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街上遇見齊崇光之後,錦繡的性子,便沉靜了許多,仿佛有很多心事,長在了她眉眼間。


    之前她最不耐煩抹脂塗粉,如今卻直接轉變了,將屋裏的衣裳試穿了個遍,還讓人定做京城時新的衣裙。


    仿佛一夜之間,整個人已經脫胎換骨了一般。


    錦繡與陳家六公子陳諺是龍鳳胎,容貌隻有細微差別。


    之前她愛穿男裝,又尚武,若是跟陳諺站在一起,一看望過去,就算是自家人,也難以分辨出來。


    如今,卻是描起了眉,點上了脂粉,穿上了輕紗綢衣,成了嬌軟俏麗的少女。


    家中兄弟不免就取笑起來,說她也學會什麽叫女為悅己者容了。


    錦繡卻不在意,隻一笑置之,專心等待陳誠進宮去,帶個好消息迴來。


    五月初二,陳誠進宮去了,錦繡讓人在門口守著,翹首以待。


    直到日暮時分,陳誠才迴來,臉色卻不怎麽好看。


    錦繡滿麵的笑容不由得一窒,拉著他道:“三哥,如何了?”


    陳誠歎氣道:“迴屋再說。”


    等進了屋,陳誠看著錦繡,目露不忍之色,卻還是道:“今天我見了皇上,便提了你,但皇上說,太子雖然未定親,但太子妃人選,他心中已經選定了。太子是不可能的,若你願意的話,選定了佳婿,他可以為你賜婚。”


    錦繡再也料不到,自己滿心的期待,竟然會被兜頭澆上一盆冷水,不由得臉色大變。


    旋即,她一雙妙目瞪得滾圓,怔怔落下淚來。


    她隻是鍾情了一個人,想要嫁他罷了,為什麽這般沒福氣呢?


    陳誠見她這樣,不由得十分憐惜,忙勸解道:“雖是太子,但妹妹身份不低,根本不需要攀附。於你而言,那不過是個長得好的男子罷了,妹妹何必放在心上?”


    陳諺忙也道:“妹妹你姿容出眾,又是郡主,來日必定能得貴婿的。”


    錦繡置若罔聞,目中淚珠翻滾,皺著眉道:“從來都沒聽說太子妃人選已經定了,哼,到底選了誰?幾個公主的女兒,都是太子的表親。素日裏,太子去得最多的,便是玉欣公主府上。雖然玉欣有女兒,但那女孩根本不可能嫁與太子的。”她說著眉頭擰得更緊,陷入苦思中。


    陳誠也沉吟了一會兒,擰著眉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但皇上絕不可能騙人的,也沒必要騙人。”


    這時青雀取了帕子遞給錦繡,看向她欲言又止。


    錦繡性子直爽,最見不得這樣的神色,立刻就道:“你想說什麽隻管說,別扭扭捏捏。”


    青雀這才道:“奴婢乃京城人士,因家中敗落,這才入了貴州,幸好遇上郡主,才有如斯局麵。奴婢對京中舊事,倒是有所耳聞的。皇上選定的太子妃,據奴婢揣測,多半是長明郡主。”


    錦繡、陳誠都是頭一次進京,但長明郡主是何許人物,卻都是聽過的。


    畢竟,長明郡主五歲就得了封號,又是風雲人物佳禾之女,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錦繡皺眉道:“你是說,皇上中意佳禾郡主所出的長明郡主?可是,這李郡主的事兒,我也聽說了呀。聽說她八歲那年,因為臉受傷,出京治理,一直未歸。皇上竟會選一個臉有瑕疵的女孩當太子妃嗎?太子難道會鍾情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為了她,竟還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嗎?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青雀歎氣道:“奴婢也覺得這事兒不太可能,所以之前根本沒提,但如今皇上拒婚,除了這個理由之外,奴婢根本想不出別的原因。”


    她壓低聲音,轉而又道:“佳禾郡主頗被皇上青睞,這原是世人皆知的。皇上為了討她歡心,許她女兒一個太子妃之位,算不得什麽。哎,如今旁的也不必多說了,奴婢隻同情太子殿下。可憐那麽出色高貴的一個人,卻因為皇上的私心,不得不被逼著娶個不合自己心意的女子。”


    這番話說出來,陳家兄妹登時都愣住了。


    等迴過神來,陳誠正色道:“罷了,管太子妃是誰呢,皇家之事,豈是我等能輕易議論的?”


    他看向錦繡,歎息道:“既然婚事難諧,另覓人選就是,妹妹不必傷心。”


    錦繡將唇咬了又咬,揚起頭道:“不行,我就要他,不要別人,這世上,哪裏會有比他更出色的男子?”


