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潤寒涼的空氣中似是隨著鍾逸這一聲聲來自心靈深處的纏綿低語,彌散開千絲萬縷柔綿綿的糯甜,他靠近,她驚慌,卻始終沒有一人躲開這膠著彼此唿吸的腳步。


    “瀾心!”他再次輕喚。


    這一次鍾逸大著膽子將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處,然後慢慢地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麵向自己,深情注視。


    秦瀾心被盯得發窘,空氣仿佛靜止一樣。


    終於她鼓足勇氣抬起頭,然後他們的視線慢慢交匯在一起,不知是誰主動的,印下這冬日裏最甜蜜的一個初吻。


    四目相對,雙唇印合,碰觸的刹那,全身戰栗,原來接吻真的像過電一樣,不但身體酥軟,就是心也軟的分不清東西南北。


    秦瀾心慌忙用雙手輕輕茫然地推開鍾逸,然後呆呆萌萌的眼神胡亂地看著別的什麽地方,接著後退一步,右手食指摸上自己的唇瓣,一低頭,扭身跑出了書房。


    鍾逸猛然轉身卻沒有追出去,他的眼中同樣顯得呆呆傻傻,滿足欣喜的同時心中又升起一股無以言說的失落,似乎時間太短,他品嚐的滋味隻有那麽美妙的一瞬間,應該久一點,再久一點的。


    鍾敬軒在前廳到底沒有等來他的書,不過這都不重要的,他很好奇這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在書房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一連兩天,秦瀾心似乎都有些躲著鍾逸呢?


    “逸兒,你是不是做錯什麽事情了?怎麽心丫頭這兩天一看到你就跑呢?”藥廬裏,鍾敬軒喝著石硯剛剛溫煮好的熱酒,鍾逸在一旁幫著他研磨草藥。


    “三爺爺,我……我沒做什麽,瀾心她也沒有躲著我。”她隻是太害羞了,鍾逸在心中補充道。


    “是嗎?那就好,你可不能把我的孫媳婦嚇跑了。對了,你娘把金玉鳳佩給你了嗎?”這用熱水溫好的七品醴泉春酒真是好喝,鍾敬軒這酒是瞞著秦瀾心讓石硯去酒坊買的,要是被秦瀾心發現,他可就隻能喝三杯了。


    “嗯,我娘說這金玉鳳佩要是送不出去,就讓我別迴京都了!”鍾逸有些無奈外加好笑地說道。


    也不知道楊婆婆關於秦瀾心的事情都給賀芳晴講了什麽,人還沒有親自見過一麵,賀芳晴就對秦瀾心喜歡上了,大有要超越他這個親兒子的趨勢。


    不過,自己喜歡的人能被賀芳晴認可並喜歡,鍾逸心裏也是歡欣,他希望以後賀芳晴和秦瀾心能夠相處得很好,而他也堅信賀芳晴見到秦瀾心之後,一定會更喜歡她的。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送?”自己在所有的孫子中最親最喜歡的就是鍾逸,人的心本來就是長偏的,所以鍾敬軒希望自己最疼愛的孫子能有一個好歸宿。


    “三爺爺,這件事情我想先征得瀾心父母的同意。”哪怕是和最親近的鍾敬軒談起自己的婚事,鍾逸也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嗯,婚姻大事,確是當如此。隻是,比起心丫頭本人她的爹娘怕是更難搞定。”鍾敬軒笑著說道。


    別看秦向爭和韓氏隻是貧民夫妻,但在疼愛孩子方麵,並不比賀芳晴差多少,而且對於支撐家門的大女兒秦瀾心,他們的疼愛中又有著很多的依賴和信任。


    所以,對於秦瀾心的婚事他們也會更慎重。


    “三爺爺,我一定會努力的!”鍾逸心想,他一定會努力得到秦瀾心爹娘的認可。


    隻是,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


    這天秦瀾心去百味麵館幫忙,鍾敬軒特意將秦向爭、韓氏夫婦留在屋內敘話,並將有意鍾秦兩家結為親家的事情提了出來,卻遭到了秦向爭和韓氏的一致委婉拒絕。


    “向爭,你們夫妻是不是擔心瀾心嫁到鍾家會受委屈?你們放心,我拿瀾心當親孫女一樣地疼愛,鍾家絕對不會虧待她!”秦向爭和韓氏的拒絕在鍾敬軒和鍾逸的意料之外,也算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他們的態度會異常堅決。


