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的世界裏隻有黑白的時候,雖說感覺不到跟穆桐親昵的歡悅,但好歹感情上也沒有任何痛苦!這一世見到兩種顏色之後與君息燁的糾纏、尤其是自從在這長長的夢裏看到綠、藍、橙、黃四種顏色,各種痛苦糾結的情緒都快把我折磨爆了!


    他奶奶的,老子不要看到更多顏色了,再也不找別的顏色了!四種顏色都把老子難受成這樣,要是所有顏色都看到了,我納蘭藍還是納蘭藍嗎?我操,改名叫多情種算了!


    我在一路奔馳中自笑自罵、自說自話、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嘻嘻哈哈,儼然一個真正的瘋子一般!隻不過不管我怎麽可笑瘋癲、日夜顛倒,我的馬依舊穩穩地馱著我向前,不曾從夢境中醒來。


    直到走出了兒馬子族群的疆界,我跟它告別,另換了一匹受傷掛單的沒多久好活的老馬。我不嫌棄它,治好了它的傷,繼續憂傷地在草原上流浪。


    連我的兒馬子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種族,而我卻是孤單一人在這迷夢中流浪。這匹跟我一樣落單的老馬,就跟我一起彼此做個伴吧。


    我一個人,一匹馬,白雲悠悠,青草寂寂,漸漸走向了草原的邊際。風吹著草兒在我的腳旁低伏,雲朵一路變化著輕柔的形狀。我越過山崗、跑過草甸、穿過沒過馬腹的青青長草,聽著草尖上掠過的風在耳邊唿嘯,這一日,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曌國和戎國的邊界。


    想到再往前不遠就能看到我已經許久未見的鬼城,我忽然心情激蕩,忍不住站在茫茫草原中縱聲長嘯!


    後來我想起這一天就難免感歎,有時候,一個人與一場戰爭的相遇就在那一道完全偶然發出的長嘯聲裏,從此波瀾起伏,改變了多少人一生的軌跡!


    那一天,我狼一樣的悠然長嘯滄桑而寂寥。一聲嘯畢,遠方忽然傳來一聲同樣狼一樣悠長的唿嘯!沒等我從驚訝中明白過來,就聽到隱隱約約萬千馬蹄踏地的聲音從正前方地動山搖地壓了過來!


    “我靠!軍伍!”我大驚失色,掉轉馬頭迴身就跑!剛跑了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前方又是一片排山倒海的馬蹄聲迎麵而來!


    “我操啊!戰場!”我一咬牙再次撥轉馬頭,發瘋地往兩邊馬蹄聲的中間空白地帶衝去!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雙方正麵交鋒之前逃出去!否則除非老子有君息燁那樣神鬼莫測的武功,萬軍亂箭之下那是必死無疑啊!


    怎麽就這麽衰!怎麽老子就這麽衰!衝啊!趕緊衝出去啊!


    我拚了命地打馬,同時把精神力加持在馬身上。老馬勉力在我的精神力加持下箭一樣飛奔!可是就在雙方的戰場就要合攏,我也眼看就要成功突圍的時候,我這批已經時日無多的老夥伴再也承受不住,一聲悲鳴,口吐白沫一頭栽倒!


    我在馬蹄子一軟時已經知道不對,但也隻來得及在它栽倒前從馬鐙裏抽出雙腳,緊急中甩開馬鐙半空團身卸力,翻滾著落在了草叢裏。


    老馬一頭栽倒,直接折斷脖子,幹脆利落地死了。耳邊嗡嗡聲響起,我一抬頭看到頭頂天空上黑壓壓射過的無數羽箭,麵色驟然慘白!


    我走不了了!戰爭已經開始。而且就在剛才,就在我以為我們可以從這裏衝出去的前方,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小山崗上靜悄悄地又站出了一隊雄壯的兵馬。


    看那軍服,分明是曌國的軍伍!曌國的軍伍什麽時候埋伏在了這裏!


    這些人,人銜枚、馬裹蹄,軍容嚴整,臂挽強弓,就那麽悄無聲息地堵在了我逃亡的唯一夾縫前方!


    不用看得更清楚了,當我看到他們出現,同時聽到身後的一側弓弦聲和箭雨聲唿嘯而來,我就知道,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來不及對馬兒的死表示哀悼,我拔出隨身的彎刀就開始瘋狂地挖地!


    沒時間耗!這個時候每一秒鍾都是爺的命!


    爺已經把能用的力氣和精神力都拚上了!靠著馬兒的屍體為掩體,我緊貼著馬屍以非人的速度掘出了一條三十公分深、剛剛有我是身體長的戰地壕溝!


    頭頂上雙方箭雨已經在對射,耳邊兩國的呐喊聲已經可以約略聽得出語言的不同,不斷地有相撞的箭頭從空中落下,躲閃不及的時候就會紮到我的身上,可我顧不上了!


    我必須完成最後一步,否則再拖下去就不是自由墜落的箭矢,而是真正帶著力量的無數流矢了!


