囡認真說。


    蘇凡的手,顫抖著。


    “迦因,我們,沒有辦法!那樣的勢力,太過強大,我們,沒有辦法——”江采囡拉著蘇凡的手,勸道。


    “所以,我們就隻能這樣看著一個個花季少女被拐賣被強奸?看著他們的父母傾家蕩產四處尋找,哪怕兩鬢斑白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蘇凡的聲音發抖著。


    江采囡沉默了,她鬆開蘇凡的手,習慣性地掏出香煙,卻還是收了迴去。


    “你想怎麽做?”江采囡問。


    蘇凡搖頭,道:“我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去見她,這麽長時間,我一直想著能找到她,能救她迴家。可是現在,你看,”蘇凡指著那些報道,“這樣的一個悲劇,竟然演變成現在的樣子,我——”


    江采囡苦笑了一下,歎了口氣,點頭道:“是啊,這真的很諷刺,太諷刺了。我們的新聞工作者,總是能夠把社會的悲劇演變成英雄的傳奇!我,真是悲哀!”


    蘇凡盯著她。


    “迦因,拐賣婦女兒童還有其他針對婦女兒童的犯罪,內容和形式多的不行,形形色色,可是,我們的社會環境,那麽複雜,很多時候,真的無能為力。這麽多年,我試著在努力報道他們的故事,讓更多的人意識到這些傷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些都是犯罪,可是,法律製度的不健全,民眾法律意識的缺乏、道德水平的低下,讓更多無辜的人成為了受害者。時間越來越長,看的這樣的事越來越多,我,我就越是覺得,覺得——”江采囡苦笑著,還是忍不住掏出了煙盒。


    蘇凡是知道江采囡抽煙的習慣,江采囡在工作室裏都是噴雲吐霧的,她說自己緊張的時候就想抽煙放鬆——


    看著江采囡如此,蘇凡拿過她手裏的煙盒,給她取出來一支遞了過去,江采囡愣住了,旋即卻笑著說:“沒事,我現在也要習慣了,總是吸煙不好。”說完,江采囡把煙放進了盒子。


    “我想去見她,你能陪我一起去嗎?”蘇凡問。


    江采囡看著她,好一會才說:“你現在這個身體,怎麽能去?我上周剛從那裏過來,那個村裏的人,完全就是在監視我的樣子,什麽,都沒法做。而且,你的身體,我不能讓你去那邊的,霍省長那裏我沒法交待。”


    “可是,我,我想幫幫燕燕,我想和她聊聊,問她需要我做什麽,我要幫她迴家。”蘇凡道。


    江采囡握住她的手,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能讓你去。”


    “那,那你能派人過去嗎?幫我捎封信什麽的——”蘇凡問。


    江采囡搖頭,道:“我可以派人過去采訪,但是,她被盯的很緊,一個文字的東西都傳達不出來。”


    蘇凡徹底驚呆了,這,不是監禁嗎?


    “而且——”江采囡頓了下,“我和之前發報道的記者們聯係過,他們都有過這樣的經曆,采訪都是被當地政府嚴格管製的,要提前交采訪摘要,不允許外麵的記者和村裏人問和摘要上無關的問題,發稿之前還要給當地政府傳真終稿。迦因,那裏的環境,很複雜。他們已經把燕燕當成了一個宣傳典型,就絕對不會讓人去報道她被拐賣的經曆。”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蘇凡的手,發抖著。


    江采囡深深歎息了。


    “這,就是我們的國情!我們生活在城市裏的人,很難理解農村是個什麽樣的社會,特別是那些偏遠貧困的農村,那是和我們現代文明完全脫軌的地方。”江采囡道。


    自己也是在農村長大的,蘇凡也知道農村的環境,雖然和城市不同,可是並不像江采囡所說的那樣。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家鄉還不算落後偏僻吧,畢竟是離市區很近的鄉村。


    兩個人聊著聊著,蘇凡的心,因為照片上那個年輕女孩眼裏的悲傷而抽痛著。


    迴到家的蘇凡,整個人完全沒有精神。


    家裏隻有念卿和保姆在,曾元進夫妻晚上要出席一個飯局,羅文茵早就出門了,至於方希悠,上周就約了幾個朋友去歐洲旅行了。


    一到家就躺在床上,也不想動彈,腦子裏想的始終都是燕燕那件事。蘇凡拿著手機,想來想去還是給燕燕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情況,並說自己沒有幫倒忙,很抱歉。對方也沒有怪她,還感謝她的熱心。和燕燕的媽媽聊了一會兒,蘇凡也大概明白了眼下的狀況,心裏卻頗為唏噓。


    掛了電話,念卿就跑了過來,拿著自己今天在學校做的小手工給媽媽看。過了沒一會兒,門竟然開了,蘇凡抬頭一看,進來的人——


    念卿扔下手裏的玩具,光腳就跑向了霍漱清!


