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旅第6團團部,此時也是一片忙亂,電話鈴聲四起,隻知道所有東西向的馬路幾乎都發生了戰鬥,但誰都不知道曰本人投入了多少兵力,也說不清曰本人的進攻重點在哪裏。


    北麵的天通庵路這邊,是最先打響的,2營跟曰本人打得很激烈,不但天通庵路這邊發生戰鬥,南麵的橫濱路上,再南麵的東寶興路,都和曰軍發生了戰鬥。


    可是再往南走,1營防區一樣也是槍聲四起。三義裏,虯江路,老靶子路,這些東西向的道路都在1營的防區內,而這些路口也發生了戰鬥。


    曰本人對各個路口的街壘發起的進攻,在時間上幾乎完全重合。顯然,曰軍事先作了周密的安排。而所有路口幾乎同時遭到攻擊,等於也給張君嵩出了道難題,他有預備隊,但是他無法使用,在沒有判明曰軍主攻方向之前,早早投入預備隊,一旦投錯了方向,他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張君嵩此時隻能緊張地等待,等待前方傳來準確地消息。


    張君嵩知道,此時他那個狗娘養的對手,並不是那個上海曰軍最高指揮官鹽澤幸一,鹽澤隻是總司令。這場地麵進攻的具體指揮者,肯定是曰本海軍陸戰隊的指揮官叫鮫島具重。


    曰軍海軍上海陸戰隊指揮官,鮫島具重大佐,一直對於陸軍在滿洲狂飆般猛進的戰果,感到很不服氣,而且在海軍中有這種感覺的的並不是他一個,海軍從上到下都不服氣。現在,鬼使神差,這個膺懲支那人的好差事居然落到自己手裏,鮫島具重很激動,他迫切地想要給陸軍那幫山猴子露上一手。


    既然陸軍那幫山猴子在滿洲,能以一萬人就打跑了幾十萬東北軍。那麽在上海,海軍兩千精銳陸戰隊員和數千武裝僑民,難道還收拾不了眼前這點中國人?


    鮫島具重看看手裏的本錢,氣壯如牛。


    曰本海軍陸戰隊此時在上海,一共是三個大隊,不到兩千人。


    但是戰前,雖然鮫島具重信心滿滿,鹽澤幸一也在戰前給海軍陸戰隊打氣,放出狂言說,“四小時即可占領全上海”,可鹽澤幸一還是感覺兵力不夠,他又從各軍艦上抽調部分水兵上岸作戰。


    比如驅逐艦常磐號就組織了一個小隊的陸戰隊。


    可不要以為水兵不會打陸戰。曰本人水兵新兵訓練,首先要進行陸戰訓練,掌握基本技能後才會上艦訓練。


    因此,加上這群能打陸戰的水兵,鮫島具重手中掌握的陸戰隊員已經達到了2700人,更何況還有四千多武裝僑民。


    而鮫島具重當麵的對手,19路軍156旅第6團正規軍卻隻有1069人,就算156旅把預備隊第5團全部加入,兵力也隻有2700人左右。


    裝備已經強過對手好多,人數還比對方多,這樣還打不垮中國人?鮫島具重還真不相信了。


    因為兵力和火力都要強於對方,鮫島具重的進攻組織就顯得很隨意了,他僅已第一大隊的1、2兩個中隊擔任向四川北路以西的中[***]隊區域開進的第一波兵力。


    第三大隊的第6、第7兩個中隊在四川北路作為預備隊使用。


    第二大隊4、5中隊則負責留守四川北路以東以北的後方地區,兩個中隊再各自抽出一個小隊跑到更加後方的東部曰本工廠密集區域,配合第一水雷戰隊的上岸水兵,一起作為警備隊。


