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點點頭,道:“他,是我男人。”


    支書兒媳婦這才鬆了口氣,差點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可是那個男人明明說自己是小蘇的男人啊!看來沒錯啊!


    “他,他是個大領導嗎,是不是?”支書兒媳婦問。


    這麽問,其實也不確定,哪有大領導自己開車出來找媳婦兒的?農村女人讀書少,當然還想不到另一層,大領導的女人怎麽會被下放到這窮地方來。不過,不管怎麽樣,妹子說自己男人是大領導,那就沒錯了。


    蘇凡的心頭,一下下震動著,想起那個害羞的女孩,那個好學的女孩,怎麽會——


    “嫂子,你等等,我打個電話。”蘇凡道。


    說著,她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這個點,霍漱清肯定在忙,可是——想了想,她還是撥了出去。


    果然,是馮繼海接聽的電話。


    “馮主任,他不在嗎?”蘇凡問。


    “嗯,霍書記這會兒去忙了,不在。有什麽事是嗎?”馮繼海問。


    蘇凡看了一眼身邊兩個女人,對馮繼海說:“我想問你一下,人口失蹤案件是怎麽辦的?我這邊,我一個學生失蹤一年多了——”


    馮繼海一愣,想了想,道:“是在雲城的嗎?”


    他知道蘇凡現在在雲城。


    “嗯,是我當時去的拓縣的那個村子裏的孩子,我的學生。”蘇凡答道。


    “哦,我明白了,那個學生失蹤的具體時間和家長報案的派出所或者公安局的情況呢?”馮繼海已經取出筆要開始記錄了。


    蘇凡便跟燕燕媽仔細問了,告訴了馮繼海。


    “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給雲城公安局打電話先了解一下,你也別著急,過了一年了,也——”馮繼海說不出後麵的話,他想說,過了一年了,恐怕也是兇多吉少了,“你別擔心,我馬上問,問了再給你電話。”


    “謝謝你,馮主任,我等你電話。”蘇凡說完,就掛了電話。


    支書兒媳婦和燕燕媽看著蘇凡,雖然不知道蘇凡在電話裏說的那個“馮主任”是誰,不過應該還是個領導吧!


    “嫂子,你們先別急,我朋友說他趕緊給雲城公安局打電話問清楚,看看我們怎麽幫。”蘇凡安慰道。


    “謝謝,謝謝你,謝謝你!”燕燕媽哭著拉著蘇凡的手道謝。


    可是,正如馮繼海所想的,一年多了毫無音信,恐怕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蘇凡不願意去把新聞裏那麽多鋪天蓋地的少女失蹤案和自己的學生聯係起來,可是,現實——


    “妹子,中午在家吃吧,我這就擀麵去,做你最喜歡的臊子麵。”支書兒媳婦對蘇凡道。


    “嫂子,地裏,不去了嗎?要不,我們一起去地裏——”蘇凡道。


    “沒事沒事,我把麵擀好就去,你和燕燕媽在家裏坐著聊會兒。”支書兒媳婦道,“地裏我婆婆在幹活呢,馬上也就迴來了。”


    等支書兒媳婦出去,蘇凡便和燕燕媽問起燕燕上中學之後的情況。原來,燕燕的爸爸還在省城打工,燕燕媽媽就帶著女兒的兒子在鎮上讀書。燕燕是個乖孩子,蘇凡是知道的。


    “她每天下午放學了就迴去我們住的地方,那天我等到夜裏都沒等到她,去找了好多人打聽······”燕燕媽敘述著那一天的情形,和許多未成年人失蹤案一樣,那一天的情形都差不多,孩子都是莫名其妙就在放學迴家的路上不見了。而那一天,對於所有的母親來說,都是時間停止的一天。


    看著燕燕媽頭上的白發,想想自己那個害羞的女學生,蘇凡淚眼蒙蒙。


    半小時後,馮繼海的電話就來了,他告訴蘇凡,雲城市公安局早就把這個案子立成重點了,因為對象是未成年少女,公安局也在盡力破案,可是——


    一說到可是,所有的一切,就會變成一個泡沫,看得見,用手一碰卻會破。


    聽著蘇凡那邊半晌不語,馮繼海道:“你別擔心,我跟他們交待了,他們會盡力去找。隻是,現在警力缺乏,公安局那邊負責這類案件的經費也有限,所以,這類案件的辦理難度就變得很大——”


    “嗯,我明白,我知道了,謝謝你,馮主任。”蘇凡道。


    掛了電話,蘇凡在心裏長長唿出一口氣,看著燕燕媽的眼神,她又不好把馮繼海的話告訴她,隻好安慰說“已經和公安局打過招唿了,他們那邊會加緊辦理”。


    燕燕媽歎了口氣,道:“都這麽久了,我們也都隻能是自己找,可是天下這麽大,在哪裏才能找的到啊?”


    是啊,天下之大,哪裏能找得到?


    燕燕媽坐了一會兒,就準備走了,蘇凡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和那花白的頭發,猛地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


    “嫂子,你放心,我會幫你,我會想一切辦法來幫你們找到燕燕,我向你保證!”蘇凡盯著女人的雙眼,道。


    良久,女人才笑了下,笑容卻淒涼。


    “謝謝你,妹子,謝謝你。”


    蘇凡要的不是謝,想給的也不是一句口頭的承諾,她知道馮繼海跟公安局打過招唿的力量,可是,她也必須要幫忙找到那個女孩,時間拖得越長,情況肯定會越糟。而且,多一個人,畢竟會多一線希望。


    “我現在跟你迴家,把燕燕的照片給我一張,我再想辦法找找。”蘇凡道。


    女人知道蘇凡不是應付她了,也抱著一點希望帶著蘇凡迴了家。


    等蘇凡從燕燕家迴來,支書的老婆也迴家了,和兒媳婦一起給蘇凡做了午飯,三個人坐在炕上吃著,聊起燕燕的事情。


    而霍漱清的電話,在中午的時候也打了過來。


    馮繼海把那件事告訴了他,他一聽就猜得出蘇凡現在的心情,她一定是想幫忙的,而且,她也一定很著急。


    “還在那個村子嗎?”霍漱清直接問。


    “嗯,正在吃臊子麵。”蘇凡答道。


    “小馮和我說了,你打算怎麽辦?”霍漱清問。


    他知道她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她就是這樣的人,不管自己有多大的力量,總會想著去幫助別人。


    蘇凡走到院子裏,坐在板凳上,看著院子裏那已經綻放了的蘋果花。


    每個女孩子,都是一朵花,在何時的時間盛開才會綻放最燦爛的美麗。隻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有機會綻放自己的美麗。


    “我想找到那個孩子。”蘇凡幽幽地說。


    “嗯,我知道了。”霍漱清說著,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道,“你把那個女孩的照片發給我,我知道有個人在做這方麵的事。”


    “真的嗎?”蘇凡驚道。


    “嗯,有些民間團體在做,把信息給他們,警察那邊再配合進行,機會更大一些。”霍漱清道。


    “好的,我馬上給你。”蘇凡說完,霍不得其他,就把電話掛掉了,忙跑迴堂屋,從包裏取出燕燕的照片,拍了一張發給了霍漱清。


    但願,但願能找到她,但願,她——


    能平安嗎?


