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修建的過程中,王前書記也到了現場,思想政治工作要為施工生產保駕護航,何況這個公司前所未有的工程一開工就是急茬的,平常善於隱蔽的各種人物的性格在外部環境的氣氛中都紛紛地表現出來,形成了一個個的矛盾。王書記的任務是管人並處理各種矛盾,按他的說法是:“我隨身帶著個大抹子,哪兒有事哪兒抹。”他對路經理的一些作法和路不顧場合的一些說話也有看法,王進看得出來。王書記所謂的抹,很大部分就是說自己常替路抹平不少因路說話及處理問題不當所造成的矛盾。但王書記從沒與路正麵交鋒過,他知道路在上麵有根,也知道路內心也看不起他,但他還要維護路的主張,這也是國人幾千年來形成的處世方式。

    在大橋修建過程中路經理一次次地發火,動員會上王書記在路講完後也要講一氣,他與路講的風格不同,路講話邏輯性強,層次清晰,有煽動性,但常是主觀武斷。而王卻是愛嘲諷,常用俗語。一次路講了工程進度需要再擰一扣後,有人在下麵發牢騷,說已經擰脫嚕了,王書記聽到了,開始發表講話:“修這橋的工程確實苦,問題那麽多,這就需要我們齊心協力,可別光著屁股推磨。橋修完後,要論功行賞,誰出力大以後就要重用。”路經理趕緊問:“光著屁股推磨咋講?”“就是顯那,光顯後邊,隻管叫人一眼就見壞的,看不到好的。”王書記這種民間說法的詞挺多,倒給王進一種別開生麵的感覺。

    不過王書記那句誰建橋出力大以後就重用誰倒給人以刺激。有叫李由、李想的兩位,分管現場租設備和用設備的,人稱二李。他們的性格有相似之處,都是火暴脾氣,見火就著,惹人不少,不同之處是那李由雖然粗魯卻愛打扮,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他竟穿西裝打領帶噴香水,真與工地氣氛格格不入,令其他人想不通,想不明。可這兩位卻對路經理俯首帖耳、言聽計從。路經理在大橋修建最緊急的時刻,搬到工地住了,接連多日不迴家,可不他要每天帶人查夜,白天還要工地巡視,他深刻地知道這橋係著他的政治前途。二李緊跟路經理,夜裏也與路在工地住。真別說,還真頂了事,一天夜裏,路經理睡著睡著竟從床上滾下來,半個臉摔青都沒醒過來。幸虧有李由陪睡,趕緊把他弄到床上。看來路經理的壓力太大,腦力與體力都疲勞過度了。第二天,李由逢人就講他救了路經理一命,說得神乎其神的。王進問:“路經理從床上掉下來,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吧?”李由道:“我不把他抬到床上,他還不著涼得病危險大了,說救了他命不過分。”王進感到可笑,但也讚歎李由忠誠程度,也暗愧自己如何做不到對路如此忠心耿耿。不知咋的,王進就怕人們說自己拍馬屁、阿諛奉承等,還是小知識分子心理在作怪。按說辦公室人員應該比二李更接近領導,二李做的事,辦公室人員要首先去做,可王進對路經理怎麽也做不到,老覺得與路隔著一層。這裏有性情不合,也有對事情看法各異的緣故吧,所以萬千世界不可能有完全統一的東西。不過王進對二李的行為並不反感,感覺他們確實出以真心,況且他們白天都兢兢業業在幹本職工作。可王進對另外一人就很看不起了,那是一天深夜,路經理又帶人查夜,王進把人召集齊,路拿一手電在前麵走,人們距他十幾米跟著。人們不想與路並排,表現出心裏對他的看法。走著走著,突然從黑暗處蹦出一人,一看是團委的黃升。這黃升長得像演員王剛,王剛演和紳,而和紳對皇帝是極力溜須拍馬之能事,這點黃升有異曲同工之巧合,路經理愛喝酒,黃升能喝酒,兩人能喝到一塊。黃升對有用的領導是八麵玲瓏使巧勁,表麵活計做絕了。聽路經理司機講過這樣一件事:一次黃升搭路經理的車去開會,半路上路接老婆來電說老家山西來人,讓迴家捎點菜迴去。路很著急,怨老家來人突然,不事先打招唿。黃生腦筋一轉,讓司機趕緊把車停一飯館前,下去買了十幾個菜,全部打包並開了發票,打包的菜交路經理迴去招待老家來人,發票迴去交財務報銷說是招待關係戶。路經理對此甚為滿意,因為在那時還不講究來人到外麵吃喝,黃生此舉解了燃眉之急,這就是路經理常要求下屬的所謂靈活。可黃生不是對任何人都這樣,尤其在領導麵前時刻表現自己積極有能力,說白了有投機鑽營之嫌。修大橋的日子裏,他白天看領導們外出不在工地的時候,趕緊找個沒人地方睡大覺,晚上領導查夜就跳出來讓領導看見自己是多麽積極。這不,他這時從黑暗中跳出,滿嘴酒氣,點頭哈腰到路經理跟前,掏出了香煙盒說:“正好還有兩根,咱們一人一根。”然後又給路點上與路並排走,後麵人看見這一段嘻嘻地譏笑一陣。隻聽見黃升對路經理大聲說:“我剛才到了前麵工地發現了好多問題都叫他們解決了,您就放心吧。”路隻是聽著沒吭聲,他知道黃是在前麵喝酒去了,滿嘴酒氣就是說明,黃撒謊也失誤,喝的有點高了。不過路經理發現後麵人們沒緊跟他,隻有黃一人緊跟,覺得不自在,趕緊喊快跟上。黃生也跟著趕緊大嚷:“快,快,後麵人快跟上!”路經理覺得黃像與他一唱一喝,身邊隻有一個大家看不起的兵跟著自己,不由更皺了眉頭。王進與後麵人走在一起,聽大夥對黃又一陣評說,對黃更是嗤之以鼻。修橋中各種人的表演給王進人生又上了一課,在關鍵緊急時刻才能叫人們暴露其本性,發揮得淋漓至盡啊。

    年底,深冬時節,寒風吹遍了京城,大橋終於按時完成了,雖然質量將就合格,但終究沒耽誤時間。大家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公司,王進半年沒休節假日,加班三十多天,無人過問,沒任何報酬。也難怪,修這橋虧損四千萬元,加班費從何而來?虧損歸虧損,上麵並沒搭錢,中恆公司買地總共九千多萬元,按合同應該已全部到位,可半年隻付給四千多萬,正好全填了修橋虧損的窟窿,還有五千多萬元,中恆遲遲不給,路經理急著修橋也沒時間去要,裏麵隱隱約約隱藏著什麽問題。不過在那還不太講效益的年代,沒人追究路虧損的責任,隻知道把大橋建成了,路有了一道輝煌的光環。

    王前書記說的論功行賞,憑功重用的許諾也沒兌現,哪有那麽多官職安排,李由雖然按自己說救了路經理的命也沒得到重用,依然還是普通科員。倒是黃生被安排到下麵當了工會主席,也沒升多少。

    但是路經理有自己的打算,修橋有了工程業績是不夠的,當時大形勢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這方麵路經理運幬維幄,開始了新業績的開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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