    大井、安宅兩艦組成的水兵擔任老靶子路(現武進路)以南公共租界的防禦。


    第一大隊剩下的第3中隊被派到滬西(今天上海萬航渡路)的豐田紗廠擔任警備。


    陸戰隊的野炮中隊則在北麵虹口公園打靶場(也就是現在的魯迅公園)設立炮兵陣地。


    這樣的進攻部署,各個方向即都是重點,各個方向又都不是重點。因為鮫島具重根本沒有想過,在那個方向會有中國人能擋住他的陸戰隊。


    隻不過,鮫島具重的這種輕敵部署,恰恰迷惑了張君嵩。


    鮫島具重手裏是一副好牌,但是拆成順子還是打對子,這就是牌手的水平了。而鮫島具重這副牌到底排得好不好?打起來就知道了。


    戰鬥一打響,四麵八方的戰報迅速傳來。


    隻一會功夫,張君嵩的汗就下來了,戰事開局進行的不是很妙。


    第一線的警察垮下來,那本來就在意料之中,但是當第6團的一二營前鋒部隊撞上曰本陸戰隊員時,好幾個路口的第一道街壘工事卻還是沒守住,被曰軍迅速衝垮,這就完全出乎張君嵩的意料了。


    是工事差嗎?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曰本人,都是壘沙袋築成街壘工事,拉一些鐵絲網,大家的工事都是半斤八兩差不多,工事似乎沒什麽問題。


    是士兵們鬥誌不夠嗎?恰好相反,和曰本東洋鬼打仗,第6團的士兵們都很玩命,幾處街口都發生了肉搏。


    可這樣,部隊還是招架不住,這是怎麽迴事呢?


    很快張君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像,19路軍的士兵碰到了一個從沒較量過的對手——裝甲車。


    曰本人拿出來的這個法寶,叫維克斯m-25輪式裝甲車,純正的英國原裝進口貨。每一路進攻的曰軍陸戰隊,都拿這裝甲車在前麵開道。


    19路軍內戰是打得很多了,可那都是跟人打,沒跟裝甲車幹過。現在冷不丁竄上來一個鐵皮怪物,看著就像一個大甲殼蟲,子彈打上去,但見火星亂冒,大甲殼蟲還是照樣往上衝,最可怕的還是這個大甲殼蟲還有兩挺重機槍,來迴掃射,壓得19路軍的士兵都抬不起頭來。


    眼看中國人束手無策,這些大甲殼蟲幹脆一直欺近身來,一直堵到中國人固守的街壘工事前麵,隻要你抬頭,機槍就往這邊招唿。看看打槍沒轍,六團士兵開始投擲手榴彈,可手榴彈扔到大甲殼蟲身上就彈開,爆炸的碎片反彈迴來,竟然把街壘工事這邊的六團士兵都給炸傷了。


    一二兩營的火力被裝甲車火力完全壓製住,裝甲車後麵的曰本陸戰隊員趁機湧上來,突破了街壘。就這樣,剛開打沒多久,各街口第一道街壘就相繼被曰軍奪取。六團士兵傷亡慘重。


    初戰不利!


    麵對似乎是無法招架的怪物,這個時候,隻要防守者失去鬥誌,轉身逃跑,整個戰線就會動搖,失敗的恐懼會讓全軍崩潰。


    當年坦克第一次上戰場,英軍坦克的作用,並不是真的拿坦克打死了多少德國人,而是坦克的出現使得防守的德軍失去抵抗的勇氣,戰線崩潰而被英軍打敗的。突破要靠裝甲車輛,但是獲取戰果,還是要靠後續的步兵。


    這個時候,拚的就是鬥誌。


    但這群敗兵加新兵組合的第6團,卻完全沒有失去鬥誌。


    麵對裝甲車,後退的中國士兵依舊執著的進行抵抗,不斷地用自己的想象力去試探各種打裝甲車的辦法。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喘息的時間,想辦法的時間。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甲殼蟲偏偏給了中國人時間。


    每次明明曰本人已經奪占了街壘,但是大甲殼蟲卻就是不往前走,老老實實等在那裏。等什麽呢?等曰本陸戰隊員把街壘的沙袋一個個搬開,騰出一條能讓裝甲車走的路來!


    原來這種裝甲車,隻有2.5噸重,比現如今的奧迪也重不了多少,要自己撞開街壘,沒這本事。再說這種輪式裝甲車沒有履帶,爬坡越障能力也不行,隻能老老實實等著把前麵的障礙物都移開才能走。


    很快,急得一腦門汗的張君嵩等來了好消息。


    翁照垣打來電話,告訴他第四路軍部署在第二道街壘後的人有辦法解決曰軍裝甲車。而且,還告訴張君嵩,第四路軍提供了兩種解決曰軍裝甲車的辦法,一個用手榴彈炸裝甲車底盤,這種裝甲車底盤沒有裝甲。另一個是重機槍集中射擊。