    蘇凡不敢想象。


    “是誰呢?”蘇凡問。


    “迴來了再說。”霍漱清說完,頓了下,又說,“你別想太多,這種事——我們盡力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蘇凡望著前方,這熟悉的院落,心情卻完全沒有自己來之前那麽輕鬆愉快。


    那麽一個花季的女孩——


    返迴雲城,蘇凡也沒有什麽必須要去見的人,把霍漱清交待處理的房子看了下,整理了一些東西就迴了京城。


    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念卿在羅文茵那邊住,那邊距離念卿的幼兒園近,而且她的保姆都在那裏。


    開了家門,卻是一片漆黑,霍漱清還沒迴來。


    她把行李箱放在玄關,光著腳走進了客廳。


    來迴雲城隻有一天的時間,可這一天,真是好累,而這累,不是來自於身體。


    蘇凡從冰箱裏取了一罐冰啤酒,這本是霍漱清的愛好,她現在也忍不住要喝了。


    喝著喝著,就不自覺地躺在了沙發上,客廳裏一片黑暗,她的眼睛裏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不忍閉上。


    聽見了門響,她知道是霍漱清迴來了,可她沒有力氣起來。


    霍漱清看了眼玄關放著的行李箱,讓秘書迴去了,自己關門走進了黑漆漆的客廳。


    “迴來多久了?”他蹲在沙發邊,問道。


    “你迴來啦?我,可能剛到吧,記不清了。”蘇凡坐起身,看著他拉開沙發邊的落地燈。


    “我把消息發給一個朋友了,她已經在聯係一些民間組織著手搜尋了,你別太擔心,總會有消息的。”霍漱清坐在她身邊,攬著她的肩。


    蘇凡苦笑著歎了口氣。


    “還做什麽了?不是讓你多玩兩天嗎?難得迴去一趟。”霍漱清道。


    “你不在那裏,我也不想待。”她說著,依偎在他的懷裏。


    他不禁無聲笑了,撫摸著她的頭發,道:“你啊,真是個孩子!這麽粘人。”


    她不說話,隻是把臉埋進他的懷裏。


    客廳裏,長久的一片靜默。


    “丫頭——”他說,蘇凡坐起身,抬頭看著他。


    “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我們都無能為力,盡人事聽天命吧!”他歎道。


    蘇凡不禁苦笑了,道:“連你都這麽說,小百姓也就隻有認命的份兒了。”


    “你要知道,沒有人能夠拯救這個世界的,沒有人。你想要拯救別人的苦難,最後隻會讓自己痛苦。我不想你痛苦,明白嗎?”他注視著她,道。


    她沉默了片刻,才說:“我明白了,這件事,我們能幫到哪裏就到哪裏吧!你說的對,沒有人可以拯救世界的,我也沒那麽想過。”


    他望著她臉上的悲傷,親了下她的額頭,道:“累了一天了,洗個澡睡覺吧!”


    蘇凡點頭。


    這天夜裏,她緊緊靠在他的懷裏,跟他說“我們一定要保護好念卿,絕對不能讓她離開”。


    霍漱清並沒有告訴蘇凡,自己那個幫忙聯絡這件事的朋友是誰,而蘇凡也無從去打聽事情的進展,隻有給燕燕媽媽打電話,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依舊沒有消息。


    終有一天,蘇凡實在忍不住了,跟霍漱清問那個聯絡人的聯係方式,霍漱清才把江采囡的電話給了蘇凡。


    “我在雲城那會兒,她是新華社駐雲城站的記者,後來她被調到了京裏,去年從單位辭職,自己搞了個工作室,和好多民間機構都有來往。你要是想了解,就去找她吧!”霍漱清告訴她道。


    與其讓她一天到晚沒頭蒼蠅一樣的,還不如讓江采囡應付她,霍漱清如此想著。因此,在把江采囡的電話給她之前,霍漱清先給江采囡打電話說了一聲。


    “她這個人認真起來認真的不得了,你及時和她聯絡著就行了,省得她到處亂跑去打聽。”霍漱清對江采囡道。


    “霍書記,你就這麽說你太太?”江采囡笑了。


    “她的個性,我太了解了。”霍漱清道,“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好的,我明白,霍書記。”江采囡應道。


    拿到了江采囡的電話,蘇凡就立刻聯係了,可是江采囡在外地采訪,要過一周才能迴京。


    “你別急,我已經和朋友們都打過招唿了,他們有消息就會告訴我。”江采囡在電話裏說。


    那也隻能這樣了吧!蘇凡心想。


    很多事情都是急不來的,那就等著消息吧!


    躺在地板上,盯著頭頂的燈,蘇凡才想起來自己這幾個月都沒有做過什麽正事。年後處理完念清的事情後,她就報了某所大學的短期課程學習設計。可是畢竟是短期的,不像大學時那麽正式上課,每周隻去兩次,一次就兩個課時,其他的時間都是跟著老師實際練習,這就是她今年做的事。再者,就是燕燕這件事了。


    好了,起來吧,下午還要去老師的工作室呢!


    她還沒起來,家門就開了,進來的,當然是張阿姨了。


    “累了嗎?”張阿姨拎著大袋小袋的食材,笑著問她。


    今天晚上霍漱清會早點迴家,前天就約了覃逸秋一家過來吃飯,張阿姨提前開始準備了。


    “這兩天不知道怎麽怪怪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蘇凡起身,道。


    “有沒有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哪裏不對勁?”張阿姨問。


    蘇凡搖頭。


    張阿姨看著蘇凡臉上的哀傷,知道她現在肯定是在煩那個女孩子的事情。


    “你別想太多了,可能隻是小問題,去醫院看看,別拖了。”張阿姨道。


    “我和賈主任約一下,看看她什麽時候有時間。”蘇凡說著,打開手機。


    “真是奇怪,為什麽我今天打電話找的人都不在呢?”蘇凡掛了電話,道。


    張阿姨已經在洗手準備午飯了,笑著說:“難道說要看看黃曆再打電話?”


    蘇凡也笑了,道:“看來是的!”


    午飯,當然隻有蘇凡和張阿姨。


    吃完午飯,蘇凡也沒有午休,直接去了老師工作室,可惜時間還早,就沒有上樓,在小區附近的一個咖啡店裏坐著喝咖啡看書。


    樂聲嫋嫋,有種慵懶的感覺。


    這樣的和平寧靜,總是讓她覺得不真實,好像這一切都是自己偷來的一樣。


    從老師的工作室迴來,蘇凡就和張阿姨一起準備著晚飯了,而覃逸秋也很快就到了,當然是帶著自己的女兒。


    “我哥呢?”蘇凡打開門,問。


    “他要等會兒才到。”覃逸秋笑著說。


    身邊的嬈嬈叫了聲“姑姑”,蘇凡就含笑摸摸她的臉蛋,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看這長勢,你後年就能比你媽高啊!”


    “是啊,這孩子長得很快,特別是這兩年。”覃逸秋道。


    張阿姨在廚房忙活著,蘇凡端著冰鎮的果汁,就要過來給覃逸秋和嬈嬈倒。


    “媽媽,姑姑,我先去練琴了。”嬈嬈接過蘇凡給她的果汁,道。


    “去吧,我和你媽聊會兒。”蘇凡道。


    嬈嬈便端著果汁背著書包去了擺放著鋼琴的房間,下個月,嬈嬈就要去參加一個比賽了。


    “別給我倒了,我這兩天,不能碰冰的。”覃逸秋對蘇凡道。


    “你怎麽了?那個?”蘇凡放下果汁,給覃逸秋倒了一杯熱水,道。


    “是啊,這次好長,再這麽下去,我就感覺自己要血崩了。”覃逸秋苦笑著,躺在沙發上。


    “你去醫院看了沒?”蘇凡問。


    “喝中藥呢,調理一下。現在這個年紀,又擔心提前絕經,可是太多了又受不了。”覃逸秋接過熱水,吹著喝了一口。


    “是哦——”蘇凡說完,才開始想自己這個月的好朋友應該什麽時候來,一算,竟然驚呆了。


    “你怎麽了?不會是中了吧?”覃逸秋看著蘇凡,笑著問。


    足足八天了,她,她怎麽會沒有在意呢?怎麽——


    見蘇凡不說話,覃逸秋驚呆了,笑容僵在臉上,然後立刻就笑了起來。


    “你測了沒?”覃逸秋笑著問。


    “沒,我,我忘了,我——”蘇凡一下子覺得自己軟了,頭靠在沙發上。


    覃逸秋瞬間恢複了精神,放下杯子拉著蘇凡的手,道:“趕緊,趕緊下去藥店裏買一個測,不行,買上兩個,在漱清迴來前搞清楚了,把這個大喜事告訴他!”


    “可是,可是,現在,現在還,還不能——”蘇凡真是不知道怎麽辦了,萬一,萬一真懷上了怎麽辦啊?