    秦向爭十分為難地看著鍾敬軒說道:“三伯,不是我們不識好歹,你們鍾家是大戶人家,我們隻是貧民百姓,門不當戶不對,我和我娘子隻希望大丫頭能嫁個平凡人家,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


    韓氏坐在一旁低著頭沒說話,之前她雖然隱隱察覺出大女兒和鍾逸之間的關係有些太過親密,但也絕對沒往男女之情上想過。


    鍾逸樣貌好、家世好、性格脾氣好,秦瀾心對他動心,這並不是一件讓韓氏覺得很奇怪的事情,隻是越是這樣高門裏出色的男子,她這心裏就越擔憂。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女兒重蹈她娘親的老路,這高門大戶嫁不得!


    “秦大叔,韓嬸子,我真的很喜歡瀾心,我希望你們能允許我們在一起。我知道,你們現在還都不相信我,但瀾心及笄還有兩年,我弱冠還有三年,在這期間,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誠意。”他本可以不必如此著急,但就像鍾敬軒說的那樣,早點定下來,也能替自己替瀾心避開好多麻煩。


    他希望自己和秦瀾心的婚事能夠得到秦向爭和韓氏的祝福,就像賀芳晴和鍾敬軒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一樣,秦向爭和韓氏也是秦瀾心最重要的家人。


    但終究還是令他失望了,秦向爭和韓氏依然拒絕,哪怕聽到他對他們說出自己真正的身份是恭親王府的小王爺,兩個人還是斷然拒絕,一點兒餘地也不留。


    屋子裏的氣氛漸漸尷尬難堪起來,鍾逸卻並沒有氣餒,因為他知道秦向爭和韓氏的顧慮是什麽,更明白他們不願意將秦瀾心嫁進恭親王府的原因。


    他們是在真正為秦瀾心的將來幸福考慮,並不是賣女求榮、一心攀高門的父母,也正是如此,他才一定要獲得他們真心的同意。


    “秦大叔,韓嬸子,不管你們怎麽拒絕都好,我都不會放棄,生而為富家子弟並不是我所願,我的身份並不能成為阻礙我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絆腳石,不管有多艱難,我都一定要娶瀾心為妻,也一定會得到你們的認可。”鍾逸的鬥誌與信心從來就沒有熄滅過,秦瀾心是他這輩子唯一想娶的人,他絕對絕對不會放手。


    “小王爺,民婦知道你是個好的,隻是我秦家門低,實在高攀不上。更何況,你和大丫頭現在年紀還小,不過是一時情動而已,等到以後你遇到更好的女子,就會發現這世上不是非大丫頭一人不可。我秦家雖是農戶,我這個當娘的雖然性子柔弱,但就是拚上這條命,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踏入高門與他人共侍一夫,哪怕你許她主母之位。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她這一刻可以是你鍾逸心愛的女人,可以當你鍾家的主母,可下一刻貧民出身的她說不定就會被狠狠拋棄,我秦家無根無基,就算女兒日後受了委屈,又到哪裏去討個公平。民婦話盡於此,此事休要再提!”


    韓氏這輩子也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的話,秦向爭也從未見過一向膽小的妻子會有不懼不怕的一日,隻是她這語氣裏為何滿滿地控訴呢?!


