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京都飄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花,這天,鳳城街碧瓦朱甍的恭親王府內如往常一樣,安安靜靜的,如不是丫鬟、婆子們井然有序地走來走去,還真以為這是所空寂的大宅院。


    曦晴院內,賀芳晴照往常一樣躺在東廂房鋪著狐裘的軟榻上,貼身丫鬟紅俏在一旁輕輕給她捏著腿。


    突然,厚重的遮風門簾被人從外邊用手撩起,然後賀芳晴的貼身嬤嬤孫嬤嬤走了進來。


    “嬤嬤迴來了,可見過你那老姐姐?”賀芳晴見她進來,揮手讓紅俏停止動作,然後緩緩起身坐在了軟榻上。


    廂房裏溫煮著外邦進貢的貢茶,紅俏起身倒了一杯熱茶給賀芳晴,又在賀芳晴的示意下給孫嬤嬤也倒了一杯。


    孫嬤嬤臉上帶笑,謝過賀芳晴,接過紅俏倒的茶,並沒有喝,而是端著說道:“迴王妃的話,奴婢見過了。隻是奴婢那老姐姐說,得蒙王妃一直關照奴婢,一定要來給王妃請個安,奴婢就擅自做主請她來了曦晴院,還務必請王妃見上一麵。”


    “哦?既是如此,你就讓她進來吧!”孫嬤嬤臉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賀芳晴疑惑的同時也猜出來人怕不是孫嬤嬤家人那麽簡單。


    果然,當孫嬤嬤親自去房外請了人進來,賀芳晴讓此人抬起頭,一看之下大驚,忙站起來說道:“楊婆婆,怎麽是你?”


    今日的楊婆婆一身普通農婦的裝扮,她又特意表現低調,所以跟著孫嬤嬤進入恭親王府之後,並沒有引起他人過多的懷疑。


    “老奴給王妃請安,這些年王妃可安好?”楊婆婆規規矩矩地跪下給賀芳晴拜了一禮。


    “本妃還好,楊婆婆快請起,你這些年去了哪裏?一切可好?”楊婆婆是鍾家老人,也是最得鍾家幾位老主子看重的人,這些年府裏的一些人為了找她,可是煞費苦心。


    不為別的,隻因這位楊婆婆太會調教下人,誰的身邊要是有她相助,那麽必定如虎添翼,輕省了不少。


    好多年沒有音信的人,怎麽今日突然迴了恭親王府?莫不是她出了什麽事情了嗎?此人要是能為自己所用,那可真是太好了。


    “迴王妃的話,老奴還好,多謝王妃掛念。”楊婆婆語氣平和地說道。


    “楊婆婆,你今日迴來是為了什麽?”賀芳晴覺得此次楊婆婆迴到恭親王府,不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果然,楊婆婆在紅俏搬過來的圓杌子上坐下來,告訴賀芳晴她此次迴來是奉了鍾敬軒的命令,來問賀芳晴取一樣東西。


    “楊婆婆,三叔他老人家讓您來取什麽?”賀芳晴心中隱隱有不安,希望不是她猜想的那樣。


    “迴王妃話,老爺說,他已經幫小王爺相看了一家姑娘,讓老奴來取您手裏那半塊金玉鳳佩。”楊婆婆靜靜地說道。


    “不行!”賀芳晴臉色冷了下來,強硬地拒絕道。


    先太祖帝當年賞賜給恭親王府老王爺鍾敬祺一塊金玉龍鳳佩,並且此佩是由半塊金玉龍佩和半塊金玉鳳佩組合而成,分別有男女佩戴在身。


    先太祖帝曾說過,這世上金玉龍鳳佩一共有兩塊,一塊屬於皇家的帝王帝後,這另一塊賞賜給恭親王府,屬於恭親王府的王爺與王妃。


    鍾逸被封為小王爺的時候,鍾懷邵就已經將自己身上的金玉龍佩給了他,而另半塊金玉鳳佩一直由賀芳晴保管著,未來是要傳給鍾逸的正妻。


    這件事情整個大魏朝都知道,皇家擁有金玉鳳佩的乃是皇後,能與皇後一樣殊榮擁有金玉鳳佩的女人便是恭親王府的王妃或者世子妃。


    一旦先太祖帝賞賜的金玉鳳佩在手,那麽便如同先太祖帝為其賜婚,意義非凡。


    賀芳晴對於金玉鳳佩的歸處早有打算,隻要不是鍾逸心儀的姑娘,這金玉鳳佩她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這一次就算被人扣上不孝之名,她也不會妥協。