    霍漱清抱起女兒親著,一步步走到床邊。


    “你怎麽迴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蘇凡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高興的不行。


    他離開一個月沒有迴來,多少的思念和期待,將她徹底融化。而此時——


    還沒有等到他的迴答,淚水就從她的眼裏湧了出來。


    霍漱清一下子驚呆了,這丫頭,怎麽了?卻還是含笑擦著她的眼淚,對念卿道:“念念,是你愛哭還是媽媽愛哭?”


    念卿的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表情極為認真,道:“念念勇敢,才不要哭!”


    霍漱清笑了,對蘇凡道:“你啊,看看我們的念卿!”說罷,看著蘇凡的眼淚止不住,霍漱清便對女兒說:“你先去自己玩會兒,爸爸要哄哄媽媽,要不然媽媽會哭個不停的!”


    念卿便從爸爸懷裏爬出去,自己穿上鞋離開了房間。


    霍漱清攬著蘇凡,擦著她的淚,道:“怎麽哭成這樣了?”


    想想今天的事,想想自己心裏的難過,蘇凡突然覺得他的到來,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樣,上天注定了他總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到來。如此一想,心裏的感慨和激動就越發讓眼淚止不住了。


    蘇凡搖頭,自己擦去眼淚,霍漱清給她端來一杯水,她猛喝了幾口,才望著他說:“我想你了,我——”


    霍漱清無聲笑著,望著她臉上那未幹的淚痕,手指輕輕梳著她的長發,道:“你啊,怎麽跟個孩子一樣?我們不是天天都在打電話嗎?還有,我們隻是分開一個月而已,你至於哭成這樣?”


    她不語,隻是看著他。


    霍漱清輕輕將她攬入懷裏,唿出一口氣,低聲道:“其實,我也想你了!”說罷,他鬆開她,靜靜注視著她那俏麗的臉龐,“有個會議要開,所以就急急地趕來了,也沒跟你說,就是,呃,想給你一個驚喜!”


    蘇凡笑著,故意說:“沒有喜,隻有驚!”


    他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笑道:“沒良心家夥,既然沒有喜,那我就走了!”


    見他起身,她趕緊扯住他的胳膊,道:“別走嘛,我錯了還不行嗎?”


    他望著她那雙瑩潔的大眼睛,不禁笑了,坐在她身邊,道:“知道錯了就好,你可是當媽媽的,要給念卿做表率,要不然她長大了就變得嬌蠻無禮了。”


    蘇凡點頭,抱住他的胳膊,道:“我很想你,真的,看見你迴來,真的,很意外!”


    是啊,看著他從門裏進來的那一刻,真的不啻於天神降臨!隻是,她沒有說。


    “你啊!”他無奈地歎道,看著她臉上那深深的笑意,想起剛剛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她,不禁問,“剛剛怎麽哭成那樣?是不是有事?”


    她抱著他的胳膊,臉貼在他的胳膊上,隻是搖頭。


    他離開家裏這麽長時間,剛剛迴來,還是不要說那件事了,別影響他的心情。


    因為霍漱清的突然到來,廚房又趕緊加了幾個菜,都是李阿姨囑咐讓做的霍漱清平時喜歡的。除了安排做飯,李阿姨還打電話給羅文茵,報告了霍漱清迴家的事。羅文茵此時正在和其他幾位夫人聊天,掛了電話後就直接給霍漱清打了過去,並告訴霍漱清,她和曾元進會盡量早點迴家。


    “沒事,沒事,您和爸爸先忙吧!”霍漱清道。


    “你待幾天?”羅文茵問。


    “就兩天,開完會就迴去。”霍漱清道。


    羅文茵“哦”了一聲,卻說:“我知道了,迴頭我們迴家再聊。”


    蘇凡看著霍漱清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那麽的甜蜜。看著她這樣,霍漱清忍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吻自己,可是,當他的雙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一股電流傳遍了全身。那種久違的感覺,讓她不禁沉醉在他的懷裏。