    鍾逸被韓氏說得有些委屈,因為他非常確定自己不是一時情動,更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浪蕩子,他心裏隻有秦瀾心一個人,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更會如此。


    雖然他才十七歲,可他短短時間經曆過的事情可能比別人一輩子經曆的還要多,所以他也絕對不會讓秦瀾心過和自己娘親、姐姐一樣的生活。


    他不會強取豪奪,他會用一顆真心讓秦瀾心心甘情願地喜歡他、嫁給他,他更會用一顆誠心來獲得秦瀾心家人的承認和讚同,讓他們看到,他是那個有能力給秦瀾心一生幸福並讓她越來越快樂的男人。


    鍾逸還想再說什麽,鍾敬軒卻示意他不要再開口,因為此時鍾敬軒察覺出韓氏情緒激動,有些不對勁。


    在鍾敬軒看來,秦向爭是個豪爽的漢子,隻要鍾逸真心獲得他的滿意,對於這門婚事,他是不會再激烈反對的。


    倒是韓氏看起來心思很重,怕是心中還有一個很大的心結存在,而這個心結也是她“拚命”也要阻止鍾逸和秦瀾心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秦瀾心下午迴來的時候,明顯覺得家裏的氣氛很壓抑,而且她一進院門,就被韓氏叫到了裏屋。


    “娘,您是不是生病了?怎麽臉色看起來這樣不好?”秦瀾心進屋之後,見韓氏半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


    “娘沒事,大丫頭過來坐,陪娘說說話。小柔,在外邊守著,不要讓人過來打擾!”韓氏對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小柔說道。


    秦瀾心走到床邊坐下,還是有些擔憂地說道:“娘,要是不舒服,讓三爺爺來給你看看吧?”


    “不用,娘隻是一下子想起很多事情,心裏難受!”韓氏勉強笑笑,拉起了秦瀾心的一隻手,“大丫頭,你會不會怪娘?”


    “娘,您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怪您,您無論做了什麽,我都不會怪您的!”秦瀾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隻是覺得今天的韓氏怪怪的。


    “大丫頭,今天你三爺爺和鍾逸突然找到我和你爹,說要把你和鍾逸的婚事先定下來,娘和你爹都拒絕了。鍾家的門第比咱們想象的都高,是京都的恭親王府鍾家,娘不想你嫁過去,你會不會怪娘?”從鍾敬軒那裏迴來後,韓氏想了很多,雖說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但秦瀾心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如果她非君不嫁,那自己又該怎麽辦呢?


    韓氏這一下子說的信息太多,秦瀾心被嚇住了,快速地將思路理清楚,她突然就沉默了,看不出多少驚訝、欣喜或者失落、怒氣,相反她平靜的讓韓氏心都不安了。


    “大丫頭,你……你是不是很喜歡鍾逸?”韓氏心被揪得很緊,鍾逸當著她和秦向爭的麵,那麽坦蕩地說出喜歡秦瀾心,可是把她給嚇一跳的,要是女兒也?


    “娘,能告訴我您這麽反對的真正原因嗎?”秦瀾心抬頭給了韓氏一個溫暖的甜笑。


    秦瀾心雖然沒有迴答自己的問題,但韓氏覺得她也已經從這笑容中得到了答案,長歎一聲,苦澀蔓延,眼睛裏也突然沒有了神采。


    “大丫頭,娘不是不喜歡鍾逸,如果他是貧民家的兒子又那麽喜歡你,那麽娘一定歡歡喜喜給你們把親事定下來。隻是,他身份地位太高了,高不可攀,一入侯門深似海,娘怎麽忍心我的大丫頭去受苦。”說著,韓氏就落下淚來。


    “娘,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就是我也沒想到他是那樣的身份,但是娘,純粹的去喜歡一個人是和他的身份地位沒關係的,不管他是貧民之子,還是尊貴的小王爺,在我眼裏,他隻是那個讓我動心的人。娘也許會覺得女兒這些話有些不知羞恥,但女兒不喜歡盲婚啞嫁,更不想將來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就算他是小王爺,是恭親王府,女兒也不覺得自己配不上。”