    我咬牙拔下身上幾個紮得深一點、以至於我挖壕溝時都沒有掉下來的箭,縱身撲進了壕溝裏,翻身拉過馬屍,當蓋子蓋在了壕溝上!


    外麵的戰爭才開始進行,但我這裏基本上已經結束了。除非這場戰鬥徹底結束,有人過來打掃戰場,否則廝殺中的雙方誰也不會顧得上搬開幾匹死馬看看底下是不是有溝,溝裏麵是不是藏著人。而等到打掃戰場的時候,死馬已經到處都是,就更不會有人發現我了。


    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聽著戰場唿嘯,馬屍的外麵箭矢如雨,不斷地有流矢噗噗地射進馬屍,我卻覺得自己終於穩穩地活了下來。


    那麽多天的日以繼夜的疾馳加上剛剛生死關頭的拚盡全力,還有這冷兵器時代沒有十幾個小時打不完的戰鬥,我像活埋了自己一樣躺在壕溝裏,克製不住地閉上了困倦的眼睛。


    我醒來時隱約聽到有人在憤怒地說話。我愣了愣,醒了醒神,立刻聽到果然是有人在不遠處清晰的爭吵。


    “我說了,他不是奸細,也不可能是奸細!他隻是一個很有能耐的醫生!我認識他,跟他鬥過藝,他桀驁不馴,但是絕對不可能是奸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嘶啞地怒吼著,“你說你看到他穿著戎國的衣服,我還看到他背著藥袋呢!就算他是戎國人,也不過是一名戎國遊醫,也能給你的傷兵療傷,為你的軍營出力!你把他找出來,找出來我給你救活他,讓他給你的醫帳效力,這樣還不行嗎?”


    一個年輕冷硬的聲音不急不緩地道:“救活?萬軍之中,流矢之下,怎麽會有活口?你就當他死了吧。”


    嘶啞的聲音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就算別人都活不下來,他也一定不會死!他那個人……反正我肯定他死不了!你說的這一片我都找遍了,沒有他的屍體!所以他必定沒有死!”


    那個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穩如磐石:“既然出現在戰場上,卻沒有死在戰場,我這邊又沒有,自然就是去了敵方,你還說不是奸細?”


    “我要給你說多少遍他不可能是!”那個嘶啞聲音的人聽起來急得要抓狂了,“霍飛,霍將軍,我知道你做人一向有原則,英勇無雙、正氣凜然、忠心不二!可是這次真的跟國事無關!算我花辭求求你了行不行?他是我的朋友,真的是我的朋友!就算你不看在我爹、我爺爺、我伯父救過你們霍家多少條人命的份兒上,那你就看在咱們兩個好歹從小一起長大,你就幫我這一迴行不行?”


    我愕然張大嘴,這什麽狀況?


    就聽這位霍飛將軍卻是任由花辭怎樣哀求,心如鐵石分毫不動:“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戰中投敵,不是叛國就是奸細,我不會幫你。”


    “他真的不會叛國,也絕對不是奸細……”花辭真真是讓逼得沒辦法了,“好吧我告訴你他是誰,可是你得保證,萬一他被你的人抓了,你要放了他!”


    “隻要能證明他不是奸細,可以!”


    花辭歎了一口氣道:“你還記得桃相吧?”


    霍飛頓了一下:“花辭,不想花家因你而遭殃的話,注意你對流放者的稱唿。”


    花辭苦笑了一聲:“得了,這不是就咱們兩人嗎?你舍得殺我這個你未來的救命恩人,隻管去告發我。”


    霍飛語氣平淡:“如果你做出叛國之事,我一樣殺你!”


    花辭咬牙:“叛國?曌國就你霍飛愛國嗎?我花辭愛國之心不比你少半分!”


    霍飛並不跟他論辯,直接拉迴主題:“你剛提桃莫顏做什麽?”


    花辭卻不直接說了,反問道:“霍飛,我問你一句真心話:你覺得沼河桃家的子弟,會是叛國的奸細嗎?”


    霍飛並不正麵迴答,也是反問:“你說那人是桃家的子弟?”


    花辭肯定地道:“沒錯!我還是那句話:桃莫顏的子侄,你覺得可不可能是叛國的奸細?”


    霍飛問:“桃清河?還是桃清山?”


    花辭搖頭:“都不是!他叫桃九,是桃莫行最小的兒子,桃莫顏出事以後抱養的,所以你不知道。”


    我默然,心說花辭這話一準要壞事了。


    果然,霍飛涼涼笑了一聲:“桃莫行的兒子?花辭,你欺我不知麽?桃莫行隻有八個子女,最後兩個歿了,活下來六個,他從來就沒有抱養過子女。沼河城桃家兩年多前的確曾出現了一個桃九,但不是桃莫行的子嗣,而是桃莫顏流放之後抱養的兒子,是桃莫顏的後人!”


    ------題外話------


    親們養文吧,這個月每天1更。抱歉昨天意外外出無法更新,這章先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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