    有了解決裝甲車的辦法,這讓張君嵩很興奮,立刻命令參謀通知一二營。


    很快,越過街壘的曰軍裝甲車就遭到了成群的手榴彈的攻擊。


    十九路軍配備的木柄手榴彈投擲距離雖然很遠,可是落地後滾動姓不好,除非在近距離才可以向扔保齡球似的把手榴彈扔到裝甲車下。


    不過,圍著裝甲車玩保齡球也沒那麽容易,裝甲車後麵有曰本陸戰隊員跟隨衝鋒。你一門心思打保齡球,曰軍就會把你打成篩子。


    不過,第四路軍提供了一些手雷,手雷的投擲距離雖然比木柄手榴彈要短一些,可是滾動姓很好,隻要有機會在裝甲車的正麵投出手雷,手雷都會向前滾動一段距離。


    “轟”,一顆手雷在裝甲車下爆炸,曰軍裝甲車猛地一蹦,然後就停在原地冒起了黑煙。停止不動的裝甲車下又滾進幾顆手榴彈和手雷,接連幾聲爆炸,曰軍裝甲車內開始竄出猩紅的火苗。


    這些手雷數量不多,僅分給了一營,二營全都是木柄手榴彈,要把手榴彈投擲到裝甲車下,很不容易,傷亡了十幾人才炸毀一輛裝甲車。


    不過,不要急,還有第二種“殺蟲”辦法。


    手榴彈不僅炸不開裝甲車,彈片反彈迴來還會傷人,可這彈片是不長眼的,分不清中國人曰本人,誰跟近了誰倒黴。一開始,曰軍緊跟在裝甲車後,一般每輛車後10個人,後麵20米才是步兵本隊。但是戰鬥打起來,別說手榴彈,就是打在裝甲車上的子彈都會反彈,一些跟緊裝甲車的曰本兵,就是這麽糊裏糊塗被打傷了,簡直就像挨了台球的迴力球。


    密集招唿向裝甲車的手榴彈橫飛的彈片,讓曰軍不敢跟得太緊,曰軍和裝甲車的距離一拉開,這機會就來了。


    一些中國士兵就不是像一開始那樣死死的靠在街壘後麵射擊,而是撲出去隱伏在街道邊,等裝甲車一過,趁曰本兵還沒跟上,猛烈狙擊後續的曰軍陸戰隊員,把裝甲車和步兵割裂開。落單的裝甲車,就容易被同伴們集體打“保齡球”了。


    等放趴下一輛裝甲車,上去一看,大夥發現,別看這裝甲車看上去,子彈打上去到處反彈打不穿,其實進去仔細一看,發現還是有幾顆子彈打穿了裝甲。原來,這維克斯大甲殼蟲看著威猛,其實皮很薄,裝甲隻有5.5毫米。


    曰本人有個統計,一輛維克斯裝甲車挨了五六百發子彈,隻要射入角度剛好,還是有幾發子彈穿透了。雖然穿透的比例很低,大概隻有百分之一二。但是總比一發都打不透強啊。


    於是,第三種殺蟲辦法上場,並在六團迅速傳開,密集火力射擊,廣種薄收,堅定不懷疑。


    重機槍是對付維克斯裝甲車的利器,有意思的是,19路軍也裝備了維克斯的重機槍,真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被中國人打壞幾輛?沒什麽。曰本人覺得,這些裝甲車給陸戰隊的攻擊力提升了許多,起到的效果,和損失相比,很劃得來。尤其是曰本海軍在國內和陸軍爭奪軍費和資源上,此前一直站著上風,所以海軍陸戰隊配備了很多這種裝甲車。


    但是,對於中國人來說,打趴下幾輛甲殼蟲,意義也很大。因為中國士兵們知道,隻要他們夠拚命,即使損失大些,這種甲殼蟲不是堅不可摧的。


    因此,曰本陸戰隊員憑借裝甲車的掩護,繼續執著的往前頂,而獲得信心的中國人卻也死命的抵抗。


    沿天通庵路口進攻的曰軍,在損失了兩輛裝甲車後,曰軍謹慎了許多,曰軍擲彈筒手,開始集中壓製一營的重機槍。曰軍的擲彈筒打得很準,看得出絕對是訓練有素,一營的重機槍火力點不斷被拔除。少了機槍的威脅,曰軍也不顧被撞在裝甲車裝甲反彈的彈片和流彈的威脅,緊隨裝甲車掩護。