    “王妃,老爺為小王爺相中的那位姑娘極為出色,絕不是京都尋常大家閨秀可比的。雖然那姑娘還有兩年才及笄,但老爺說早點為小王爺定下來,總好過以後出什麽變故被他人搶了先。”


    楊婆婆此次迴京都,倒不是真的一定要帶走玉佩,而是鍾敬軒讓她借此機會讓賀芳晴知道秦瀾心的存在,也好到以後秦瀾心來京都,這恭親王府能讓她多少歡喜一些。


    “楊婆婆,我不管那姑娘如何好,隻要逸兒不喜歡,這金玉鳳佩我是不會拿出來的。你迴去告訴三叔他老人家,逸兒的婚事我自有主張,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了!”賀芳晴態度冷淡下來,原想拉攏楊婆婆的心思也沒有了,不說逸兒已經有了心愛的姑娘,就是沒有,她也不會這麽輕易地交出玉佩,更不會讓別人隨意插手鍾逸的婚事。


    楊婆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賀芳晴依舊和以前一樣,對於兒女之事總是會特別執拗。


    她想到自己到了京都的消息鍾逸應該已經知道了,那麽現在他也應該快迴了恭親王府,畢竟秦瀾心的事情,楊婆婆覺得還是由鍾逸親口對賀芳晴說出來,她會更相信一些。


    正如楊婆婆心中猜測的那樣,當孫嬤嬤看著賀芳晴臉色不好,就示意楊婆婆莫要再說,打算先帶著楊婆婆出去安歇,就在這時,鍾逸進來了。


    “逸兒,你怎麽這時候迴來了?”賀芳晴看到突然歸來的鍾逸,臉色總算和緩一些。


    鍾逸並不知道剛才賀芳晴和楊婆婆說了什麽,但見賀芳晴似乎臉色不好,楊婆婆倒是平靜的很。


    “娘,我得到消息楊婆婆迴來了,所以特意迴來看看。楊婆婆,你怎麽突然來京都了?是不是福江口出了什麽事情?”楊婆婆迴京都的消息是在到了之後才讓他知曉的,而他得到的消息,秦瀾心在福江口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所以他才著急趕迴來,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誤還是有別的原因。


    楊婆婆微微一笑,說道:“公子莫要著急擔憂,老爺和姑娘一切都好。這次,老爺是命老奴迴來替您取一樣東西的。”


    “替我?取什麽?”鍾逸不解地問道。


    “恭親王府的半塊金玉鳳佩,老爺說,姑娘過了年就十四了,早點把事情定下來,就算日後姑娘遇到什麽風波麻煩,有鍾家在背後,也沒人敢輕易動她。老爺還說,王妃要是覺得老奴拿著玉佩不妥,公子您親自送去也行。”楊婆婆笑眯眯地繼續說道。


    這時候,在屋裏的恭親王妃賀芳晴、孫嬤嬤和大丫鬟紅俏都迷迷糊糊愣住了,就是鍾逸臉上也是驚愕過後瞬間狂喜,繼而臉上也有了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楊婆婆,可是她和三爺爺說了什麽?”從秦瀾心的來信之中,鍾逸可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雖想過有朝一日定會與她定下婚盟,可他卻沒想到這幸福來得有些突然。


    “公子,姑娘還不知道老爺的決定,再說她是女兒家,這件事情怎好由她主動提出,就是她家人也還沒看出來。老爺說,您和王妃這裏要是沒問題,等到老奴迴去,就把事情和姑娘的父母挑明。”對於秦瀾心和鍾逸成婚,楊婆婆也是樂見其成,她家姑娘除了出身差點,其他皆可與鍾逸配得上。


