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兒與齊崇光兩情繾綣,依靠在一起,隻覺得時光之靜好,無非如此。


    親昵許久,蕾兒才看著齊崇光,似笑非笑的道:“聽薇薇說,你近來很少過來,怎麽今天來得這麽巧?”


    齊崇光撫摸著她的鬢發,隻覺得青絲光滑,令人心底情思縈繞,笑著道:“你現在越發壞了,明明知道緣故的,為什麽還問?”


    蕾兒嘟起嘴來:“我才不知道……”


    齊崇光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這才帶著愛意道:“自然是你夫君想你了,又沒有旁的法子跟你相見,猜到你也想我,必定會想方設法跑出來,便讓人在你家門口守著,盯著你的動靜。”


    他挑眉一笑,神色有幾分自得和歡喜:“我果然沒猜錯,我的乖乖小娘子也是日夜念著我,想早日嫁給我,跟我日夜相對再不分離的。”


    蕾兒羞得無法同他對視,咬了咬唇,扭開頭故意不看他:“你這壞人,我不理你了。”


    齊崇光湊過來,俯視她的雙眸,如耳語一般道:“那妹妹你喜不喜歡我這壞人呢?”


    蕾兒哪裏會迴答他,垂下眼眸不說,齊崇光也不急,含笑摟著手底那纖纖細腰,享受著軟綿的觸感,用力吻著她的唇,含著那飽滿如櫻桃的唇瓣,香甜從舌尖漾開,遍及全身。


    蕾兒臉色通紅,眼中更是滴水一般,被他挑弄得情難自禁,輕輕地叫出聲來。


    直到聽到她的唿吸漸漸急促,齊崇光這才移開唇,複又追問:“心肝兒,喜不喜歡我這壞人?”


    蕾兒嬌軀顫動,雖在冬日,但雪膚上已經帶了薄薄地一層汗,含羞帶惱看他一眼,終於道:“你知道的,為什麽還問?”


    齊崇光曖聲道:“我就是想聽蕾兒自己親口說。”


    拉著蕾兒的手,帶著央求道:“咱們還有半年才能成婚,你不說些好聽的,我的日子怎麽過呢?”他摟著蕾兒,竟似個孩子一般不顧臉麵,隻願求蕾兒幾句甜蜜話兒一般。


    蕾兒紅著臉,終於軟軟道:“你這壞人,是我心上的人,我愛你,一生一世隻愛你這一個。”


    齊崇光臉上立刻展露出笑容來,竟覺得通身舒泰。


    蕾兒紅著臉避開他炙熱的目光,細心給他整理著衣衫,低聲道:“近來你的日子,一定不怎麽好過吧?我想,必定會有不少人在你麵前說閑話的,你別放在心上。等我嫁給你了,咱們和和美美的,那些流言,自然會慢慢消散的。”


    齊崇光點頭道:“我知道。”看著低垂著眉眼,給自己理著衣衫的蕾兒,心中柔情萬千,軟得一塌糊塗。


    這個女孩,一直以來都以為他“不行”,不但不嫌棄他,還哭著求著要嫁給他,百般軟語安慰。


    如斯情意綿綿的俏佳人,真讓人愛到了骨子裏。


    這時,蕾兒已經將他的衣服整理好了,低聲道:“我該迴去了,你也忙去吧。”


    齊崇光笑著道:“那不成,投桃報李,我也替你整一整衣裳。”


    蕾兒扭身道:“不用,我自己來。”


    齊崇光偏伸出長腿,仗著他腿長有力,輕輕將她一夾,這動作十分促狹,蕾兒身子一晃,就給他圈住了。


    齊崇光笑容有幾分邪氣,低聲道:“小娘子,你也該乖乖聽夫君的話才是,這樣夫君才能好好疼你。”


    蕾兒委實羞臊無地自容,跺腳道:“你再胡鬧渾說,我可不理你了。”


    齊崇光才斂了笑,伸手替她整理衣裳,把上頭的些許褶皺一一撫平,歎道:“見你一麵,實在是不容易,這會子放你迴去,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像今日這般相處了。這相思之苦,委實難熬。”


    蕾兒羞澀不語,心底也有幾分流連之意。


    齊崇光注視著她的唇,滿意的點頭道:“這一次雖然也親了許久,但總算沒什麽痕跡,可見‘熟能生巧’這個詞是對的。”


    蕾兒橫了他兩眼,啐了他一口:“你這臉皮,怎麽總是這麽厚呢?”