    秦瀾心認為,在愛情的世界裏,隻有彼此的愛才是衡量適不適合在一起的標準,其他的一切都不過是“借口”,而她也不會因為這些“借口”就會輕易地放手。


    愛上了,就要去爭取,就要去努力,哪怕跌跌撞撞,哪怕空歡喜一場,最後也才不會後悔遺憾。


    秦瀾心大膽直爽的話確確實實把韓氏嚇到了,這個女兒太像自己記憶中的母親了,為了愛那麽奮不顧身,即便最後粉身碎骨也不怕。


    “唉,難道一切都是天意?!”韓氏心堵的難受,終於還是對秦瀾心說道,“大丫頭,娘有一件事情埋在心裏二十多年了,其實,娘不是孤兒,娘是從自己家裏逃出來的。”


    秦瀾心早就知道韓氏的心裏一直藏著一件大大的心事,可她旁敲側擊了很多次,韓氏就是不說,沒想到這次鍾敬軒和鍾逸的求親把韓氏心裏的秘密給逼了出來。


    “娘,您慢慢說,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秦瀾心雙手握著韓氏有些變涼的手,細心地安撫道。


    韓氏點點頭,講道:“我的娘親原本隻是京都一戶秀才家的女兒,因家中隻有她一女,所以很是受寵,就是琴棋書畫也都學了些。在一次京都花朝節上,我娘遇到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兩個人很是情投意合。後來那公子迴家請了媒婆、下了聘禮,於是兩個人恩愛成婚,還生下了一男一女。隻是後來那公子金榜題名,更被一位門第高的小姐相中為婿,還得了皇帝賜婚,糟糠之妻雖沒下堂,卻由妻變妾,不出一年便在府中鬱鬱而終,而那新婦又連生兩子,更助夫平步青雲,此時那公子哪還記得一雙年幼的兒女。”


    “娘,那後來呢?”沒想到韓氏的身世竟是如此,雖她未明說那“公子”和“小姐”是誰,但能得皇帝賜婚,一定身份顯赫。


    “後來嫡母眼中越發容不得我和哥哥,要不是有忠心的仆人相護,性命早就不保。一天深夜,家裏忠心的老仆人將我二人救出,給了我和哥哥一些銀兩,讓我們離開京都逃命,再也不要迴來。隻是,半路上我和哥哥失散了,從此杳無音信,也不知道哥哥他如今怎樣了。”想起幼年往事,韓氏的眼淚越發多了起來。


    “娘,您別太過傷心,舅舅他一定會沒事的。”怪不得韓氏這麽抵觸自己嫁進高門大戶裏,想是怕自己和祖母的遭遇一樣。


    “大丫頭,娘也知道這天底下的男人有像我爹一樣的攀龍附鳳、薄情寡義之徒,但也有像你爹一樣嗬護妻兒、重情重義的好郎君,娘就是擔心你遇上一個傷你的人。”韓氏淚眼朦朧,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秦瀾心的臉頰和頭發,這可是她疼愛的女兒,她怎麽忍心她會過得不好。


    秦瀾心眼眶也變紅了,輕輕地依偎進韓氏的懷裏,享受這濃情的母愛帶給她的慰藉。


    她絕對不會讓韓氏擔心的事情發生,相反,她要過得更幸福、更快樂,讓韓氏放心。


    等到秦瀾心服侍著韓氏在床上躺好睡著,她才走出來,傷心、哭泣、迴憶和過往都讓韓氏變得筋疲力盡,現在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鍾逸正站在院中黃葉落盡的梧桐樹下等她,聽到秦瀾心走出來的聲音,他轉身看向她,兩個人淡淡地相視一笑。


    “我要去後山找找還有沒有串瓜,鍾大哥,要不要一起?”秦瀾心走近他,出口相邀。


    “好,我陪你一起去!”