    “楊婆婆,你迴去告訴三爺爺,這件事情由我親自來說,在我未到之前,不要讓她發現什麽不妥來!”這金玉鳳佩就算要送到秦瀾心的手上,也是應該由他自己親自來送,怎麽能假借他人之手呢。


    “逸兒,楊婆婆,你們都要把我說糊塗了。逸兒,你告訴娘,楊婆婆所說的那姑娘和你口中喜歡的姑娘,可是同一人?這件事情你三爺爺也知道?”賀芳晴著急地問道。


    楊婆婆的到來就說明了鍾敬軒對於秦瀾心的態度,那麽自己也沒必要再繼續瞞著賀芳晴,於是鍾逸點點頭說道:“是的,娘!本來孩兒想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把瀾心的事情告訴您,但既然三爺爺已經讓楊婆婆來了,我想有些事情可以加快了!”


    瀾心?原來那姑娘叫瀾心,這名字一聽賀芳晴就覺得歡喜,別人家是婆媳關係難相處,到了她這裏,反倒是光聽這未來兒媳的一個名字,心裏就樂開了花。


    “現在說也不晚,你快給娘講講瀾心的事情。”賀芳晴拉著鍾逸說道。


    “娘,還是讓楊婆婆給您講吧,她與瀾心在一起的時間比孩兒還要多,孩兒青龍營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迴去了。楊婆婆,我娘想知道什麽你就說吧,過幾日我會親自去福江口的。”鍾逸正幫著皇帝處理京都商人惡意囤糧的事情,他這是忙裏偷空迴來見楊婆婆一麵,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楊婆婆的來意,那麽他就要趕快迴去了。


    “逸兒,你先去忙吧,娘問楊婆婆就是!孫嬤嬤,快給楊婆婆奉茶!”賀芳晴對待楊婆婆的態度立即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看著性情中人的賀芳晴,楊婆婆臉上的笑意更濃,日後秦瀾心有個這樣的婆婆護著,在恭親王府的日子會好過不少。


    於是,鍾逸離開了曦晴院,而楊婆婆則被賀芳晴拉著講了很多有關秦瀾心的事情,一直到第二天才離開恭親王府。


    曦晴院進了外人的消息自然也引起恭親王府內部其他院子主人的關注,尤其是恭親王府東西兩個院落,雖最後沒有探聽到曦晴院的任何消息,但這些年平靜那麽久的曦晴院自從鍾逸迴來之後,似乎比以前變得熱鬧了一些。


    “陳嬤嬤,曦晴院那邊可有動靜?”恭親王府東邊一座亭台樓閣很是精巧的院落廂房裏,一位美豔至極的女子鳳眼挑眉地看著進門的貼身嬤嬤問道。


    “迴夫人話,那邊鐵桶一般,隻知道是孫嬤嬤一位遠方的姐姐來探她,然後去給王妃請安,何時離開的不知道。”陳嬤嬤小聲地稟告道。


    “哼,她這些年倒真是會享清福,真以為女兒當了皇後,兒子被封小王爺,就沒人敢動她了。”紅唇蔻丹的女子華貴中散發著致命的妖嬈,明明已經三十多歲,外人看她卻如剛嫁人的少婦一般,“爹爹可說要送哪位姑娘來恭親王府了?”


    “迴夫人話,老爺說打算送的是儷姑娘和雲姑娘。”陳嬤嬤說道。


    “怎麽是兩個?不過,儷兒和雲兒雖都是嫡女,這次送給鍾逸為妾,也不算委屈了她們。隻是,這鍾逸時常不在王府,讓她們與他單獨相處,怕是有些難。”鍾懷邵的貴妾寧夫人皺著她好看的眉頭說道。


    “夫人不必著急,隻要進了府中,還怕兩位姑娘沒機會和小王爺碰麵,聽說西邊院子的玉夫人已經從娘家接來了一位姑娘,怕也是衝著小王爺來的。”陳嬤嬤提到鍾懷邵另外一位貴妾玉夫人時,臉上有猙獰的目光閃過。