    他的唇舌,在她的檀口中輾轉碾壓著。


    那麽的想她,這熟悉的味道,這熟悉的甜蜜,讓他久久難以鬆開。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了渴望,多麽想和她——


    緩緩地,他鬆開了她的唇,深深注視著她那酡紅的臉頰,和不斷喘息著的嘴巴。


    他的視線,纏繞著她的,久久不分。


    她讀懂他眼裏的深情,臉頰越發的滾燙,低下頭,卻猛地抬頭吻上了他的唇。霍漱清驚呆了,瞬間之後,卻將這個吻轉化為他的主動,擁著她。


    “爸爸——”就在兩人情深意濃之時,門突然開了,念卿的聲音飄了進來。


    霍漱清猛地鬆開了蘇凡,兩個人滿臉難堪地盯著女兒,女兒卻也是一臉莫名。


    蘇凡不知如何向女兒解釋,隻是捶著他,讓他跟女兒說。


    霍漱清輕笑,鬆開她,走向女兒。


    “念卿,怎麽了?”他問。


    念卿盯著爸爸,好一會兒才說:“爸爸,你們在幹什麽?”


    霍漱清看了一眼妻子,含笑抱起女兒,道:“爸爸在親媽媽!”


    蘇凡一下子驚呆了,這人在說什麽啊?


    “不行,念卿也要親親。爸爸不能偏心!”念卿撅著小嘴,不滿地說。


    霍漱清哈哈笑了,這個女兒啊!


    他親了下女兒的臉蛋,問:“你找爸爸做什麽?”


    “姥姥給我買了一條小狗,爸爸一起去看看吧!”念卿說著,拉著爸爸起身,跑出了房間。


    蘇凡無奈地歎了口氣,下了床。


    晚餐時,念卿非要和爸爸坐在一起,平時都是自己吃飯的念卿,今天非要讓爸爸喂。霍漱清幾乎沒有給念卿喂過飯,小時候沒有,現在卻要——結果,他就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就把湯灑了出去。


    “念念,自己吃飯,你長大了,不要讓爸爸喂。”蘇凡道。


    念卿才不理會媽媽呢!噘著嘴看了媽媽一眼,就繼續纏著爸爸喂飯。


    霍漱清當然是對女兒有求必應,蘇凡隻有歎氣搖頭。還說要好好教育念卿,結果霍漱清就這樣縱容孩子!


    一旁的李阿姨看著霍漱清如此寵著念卿,也不禁笑了。


    自從霍漱清迴來,念卿根本不理媽媽,隻是纏著爸爸,根本不讓爸爸離開。


    等到羅文茵和曾元進迴家的時候,看到的隻有坐在一旁無聊看書的蘇凡,和被女兒纏著的霍漱清。


    嶽父嶽母一迴來,霍漱清就和嶽父去聊天了,念卿也要睡覺,就被保姆帶走了,蘇凡總算是有希望可以和霍漱清單獨坐一會兒了。


    在房間裏一直等著霍漱清迴來的蘇凡,不停地在網上翻看著有關燕燕事件的報道,她要和霍漱清商量這件事,她不能坐視不理,不能看著燕燕被這樣對待!


    夜,漸漸深了。


    等到霍漱清迴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隱隱中,感覺到有人在親著臉頰,她立刻就醒了過來。


    “吵醒你了?”他躺在身邊,低聲道。


    她搖頭。


    “是不是最近身體很累?”他問。


    “還好,一點點累。”她微笑著說,“你能不能給我倒杯水,我渴了。”


    他起身,過了一會兒就端了水過來,扶著她坐起來,道:“平時晚上都要喝水嗎?”


    她點點頭,道:“最近好像容易覺得口渴了,醫生說晚上少喝水,要不然腎髒會受不了。可是,我就是覺得口渴啊,白天那點水根本不夠。”


    霍漱清想了想,道:“是不是因為暖氣的緣故?明天趕緊買個加濕器迴來,可能是房子裏太幹燥了!”