    覃逸秋盤腿坐在沙發上,拉著蘇凡的手緊緊不放,道:“你都快三十歲了,懷上了還不趕緊生?哦,不對,是漱清,他都四十多了啊,趕緊生一個,我敢保證,他那兩根白頭發都會高興的變黑的,你啊,什麽都別想,趕緊去測,快快。”說著,覃逸秋拉著蘇凡的手,把她推到門口。


    “走,我陪你去買。”覃逸秋笑著,穿上自己的鞋,拉開了門。


    蘇凡幾乎是被覃逸秋拽進電梯的,到了藥店,也是覃逸秋去買的試紙。


    “逸秋姐,萬一,萬一有了——”蘇凡和覃逸秋走在小區的林蔭道上,道。


    “沒事啦,有了就生,你不是早就把環摘掉了嗎?既然準備著,就趕緊生,別猶豫。至於其他的事,漱清會處理。”覃逸秋勸道。


    盡管現在還沒有檢測,可蘇凡已經猜得出結果,除非她是病了,否則,像她這種大姨媽準確的不得了的人,現在這種狀況,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自己又當媽媽了。


    等兩人迴到家,霍漱清和羅正剛竟然都在家裏。


    “你們兩個怎麽這麽快啊?”覃逸秋道。


    “我們約好一起來檢查你們有沒有幹壞事!”羅正剛笑道。


    “那你們抓到我們了?”覃逸秋笑道,走過去坐在老公身邊,說完,看著蘇凡。


    蘇凡的表情很是奇怪,至少在其他人看來是如此。


    “怎麽了?”霍漱清問。


    “你看看你,真是老婆奴了!”覃逸秋笑著打趣霍漱清。


    霍漱清直接從身後抱住蘇凡,下巴搭在蘇凡的肩膀上,笑道:“這還不是跟你家老羅學的?”


    “我?”羅正剛笑了,看著妹妹妹夫,“我現在可不敢給你當老師了,你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甘拜下風!”


    “是啊,漱清,你現在把迦因疼的,真是羨慕死不知道多少人!”覃逸秋笑著說。


    霍漱清含笑不語,隻是看著蘇凡,蘇凡看著他。


    “和江采囡聯係過了?怎麽樣?”霍漱清問她。


    “她下周才能迴來,說到時候帶我去幾個機構了解一下情況。”蘇凡道。


    “啊?”覃逸秋叫道。


    大家都盯著她。


    “你還亂跑什麽啊?知不知道前三個月最危險?”覃逸秋對蘇凡道。


    兩個大男人完全不明白狀況,看著兩個女人。


    蘇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低頭推開霍漱清的手,跑進了臥室。


    “怎麽了這是?”霍漱清看著蘇凡的背影,道。


    “去看看吧,可能有喜事!”覃逸秋起身,推著霍漱清去蘇凡那邊。


    “你知道出什麽事了嗎,小秋?”霍漱清問。


    “哎呀,這種事,還是讓她自己和你說,我不能說。”覃逸秋笑道。


    霍漱清推開了臥室門,覃逸秋就轉身走了。


    可是,臥室裏,沒有人。


    霍漱清滿心疑惑,四處找著蘇凡。


    衛生間的門上,傳來敲門聲,還有他叫她的聲音——丫頭,你在裏麵嗎?


    蘇凡坐在馬桶上,卻一動不動,拿著那個驗孕紙。


    霍漱清推開門,走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霍漱清蹲下身看著她,問。


    蘇凡望著他,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霍漱清低頭,看見了她手裏的一個盒子,以前和徐蔓還是夫妻的時候,徐蔓也懷孕過,可是他沒注意過什麽驗孕的,現在就算是盯著這個盒子,他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來。


    “這是什麽?”他問。


    說著,他伸手去拿,蘇凡卻一把搶了迴來,臉上紅的簡直不得了。


    “丫頭,怎麽了?是不是病了?告訴我——”霍漱清拉著她的手,柔聲道。


    蘇凡注視著他的雙眼,張開嘴巴,卻說不出來,他急了,再度搶過那個盒子,看清了上麵的字,完全驚呆了。


    “這,這,這是——”他的語氣都不連貫了。


    蘇凡跟著他站起身,小聲道:“我,我沒注意,我的那個,好幾天都沒來了,剛剛,剛剛逸秋姐帶著我下去買了這個,我,我還沒測,可能,可能是——”


    “你,你的意思是——”霍漱清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眼裏全是驚喜的光芒,“你有了?”


    蘇凡的手被他捏的疼,低下頭。


    “有了嗎?”他緊攥著她的手,讓她覺得生生地疼。


    他忙鬆開手,臉上都是控製不住的笑,撕開那個驗孕紙的盒子,急急地說:“快,快測一下,是不是還沒測?快點測。”


    她完全被他給指揮著,被他推著坐在馬桶上。


    “啊呀,趕緊脫了啊,快,別磨蹭了。”他催促道。


    “你出去啊,別在這兒站著了。外麵哥哥和逸秋姐在,你讓人家說什麽啊!”蘇凡道。


    “不要管他們,他們自己照看去,來,我幫你,我們快測——”他簡直是著急死了,她從沒見他這樣過。


    好吧,讓覃逸秋和羅正剛在外麵自己料理去,可是,讓她對著他準備檢測的樣品,這簡直是,是不能接受的,她怎麽,怎麽——


    她連褲子都脫不下去,看著他,他急了,直接上手。


    “你,你幹什麽啊?”她驚叫道。


    想到客廳裏還有人,趕緊壓低了聲音,卻再也沒有辦法阻止他了。


    “乖,乖,快點。”他又哄又勸道。


    蘇凡隻得滿麵通紅火辣辣地準備著檢測的樣品,盡管兩人在一起這麽多年,而且也是夫妻,卻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這讓蘇凡極為難堪尷尬,可他絲毫不以為然。


    “這個,怎麽用的?”他指著驗孕紙,問。


    這人,怎麽,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啊?蘇凡看了他一眼,就算他沒見過她測,可他之前也結婚過啊,難道他一直都——


    “好了,你別催了,我很快就準備好了。”她說道。


    在霍漱清期待盼望的熱烈眼神裏,蘇凡按照說明書的提示,認真地做著檢測。和他一樣,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噗通跳個不停,視線緊緊盯著試紙上的顯示條帶。


    “兩條——兩條線就是說,有了的意思?”他緊盯著條帶,看著條帶的顯示,道,說著,還不放心地拿起說明書仔細又看了一下。


    蘇凡的緊張,被霍漱清的激動給徹底打散了。


    他扔掉手裏的紙片,一下子抱起她,試紙就從她的手裏掉了出去,她反射性抱住他的脖子。霍漱清抱著她出了洗手間,坐在床上,無言地注視著她的臉。


    “怎麽了?”她望著他眼裏的濃濃的喜悅,可是他又不說話——


    他卻什麽都不說,擁住了她,唇瓣在她的額頭上磨蹭著。


    空氣裏,除了外麵飄進來的嬈嬈的琴聲,什麽都聽不見。


    “丫頭,謝謝你,謝謝你,我,我真的,太高興了,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表達我的心情,我真的——”他捧著她的臉,視線固定在她的臉上一動不動。


    蘇凡微微笑了,望著他,道:“你啊,真是個孩子!”


    他猛地滯住了,旋即卻哈哈笑了,捏著她的鼻尖,道:“小丫頭,現在學會用我的話來堵我了?”


    她卻隻是笑,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抬頭看他,道:“難道不是嗎?你啊,每次都這樣,一聽見孩子就——”


    兩人都想起了在雲城的時候,想起他們失去的第一個孩子,臉上的笑容不禁都僵住了。


    她低下頭,一言不發。


    那個孩子,如果不是她那麽不小心,孩子也不會沒有了。


    霍漱清擁著她,嘴唇在她的臉上輕輕磨蹭著。


    “這次,一定不會有事的!”他低聲道。


    她抬頭望著他,點頭。


    他的眼裏,是深深的笑容。


    四目相對,長久的沉默著。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聲,蘇凡忙從他腿上起來要去開門,他卻忙拉住她,道:“別那麽急,現在你一切要小心,明白嗎?慢慢來——”


    他說著,輕輕按了下她的肩,走向了臥室門。


    門口,是一臉笑眯眯的覃逸秋。


    “是不是打擾你們了?”覃逸秋笑問。


    “啊,沒,沒,沒有。”蘇凡忙說。


    真是尷尬死了,她和霍漱清竟然把覃逸秋和羅正剛丟在客廳裏這麽久都沒理!


    覃逸秋看著兩個人的表情,特別是霍漱清那根本不掩飾的喜悅,便拍了下霍漱清的胳膊,笑道:“恭喜你啊,老樹生新芽了!”


    她這麽一說,蘇凡越發的尷尬,走過去拉著覃逸秋的手,道:“逸秋姐,你說什麽呢?”