    齊崇光微微一笑,手扶在她腰間摸了摸,歎道:“你這腰雖手感好,但太細了些,等你嫁過來,我必定要將你養胖一些,讓你身體康健,好陪我一輩子。”一麵說,一麵愛不釋手又摸了幾把,卻也知道不能再鬧騰了,隻得道:“好啦,乖乖迴去吧,若有機會,再來這裏走幾次。”


    蕾兒聽他放行,便道:“且記得我方才說的話,自己別胡思亂想,想多了,不過是庸人自擾,知道嗎?”


    見齊崇光點頭,她湊上來,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吻,這才紅著臉跑了出去。


    見那窈窕的身影消失,齊崇光卻兀自呆呆看著,身子發熱,心頭的欲望仿佛被她臨別時的一吻生生挑起,極盼望她又迴來,卻知道不可能,悵然若失。


    雖然得了太子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一直以來,心底總覺得缺了點什麽,總覺得缺失了什麽,導致自己的心有幾分空落,落不到實處。


    一直到如今,才知道缺的是什麽。盤旋在心中的幾分沉悶不足,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喜悅和期盼,與治愈般的暖意。


    這一切,都是來自於她,因為她。


    此生,心底的情意,終於有了歸依處。


    他目光炯炯,帶著濃濃的柔意,仿佛看到了下半生,不止要以天下為念,要承擔責任,更有纏綿、靜好的時光,有心愛的女子相伴一生。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如斯,這一生當別無所求。


    過了許久,他長長地歎了聲,心中甜蜜又煎熬,隻盼著這幾個月快點過去,好跟她日日廝守,再不分離了。


    馬車緩緩往前而行,隔著車窗,能聽到風唿嘯著,拍在車窗上的聲音。


    蕾兒托著下巴,坐在車裏,麵上仍舊帶著紅痕,想起之前跟齊崇光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覺得甜蜜,又帶了一絲淡淡的酸澀。


    明明彼此這般相愛,為何竟不能圓滿呢?


    是因為磨難越多,來日彼此攜手走的時候,才能越堅定嗎?


    她自然不會嫌棄他,但他到底是男子,十分重視麵子的。若是閑話太多,她怕他會撐不下去。


    隻是,事到如今,她無力改變什麽,隻能來日好好陪著他,在人後細心照顧他,開導他;在人前與他情意綿綿,維護好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一路無話,等到了李府,遠遠的,車夫就見門口圍了一大圈人,也不知怎麽迴事。


    隨侍的碧青聽到車夫的驚唿聲,連忙讓車夫將車停好,自己跑下去打聽了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碧青方才跑了迴來,臉色頗為奇異,皺著眉道:“剛才也不知從哪裏跑出來幾個落第的舉子,嚷嚷著要見佳禾郡主,又堵在門口大喊大叫,吸引了一大群人來看熱鬧。偏偏不巧得很,老爺去了衙門,佳禾帶著平兒少爺,去探訪塾師,根本不在家。底下的管事倒是出來了,卻根本壓不住,反倒縱得那幾人越發囂張,大放厥詞。”


    蕾兒聞言自是詫異又震驚,皺著眉道:“他們見我娘親,想做什麽?”


    碧青看她一眼,咬著唇默了一下,才扭曲著臉道:“那幾人說,佳禾郡主素來有大義之名,心懷天下,如今眼見得天下即將大亂,卻為一己之私躲著不出頭,沽名釣譽、自私自利,妄自辜負了‘大燕福星’這四個字。”


    蕾兒越發驚訝,擰著眉道:“這話從何說起?到底是什麽事兒?怎麽竟能扯到娘親身上?”