    “那東西怎麽管用啊?”她說道。


    “孩子在你肚子裏占了那麽大地方,其他內髒都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別說腎髒,就是其他的內髒也被擠壞了。本來晚上就容易起夜,你再喝水,還睡不睡了?”霍漱清道,卻見她噘著嘴,一臉不樂意。


    “要不給你買個尿不濕墊上?”他突然笑了,道。


    “討厭啊你,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真是——”她說道。


    “那你在一晚上不停喝水起夜和可以好好睡到天亮,這兩個中間選一個。”他望著她,道。


    她想了想,還是向他認輸了。


    “好吧,明天買個加濕器!要不然真堵不上你的嘴了!”她說著,躺了下去。


    霍漱清微微笑著,給她蓋好被子。


    “哦,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等了你一晚上。”蘇凡說著,忙伸手從床頭櫃上取過一個文件袋。


    “這是什麽?”他問。


    “就是我那個失蹤了的學生的資料。”蘇凡道,“已經找到了。”


    “那不是挺好嗎?”他說。


    “你打開看看。”蘇凡道。


    霍漱清不解,坐起身打開文件袋,一頁頁翻看著裏麵的內容,完全驚呆了。


    “原來這個新聞的主角就是那個孩子?”他看著蘇凡,蘇凡坐起身,他給她背後墊了個靠枕。


    蘇凡點頭,道:“你看,這就是她現在的樣子,比過去,真的像是兩個人了。我不敢想象她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霍漱清看著她,道:“那你是想和我商量什麽?”


    “我今天給她父母打電話了,她媽媽說想接她迴家,畢竟她是被拐賣的,而且現在待著的那裏,條件完全不如家裏。可是,她爸爸和其他的家人都不同意,畢竟她在那邊有了孩子,現在就算是迴來了,也嫁不了好人家什麽的。而且她現在被這樣宣傳,要是迴了家,很多事都說不清楚了。”蘇凡望著他,道。


    “所以呢?”他問。


    “我支持她媽媽的想法,我也覺得她該迴家,畢竟那裏不是她的家。”蘇凡道。


    霍漱清沉默了,翻看著手上的資料,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江采囡給你的?”


    “嗯!今天她找我了。”蘇凡說道,頓了下,又說,“你說,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除了讓她的悲劇被這樣歪曲?”


    “你想怎麽做?跟我說說吧,既然你都想了這麽多。”他向後一靠,看著她。


    “我想去見見她,和她好好談一談,問她自己的想法,如果她想要迴家,我會幫她——”蘇凡道。


    “還有嗎?”他問。


    “暫時,就這些。”她說。


    他想了想,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同意你現在這個樣子去見她,我要考慮你的安全問題。”


    “你放心,我會和江姐一起去的,不會——”她忙說。


    “絕對不行!”他合上資料,盯著她。


    他的眼神,讓她退卻了。


    房間裏好一會兒都沒有一點聲音,她默默坐著。


    “其實——”他擁住她,首先開口,“你現在這樣,連行動都困難,還怎麽去那樣偏遠的山村?萬一孩子出了問題怎麽辦?”


    “可是我——”她抬頭望著他。


    “丫頭,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那個女孩子,可是,你現在首先要保護的是你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他勸道,卻被她打斷了話頭。


    “就算不能拯救看不到的苦難,保護身邊的人遠離不幸,也算是一種拯救,是嗎?”她望著他,幽幽地說。


    霍漱清怔住了,盯著她,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這家夥,怎麽了?


    “我不知道呢,不知道該怎麽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在沒找到那孩子之前,就想著一定要找到她,帶她迴家和家人團聚。可是今天,江姐給我看到這些的時候,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我沒有幫到那個孩子,沒能在她遭受這麽多不幸之前就找到她,沒能讓她的悲劇被扭曲之前就找到她,隻有眼睜睜看著她,看著她——”她的聲音有些激動,霍漱清忙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霍漱清,我該怎麽辦?我——”她哽咽道。


    “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是——”他說,卻再次被她打斷話語。


    “我知道,是把孩子生下來,我知道。可是,”她抬頭看著他,“霍漱清,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念卿,會不會某一天在街上被人劫走,然後被拐賣到什麽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去?發生我們想象不到的事?”


    “你啊,真是想太多了。看來,你真的不該再看這些負麵消息。這個江采囡,做事也太沒分寸了。”霍漱清道。


    “你是覺得我們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是不是?”她追問道。


    霍漱清神色嚴肅,道:“是,我們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我們會好好保護我們的念卿,不會讓她發生任何的不幸!這是我們身為父母的職責!”