    “她也是好算計,真以為憑她娘家那個姿色一般的侄女就能討得鍾逸歡心?哼,真是笑話,我寧府的姑娘可是才貌雙全,就算將來做不成王妃,也要做個側妃!”寧夫人說到“側妃”兩個字時,咬得特別重。


    她十五歲就跟著鍾懷邵,雖明知鍾懷邵表麵上極為疼寵她和玉夫人,但她心裏很清楚,鍾懷邵自始至終心中都隻有一個女人,那就是根本沒把鍾懷邵放到心裏一天的賀芳晴。


    愛他的他不愛,不愛他的他卻死死地纏著,這讓寧夫人從得知這一事實之後就把賀芳晴恨到骨子裏。


    而她為鍾懷邵也是生下一男一女,可他卻連一個側妃的名分都不願意給她,嫁進恭親王府十多年,她還隻是“夫人”。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鍾磊可能永遠比不上鍾逸,但是這恭親王府她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落入鍾逸母子的手中,所以她要把娘家的侄女送到鍾逸身邊,隻要她寧家的女兒在恭親王府站穩了腳跟,那麽之後很多年的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的。


    那邊玉夫人和寧夫人所想也是差不多,隻是兩個人怎麽也沒想到,她們的計劃在不久之後很快被打亂,一盤好棋都因為一個叫秦瀾心的鄉下少女而徹底局不成局。


    而此時,在福江口內漁巷和京都的東十裏街上則毫無預警地各開了一家名叫“醴泉春酒”的外來酒坊,據說酒坊的少東家就叫清酒公子,他釀出來的酒玉潔清澈、清爽甘冽、酒香濃鬱。


    初聽之人都搖搖頭一笑了之,這天下名酒就算是董家貢酒也不敢說是玉潔清澈,但一日時光都不到,這醴泉春酒就在京都一鳴驚人,更有人喝完一口便仰天大笑,讚說:“醴泉一出,誰與爭鋒!”


    真是好大的口氣,好大的稱譽!但醴泉春酒酒坊的酒壇一打開,整個東十裏街上到處可聞到一股濃鬱芳香,酒香入體,連冬日的嚴寒都快被人忘卻了。


    “小二,快來給我打一壺好酒喝!”前來買酒之人早就把酒坊給堵滿了,各個翹首以盼,就為了嚐一嚐這大魏朝新出的名酒醴泉春酒。


    “掌櫃的,給我來兩壇醴泉春酒,不,我要四壇!”更有客人拿著銀票高喊道。


    “也給我來兩壇,像這樣的好酒怕是宮裏的貢酒都比不了。”很多客人讚歎道。


    沒過一會兒,酒坊裏的幾十壇醴泉春酒全都被買完了,而當家掌櫃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狀況,又讓夥計去後堂搬來更多的酒。


    一時間,原本冬日裏不怎麽熱鬧的東十裏街也因為這家酒坊的開業,變得人潮湧動起來,前來買酒之人在酒坊門外排滿了長隊,害得侍衛府的人都要派人來維持秩序。


    福江口內漁巷的醴泉春酒的酒坊生意第一天開業雖比不上京都的,但同樣人滿為患,更有不少商隊直接買了幾十壇的好酒搬上船,還有不少人打聽清酒公子和這酒坊的背景,但掌櫃的和夥計嘴巴都很嚴,不該說的一句話也不說。


    “柯管事,不好了,內漁巷新開了一家酒坊,把咱們的生意都給搶了!”雖然隻是第一天,但因為這家新開的酒坊,來董家買酒的人少了一大半,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因此,內漁巷董家酒坊的小夥計得了掌櫃的話,趕緊來酒莊告知柯繼才這個事情,而掌櫃的已經親自去找董其昌說這件事情了。