    碧青歎氣道:“說起來也是無妄之災,這幾個舉子說,太子既然身有疾病,不利於子嗣,不能……不能行夫妻之禮,就該退位讓賢才是。偏他將位置占著,厚著臉皮不退不讓,還要娶郡主你來掩人耳目,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蕾兒聽了這幾句話,才明白這幾個人,原是衝著齊崇光來的,登時柳眉倒豎,冷笑道:“這可真是笑話,太子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他們指手畫腳?再說了,他們若是瞧著不服氣,隻管到朝堂上廝鬧去,跑到我家門前做什麽?”


    她越說越惱,也就不說了,直接理了理雲鬢,看向碧青道:“碧青姐,陪我去跟他們周旋一番。”


    碧青吃驚道:“這怎麽成?郡主如今是何等身份,如何能輕易拋頭露麵?再說了,讀書人最是迂腐能說,跟他們爭,贏了沒光彩,輸了,卻是麵上不好看。”


    她拉住蕾兒,擠出一抹笑容勸道:“不如暫避鋒芒,等佳禾郡主迴來了,自然能夠將他們說得啞口無言的。”


    蕾兒搖頭道:“若是旁的就罷了,但此事跟我和太子息息相關,我豈能避過去?再說了,我如今也該學著獨當一麵了,豈能讓娘親事事操勞?”


    碧青聽了這番話暗想,蕾兒即將成為太子妃。身份尊貴的同時,要承擔的,也會多起來。


    如今,就當做是一次曆練吧。


    且以蕾兒的口才,未必就會輸的。


    這樣想著,她一顆心漸漸安穩了些,便點頭道:“既如此,奴婢就陪郡主走一趟,但郡主一定要鎮定些才好。”


    見蕾兒點頭,她這才扶著蕾兒,緩緩下了馬車。


    李家附近的茶樓,二樓雅間裏,齊崇建負手而立,看著下麵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在幾個唾沫橫飛的書生身上一流轉,唇邊的笑意深濃起來。


    說實話,齊崇光的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明明身體出了問題,不敢出聲解釋,卻還有臉霸著太子之位


    麵對眾人異樣的目光,他竟然若無其事,仿佛自己正常得不得了。


    他是否能痊愈,容後再議。


    如今,自是要照母妃說的,趁他病,要他命,將他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才行的。


    這幾個書生,自然是他齊崇建的傑作了。


    這世上,從來就不缺落魄又盼著出名的書生。


    齊崇建派了口齒伶俐的心腹,悄悄去接觸了一位名叫餘利的落第舉人。


    這餘利四十來歲年紀,本是外鄉人,自十八歲中了舉子,就來了京城應試。隻可惜,他卻是個時運不濟的,連續考了二十多年,竟然顆粒無收。


    雖然功名上沒有什麽成就,但此人自詡才高八鬥,隻是因為時運未到,這才一直未能出頭。


    為了能在京城混點名氣,這人十分熱衷評論朝廷時事,又結交了一大幫子落第的舉人,很有幾分影響力。


    更重要的是,齊崇建找人打聽過,得知這人跟顧府曾經的當家太太文氏,有幾分淵源。


    已經化為塵土的文氏,與餘利,似乎是八竿子打不成的。但實際上,兩人不止見過一次,文氏還是餘利朝思暮想的夢中人。


    說起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餘利心懷大誌,卻屢次科舉不中,有一年放榜時灰心喪氣,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身邊又無人照應,一腳踏空踩進了京都城外的護城河。


    正好,那時文氏坐著馬車上香歸來,瞧見了大驚,立刻讓車夫將餘利撈了起來,又好言好語安慰了一番。


    文氏長得十分美麗,尤其年輕時,更是儀態萬千,令人見之忘俗。


    餘利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被撈上岸之後酒醒了,瞧見了文氏的長相,聽到文氏溫柔的勸慰聲,立刻驚為天人,失魂落魄丟了心。此事過後,文氏立刻就將其拋在腦後,餘利卻是念念不忘,百般打聽到文氏的身份,知道文氏早已經嫁人,連聲歎息,引為生平憾事。