    “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會這樣想,都會想著拚勁自己的生命去保護自己的孩子,可是,霍漱清,沒有人可以預計未來,沒有人可以預見我們會發生怎樣的不幸,我們的孩子——”她頓了下,接著說,“可現實是,每一天,我們這塊土地上,每一天都有孩子失蹤,每一天都有父母在品嚐著失去孩子的痛苦,而他們,能做什麽?他們也曾經說過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如果可以重來,他們寧願用命去換孩子的平安,可是,他們沒有機會。就像燕燕這件事一樣,她的父母需要為了家庭的生計去拚搏,疏忽了對孩子安全的保護,孩子就那樣沒有了——”


    他的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


    “丫頭,很多事,我們沒有辦法去根絕。的確,拐賣孩子,針對孩子的傷害每一天都在上演,可是,我們能做的,隻有去努力找他們,其他的——”他說著,注意到她眼裏那晶瑩的液體。


    也許是懷孕的女人,更容易被所有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影響心情吧!


    他如此想著,改變了話鋒。


    “丫頭,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不管你要做什麽,都要等到孩子生下來。而現在,你不能隻想著別人的孩子怎麽樣,你要先想著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不是嗎?我們的孩子,現在隻有你來保護,他那麽脆弱,除了你,沒有人可以保護他。你的心情會影響他的健康,你是他的媽媽,對不對?”他說著,蘇凡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其他的事,我們一起努力,別怕,我會幫助你,丫頭,好嗎?”他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蘇凡抬頭望著他,眼中淚水翻湧。


    蘇凡明白霍漱清的擔心,他說的對,不管要做什麽,她都要等到孩子生下來。為了不再讓他擔心,她點頭答應了他。


    而這一夜,她睡的並不安穩。


    次日一大早,霍漱清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吃了早飯就去開會的地方了。蘇凡起床的時候,念卿正在吃早飯。


    “昨晚沒睡好?”她來到餐廳,看見母親正在看雜誌,而念卿已經吃完飯背上書包離開了。


    “還好!”蘇凡低聲道。


    羅文茵看了她一眼,道:“漱清說他想接你去他那邊,你準備好了嗎?”


    蘇凡訝然地望著母親,為什麽昨晚霍漱清沒告訴她?是因為被她的話打斷了嗎?


    見女兒沒反應,羅文茵不禁心裏疑惑,放下雜誌看著她。


    “他沒跟你說?”羅文茵問。


    “嗯,昨晚,昨晚說了其他的事,就,就沒來得及——”蘇凡道。


    羅文茵一聽女兒這麽說,就知道她肯定是跟霍漱清說了什麽讓霍漱清也為難無奈的事情,要不然霍漱清怎麽會不告訴她呢?


    “迦因,你最近是不是和那個江采囡來往太多了?”羅文茵想了想,道。


    “我們是有些來往,怎麽了,媽?”蘇凡問。


    “那個女人,我勸你還是保持距離的好,那種人——”羅文茵說著,端起手邊杯子裏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後繼續看雜誌。


    雜誌上有一張照片,是前幾天她參加一個慈善晚宴的時候拍的,隻不過不是她一個人,而是和幾個女人一起,這張照片讓她很不滿意,角度沒有拍好,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中心。


    “媽,江姐人挺好的,很直爽,我請她幫忙找一個學生——”蘇凡道。


    “我讓你和她少來往,是為了你好,那個女人,會害了你。”羅文茵道。


    蘇凡不解,看著母親。


    羅文茵心裏有些無奈,這個女兒啊,總要讓她把話說清楚。


    “江采囡這些年做的很多報道,讓不少人都覺得不舒服,她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影響,因為這些原因,她和家裏人決裂了,已經脫離了關係。”羅文茵望著女兒,道。


    “我覺得她做的很多事都很好啊!她幫助了很多人,的確,她的報道是和別人的角度不同,可是,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是要讓那些弱者發出自己的聲音,是——”蘇凡發現母親臉色很不好,便不自主地壓低了聲音,“我覺得她才是真正的記者!”


    羅文茵歎了口氣,道:“看來你真是被她給洗腦了。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和她交往那麽密切,她告訴過你,她曾經追求過霍漱清嗎?還是霍漱清和徐蔓沒有離婚的時候!”


    江采囡,和霍漱清?


    蘇凡愣住了。


    從女兒的表情,羅文茵已經知道了答案,便說:“你那麽信任她,可是她呢,明明追求過霍漱清,而且她到現在都沒有結婚,你說,她的心裏是不是還放不下霍漱清?萬一她還是愛霍漱清怎麽辦?你和她之間還是霍漱清幫你牽線的吧?你怎麽就不想想這裏麵的事情?”


    蘇凡不語。


    “我是相信霍漱清,他是真愛你的,可是,他那麽年輕就有現在的地位,不知道多少女人盯著他呢,何況是那個特立獨行的江采囡?迦因,萬一江采囡給你挖個陷阱去害你,最終影響了你和霍漱清的關係怎麽辦?那種女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羅文茵道,“你啊,還是聽我的話,以後別和她來往了。媽是為了你好,明白嗎?”