    “慌什麽慌,不過是新開的小酒坊,能挺幾天!”柯繼才不以為意地怒喊道。


    在內漁巷開酒坊的又不隻是董家一家,不過那些小酒坊根本對董家酒坊造不成任何影響,柯繼才現在雖然不是董記酒樓的大掌櫃了,但是董其宏和呂氏離開福江口的時候,還是親自接見了他,讓他多多幫助董其昌。


    所以柯繼才心裏很清楚,他在董其宏和呂氏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重的,總有一天他能重返內漁巷董記酒樓,說不定能做上比董家酒樓大掌櫃更高的位置。


    小夥計被柯繼才訓得也不敢多說話了,柯繼才也沒再繼續多問,他壓根就沒把這新開的酒坊放心上。


    但是幾天後,柯繼才屁股就開始著火了,醴泉春酒在內漁巷的名氣越來越大,現在董家貢酒的酒坊裏客人越來越少,而且京都董其宏也傳來消息,說是京都也開了一家醴泉春酒酒坊,董家在京都的酒坊生意也變差了很多。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也不知道那清酒公子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在董家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醴泉春酒送入了宮中,皇帝喝完之後龍顏大悅,當即就讓醴泉春酒的酒坊多送幾壇到宮裏。


    最令董其宏、董其昌和柯繼才等人窩火的還不僅是自家生意被搶了,據醴泉春酒的掌櫃和夥計介紹,這幾天他家酒坊裏賣的醴泉春酒隻是七品酒、八品酒和九品酒,再過一個多月,六品酒就會釀製出來,而最好的一品酒則要等的時間更長。


    這七品的醴泉春酒就已經比董家貢酒要好喝許多,待到六品酒、五品酒這些更好喝的酒釀出來,那董家酒以後在白石碼頭、在福江口甚或在整個大魏朝哪還有立足之地。


    隻是,無論是在內漁巷還是京都,董家的人都沒有查出這酒坊背後之人,而且派高手夜間去探查的時候,竟然有去無迴,這也讓董其宏開始意識到醴泉春酒出現的太不尋常,說不定就是衝著董家來的。


    “掌櫃的,來碗涼湯麵、兩碟醬菜,再來一壺醴泉春!”自從內漁巷新開了酒坊,百味麵館的生意也跟著更好起來,因為每天掌櫃的都會在櫃台擺上兩壇醴泉春。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這就給您端來!”麵館夥計笑嗬嗬地又是端麵,又是拿酒。


    “哎,掌櫃的,我可聽說這醴泉春酒的酒坊雖然開得時間短,但是每天這酒可是賣的不錯,就連仙滿樓一天也買不上幾壇,你這麵館倒是每天都能擺上兩壇,快說說,你用的是什麽好辦法能買到酒的!”有客人坐著等麵的時候,看著百味麵館掌櫃重正笑著問道。


    重正站在櫃台後邊,一邊撥著算盤,一邊笑著抬頭對客人說道:“這位客官,我家麵館哪有什麽好辦法,每日天不亮我家夥計就會等在酒坊門外,第一個進去的客人可不是有酒喝,嗬嗬!”


    “嗬嗬,說的也是!這就和你家的包子一樣,要是去的晚了,可就賣完了!”有熟悉秦家包子和秦家麵的客人說道。


    “那可不是,所以好吃好喝的要請早兒!”重正大笑著說道。


    秦瀾心從後廚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重正和客人的對話,她臉上帶著笑,心中也是高興不已。


    醴泉春酒一出世,直接就把董家酒的生意給搶過來不少,雖然大魏朝才隻有兩家醴泉春酒的酒坊,但是殷家釀酒的質量和速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而且蒸餾技術在自己的指導下也比以前好很多。


    以後,董家酒要想在大魏朝獨撐一片天,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晚上迴到百味莊園的時候,秦瀾心迎來了一位意料中的客人,殷家酒莊的少莊主殷湛。


    在離開詹寧碼頭的時候,殷湛已經知道秦瀾心的真正身份,他沒想到那日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公子竟然是個弱質女流。


    所以到了百味莊園,再次見到秦瀾心的時候,他多少有一些尷尬,自然那句“秦賢弟”也叫不出口了。


    “秦姑娘!”殷湛是在前院客廳見得秦瀾心,陪同在側的還有秦向爭。


    “殷大哥,別來無恙!”秦瀾心進廳之後倒是和之前一樣態度自然,“殷大哥,不會因為我是個女的,就不願意和我談生意了吧?”