    少女情懷,被春風吹拂而過,難免會生出癡意來。


    何況,她親眼見識了他的卓爾不凡、俊朗高貴,隻覺得,除他之外,旁人萬難入眼的。


    陳誠揉了揉眉心,跺腳道:“是,他是出色,但皇上乾綱獨斷,已經拿定了主意,誰能逆轉呢?妹妹,你不要固執,拿錯了主意。”說著看了陳諺一眼,使了個眼色。


    齊逸崢自登基以來,就是乾綱獨斷的性子。


    這些年來,君權愈盛,但時刻以百姓為先,處事公正嚴明,已經贏得了天下歸心。


    可以說,除了他戀慕有夫之婦惹人詬病這一點之外,再無其他毛病。


    這樣的人物,誰敢跟他硬碰呢?


    陳家雖然權勢不低,但到底是臣,絕不能胡作非為毫無底線。


    陳諺會意,忙也道:“三哥說得對,妹妹,你自出生以來,父王最寵你,我們這幫兄弟,也都跟你處得好。你瞧上了,我們自是想站在你這邊的,但也得看情況呀。旁人都好說,怎麽偏就看上太子了呢?不是我們不想幫你達成心願,是這事兒確實難辦。”


    錦繡捏了捏掌心,細白的牙齒在唇上一咬,終於拿定了主意道:“如果,我願意為側妃呢?太子妃之位爭不了,沒有法子改變,但除了太子妃之外,太子總要納側室的吧?”


    陳誠一驚,旋即皺眉道:“妹妹,你怎麽走火入魔了?你才見了他一麵,就被他弄得沒有神誌了嗎?你的身份,比李郡主不差什麽,豈能居於她之下?你如何承受得起?我們東平王府的麵子往哪裏擱?再說了,那李郡主是皇上中意的,來日李郡主入主東宮,皇上必定會時刻護著的。太子那邊,未必會喜歡你,你委屈自己當側妃,十分不值。”


    “三哥,”錦繡一雙妙目瞪得很大,朦朧的淚紋波光流轉,聲音中似乎帶著悲切,卻又帶著百折不迴的堅決,“什麽值與不值?難道我嫁與一個不喜歡的人當正室,就算值得了嗎?哥哥說我身份高貴,不需要夫婿來錦上添花,我為什麽不能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成全自己的心意?難道你要我懷著對他的戀慕,嫁一個平庸男子過一生嗎?你於心何忍?”


    陳誠歎息道:“妹妹,我自然是想你萬事順遂的,但此事確實不可為。”


    錦繡聽了不語,但眸色熠熠。


    見她一臉固執,想起她不撞南牆不迴頭的性情,陳誠十分頭痛。


    他站起身來,煩躁的在屋裏踱步,許久才歎息道:“算了,我不跟妹妹爭了,妹妹如今走入死胡同,多說無益。這樣,妹妹好好冷靜一下,想一想自己的前程,想一想當側室的艱辛,明天我再來跟妹妹談。”


    陳諺最怕女孩子哭哭啼啼,忙也起身,一溜煙去了。


    屋裏靜下來,錦繡想起自己一片芳心才剛交付,就遇上這樣天大的打擊,隻覺得心頭壓了塊大石,伏案痛哭起來。


    她在陳誠麵前,雖然態度十分堅決,但心底卻還是有幾分茫然的。


    為什麽自己順遂了這麽久,如今,隻想嫁個自己看中的最出色的男兒,卻不能如願呢?


    這世道,對自己也忒不公平了。


    還有那長明郡主,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一個毛丫頭,竟然能得到太子妃之位,與她心中那偉岸俊秀的男子站在一起。


    青雀眼珠子一轉,忙讓屋裏的丫鬟退出去,自己親自到屏風後打了水來,端到錦繡麵前,輕聲道:“郡主,別哭壞了身體,洗把臉吧。”


    錦繡依言止住哭泣,卻沒有擦臉,隻目光炯炯盯著青雀,定一定心神,開口道:“看來你對京城的事兒十分清楚,你到底是什麽人?”


    青雀遲疑一瞬,才道:“郡主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的出身,自然不必瞞著郡主。奴婢之前姓喬,賤名慧芳。”她說著,就將自己、喬玉蘭如何被林太夫人選中,帶進林家,之後如何跟蕾兒起衝突的事兒講了一遍。


    這些事,錦繡若想查,瞬間就能查清的,故而青雀並不隱瞞。


    等將自己的事情講完了之後,青雀跪下道:“奴婢自被郡主買下之後,一心隻為郡主著想,一片忠心天地可鑒,求郡主不要嫌棄奴婢是罪臣之後。”


    錦繡沉吟了一會兒,敲敲桌子道:“你來了我身邊之後,凡事盡心盡力,我都是知道的。罷了,你由大家閨秀淪落為奴婢,也夠苦了,我不會怪你的,起來吧。”


    貴女們享受了家族帶來的錦衣玉食,等家族傾覆時,自當承受變故,為奴為婢。


    事下,這種事兒並不少見。


    向來,當那人當了奴婢之後,就不會跟前塵有什麽牽扯了。


    一直以來,錦繡跟青雀都相處得很好,如今,青雀又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錦繡自是寬大為懷,不會跟她計較。