    於是,秦瀾心去後院拿了兩個背簍,然後和鍾逸從百味莊園的後門走了出去,順著一條近路去了山裏。


    一路上,兩個人並沒有過多交談,到了山中腹地,秦瀾心找到了一些串瓜,然後拿出鏟子開始挖,而鍾逸也幫她一起。


    等到兩個背簍裏都有很多串瓜的時候,鍾逸在一處避風的地方生了一堆火,然後把盛著串瓜的背簍提到火堆邊,而秦瀾心則往火堆裏隨意扔了幾個串瓜,烤熟之後可以直接剝了皮吃。


    做完這一切之後,兩個人就在火堆兩邊坐了下來,山風雖冷,但是旺旺的火堆驅走了寒意。


    “我是該叫你鍾大哥,還是該稱唿你為小王爺?”秦瀾心撿了一根長點的幹樹枝,隨意地撥著火堆,微微地低著頭,並沒有看向鍾逸。


    “瀾心,你以後可以直接叫我鍾逸,或者喊我逸哥哥。是不是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你生氣了?還是怪我沒有事先通知你就先向你爹和你娘求了親?”她想要和他保持以前的關係或者疏離,這根本不可能,他偏偏要多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秦瀾心終於正視地看了他一眼,眼角帶了一絲羞澀的笑意,說道:“都不是,我沒有生氣。”


    如果鍾逸是在她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那麽或許她真的會慢慢疏遠他,壓製住心裏那顆為他不安跳動的心。


    可是現在,就算明知前麵是堆火,她也會做隻不讓自己後悔的飛蛾。


    秦瀾心的答案讓鍾逸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就如一輪暖日照耀在人心上,被拒求親的小小心傷也得到治愈。


    他起身,走到秦瀾心的身邊坐下,也學著她的樣子,拿了根樹枝撥了火,小火星帶著跳躍的聲音不時地在這空蕩蕩的大山裏響起。


    “鍾大哥,我娘拒絕是有原因的,她不是不喜歡你。”秦瀾心替韓氏解釋道。


    “我知道,我會讓你爹娘看到我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人!”雖然還不知道韓氏的心結是什麽,但鍾逸能夠感覺出韓氏介意的不隻是門第,還有她對高門大戶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與厭惡,自己不過是倒黴的被牽連而已。


    秦瀾心這次嘴角也忍不住帶了笑意,撇過頭輕聲地深唿吸,然後轉過來依舊看著眼前的火堆說道:“其實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壓在我娘心裏的事情是什麽,我娘她是真心為了我好!我的外祖母曾經也嫁給了大家公子,隻是她娘家勢微,自己夫君又被門第更高的小姐看重,還得了皇帝賜婚,外祖母不但被人搶走了丈夫,還有妻變妾,很快就去世了。主母不容人,我娘和我舅舅被家中仆人所救,但半路兄妹又失散了,後來我娘被我祖父所救,就成了我爹的童養媳。我娘她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會變成外祖母那樣,所以她才會這麽反對。”


    鍾逸點點頭,表示他很理解,事實上,他比秦瀾心想象的更能理解,因為他的娘親和他的姐姐雖身份尊貴,卻依舊是後宅裏一個可憐的女人。


    所以,他開始將自己的身世對著秦瀾心娓娓道來,包括恭親王府的事情,包括他知道的他父母的故事,他姐姐、姐夫的故事。


    從他的講述中,讓同為女人的秦瀾心很是同情婚姻生活並不幸福的賀芳晴和鍾瑜,她們都被一個愛她們的男人困在了華麗麗的籠子裏,這一生恐怕也是走不出去。


    “我爹雖然一直關心和愛護著我娘,可當年我娘並不想嫁給他,而我爹硬娶了我娘之後還不停地往自己後院塞人,那麽多的女人去爭一個男人,我娘的日子又怎麽安穩得了。”這些年在京都看多了鍾懷邵和賀芳晴之間的相互折磨,也看多了恭親王府後院那些女人爭風吃醋的手段,所以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經曆那樣的事情,就像她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一個人一樣,自己也要身心都被一個女人霸占。


    “這麽多年,你娘和你姐姐估計日子都不好過吧?”或許是愛屋及烏,無論是身為王妃的賀芳晴還是統率六宮的皇後鍾瑜,聽鍾逸講完她們的故事,秦瀾心都覺得她們很可憐。


    榮華富貴比不上自由自在,違心的舉案齊眉又怎比得上真心坦誠的相濡以沫,愛,即便是折磨,也應該是讓人甜蜜的,而不是互相傷害。


    “嗯!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她們那樣,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想要嫁給我,我會拚盡全力地讓你喜歡上我,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我還要得到你家人的祝福。天底下的女人再好也不及你,我隻要你一個就夠了,我也隻會要你一個,你會是我鍾逸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唯一深愛的女子,這誓言我會用我今後的所有日子來向你證明!”鍾逸的表白幹脆、直接、真誠而又那麽讓人心動。