    “秦姑娘哪裏話,殷湛不是公私不分之人,姑娘是男是女,都不影響秦家與殷家的合作。”殷湛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這個秦瀾心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就好,殷大哥快請坐吧!”秦瀾心也走到殷湛對麵坐下,這百味莊園被重鷹等人看守的很嚴密,不會有其他人進來,所以即便在前廳商議事情也是沒關係的。


    “秦姑娘,現在醴泉春酒麵世已經快有半月,在京都也已經打開了名氣,叔父傳消息說,皇上有意要讓醴泉春酒作為貢酒送入宮中,叔父和我爹都讓我來問一問秦姑娘的意思。”殷湛直接就道明了來意。


    “醴泉春酒送入宮中我沒什麽意見,不過我有兩個建議,還麻煩殷大哥迴頭和殷莊主、殷統管說一說。”醴泉春酒麵世的時間要比秦瀾心原先預想的提前了至少半年,而她之所以讓殷家酒莊這樣做,是為了在董家繼續做大之前,多拉一個盟友進來。


    “秦姑娘請說!”殷湛很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第一,我希望送進宮裏的醴泉春酒至少要四品以上,第二,我想要重新調整一下咱們兩家的分成,再拉一個人合夥,然後殷家、秦家和那人三人平分。”秦瀾心讓早就想好的主意對殷湛說道。


    “第一個建議不用和叔父、父親商量,我就可以同意秦姑娘的建議,隻是第二個,姑娘打算再找誰合夥?”醴泉春酒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容易引起董家的警覺。


    “找殷統管的主子!”秦瀾心淡笑著說道。


    “什麽,你要找……”殷湛和秦向爭都被秦瀾心這句話驚著了,殷統管的主子那不就是當今的皇帝。


    “沒錯,就是找他。殷大哥應該很清楚,經過秋冬這一場蝗災和霜凍,還有很多商人囤貨惡意的行為,那位有多焦頭爛額,如果這時候殷家助他一臂之力,那麽即便一開始對他的幫助不大,聰明如那位主子,他會看不到醴泉春酒日後能幫他賺多少銀子?沒有人會嫌棄銀子燙手,那位主子也是。”其實,這個主意還是鍾敬軒提醒秦瀾心的,他告訴秦瀾心,大魏朝的國庫並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麽充足。


    作為一個皇帝,雖然他有國庫,每年也會有很多的稅銀,但是他要養活大魏朝的所有將士,要養活文武百官,還要為百姓謀取更好的生活,遇到天災人禍更是少不了要用金銀之物。


    皇帝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可也是天下最擔心錢不夠花的人。所以,在這時候,與皇帝結為盟友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足夠的膽量去和皇帝談合作的條件,否則一個不小心,會血本無歸。


    要是換做別人,鍾敬軒是不會輕易讓其用這個辦法,但是秦瀾心是與殷家合作,而殷少士那人會是個很好完成這件事情的中間人。


    要與皇帝合作的事情非同小可,殷湛一個人做不了主,他需要迴去和殷少進已經與宮中的殷少士共同商議。


    秦瀾心也不急,反正醴泉春酒剛剛起步,等到再過一段時間,皇帝看到醴泉春酒在大魏朝造成的影響,那麽他一定會心動的。


    送走了殷湛,秦瀾心迴到了自己的書房,這段時間百味食肆和百味麵館的生意因為有鍾逸送來的糧食,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