    覃逸秋哈哈笑著。


    “你就饒了我吧!對了,老羅呢?”霍漱清笑問。


    “在那邊看嬈嬈練琴呢!我過來看看你們這邊進展怎麽樣了。”覃逸秋道,“看來,我們一家真是有福氣,最先得知你們的喜訊啊!我趕緊把羅正剛叫1;150850295305065過來。”說著,覃逸秋就走向了鋼琴聲傳來的房間,霍漱清和蘇凡跟了上去。


    羅正剛正環抱著雙臂,站在女兒身側,雙眼盯著琴譜,手指卻在胳膊上輕輕彈奏著。


    “羅正剛,羅正剛——”覃逸秋叫道。


    嬈嬈和爸爸都看向門口,覃逸秋的笑容那麽的燦爛。


    “漱清真是太厲害了,這麽大歲數了,都能當爹!哈哈哈!”覃逸秋笑著說道。


    羅正剛驚訝地盯著霍漱清和蘇凡,蘇凡簡直囧死了,而霍漱清的臉上,那笑容真的可以引燃整個世界。


    “夠猛的啊,老霍,老樹開新花了啊!”羅正剛走過去拍著霍漱清的胳膊,大笑道。


    覃逸秋哈哈笑著,看著霍漱清和蘇凡。


    “你們兩口子,怎麽說話都一個樣子?”霍漱清道。


    “是嗎?”羅正剛看了妻子一眼,笑道,“老夫老妻就這點好處啊!你們就好生羨慕我們吧!”


    蘇凡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再在這間屋子待下去,還不知道他們說什麽呢?羅正剛和覃逸秋,特別是覃逸秋,在霍漱清麵前說話從來都不霍忌,完全沒有性別之分,跟兄弟一樣說話,可蘇凡臉皮薄,聽不下去——


    “你們先聊著,我去廚房看看——”蘇凡忙說,說完就快步逃出去了。


    而她的身後,則是覃逸秋的笑聲。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在孩子麵前稍微收斂點,嬈嬈都快受不了你們了,是不是嬈嬈?”霍漱清道。


    嬈嬈卻隻是笑著,不說話。


    “你好好練琴,我把這兩個不要臉的拉出去。”霍漱清笑著對嬈嬈說,說著就拉著覃逸秋和羅正剛的胳膊往外走。


    “我們這是為你高興啊,你看你還,唉,真是不識好人心啊!”覃逸秋笑著說。


    “就是,老霍,你不許欺負我老婆。”羅正剛說著,一把拉過自己的老婆,心疼不已的樣子。


    “我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個了,都這麽大歲數了,還秀什麽恩愛啊!”霍漱清笑道。


    “我們再秀恩愛,也沒你厲害啊!又當爹了!哈哈!不行,我得趕緊跟東陽說一下。”覃逸秋笑道,拿出手機就要給覃東陽打電話了。


    “你們兩個,唉!”霍漱清歎道。


    覃逸秋在那邊笑著,卻並沒給覃東陽打電話。


    蘇凡現在懷孕了,這是件喜事沒錯,可是,霍漱清的地位在那兒擺著,再加上最根本的是政策沒放開,這個孩子該怎麽辦,還要霍漱清想辦法。在這之前,這件事還是盡量保密比較好,而且,就算是要說,也不該是她覃逸秋說,這是霍漱清和蘇凡的事。


    “既然你們都能懷上,那是不是後麵的事情都解決了?”覃逸秋問。


    “嗯,我已經安排好了。”霍漱清道。


    覃逸秋和羅正剛對視一眼,點點頭。


    “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兩個說,不過,你們兩個聽過了,不能再跟別人說起,也不要再提。”霍漱清道。


    “什麽事這麽嚴肅?”羅正剛道。


    霍漱清不說,隻是打開了一側會客室的門,那夫妻二人便心領神會地走了進去。


    關上了門,霍漱清才走到椅子邊,雙手扶著椅背,看著對麵坐在椅子上的兩人,沉默片刻,才說:“念卿戶口上,戶口上的生父是,小飛!”


    覃逸秋和羅正剛同時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彼此。


    會客室裏,一片沉默。


    “這個傻瓜,怎麽迴事啊?”覃逸秋低低道。


    羅正剛擁著她的肩,看著霍漱清,道:“這,可能隻是他,他,他的——”


    想說,這隻是覃逸飛的權宜之計,可是,想想覃逸飛和蘇凡的那幾年,羅正剛也說不出話來。


    覃逸飛當初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漱清,你別誤會,這裏麵肯定是有別的事——”羅正剛忙說。


    覃逸秋也奇怪,霍漱清既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為什麽現在才告訴他們,而且還叮囑他們不要外傳?


    霍漱清擺擺手,道:“小秋,老羅,這件事,我沒有誤會,也沒有責怪小飛,相反的,我很感謝他。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會再提的,畢竟現在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和你們說,是想讓你們知道,萬一將來哪一天事情被揭出來,你們也能幫著小飛說句話。”


    羅正剛和覃逸秋都不說話了。


    霍漱清的考慮沒錯,現在逸飛要開始他自己的生活,萬一念卿的戶口問題在有一天被發現,覃逸飛難免會麵臨尷尬和棘手的處境。現在把這件事告訴覃逸秋和羅正剛,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為將來有個準備措施。


    不能讓善良的逸飛受傷害啊!


    “謝謝你,漱清,”覃逸秋道,“逸飛這麽做,其實他一直在感情方麵不夠成熟,雖然他在這件事上算是幫了迦因,可是,他當時考慮太不全麵了,他沒有意識到會對將來造成什麽影響。我也不能說他當時那麽做是完全沒有私心的,我想,你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不管怎樣,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能告訴我們,我,謝謝你原諒他的不成熟。”


    霍漱清搖頭,道:“小秋,你理解錯了,我並不是想要責備他或者類似的,在這一點上,在對待念卿的事情上,我對小飛永遠都是感激的。隻是,你說的對,他在感情問題是的確是不夠成熟,不過,如果他夠成熟的話,也不會幫蘇凡,你們說是不是?所以,這件事,我們三個人知道就行了,我會想辦法把那個記錄改掉,盡量不給小飛的將來造成麻煩。”


    “那你這樣做的話,這個孩子的戶口——”羅正剛問。


    “我想好辦法了。”霍漱清道。


    “其實,如果你能利用念卿戶口上這一點的話,可能問題更好處理一點。隻是,這麽一來,小飛和迦因就更尷尬了。”羅正剛道。


    覃逸秋不語。


    “是啊,不過,沒關係,這是喜事,我們大家都忘記過去那件事吧!”霍漱清道。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聲,蘇凡推門進來了。


    “飯好了,你們——”蘇凡看著三個人,問。


    “哦,這就來!”霍漱清道。


    羅正剛看了一眼深思中的妻子,輕輕拍拍她的肩,笑著說:“你們先過去,我們去看看嬈嬈。”說著,羅正剛就拉起了妻子,從蘇凡身邊走了過去。


    “你們說什麽呢?逸秋姐怎麽好像不高興了啊?”蘇凡問霍漱清道。


    霍漱清搖頭,攬著她的肩走了出去。


    “沒事,隨便聊了聊。”霍漱清道,猛地卻停下腳步,盯著她,“你沒在廚房幹什麽吧?”


    “什麽?”蘇凡不解。


    “以後啊,別進廚房了,小秋懷孕的時候,是根本不去廚房的,好像對胎兒不好。你記住了?”霍漱清認真地說道。


    蘇凡一臉驚訝,還沒來得及說話呢,耳畔就傳來覃逸秋的笑聲。


    “漱清啊漱清,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覃逸秋笑著說。


    霍漱清攬著蘇凡,看著眼前大笑不止的這夫妻二人,道:“你們有意見啊?你們不是早就這麽經曆過了?”


    羅正剛笑了,道:“我們哪有你這麽誇張啊?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我們已經被拍死在沙灘上了。”覃逸秋笑著接話道。


    蘇凡羞紅了臉,對霍漱清道:“其實沒那麽誇張啦!我懷念卿的時候什麽都在做,念卿也沒什麽問題啊!”


    “迦因,你要理解漱清的心情,這家夥,頭迴遇上老婆懷孕,有點興奮地找不著北了。”羅正剛笑著對表妹說。


    幾個人都笑著,卻突然被嬈嬈的一句話給驚住了——


    “爸爸,姑姑家不是有念念妹妹了嗎?姑父怎麽會是第一迴遇到姑姑懷孕呢?”