    之後,兩人再無交集。


    因為女兒千姝的死,文氏一直深恨千柔。


    五年前,端王王妃跳出來鬧事,直指千柔乃大燕災星,是妖孽轉世。文氏眼見得時機到來,也摻和了一把。不想到最後,形勢翻轉,千柔竟然安然無恙。


    文氏自知報仇無望,存了死誌,自盡而亡。文氏身死,餘利連續大醉了一個月,才慢慢恢複精神氣。自那以後,餘利也恨上千柔了,深為文氏之死不值。齊崇建那心腹跟餘利見了麵之後,就提到了近來眾人的焦點齊崇光,悄悄點撥餘利,讓他到李家門口鬧騰。


    如此一來,自然就能聞名天下,比寒窗苦讀要省好些事。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出頭,乃是為了正理。


    若千柔被說服,那,自然就大獲全勝,餘利能一舉成名,引起朝中某人賞識,又或者因為直言敢當、心懷天下,被某個名儒賞識,說不定,從此就平步青雲了。


    若千柔躲著避而不見,或是出來了,卻被說得啞口無言,那也是極不錯的。


    總而言之,算起來,怎麽都不會吃虧的。


    書生談國事,本就是理所當然的,誰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餘利被這番話打動,又想到了早逝的文氏,心中隱隱作痛。


    細數起來,文氏的死,和佳禾郡主大有幹連。再者,佳禾郡主一介女流之輩,卻得了那麽多好處,不少人景仰她,對此,他餘利卻並不服氣,反而覺得佳禾一向是利己損人,像個災星,誰沾上都沒好事。


    瞧瞧顧家,再瞧瞧曾經的定國侯,不都是被她牽連,這才一蹶不振的嗎?嗯,還有鎮南王府,還有曾經的秦王……都是因為她,才落到慘敗的地步。一直以來,他都拿這個人沒辦法。


    如今,機會來了,豈能放過呢?


    人生在世,豈能將好事占盡?佳禾郡主既然以大義之名聞名天下,如今,自然得為了這名聲,付出點代價才行。


    他便集結了幾個素日裏來往最密切的,邀請到家中喝酒,將此事拿出來商議。


    眾人聽了,都覺得有幾分道理,眼前一亮,再者都懷一腔熱血,懷了揚名立萬的心,豈會害怕?酒過三巡,幾人情緒越發高昂,趁著酒興,一起就跑來廝鬧了。


    一切盡在掌控中,齊崇建端著茶立在窗下,看著下麵的動靜,唇邊露出躊躇滿誌的笑意。


    正得意之際,突然見得有個身穿紅色絲錦披風的女子款款而來。


    雖然底下熙熙攘攘有不少人,但這少女雲鬢花顏金步搖,美得出奇,氣度竟也有幾分雍容清貴,所到之處,眾人都是目為之眩,露出吃驚又癡迷之色。


    齊崇建怔了一怔,才向身邊的侍從道:“那佳禾郡主,本皇子也見過兩次,隻略有幾分姿色罷了。如今這女孩,與佳禾有幾分相似,但眉眼更出挑,仿佛有幾分安王世子妃的品格,想來必定是長明郡主無疑了。”


    那侍從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道:“主子眼光極準,這長相,這氣質,必定是她了。”


    齊崇建眯起眼,便冷笑一聲,聲音低沉,帶了幾分幸災樂禍之意:“如斯絕色,難怪他被她迷住,連錦繡郡主都不肯要。哼,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之徒,如今被錦繡所害,也算是他的報應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侍從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當下連忙湊趣,出聲附和。


    齊崇建卻有些不耐煩,擺手道:“別說話,且瞧一瞧這長明郡主跳出來做什麽。”


    侍從隻得訕訕住嘴,也隨之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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