    但是她發現這些天來白石碼頭的災民是越來越多了,孫銘淳雖然命人已經搭建了更多禦寒的地方,但是人還是不夠住,就連施粥的富戶也變少了。


    糧食的價格越漲越高,冬天山裏連野菜、野物都少見,秦瀾心聽說有些地方還發生了亂民到官衙糧倉搶糧的事情,好在鎮壓住了,否則不知道會出什麽大亂子。


    饑民遍野,寒冬已至,白石碼頭上也冷得很,雖暫時還沒有凍死人的事情發生,但難保大雪來臨時也能保住性命。


    鍾敬軒走出百味莊園,看著那片災民區,心思憂重了起來,後山鍾逸讓人送來的糧食,就算全部拿來救助災民,估計也隻能讓他們堅持半個月,再往後就不行了。


    “三爺爺,外邊很冷,您快迴去吧!”自從進入冬季之後,後院那些編繩結的姑娘手上的動作也慢了許多。


    而江風吹得又很猛,打從白石碼頭上走一遭,人的上下牙齒就“嘚嘚嘚”地響不停,所以這段時間白石碼頭上變得安靜了許多,外漁巷和內漁巷很多鋪子裏的生意也變得冷清了許多。


    秦瀾心這些天也沒有經常往百味食肆和百味麵館跑,這些天似乎每個人的心情都挺沉重的。


    “心丫頭,這些百姓可憐呀!蝗災、霜凍哪是他們的錯,可是卻要讓他們來承受這後果。最可惡的就是那些囤糧的商人,他們怎麽能在這時候去掙那些昧良心的錢,真是造孽!”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鍾敬軒並沒有單純地把這一連串的事情當成老天爺不長眼。


    蝗災、霜凍是天災,但商人故意囤糧、囤貨就沒有那麽簡單,一定是人為,但這背後之人是誰在搗鬼,無論是鍾家還是皇帝,都沒有查出來,此人隱藏的可夠深。


    秦瀾心也多少猜出一些商人“鬧事”背後或許另有原因,天災也好,人禍也罷,就像鍾敬軒說得那樣,這些都和無辜的百姓有什麽關係呢?憑什麽讓最弱勢的他們來承受這些慘痛的後果?


    “三爺爺,您別憂心了。今年百味莊園可是種了一百畝的黃豆,這些天我已經讓人在加緊時間磨黃豆麵出來,到時候多做一些黃豆餅子給災民們充饑,還有咱們這福江裏有的是魚是蝦,總能過去這個冬天的。”


    據秦瀾心所知,黃豆麵在大魏朝民間很是普遍,但或許是飲食習慣等原因,真正愛吃黃豆麵的人並不多,也隻有像這樣鬧饑荒的時候,價格便宜的黃豆會成為主食。


    但今年,就是這樣的便宜黃豆也被商人抬高了價格,一般人也買不起。


    “心丫頭,幸虧有你呀,辛虧有你!”鍾敬軒欣慰地看著她說道。


    而就在兩個人決定轉身迴百味莊園的時候,秦瀾心突然停住了腳步,她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越影的嘶鳴聲,驀然迴首,一人一騎從遠方衝破寒風而來。


    鍾敬軒也頓住了腳步轉身望去,然後嘴角慢慢聚滿了笑意,楊婆婆還沒有迴來,他這個寶貝孫子就先到了。


    “三爺爺,瀾心!”鍾逸也沒想到離著老遠他看到兩個身影,還想著其中會不會有秦瀾心,竟真是思念許久的人兒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逸兒,你來了!”鍾逸下馬之後,鍾敬軒待他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壯實了不少,看來有好好練功!”


    “鍾大哥!”秦瀾心也是看著他溫和一笑,心卻“砰砰砰”地跳得更快了。


    “瀾心,我迴來了!”鍾逸也迴之一笑。


    看到她有太多的話想說,這一刻卻隻想衝動地把她擁進懷裏,但又必須克製住,身體裏似乎有一股力量要撞破胸膛流出來一樣,幸好江風夠冷,否則他滿身的燥熱無處躲藏。


    愛,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濃烈到這種地步,她和他,此時此刻心中都似有一團火,隨著相見而燒得愈加火熱。


    “咳,咳!”老爺子假咳兩聲,他怎麽覺得這大冷的天也這麽熱呢!