    貌似,這個曆史問題有點複雜,幾個大人麵麵相覷。


    “姑父,你不是念念妹妹的爸爸嗎?”嬈嬈直言不諱地問。


    蘇凡是不知道其中的一些故事的,而剛剛得知了“念卿戶口生父是逸飛”這個秘密的覃逸秋和羅正剛,想起弟弟默默的付出,心裏難免感到難過和惋惜。


    霍漱清卻微微笑了,對嬈嬈道:“姑父就是念念妹妹的爸爸啊!隻不過,”霍漱清說著,看向蘇凡,“隻不過,你姑姑要生念念妹妹的時候,偷偷離開了姑父,所以,姑父沒有看見念念妹妹出生。”


    “是這樣啊!”嬈嬈想起小時候在奶奶家見到念卿和蘇凡的情形,道,“好像是哦,姑姑那時候和妹妹在奶奶家——”


    是啊,當年的艱辛,霍漱清是完全沒有經曆的。


    他握住蘇凡的手,將她擁入懷裏。


    “懷孕是很累的一件事,漱清,老天爺給你這個機會,你可要好好照顧迦因,要不然你真不知道孩子是怎麽出來怎麽長大的。”覃逸秋鼻頭一酸,道。


    “嗯,我知道,難得老天爺給我這個機會,我怎麽能不好好利用呢?”霍漱清含笑道。


    “媽媽,懷孕很累嗎?是不是走路的時候很重啊?”嬈嬈問道。


    這時,張阿姨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子,大家開始入座吃飯了。


    “你媽說的累,不光是身體的累,孕育一個新生命,媽媽們都是冒著生命危險的。一出事,很有可能就是一屍兩命。所以媽媽們都有很重的心理壓力,總是會擔心孩子會有什麽問題。比如說會擔心孩子多個手指啊,或者身體有什麽問題啊,或者就是智力有問題啊,或者就是,”羅正剛對女兒道,“你媽懷你的時候,就總是擔心會生個自閉症的孩子,經常擔心地睡不著覺。”


    “原來當個媽媽這麽辛苦啊!”嬈嬈坐在父母身邊,歎道。


    “是啊,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好好的愛自己的媽媽,因為媽媽為我們付出的,多的我們想象不到。從我們還是一顆小豆子開始,一直到我們長大成人,媽媽一直都會為我們擔心,愛護我們。”羅正剛說著,握住妻子的手,“嬈嬈,明白了嗎?”


    嬈嬈點頭。


    霍漱清聽著羅正剛這麽說,心裏滿滿的都是對蘇凡的虧欠,他握住蘇凡的手,默默地注視著她。


    蘇凡望著他眼裏那複雜的神情,對他微微一笑,然後端起酒杯,道:“大哥說的這一番,真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自己當媽媽,是很難體會做媽媽是怎樣的辛苦,才會體會到媽媽的偉大和艱辛。來,我們為我們大家的媽媽們,先幹一杯!”


    張阿姨也被霍漱清留下一起吃飯著,也同樣端起了酒杯,而嬈嬈的杯子裏,則是張阿姨給她專門榨的果汁。


    “等等——”霍漱清忙拿下蘇凡的杯子,起身在餐廳的消毒櫃裏取出來一隻杯子,給蘇凡倒了一杯和嬈嬈一樣的果汁。


    看著這一幕,覃逸秋對羅正剛笑了,道:“你看,漱清還是很心細的嘛!真是從沒見他這麽緊張呢!”


    其他人都笑了。


    “小秋,我怎麽聽著你這話酸溜溜的啊!老羅在你跟前還不夠心細?”霍漱清笑著坐下,道。


    “說你呢,怎麽扯上我了又?”羅正剛笑道,又說,“不過,老霍,你這新晉爸爸現在就這麽緊張,接下來的九個月,你可怎麽辦啊?你還是應該趁早去醫院檢查一下心髒,我怕你熬到九個月要生的時候,心髒受不了了。”


    羅正剛說完,覃逸秋就立刻點頭附和。


    被覃逸秋和羅正剛這麽笑著,霍漱清倒是一點都無所謂,對蘇凡無不貼心,把那兩個人看的簡直無語了。


    “來來來,我們趕緊碰杯吧,我家寶貝都餓了。”羅正剛笑著說。


    於是,每個人都端起杯子碰杯。


    一頓晚飯,就在歡樂的氣氛裏進行著,吃完晚飯,張阿姨趕緊去收拾殘局,霍漱清和蘇凡則陪著客人聊天,嬈嬈繼續去練琴了。


    沒多久,羅正剛和覃逸秋帶著女兒離開了霍漱清的家,留給他們夫妻二人一個安靜的夜晚去迴味新生命到來的喜悅。


    霍漱清把那一家人送到電梯口就迴家了,進家門之後看見蘇凡倒了一杯牛奶在喝,就走了過去,親了下她的額頭,道:“想不想泡澡?我給你放水?”


    蘇凡搖頭,他便攬著她坐在沙發上,手不自覺地摸上了她的小腹,那裏,正有一個他們的小生命在孕育。


    “現在孩子有多大?你知道嗎?”他問。


    “好像,很小吧!”她說。


    他趕緊拿過手機開始上網搜,蘇凡一看,他竟然真的在看孕期的知識,看什麽時候孩子有多大、發育了什麽的內容。


    “別那麽急啊!現在還很小很小呢,真的!”蘇凡不禁笑了,道。


    他放下手機,手輕輕在她的小腹上撫摸著,道:“從一個小小的細胞,要變成一個小嬰兒生下來,真的很神奇啊!”


    蘇凡點頭。


    她的臉上是深深的笑意,低頭看著他的手,道:“感覺很幸福,當媽媽,很幸福!”她說完,仰起頭看著他。


    霍漱清親了下她的唇角,道:“可是,也很辛苦,雖然我沒有經曆過,我也知道這件事很不容易。”


    蘇凡不語,眼眶裏蒙上一層水霧,臉上卻是幸福的笑容。


    “丫頭,這一次,我會陪著你一步步走下去,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擔驚受怕了。”他的嘴唇,輕輕磨蹭著她的臉,沉聲道。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更加理解他的心情。


    雖說已經有了念卿,可是就像羅正剛和覃逸秋說的一樣,他根本沒有經曆過懷孕生孩子這樣一個過程,對孩子的體會,自然也就不會很深。因此,他特別珍視這一次的機會,想要參與整個過程。


    “可能是因為當時,當時想的其他事情太多,我沒有像逸秋姐一樣對孩子的很多事情那麽擔心,雖然當時也是很不容易,懷孕了還要不停的工作賺錢,可是,我,沒有害怕,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會健康生下來,一定會是個健康的寶寶!”蘇凡道。


    霍漱清默聲不語,他可以想象她的艱辛——


    “丫頭——”他輕輕地吻著她,歎道。


    客廳裏,濃濃的愛意蔓延著,蘇凡感覺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懷孕做母親一樣,幸福與驚喜深深包圍著她。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念卿,我也,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媽!”蘇凡喝著牛奶,苦笑了下,歎道。


    “記得在雲城的時候,你和我說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你的生身父母,那個時候,你說的隻是氣話吧?”霍漱清道。


    蘇凡笑笑,道:“是啊,那時候說的是氣話,我一直都是那麽想的,我不能理解他們拋棄我的理由。既然我是對他們而言那麽無所謂,也就沒必要見他們了,是不是?就算是見到了,恐怕也隻是怨恨。”


    “可是,你的心裏還是想知道他們是誰,想見他們。”霍漱清幽幽地說。


    蘇凡依偎在他的懷裏,道:“怎麽會不想呢?不管是再怎麽差勁的父母,也想見見他們,隻是,時間長了,這種心情就——”


    “我理解。”霍漱清道。


    “懷著念卿的時候,我就想,她是你留給我的最寶貝的禮物,就算是我們這輩子都沒辦法在一起,沒辦法見麵,隻要有了念卿,我就,就好像還是和你在一起,還是沒有和你分開的,所以,不管環境怎樣艱難,我都一定要生下她撫養她,不能像我的父母拋棄我一樣拋棄她,不能讓她和我一樣一輩子都生活在對父母的思念和怨恨當中。”蘇凡說著,眼裏淚花閃閃。


    霍漱清不忍心,取出紙巾輕輕擦著她的淚。


    “在搬去舅媽家之前,我也一直在想,我媽媽為什麽要拋棄我,孩子是那麽不容易才來到世上的,怎麽就舍得扔了?難道孩子隻是一個累贅負擔嗎?如果是負擔,為什麽還要生我?所以,那段時間,我對我媽媽的怨恨,真的很,很重。可是,每次我覺得自己好難,覺得過不下去,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突然想,是不是我媽媽也是和我一樣的艱難,是因為太艱難了,才沒辦法留著我的嗎?可是,這麽一想,心裏就會變得很矛盾,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同情。可最終,還是繼續恨著他們。”蘇凡說著,淚水止不住地流著,卻也無奈地苦笑了。


    “傻丫頭——”霍漱清歎了口氣,擦著她的淚。


    “我告訴自己,不管怎麽辛苦,都要帶著念卿,都要讓念卿好好長大,所以就不停地工作,雖然舅媽那邊也給我錢,可是,我住在她家裏,也沒有做什麽,怎麽好意思拿她的錢,就,就偷偷地去給人翻譯文章,後來才去了逸飛那邊——”蘇凡道,自己接過紙巾擦著眼淚,“既然我決定生念卿並養活她,就不能偷懶,不能放棄,否則念卿就會很可憐。”


    霍漱清沉默不語,蘇凡從未這樣談過當初的事情。


    “後來和我媽媽相認了,她那個人,你也知道我對她最初的印象不太好,所以她說她是我媽媽,要認我的時候,我真的,真的很恨她。可是,我又恨不起來,我知道她當初的處境,我理解未婚生子所承擔的壓力,所以,後來也就慢慢接受了她,盡管她的脾氣真的很讓人受不了,現在也是。”蘇凡說著,不禁無奈地笑了。


    霍漱清淡淡笑了下,道:“是因為念卿讓你理解了她,是嗎?”


