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收服一個人,太特麽難了。


    這讓頭生有股無處發發泄的憤怒,無可奈何的煩躁憋的他,非常想把眼前兩位雖然臉上笑眯眯,實際上對自己敬而遠之的敷衍家夥甩一個耳光。


    庸人你給他幾個饅頭就對你感恩戴德,如此廉價的恩德,轉手把你賣了也不足為奇。


    因為他的底線本來就很低。


    而聰明人,特別是有才幹的人,內心的想法也多,性格堅毅,不會輕易受到外物的幹擾。


    第二次拒絕了自己的好意。


    少年本來也沒有什麽餘物,脫下夥計的衣服,既然自己被人趕出去了,當然不會把人家給的衣服穿走。


    換迴自己一身已經破爛的長衫,深一步淺一步的離開這裏,衣服背後都滲透出血跡。


    落寞的身影走的是那麽幹脆,完全不給自己開口留人的機會。


    頭生咬牙切齒的看著少年消失的影子,


    你都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一個翩翩美少年,幾日不見變成了瘦骨淋漓的竹竿子。


    你還有什麽值得堅持的?頭生非常想這麽嗆他幾句,可惜,這樣容易把人得罪死,自己又對人家抱有心思,也就隻能自己暗自憋屈了。


    這種死腦筋的讀書人,和種先生一樣,隻有到了最後的絕路時,才可能改變主意。


    街道上的夥計和腳夫們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什麽來頭,隻是看到他身後的幾名大漢明顯就不是好惹的,特別是當他們的大掌櫃匆匆忙忙的從內堂趕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貴人。


    等大掌櫃恭敬的把這幾人請入內堂,眾人各自散去繼續自己的活,認為這些人與自己窮苦的生活並無相關。


    “不知道那小夥計原來和小掌盤是老相識,迴頭我一定狠狠教訓商行裏的夥計一頓,並派人奉送那小夥計十兩銀子作為賠償,不知小掌盤以為如何?”


    “李記,二十年前李老東家從山西蒲縣帶了四千兩銀子來到這蒲城,專做糧茶油行,生意遍及兩省三司。


    前年傳到小李東家手上,在錢行就有不下兩萬兩的錢票,照此推論銀窖裏的銀冬瓜怎麽也不會下餘兩萬兩吧,在加上城裏的幾間鋪子,貨棧和宅子又是不下於兩萬兩。


    十年前老李東家更是大手筆,在寧化所花了整整五萬兩銀子,購置了兩萬餘畝田地,還有其餘的邊角加起來估摸著又是個萬餘兩。


    嘖嘖,這身家算下來,十幾萬兩銀子都打不住了啊。”


    頭生坐在椅子上,一邊說一邊露出羨慕的神情,沒有接老者的話題。


    雖然現在糧貴銀賤,但是十萬兩真不是一個小數字。


    當然,他也知道十餘萬兩的身家並不代表現銀,但還是令人感慨,陝西本就不富,一個商人就有如此實力,放眼整個大明,誰說大明窮的?


    在座的兩位老者,其中一人聽得坐立不安,另外一人也神情難看。


    “掌盤的說笑了,沒有這麽多,沒有這麽多。”坐立不安的老者,天氣漸涼,額頭還是冒出了一顆顆汗,時不時用手巾擦色一下。


    “至於承德行……”頭生不理會,轉頭看向另外一個老者。


    那老者見狀立馬起身,施了一個禮,“掌盤留情!”


    看到那人態度服軟,頭生也不過分咄咄逼人,而是歎了一口氣,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嘟著嘴。


    “兩位貴行的東家,生意做得大,平日裏接觸也都是高官貴人,當然看不起咱們這些泥腿子兄弟了,三請五請都不給個機會與我見麵。


    我一個孩子,最受不得委屈,既然人家看不起我,我何必上杆子給臉別人打,反正指望不了,一拍兩散得了,整個陝北,貴行的商隊就不要想了。”


    兩個老者當場變色。


    好大的口氣,就連陝西巡撫大人都不敢拍著胸脯說這種話。


    換做別的人,說不得當場甩袖而去。


    偏偏麵對的是個孩子。


    少年做事衝動不顧後果,更何況這還是個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說這種話導致後果的嚴重性?


    但是營地會派一個普通孩子主持這麽大的事情?又讓人琢磨不定下不了主意。


    和一個無知孩子鬧騰一番,雖然不相信自己一方會輸,但是總是要費一番力氣,太不值得。


    走也不舍得走,留又不願意,兩個老者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


    陝西大旱,糧食不足就需要外運。


    雖然一些占據湖泊水壩周邊的大戶們存有不少糧食,但是人家也不是沒有實力,不會伸著脖子讓你欺負,所以營地和大戶們形成了默契,每家該給的糧錢都有一個數。


    而且流民營地人口越來越多,已經不是一地可以供給的了,總要尋一條商路不斷供血。


    再有流民營地對鹽,油,鐵,布各種物資都有需求,而且占據了鄉野,很多事情可以做。


    一味的搶掠,是沒有出路的,這一點種光道和頭生都是這麽認為。


    不過營地還有另外一種聲音,那就是走到哪搶到哪,裹挾民眾,燒毀村落,讓朝廷左右為難。


    兩條道路無關對錯,隻分取舍。


    種先生作為讀書人,選擇了前一條,頭生前世的道德觀,同樣選擇了前一條。


    “洪大人能做事,可惜蒲城容不下他,因為做事就需要錢,軍餉,軍糧,物資都需要錢,這些錢朝廷是拿不出的,還是隻能各位幫襯官府。


    而對於打發反賊來說,各位用不了多少錢,兩者對比,還是中立的好,我相信貴商行的東家是這麽想的。”


    “我等守法良民,不思報效朝廷,如何反與賊寇牽扯過甚?豈有此理。”老者憤憤道。


    “掌盤氣盛逼人過甚,還是謹慎的好,畢竟這裏可是城內,比不得荒郊野嶺法外之地。”


    哈哈哈……


    聽到這麽明顯的威脅,頭生發出了放肆的笑聲。


    “既然如此忠孝之心,為何逼走能做事的洪大人呢?洪大人如果還在,我可不敢放肆,蒲城我是一步不敢進的。”


    兩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得,這孩子把自己一方的底摸得透徹,這下子不好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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