    “三爺爺,鍾大哥,外邊冷,咱們還是先迴屋吧!”秦瀾心一臉羞紅外加尷尬地看了一眼鍾逸,她怎麽越來越不鎮定了呢!


    “好,好,咱們先迴屋,嗬嗬!”鍾敬軒本想再打趣兩句,他可從未見過秦瀾心在別的男人麵前臉紅過,又見鍾逸一臉風塵也就打消了念頭。


    秦向爭和韓氏都在百味莊園裏,鍾逸到了之後,就去拜見了他們,之後大家就聚在客廳裏說話。


    “鍾逸,守城門的活兒辛苦吧?大丫頭讓人送過去的那些吃食,你那些兄弟可喜歡?”再見到鍾逸,秦向爭對他也沒有太過生疏,反而因為他在軍營裏呆過,對他有了同樣親近的感覺。


    而鍾逸很快就適應了這種親近,笑著說道:“秦大叔,瀾心做的那些吃食他們都很喜歡,哪一天要是沒有魚醬、醬菜、泡菜配著吃飯,守城門都沒力氣了。”


    “嗬嗬嗬,是嗎?嗬嗬,那等你再迴去的時候,讓大丫頭再給你們做一些,你帶著!”一聽那些守門兵士愛吃,秦向爭心中滿足,臉上都是笑。


    “嗯,我替我那些青龍營的兄弟謝謝秦大叔!”這可是自己未來的嶽丈大人,鍾逸心中暗暗思量,絕對要讓秦向爭越來越喜歡他。


    “這有什麽可謝的,嗬嗬,要說謝也是我們該謝謝你!”


    “都是一家人,你們兩個就不要這樣客氣了!逸兒,你這次要在福江口呆多長時間?”鍾敬軒也笑了,他看了一眼站在秦向爭身側的秦瀾心,估計這個問題也是心丫頭想問的吧。


    被鍾敬軒盯著看了一下,秦瀾心又哪會不明白他眼神裏的意思,隻得努力保持鎮定自若的笑容,其實心裏也有些惴惴不安,他要在這裏呆多久呢?


    鍾逸看了看鍾敬軒,又朝秦向爭和秦瀾心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才笑著說道:“京都已經沒什麽大事了,青龍營也暫時不需要我過去,我娘說,年前迴家就行,要是到時候路不好走,就留在這裏陪三爺爺過年,不用擔心她。”


    “嗬嗬,你娘不會怨我又把你占住了吧?!”這些年賀芳晴可沒少怨自己當年把鍾逸帶到淮安老家,就是迴到京都,也隻是表麵敬著自己,估計暗地裏沒少說自己的壞話,鍾敬軒心想道。


    鍾逸立即搖搖頭,笑著說道:“三爺爺,娘說這次要好好謝謝您,等您下次迴京都的時候,她親自給您做桂花糕賠禮道歉。”


    “是嗎?哈哈哈,那三爺爺這麵子可夠大的,你外公這些年可都沒機會嚐到你娘親自做的桂花糕。”賀芳晴的廚藝也不差,尤其是她做的桂花糕,那更是京都一絕,可自從嫁到恭親王府,也隻有鍾瑜、鍾逸兩姐弟有那個“榮幸”吃上這桂花糕。


    幾個人又坐在一起聊了會兒閑話,鍾敬軒就讓秦瀾心去她書房給自己找本書,然後讓鍾逸跟著去拿,自己則留在廳裏讓石硯拿了象棋出來,和秦向爭下起了象棋。


    往書房一前一後走的鍾逸和秦瀾心都知道鍾敬軒此舉是故意給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兩個人臉都有些熱。


    進了書房之後,秦瀾心就去書架上找書,而她小鹿亂撞的心則有些緊張,壓根不敢往後看鍾逸在哪裏,她覺得自己的手臂整個都是熱的,眼睛裏根本就看不到那些書架上書籍的名字。


    “瀾心!”鍾逸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嘴裏是他午夜夢迴呢喃了無數次的名字,“瀾心,瀾心……”怎麽總是說不夠一樣。


    ------題外話------


    最近“肉”不能寫呀!好可惜的說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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