    蘇凡點頭。


    “做媽媽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想一想她的處境,也就不想和她計較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念卿!”蘇凡道。


    “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丫頭!”他摸著她的頭頂,道。


    蘇凡卻笑了,道:“不過呢,他們那麽有權勢的,我要是不認他們,豈不是傻瓜了?”


    “你是那麽愛慕虛榮的人嗎?”霍漱清笑問。


    蘇凡含笑不語。


    “能原諒拋棄自己的父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和他們的地位無關。”霍漱清道,“當然,這世上也有這樣的人,很多,為了金錢和權利認賊作父的,自古以來都很多,可是從內心裏接受這樣的父母,很難!”


    “如果自己不經曆一遭,我也沒辦法理解他們。”蘇凡道。


    “盡管如此,如果可以重來,我也絕對不要你去經曆那麽艱辛的生活,絕對不會!”霍漱清握著她的手,道。


    蘇凡點頭,道:“我明白!”


    “這一次,就讓我做個傻傻的爸爸吧,好嗎?”霍漱清的語氣幾近懇求。


    “傻傻的爸爸?”蘇凡抬頭看著他,笑道,“你今晚的表現已經夠傻了,還想怎麽傻?”


    霍漱清笑了,道:“可不許你嘲笑我,明白沒有?你知道我活到四十多歲才有機會陪著老婆懷孕生子,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嗎?”


    蘇凡隻是笑眯眯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哦,對了,小秋說b超可以看到孩子動來動去,還說能看到孩子打嗬欠,是嗎?”霍漱清問。


    “嗯,是的!”


    “那你每一次去做b超,我們都一起去!”霍漱清道。


    蘇凡隻是笑著點頭,道:“你有那麽多時間嗎?”


    “時間擠一擠總是有的!”霍漱清說著,神情極為認真嚴肅,“還有她說的那個可以聽見孩子心跳的那個,叫什麽的,我們到時候買一個放在家裏自己聽,怎麽樣?”


    看著霍漱清這樣子,蘇凡真是無語了,誰能想到他會這樣認真緊張呢?


    不過,未來的日子,一定是非常有趣,卻又無奈的吧!蘇凡心想。


    可是,她真的很開心,很期待啊!


    從沒想過這輩子還有機會和他一起經曆懷孕的事,神啊,真是,太感謝了!


    蘇凡突然懷孕,讓曾家和霍家的人都大感意外。


    這是個喜事,對於霍家更是如此,薛麗萍得知消息的那一天,甚至特意去了霍澤楷的墓前,跟他報告了這個消息。不管蘇凡這次生個男孩還是女孩,薛麗萍都高興極了,而且,薛麗萍一直堅信兒媳婦二胎一定是個兒子。雖然不是說什麽重男輕女,可是,畢竟有個兒子的話,可以繼承霍家的事業,女孩子還是不要給那麽大的壓力了。


    羅文茵也是高興的不行,立刻把消息告訴了曾元進,曾元進的心情卻沒有妻子那麽開心,他想的是第二個孩子對霍漱清的影響,畢竟現在還沒有完全放開二胎。於是,在掛了妻子的電話後,曾元進給霍漱清打了過去,詢問他的想法。


    計劃生育是國策,在政府工作人員和企事業單位裏,這個幾乎是決定一個人命運的大事,特別在升職方麵,計劃生育就是一票否決製,一旦發現有違反這項規定的,升職就徹底完了。曾元進深知如此,他知道霍漱清更應該清楚,可是為什麽霍漱清明知這件事會影響他的前程,卻還是要這樣做呢?難道孩子比前程更重要?何況他不是沒孩子,不是還有念卿呢嗎?還是說霍漱清的心意是非要生個兒子?


    “迦因不懂事,難道你現在也不懂事了?這麽大的事,你們提前也不告訴我們一聲,等有了孩子你才說?”曾元進絲毫不壓製自己的怒氣,道。


    霍漱清理解嶽父的火氣,壓低聲音說了自己的安排,曾元進不禁愣住了。


    思量片刻之後,曾元進道:“你們啊,也真是著急,不能等著政策正式放開再說嗎?這也就幾個月的事情,至於這樣嗎?”


    “爸,我明白您的擔心,這件事不會有問題的,您放心。”霍漱清道。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想了,要是讓迦因去流產,對她的身體傷害也太大了。”曾元進道,“不過,即便你做了這樣的安排,可是,我還是要批評你,太草率!”


    “是,爸,您說的對,這件事,我們,我——”霍漱清應聲道。


    “也罷也罷,我也理解你的心情。這件事已經這樣了,你自己也提前做了安排,我就不說你什麽了。不過,以後,你不能這樣草率,明白嗎?”曾元進道。


    被嶽父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後,霍漱清也不禁歎了口氣。


    世上什麽事都是有風險的,嶽父說的對,再等幾個月,政策完全放開了,他再準備這件事也不遲,隻是——


    就這樣吧!備用計劃早就準備好了,萬無一失,他不能傷害蘇凡的身體,畢竟這件事是他主導的。


    為了讓這件事盡量少點人知道,曾元進主動出麵安排了一個信得過的醫生給蘇凡產檢,並打電話把醫生的信息告訴了蘇凡。


    蘇凡原以為霍漱清所說的什麽“要陪你產檢”這句話隻是笑話,卻沒想到他從第一次開始就那麽認真,盡管工作很忙,他還是抽出時間陪她去看醫生,並且非常認真謹慎地向醫生詢問注意事項。


    從檢查結果來看,蘇凡一切都還好。即便如此,霍漱清還是不放心。


    “這個大可不必太緊張,要是爸爸太過緊張的話,也會給媽媽壓力的,還是順其自然吧!”醫生勸道。


    蘇凡聽著醫生這麽說,不禁看了霍漱清一眼,那眼神就是責怪霍漱清這樣大驚小怪。


    “不過,懷孕過程有很多未知因素都會影響胎兒甚至未來嬰兒的健康,爸爸緊張也是應該的。隻是,懷孕的時候,孕婦本身就會有很多的心理和身體上的壓力,爸爸還是適當放鬆一些。”醫生和藹地笑著,說道。


    “是,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辛苦了。”霍漱清道。


    “沒事,應該的,有什麽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不用擔心,寶寶會很健康的。”醫生道。


    等兩人從醫院出來上車迴家,蘇凡才不禁抱怨起霍漱清。


    “你真是太丟人了,哪有你這樣的爸爸啊?要是其他人都這樣,天下就沒有女人想生孩子了,煩都要被你們煩死。”蘇凡道。


    霍漱清不禁笑了,擁著她,不說話。


    “唉,其實,我也挺擔心的,要是孩子,孩子什麽地方有問題怎麽辦?身體的疾病還能想辦法醫治,萬一自閉症——”蘇凡歎道。


    “看你,剛嫌我嘮叨,你自己不是又開始瞎擔心了?”霍漱清說著,抓著她的手,“沒事的,我們兩個這麽健康,孩子也一定沒問題。你現在要擔心的不是自閉症的問題,你要擔心的是其他的事。”