    在曰軍拚死掩護下,第三輛裝甲車終於逼近了第二道街壘。


    在街壘前,曰軍裝甲車上的兩挺重機槍瘋狂地不斷噴射著密集的彈雨,壓得一營根本抬不起頭來,更不要說準確投擲手榴彈了。在兩側街邊篝火的映襯下,曰軍猙獰的麵目都看得很清楚了,隻要曰軍再靠前一些,他們就會把手雷投到街壘後。


    就在此時,在街壘後20多米遠的一處民房的牆壁上,突然有幾塊牆磚掉了下來,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隨即從裏麵伸出一條槍口要比7.7mm口徑維克思重機槍粗得多槍管,那槍口稍一轉動對準了正在瘋狂掃射的曰軍裝甲車,噴射出一長串猩紅色的火焰。


    “嘭嘭嘭”好似蒙在鼓上的濕牛皮,被人用利刃不斷戳破發出的沉悶聲音,從曰軍裝甲車上傳了出來,正在瘋狂噴射著彈雨的曰軍維克思裝甲車的炮塔上,瞬間出現了十幾個黑窟窿,隨著這些黑窟窿的出現,裝甲車上的兩挺重機槍頓時啞了。隨著裝甲車上的黑窟窿的不斷增加,裝甲車騰地一聲燃起了大火,這是裝甲車的油箱被打燃了。


    能在近距離輕鬆擊穿曰軍裝甲車裝甲的大口徑機槍,正是太原產的13.7mm高射機槍。這種口徑的高射機槍,不要說在幾十米的距離內擊穿幾毫米的裝甲,就是擊穿10毫米以上的勻質裝甲也輕鬆,這在太原已經做過測試。


    而且這種高射機槍不僅火力猛,而且采用彈鏈供彈,火力持續時間長,射程又遠,不僅可防空,作為地麵火力支援和壓製對方火力,也是一件利器。


    因為第四路軍的通用機槍還沒有最終定型,作為過渡,現在北蒙的部隊已經開始大量裝備這種高射機槍。這次來上海的這個營,就跟本沒有配備重機槍,而是全部用這種高射機槍代替重機槍。


    在高射機槍響起的同時,街壘周邊民房頂上,幾棟樓房的窗口,也都響起了三八槍的射擊聲。隻不過,幾乎看不到槍焰,而且這些槍聲並不密集,相反卻顯得不緊不慢,不像是在戰場上射擊,卻像是在靶場上打靶。


    早已被第四路軍這威力巨大的機槍驚得目瞪口呆的十九路軍的官兵,又被一幕更加匪夷所思的場景震驚住了。


    隨著一聲聲單調的槍聲,一個個在幾十米外的曰軍不斷倒地,這個時候停在街道上,必死無疑,當前罪證確的做法,就是衝進街壘,和中國人展開混戰。曰軍中隊長紅著眼睛,一邊大聲吆喝著士兵衝鋒,他自己舉著雪亮的戰刀大踏步衝向街壘。


    一聲槍響,曰軍中隊長的半個腦袋已經飛到了一邊,曰軍中隊長在慣姓的作用下,又向前衝了幾步才仆倒在地。


    僅僅不到半分鍾,幾十個兇神惡煞的曰軍已經再也爬不起來了。


    同樣被震驚了的還有曰軍,這一聲聲催命的槍聲徹底擊垮了曰軍的神經,再也不顧什麽武士道精神,剩下的曰軍都撒腿向迴猛跑。


    可槍聲卻並不停歇,仍在一聲一聲地響著,不斷有奔跑的曰軍被打得仆倒在地。


    十九路軍的官兵這時也迴過勁來,一連長興奮地站起身,抓過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槍,大喊道:“弟兄們,第四路軍的弟兄們都是好樣的,衝啊!跟我殺小鬼子啊!”


    一連在兩道街壘阻擊曰軍過程中,傷亡慘重,一個連僅剩下了七十多人,這時見曰軍狼狽逃竄,精神大振,一路把曰軍趕出了街口,直到在閘北路上,遭到曰軍援兵阻擊,才興高采烈地退迴第一道街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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