    “媽,我,我的確不知道她追求過霍漱清的事,可是,我覺得,覺得她不是那種心計很重的人,她,她其實有點傻,我覺得,做的很多事,您說她讓很多人不舒服,可這不正是說明她傻嗎?如果她像其他的那些記者,就不會走上這樣的路,安安靜靜的寫一些禦製文章做個禦用記者不是更好嗎?我——”蘇凡解釋道。


    羅文茵隻是歎氣,道:“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敲開看看裏麵裝的什麽?你竟然幫著她說話?你是不是想等著看你被她牽連,霍漱清和你爸被牽連?”頓了片刻,羅文茵拉著蘇凡的手,語氣溫柔,“迦因,你心思單純,沒什麽社會閱曆,媽理解。可是,你要小心那些和你接近的人,你要當心自己被那些人牽扯,明白嗎?你不是你一個人,你還有霍漱清,還有你爸,還有你哥,要是你被江采囡連累,他們都會受到影響。江采囡那個人,你要當心,記住了沒有?以後,別再和她來往了!中午我會打電話給漱清,讓他給江采囡說一聲,以後別找你了。”


    說完,羅文茵鬆開手,端起牛奶喝著,繼續看著那張照片,眉頭緊鎖。


    蘇凡好一會兒都沒有動,看著母親的側臉,想著剛剛母親說的話。


    江采囡和霍漱清——的確,江采囡沒有說過,可是,霍漱清怎麽也沒和她說呢?也許,也許是因為真的沒什麽吧,也許是沒什麽的。蘇凡,不要胡思亂想。


    “我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羅文茵道。


    蘇凡不語。


    “你啊,真是——”羅文茵歎了口氣,拿起手機給霍漱清發了條信息,道,“讓霍漱清自己去勸你吧,你這個腦子,怎麽這麽軸?”


    看著母親,蘇凡一聲不吭吃完了早飯,然後起身,羅文茵還在餐桌邊坐著。


    “你幹什麽去?中午你大姑和阿政夫妻請我們吃飯,你別出門了。”羅文茵看了女兒一眼,道。


    “嗯,我知道了。”蘇凡說完,就走出了餐廳。


    院子裏,已然是冬日的景象,一片蕭瑟,而天空,也是陰沉沉的。


    迴到房間,蘇凡翻開昨天江采囡給她的資料,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給江采囡打了過去。


    “江姐,是我,蘇凡!”蘇凡道。


    “嗯,我知道,什麽事,迦因?”江采囡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能不能幫我給燕燕捎一封信?”蘇凡問。


    “這個,很難,迦因。”江采囡說完,思慮片刻,道,“下周有個合作團體要去那裏,我把你的信捎給他們,他們會有辦法讓燕燕看到你的信。”


    “真的?太謝謝你了!”蘇凡驚喜道。


    江采囡笑了,道:“客氣什麽?朋友之間,應該的!”


    朋友?


    蘇凡的笑容凝固住了,卻很快就說:“那還是要謝謝你的。”


    “改天你請我喝咖啡就可以了!”江采囡笑道,這時,辦公室門口有人在敲門,江采囡忙說,“迦因,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你盡快把信寄給我,我再轉交給她。”


    “嗯,好的,你忙吧!”蘇凡掛了電話。


    “江小姐,視頻已經剪輯完畢了,您過來看看。”門口的一個年輕男人道。


    “好,我來了。”江采囡端著杯子就跟著那人走了出去。


    電話那頭的蘇凡,暗笑自己怎麽這樣容易受到母親的影響,和江采囡接觸這麽多日子,雖說不是很了解,可是也不是陌生的人。就算江采囡曾經追求過霍漱清又怎樣?和現在沒什麽關係吧!


    好了,還是理清思緒寫信吧!


    就在同時,霍漱清看到了嶽母給他發的信息,眉頭不禁一蹙。


    江采囡,他是了解的,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至於嶽母所說的不好的影響,他也想過,隻是——如果真會有什麽影響,那也是他起1;150850295305065的頭。不過,應該不會怎麽樣吧?蘇凡和江采囡,明顯不是一路人啊,她們怎麽會走到一起呢?等眼下這件事結束了,就不會再來往了吧?想來往也沒什麽共同語言,自然就會斷了關係。霍漱清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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