    “什麽事啊?”蘇凡問。


    “萬一我們再生個像念卿一樣調皮搗蛋的孩子怎麽辦?咱們家的房子會被他們拆了的!”霍漱清笑著說。


    蘇凡也笑了,點頭道:“的確是啊,現在一個念卿就讓人頭疼死了,再生一個和她一樣的——”一想到那麽恐怖的場景,蘇凡立刻抓住霍漱清的手,他不禁愣住了,看著她。


    “怎麽了?”他問。


    “如果這個孩子也那麽調皮,可不可以不要讓我陪他們玩啊?我會被整死的!”蘇凡的眼裏,全是哀求。


    霍漱清笑了,親了下她的眼角。


    他可以想象那個場景,別說蘇凡會被整死,恐怕他也,懸啊!而且現在念卿把媽媽整的是挺慘的,蘇凡似乎總是會被念卿那神奇的思維給蒙住,總是被女兒說的無言以對。隻要想想蘇凡那無奈的表情,霍漱清就忍不住笑。


    “你笑什麽啊?”她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胳膊,道,“還不是你?總是縱容著她,害得我在她麵前連僅有的一點威嚴都沒了,你說怎麽辦?”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的念卿是個懂事的孩子,她那隻是在和你鬧著玩呢!她不是不尊重你這個媽媽,她隻是——”霍漱清想說“其實她隻是為你的智商捉急”,不過,這種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便改口道,“她隻是比較早熟一點而已,女孩子就是早熟的,別擔心。等她長大了,絕對不會出格的,我們的女兒,不用擔心。”


    說到出格,蘇凡就想起自己的妹妹曾雨,不禁歎了口氣。


    “但願吧!”蘇凡歎道。


    霍漱清含笑親了下她的額頭,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接,是羅正剛的。


    奇怪,羅正剛怎麽在這個點打電話過來?


    “老羅,什麽事?”霍漱清問。


    “你這會兒幹嘛呢?”羅正剛問。


    “剛剛從醫院出來。”霍漱清道,“先送迦因迴家,然後去上班。”


    “哦,醫院啊,今天是第一次產檢吧!”羅正剛道。


    這大舅哥,就是稱職啊!連今天是第一次產檢的日子都記著。


    “嗯。你找我什麽事?”霍漱清問。


    “呃,那個,老霍啊,有件事,不知道醫生跟你說了沒。”羅正剛的語氣有點吞吐,似乎是有口難言。


    即便沒有看見羅正剛的表情,霍漱清也從他的語氣裏聽了出來,便說:“醫生查了沒什麽事,就開了點葉酸什麽的。不知道醫生還要說什麽?”


    羅正剛強壓著想要爆笑的衝動,還是一本正經的語氣。


    “老霍啊,其實也沒什麽,這種事,醫生也不一定會跟你說,有時候也不好說——”羅正剛道。


    如果換做別人,聽到這話還不一定會在意,可霍漱清是頭一迴經曆老婆懷孕,對於任何和懷孕、寶寶有關的事都很在意,一句話都很在意,忙問羅正剛。


    “老羅,你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麽需要注意的嗎?”霍漱清道。


    羅正剛很少搞這種惡作劇,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是忍到極點了,可是他太想捉弄霍漱清了,好不容易和覃東陽商量出這個點子,怎麽能前功盡棄呢?


    於是,羅正剛一本正經地咳嗽了一下,對霍漱清道:“呃,其實是這樣的,這是我這個過來人給你的經驗教訓,鑒於你的實際情況,我覺得還是應該提醒你一下。”


    “我的實際情況?什麽意思?”霍漱清現在就跟個毛頭小夥子一樣,完全被孩子的喜悅給衝昏了頭腦,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力。


    “呃,”羅正剛還是有點難以啟齒,卻有種豁出去的衝動,“是這樣的,呃,那個前三後三,你知道嗎?”


    前三後三?什麽東西?


    果然是過來人,一句話就把霍漱清這個新晉爸爸給考住了。


    “什麽意思?醫生也沒說過。”霍漱清臉色認真,蘇凡不知道他和羅正剛在說什麽,也坐正身子看著他。


    羅正剛真要憋不住了,他哈哈笑著,道:“就是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能那個啊!要半年呢,兄弟,你能憋得住嗎?同情你啊!”


    原來是——


    霍漱清一聽,臉都綠了。


    這個羅正剛,真是,真是——


    “老霍,我這個兄弟還是夠意思吧,這麽切實考慮你的利益——”羅正剛笑著,說道。


    可是,畢竟羅正剛那點道行在霍漱清麵前差遠了,被霍漱清一句話就給說的啞口無言起來。


    霍漱清抿唇笑了,此時,他可以想象羅正剛那得意的表情。


    這家夥,跟著小秋和東子學壞了,竟然連這種話都想的起來。看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霍漱清笑著,好一會兒沒說話,攬著身邊的妻子,想了想,道:“沒關係,我們的花樣多著呢,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我們都會玩,要不改天我教你兩招,好好讓小秋樂嗬樂嗬?”


    羅正剛的臉,一下子就憋的通紅,嘴巴張了好幾下,就是說不出一個字。


    這個老霍,這麽沒臉沒皮的,這種話——


    都怪東子,幹嘛讓他打這個電話嘛!害得他現在都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個不要臉的霍漱清了!


    可是,此時的羅正剛,隻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鍾的工夫,已經完全忘記剛才自己玩了霍漱清一把的樂趣,完全忘記了自己幾分鍾前還有多麽感激覃東陽想的這個招了。


    霍漱清此時完全猜得出羅正剛的反應。


    小樣兒,還想跟我玩兒?你忘了你從小到大就沒在我這兒占去半點便宜?要不是有小秋護著你,你不知道早八百年就被哥哥我玩死了!


    當然,霍漱清這些心裏話,就算不說出來,羅正剛也能想得到。


    從小到大,他們和覃逸秋一直都是同學,還有覃東陽,四個人關係好的跟什麽一樣。羅正剛學習認真,是老師們津津樂道的好學生,中規中矩,雖然他父親一直都是軍區的領導,爺爺退休前也是華東省軍區的將軍級人物。和許多大院出身的子弟不同,又或許是父親過於嚴厲,羅正剛一直都屬於乖小孩,做什麽事都很認真,屬於典型的書呆子。而其他的三個人,則是屬於不著調的,羅正剛在教室裏苦讀時,他們三個就在外麵玩。然後到了考試前就找羅正剛劃重點,可憐的羅正剛在覃東陽和霍漱清威逼之下給他們三個人補課。也許是因為羅正剛成績太好,每次考試都能給他們劃到試題大部分的題目。當霍漱清和覃家堂兄妹為自己的成績高興的時候,羅正剛就代表全年級的第一名站在全校大講堂裏講授學習經驗。也是因為羅正剛對他們如此重要,他們出去玩的時候也總是會拉著羅正剛,也隻有在這個時候,羅正剛才會放下書本。至於覃逸飛,則是個跟在他們屁股後麵的小跟班,怎麽甩都甩不掉。而羅正剛的眼裏,總是隻有覃逸秋一個人,看著她和霍漱清、覃東陽沒分寸的玩鬧,他就坐在一旁笑著,被他們幾個人捉弄了也不生氣。


    這個小小的四人集團裏,羅正剛是被欺負,卻又非常重要的那一個人。霍漱清是個出鬼點子捉弄人的,領導著四個人。而覃東陽就屬於實施的中堅力量,犯了錯跑的最快的一個。至於覃逸秋,她的地位有些複雜。不過,其他三個人很清楚,要是惹了事,隻有羅正剛出去頂罪,他們才會平安無憂。


    至於故事的最後,四個人的關係就這麽的“好”,等到長大了,羅正剛就如願娶到了自己的女神,快樂幸福的生活著。


    即便如此,被霍漱清捉弄和欺負的往昔,總是讓羅正剛憋著一口氣,想找機會報複迴來。盡管婚後有了覃逸秋的協助,可兩個人終究還是不敵霍漱清那個被壞主意充滿的腦袋,頻頻失利。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這機會還是覃東陽給他出的主意。鑒於霍漱清娶了一個那麽年輕貌美的妻子,再鑒於霍漱清過了多少年的和尚日子,覃東陽覺得這麽說的話,肯定能有報複效果。於是,想了想自己多年被霍漱清“欺負”、“當槍使”的經曆,羅正剛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結果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當然,正直善良的好學生、乖孩子羅正剛絲毫想不到,這是覃東陽想來捉弄他和霍漱清的“一箭雙雕”的計策。覃東陽知道羅正剛會很開心接受這個建議去給霍漱清打電話啊,“關心”他們的這位好兄弟,可同時,覃東陽也知道霍漱清肯定會在羅正剛這裏找補迴去,讓羅正剛占不到半點便宜。至於羅正剛這個呆子,自然,肯定,絕對不會想到任何辦法來報複霍漱清,為自己報仇。如此一來,借著羅正剛來調侃霍漱清,又沒有讓霍漱清把炮火對準自己,安全著陸。


    此時,覃東陽雖然不知道霍漱清對羅正剛說了什麽,可是已經樂翻了。


    盡管霍漱清沒有看見,也沒有親耳聽見覃東陽給羅正剛說了什麽,卻完全猜得出這絕對不是羅正剛的主意。


    羅正剛半晌不語,支吾了好一會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而霍漱清似乎根本沒打算掛電話,等著羅正剛來反擊,然後再“欺負”他一下。幸好,幸好,羅正剛的辦公室裏有人來找他,他就趕緊說“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便掛了電話。


    這個霍漱清,我和你沒完啊!羅正剛心想。


    霍漱清無聲笑著,掛了電話。


    蘇凡不知道霍漱清在笑什麽,一臉疑惑,道:“你和我哥都聊了什麽?這麽開心?”