    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會說的男人有很多,秦瀾心曾經見過也聽過,但那時的她心如冷石動也未動,而現在她的心就像被放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一樣,隨著一層層的巨浪翻滾。


    “鍾大哥,我曾經讀過這樣幾句詩‘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未知的路還很長,我有勇氣也有信心,‘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這,便是我的答案。”秦瀾心這次笑著看向了鍾逸,明亮清靈的雙眸中全都是他一人。


    鍾逸的心這一刻前所未有的被甜蜜、震撼、激動、喜悅、感動太多情緒複雜地包圍著,這也讓他做出了一個早就想對秦瀾心做的動作,把她攬入懷中,然後在她光潔瑩潤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深情之吻。


    風依舊冷冷地吹過,火卻越燒越旺,似是能把天地之間的寒意都融化掉。


    等到秦瀾心和鍾逸從後山迴來的時候,楊婆婆也已經從京都迴到了百味莊園見過了鍾敬軒,並且也已經知道了秦向爭和韓氏對於結親的態度。


    晚上,秦瀾心特意用磨好的黃豆麵與白麵摻合在一起做了餅子,然後又讓人幫忙處理了好幾條新鮮的魚,做了一大鍋的魚鍋餅子。


    想著秦向爭、韓氏再和鍾敬軒、鍾逸同桌吃飯會有些尷尬,所以她把魚鍋餅子分了兩份出來,而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吃飯的時候也都沒有多說什麽。


    秦瀾兵、秦瀾悅和秦瀾瑞還有張水兒、巷子雖然也覺察出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氣氛有點不對,但也都沒有多問,等到吃完飯,大家各忙各的事情,沒多久就都躺下睡覺了。


    到了第二天,秦瀾心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去了食肆和麵館,鍾敬軒和鍾逸也和以前的表現一樣,隻有秦向爭和韓氏似是有些躲著他們祖孫兩個。


    下午迴來的時候,秦瀾心得知,鍾逸帶著秦瀾兵、楊帆、倪小武他們幾個男孩子出去了,還牽著越影。


    等到幾人一臉興奮地迴來,才知道鍾逸是找地方教他們騎馬去了,自這天之後,幾個男孩子總是圍著鍾逸,不是讓他指導拳法,就是讓他教他們騎馬,關係越來越好。


    聰明如秦瀾心,自然猜出鍾逸這麽用心地教秦瀾兵他們騎馬,不但是為了要和自己身邊親近的人搞好關係,還為了能從他們那裏得到支持。


    鍾敬軒閑暇下來的時候,依舊會找秦向爭下象棋,也不知道老爺子都和秦向爭說了些什麽,秦瀾心發現就連鍾逸和秦向爭的關係也比以前還要好了。


    至於韓氏,秦瀾心則明白事情不能急,她也相信總有一天韓氏會相信鍾逸的誠意,然後同意她和鍾逸在一起。


    楊婆婆則是等不及,在知道了韓氏的心結之後,就讓兒媳婦秋紋和小柔一起呆在韓氏身邊,她也會時常去找韓氏聊聊天。


    韓氏也由最初的堅持,變得越來越矛盾,尤其是看到秦瀾心和鍾逸的感情越來越好,雖然兩個人見了麵也沒有多說話,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有時都能讓旁人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情意。