    霍漱清含笑不語。


    蘇凡看著他,見他不說,也就不問了。


    “等會兒去你媽媽那邊好好休息,晚上就別迴家了,我去那邊陪你。”霍漱清的嘴唇輕輕摩挲著她的額頭,道。


    蘇凡點頭,隨即抬起頭看著他。


    “怎麽了?”他含笑問道。


    “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她問。


    他完全沒有思考,就捧著她的臉,說道:“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喜歡,隻要是你生的,我就喜歡。”


    蘇凡笑了,不說話。


    可是,她想到了一個問題,很快又問他,道:“懷孕會變胖的,我懷念卿的時候就胖了,雖然隻有十幾斤。可是,這次,我媽說要請營養專家來給我準備食譜,完全是要把我當豬養的架勢,這次肯定會胖的不行的。你,會不會覺得難看啊,而且,臉上還會長斑,皮膚也會撐開——”


    “傻瓜,你這麽漂亮,就算是懷孕了也肯定很美的,就別想太多了。”他打斷她的話,笑著說。


    雖然已經是第二個孩子的媽媽了,這家夥,果然還是小女人心思重啊!


    她看著他,那眼神就是在等著他迴答說“我不會嫌棄你”,盡管她知道這種保證也沒什麽用,他就算是不說,也不一定就是嫌棄她。可是呢,小女人的心思,就那麽重,就那麽的一點,想在心愛的男人麵前撒嬌,也就順理成章了!


    霍漱清看著她那期待的眼神,哈哈笑了。


    “好,好,我保證不會嫌棄你,我的迦因不管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的小美女,這樣,可以了吧?”他連哄帶騙的說。


    就算知道他這是在逗她玩,在讓她開心,可蘇凡是真的開心了。


    她猛地親了下他的嘴角,笑著依偎在他的懷裏。


    真是個傻丫頭,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怎麽自己還跟個孩子一樣呢?這將來的話,他不得一個人帶三個孩子?


    想想未來那忙碌卻又絕對幸福的生活,霍漱清不由得微微笑了。


    這不就是他多少年來渴望的幸福嗎?


    親了下她的手背,他低低說了聲“謝謝你,丫頭”!


    車子,駛進了曾家所住的胡同裏,停在曾家的門口。


    霍漱清趕著迴去上班,就沒有下車,蘇凡站在車門外向他揮手告別。


    進了院子,家裏的“管家”李阿姨早就迎在了院子的影壁邊,含笑挽著蘇凡的胳膊,道:“檢查還順利吧?”


    蘇凡點頭。


    “夫人這會兒不在,要過兩個小時才迴來,你想吃點什麽,我去安排。”李阿姨道。


    “沒什麽胃口。”蘇凡道。


    “好歹要吃點的,早上抽血化驗也是空腹的,這麽幾個鍾頭下來,怎麽撐得住?”李阿姨道,“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你也要吃啊,要不然很容易貧血的。”


    蘇凡這才想起來自己懷念卿的時候的確貧血著,醫生還開了很多的阿膠給她補血。


    “好,我也沒什麽胃口,您看著安排吧!”蘇凡說著,打了個嗬欠。


    李阿姨笑了,道:“看來這個寶寶,將來也不會比念卿安靜到哪裏去啊!”


    “千萬別,要不然我就沒法活了。”蘇凡道。


    “孩子調皮一點聰明!霍先生和你都是聰明的人,基因就好,這孩子啊,不會差到哪裏去的!”李阿姨笑著說。


    兩個人這麽走著說著,就看見一個女孩從裏院走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蘇凡的妹妹曾雨!


    曾雨正在打電話,看著李阿姨幾乎是攙著蘇凡,便和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句什麽掛點了,笑著走向了蘇凡。


    “這人啊,真是,怎麽說呢?果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嫁了個好老公,這氣勢地位立馬就不一樣了!”曾雨看著蘇凡,笑道。


    “你這是要出門嗎?”蘇凡也沒去想妹妹話裏的意思,問道。


    “是啊,這個家啊,看來都要改成姓蘇的了,哪有我的位置?我啊,還是早點走人,免得你們看見我都不得勁!”曾雨笑道,“迴見吧您呐,書記夫人!”


    說完,曾雨就揚長而去了。


    蘇凡看著妹妹的背影,久久沒有迴頭。


    “別生氣,小雨就這個性格,這,沒辦法。你現在有孕在身,不能動氣的。”李阿姨以為蘇凡是在和妹妹生氣,忙勸道。


    “我沒和她生氣,她年紀小,還不懂事,隻是,我有點擔心她這個樣子——”蘇凡歎道。


    是啊,怎麽能不擔心呢?這個妹妹雖然總是針對她,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啊,唯一的妹妹,世界上血緣和她最親的同輩人啊!


    “夫人一直都很寵著她,你也知道的。結果,她就變得自我了一些,其實也沒什麽壞心。”李阿姨解釋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她就是覺得我迴來了以後,我媽把以前對她的全部的愛分了一部分給我和念卿,她的心裏有些失落,這很正常。她這樣想,其實也是因為年紀小,等她長大成熟一點就會好了。你放心,我不會和她計較的,自己的親妹妹,能計較什麽呢?”蘇凡道。


    李阿姨陪著蘇凡迴到房間,給蘇凡鋪好床,蘇凡就睡了,李阿姨便迴了廚房去囑咐給蘇凡的午飯。


    幸福的人生,似乎這就是蘇凡未來的全部了。因為,這一切都是有了霍漱清,一切都變得完美起來!


    感謝上蒼!


    當然,懷孕的日子,總是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驚險,到了此時,蘇凡就會想起自己當初怎麽和念卿兩個人在榕城堅持下去的,難道當初一切都很平靜嗎?


    時間,隨著蘇凡肚子裏小寶寶的逐漸長大而流逝著。每一天,對於她來說都是足以用攝像機記錄下來的精彩和甜蜜,如果有什麽設備可以記錄她的心情那就更完美了,那絕對是幸福的標準詮釋。


    霍漱清工作繁忙,便把照顧蘇凡的事全都委托給了張阿姨,原本住在其他地方的張阿姨,也在蘇凡懷孕後搬進了霍漱清的家裏。薛麗萍想要來京裏照顧兒媳婦,可是念及她的年紀和身體狀況,還有京城的氣候環境,老太太最終在兒子女兒們的勸說下放棄了這個想法。


    再說曾元進家裏,蘇凡懷念卿的時候,孤獨一人,還是被覃逸秋意外“撞了”才生了念卿。後來蘇凡住進江彩樺的家裏,盡管羅文茵見過她幾次,卻完全是把她當小保姆一樣使喚的,哪有關心過她這個未婚媽媽?何曾正眼看過自己的外孫女一眼?想起這段經曆,羅文茵就懊悔不已,現在蘇凡再度懷孕,羅文茵就要把自己曾經的虧欠全都給女兒補迴來。於是,羅文茵跟霍漱清提出把蘇凡接到曾家來住,方便她照料,卻被霍漱清拒絕了。畢竟羅文茵也有自己的事情,總有些應酬的,家裏人來人往,蘇凡住在那裏也不是很方便,再加上一個念卿,那麽調皮的能折騰的,把蘇凡累著了怎麽辦?全家人綜合考量之後,蘇凡還是住在了自己的家裏。隻是,羅文茵為了安全,特意請了專門的婦產科醫護人員住在那邊陪護,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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