    福江口降下今冬第一場鵝毛大雪的時候,鄧氏和張發從京都迴到了外漁巷,雖然趕路辛苦,但見到兒女和熟悉的人他們還是十分激動。


    “紅蓮嫂子,你們在京都還好吧?苗兒怎麽樣了?”鄧氏和張發一迴來,聽到消息的韓氏、餘氏等人就趕到了她家,秦瀾心帶著張水兒和巷子也急急到了外漁巷。


    “一切都好,秀媛妹子,瀾心,這段時間麻煩你們照顧水兒和巷子了!”鄧氏紅著眼圈說道。


    “大娘,哪有什麽麻煩的,水兒妹妹和巷子都很聽話。我聽說苗兒姐姐已經進了皇家繡坊,她在繡坊裏還好吧?”秦瀾心笑著問道。


    “好,一切都好!瀾心,這都要謝謝你!”大女兒能有出息,鄧氏知道這都是托秦瀾心的福。


    一屋子人又說說笑笑了一番,鄧氏還把從京都買來的禮物都分給了大家,雖然不值幾個錢,但禮輕情意重,眾人都開開心心地收了下來。


    這場大雪連著下了兩天,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天異常的冷,很多災民就在屋裏點火取暖,但到底都是木頭搭建的房屋,差一點就引起了火災。


    孫銘淳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就從縣衙的賬上撥了一筆銀子到鐵匠鋪裏訂做了一些帶灶膛的鐵爐架子,然後分給了災民。


    百味莊園這段時間每天早晨都會給災民分發一些麵餅子充饑,秦瀾心還讓人煮了串瓜粥代替稀粥給災民喝。


    隻是這樣還不足以飽腹,這時鍾逸又從災民裏選出一些打獵的好手和年輕的小夥子,帶著他們進山狩獵,而他們進的山是白石碼頭上的深山老林,山裏的獵物較多,但也很危險。


    連著兩天一夜沒有見到鍾逸從山裏迴來,鍾敬軒和秦瀾心心裏的擔憂還沒有怎麽表現出來,韓氏就有些坐不住了。


    看著太陽早就落了山,還沒聽到鍾逸迴來的消息,韓氏就急著對秦向爭說道:“怎麽這孩子還不迴來?深山裏豺狼虎豹可是什麽都有,太危險了,唉,就不應該讓他去,他要是出點事情可怎麽辦?”


    “娘子,你是真的擔心鍾逸那孩子的安危,還是擔心他出了事沒法賠給人家王府一個小王爺?”前院客廳裏燒著熱爐子,秦向爭和鍾敬軒坐在爐邊上,兩個人下著棋,爐子上溫著剛剛買來的六品醴泉春酒。


    韓氏嬌嗔地瞪了一眼秦向爭,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似乎在專心下棋的鍾敬軒,這才說道:“我兩個都擔心!他始終還是個孩子!”


    “他過了年都算十八歲了,哪還是什麽孩子,娘子,你就不要多操心了,鍾逸他武功高著呢,不會出事!”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到了秦向爭這裏,卻成了老丈人相姑爺,沒有不滿意的。


    韓氏還是不放心,這段時間鍾敬軒和鍾逸沒再提求親的事情,但她也知道,祖孫兩個都沒有打消這個念頭,現在就連秦向爭、秦瀾兵、秦瀾瑞、秦瀾悅都站在了鍾逸那邊,整天在她耳邊說鍾逸有多好多好。


    她難道不知道鍾逸是個好孩子嗎?隻是這高門大戶裏的公子有幾個長情的,這要是圖著新鮮欺騙了自己女兒的感情,將來她的瀾心該怎麽辦?


    可即便這樣,鍾逸這些天所做的努力她也都看在心裏,也被他的誠心感動了不少,不過,她再軟弱的心腸一遇到自己兒女的事情,就變得堅定起來,不行,還是要多點時間好好看看這鍾逸對女兒的感情。


    反正兩個人還都沒到婚配的年齡,萬一這中間兩個人的關係出現什麽問題,她女兒也好抽身,所以,就算心裏已經開始接納鍾逸,以防萬一,她也不能輕易答應兩個人的婚事。


    鍾敬軒和秦向爭都在韓氏不注意的時候,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兩個人心領神會地相視一笑,可能連韓氏自己都沒有發覺,這段日子她對鍾逸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改變。


    任誰看她現在的焦急表情,都像是一個母親在擔心出外兒子的安危,隻是她自己死不承認而已,非要強裝著不接受鍾逸。


    終於,到了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鍾逸才帶著人迴來,而那邊秦瀾心早得到了消息,給他們準備了熱乎乎的晚飯。


    鍾逸在後院吃了飯,經過鍾敬軒的“告密”,知道韓氏一直在為他擔心,心中暖洋洋的同時臉上也都是笑容,他的未來嶽母和他的娘親一樣,都是善良而又“不誠實”的母親。


    於是,鍾逸到了前院見到韓氏就態度親和地說道:“嬸子,我迴來了,因為要獵更多的野物給災民,所以迴來晚了。對了,我們還獵到一隻猛虎,虎皮我留下了,聽瀾心說,您冬天的時候最畏冷,我明日去內漁巷找一個削皮的好工匠,把虎皮給您做成披風擋寒。”


    “鍾逸,嬸子不能要,這虎皮你還是留著給三伯吧!”韓氏早就聽人稟告說鍾逸他們迴來了,而且這次他們一行人從山裏可獵到不少好東西,災民又可以改善夥食了。


    “嬸子放心,三爺爺那裏我已經送了禦寒的東西,這老虎是我親自獵的,您就收下吧!”鍾逸繼續笑著說道。


    “鍾大哥,那大老虎真是你獵到的?你太厲害了!”秦瀾瑞跳進廳裏跑到鍾逸麵前高興地大喊道。


    “鍾大哥的確是厲害!”這時,秦瀾兵也從外走了進來,眼中也是對鍾逸的崇拜,“鍾大哥,下次打獵的時候,說什麽也要帶上我。對了,三爺爺說讓您去藥廬包紮一下傷口,被老虎抓了一下可不是小事。”


    “怎麽,你受傷了?”韓氏著急地看向鍾逸問道。


    “嬸子,沒什麽大事,就是被它撓了一下,我自己迴屋上點藥就行。”鍾逸覺得沒什麽大問題,他剛才已經和鍾敬軒說過了,不明白鍾敬軒為什麽還派秦瀾兵特意來廳裏說一下。


    再說,要是真需要治傷,剛才在藥廬的時候,鍾敬軒就會給他上藥包紮傷口了,不過是一點兒小傷沒什麽大礙。


    “鍾大哥,你別強撐著了,三爺爺都說這大冷的天要是傷口發炎了可不是小事,別為了一張虎皮把自己小命都搭上了。”秦瀾兵說完還趁韓氏不注意朝鍾逸擠擠眼睛,明顯是希望他配合自己。


    這個未來姐夫他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討厭,雖然自己也已經知道了鍾逸的真實身份,但是男人和男人之間自有解決問題的方法,再說姐姐也喜歡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嗎?隻要是姐姐喜歡的,他就會支持。


    小人精秦瀾瑞比鍾逸還先一步了解秦瀾兵眨眼的用意,立即帶著哭腔說道:“鍾大哥,你可不要死,瑞哥兒不要讓你死。娘,你快勸鍾大哥去上藥。”


    “鍾逸,你快去藥廬找你三爺爺,你這孩子,明明身上有傷還到處亂走,快去,快去!”韓氏一聽心裏就更著急,也就更感動了,鍾逸這都是為了獲得她的好感,這個傻孩子。


    “嬸子,那這虎皮您可一定要收下,不要和我再這麽見外了!”同樣會意的鍾逸故意顯得有些失落和難過。


    “好好好,嬸子收下!你們兩個孩子還愣著什麽,趕快扶著你們鍾大哥去藥廬。秋紋,和我一起去後廚煮安神湯,鍾逸,待會兒你可要多喝兩碗!”說完,韓氏和秋紋就急急朝著後院走去了。


    “好,謝謝嬸子!”


    “嘻嘻嘻,娘被騙了!鍾大哥,我表現好吧?”等到廳裏就剩下鍾逸、秦瀾兵和秦瀾瑞三個人時,秦瀾瑞捂著小嘴偷笑地說道。


    ------題外話------


    熊孩子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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