    青雀卻不起身,隻歎息道:“其實奴婢在林家時,林太夫人已經微露意思,告知李郡主乃是皇上選定的兒媳,必定會嫁與太子殿下。隻是,之前奴婢以為,李郡主的臉毀了,皇上不會再固執己見。”


    她說到這裏,一臉羞愧之色,旋即咬著唇道:“沒成想,他對佳禾郡主竟然鍾情如斯,鍾情到,根本就不顧惜太子的幸福和顏麵。如今,明明有更好的郡主擺在眼前,皇上卻不肯顧惜,仍舊一意孤行,太子妃之位被李郡主得了去。因為奴婢的疏忽,令郡主難堪了,奴婢實在歉疚。”


    錦繡聽她提起這樁事,隻覺得十分刺心,臉扭曲了一下,才道:“罷了,這不關你的事,起來吧。”


    青雀這才鬆了一口氣,滿懷感激的道:“郡主宅心仁厚,奴婢感激不盡。”


    錦繡擺手,根本不在意的樣子,隻是歎息道:“旁的都罷了,事到如今,該怎麽辦才好呢?”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放棄。


    但她實在割舍不下,做不到呀。


    青雀忙也露出憂心忡忡的模樣,皺著眉道:“郡主,你的運氣,實在太差了些,太子也倒黴,沒遇上真心疼愛他的人。”


    錦繡深以為然,默了一瞬,手指劃過自己的臉,其後若有所思問道:“李家那小郡主,你見過了,她姿容如何?跟我比如何?”


    青雀想也不想,立刻道:“眾所周知,佳禾郡主隻是中人之姿。李郡主相貌跟佳禾有七八分相像,臉沒毀時,也隻是占了個眉眼靈動罷了,連眉眼如畫都撐不上。她臉毀了之後,我雖然沒親眼見到,但料想起來,如今絕對稱不上絕色,如何能跟郡主相比?郡主穿長衫時英姿颯爽,作紅妝打扮時嬌麗美豔,自是比她強了不知多少倍。”


    錦繡聽了,沉默半晌道:“想來,李郡主的臉,已經複原了。要不然,皇上絕不會選這樣的人物當太子妃,不然,豈不貽笑大方?”


    青雀沉吟道:“好沒好不能確定,不過,就算仍舊有瑕疵,多塗抹幾層脂粉,再弄些飾物遮擋,也是能遮掩過去的。”


    她咬唇,帶著悲憫道:“在外人麵前,她自是能光鮮亮麗,一絲破綻都不露的。想來,隻有晚上卸妝了,與她相對之人,才能看到她的真麵目。哎,對著那樣的人物,隻怕晚上連睡覺都要做噩夢。”


    錦繡腦補了一下那場景,隻覺得甚是痛惜齊崇光,許久才悲聲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青雀歎了一口氣,看著錦繡繼續道:“還有更可笑的呢,佳禾郡主名義上說是大燕福星,但為人最是悍妒,根本不容許夫君娶妾納通房。就連她的小姑子,嫁入了安王府之後,也不許世子納妾,為這事廝鬧一場,京城誰人不知呢?姑嫂一個德行,料想佳禾郡主教出來的女兒,也不會是賢婦。想來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也是皇上勒令安排的。”


    錦繡無比震驚,駭然道:“難道那醜八怪想獨占太子殿下嗎?她怎麽有臉?”


    青雀撇嘴道:“她在京城時,皇上就看在佳禾郡主的份上,十分厚待她。玉欣公主不是有一個女兒嗎?聽說李郡主的待遇,比玉欣之女還好。素日裏太子跟她起了衝突,皇上也是站在她那邊的。如今,為了討佳禾郡主的歡心,為了讓李郡主滿意,為了讓大家都知道他有多深情,皇上幹得出來這樣的事兒。”


    錦繡聽了憤然,死死咬住唇,才壓抑住即將流溢出來的慨歎。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心底無比惱怒和不甘。


    世上竟有這麽狠心的父親嗎?就因為他心底對佳禾一往情深,就可以枉顧親生兒子的幸福嗎?


    那麽出色高貴的少年,望一眼,就能讓人沉淪。


    如今,卻必須承受不公平的待遇,娶一個配不上他的女子為妻,然後,還不許跟旁的女子接觸。


    君權大如天,雖是父子,但那是皇上,齊崇光自是無力反抗的。


    隱隱的,她十分憐惜他,甚至心中生出一股衝動來。


    她想拯救他,想改變他的命運,讓他得到一個真心戀慕他的優秀女子,讓他因為自己,品嚐到情愛的美好。


    這樣的念頭湧現出來,腦海裏飄過他俊美無匹、清貴如許的身影,就慢慢生了根。


    這時,聽得青雀憤怒的道:“郡主,奴婢很為你不平,也為太子殿下傷心。既生了一個能配得上太子的郡主,為何又有了一個攔路虎?天下的好事,憑什麽被她們母女占全了?”


    她歎了一口氣,接著意有所指的道:“佳禾郡主乃皇上心坎上的人,又有福星之稱,偏偏跟皇上無緣,隻是皇上的情劫。但凡是男人,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皇上自然也不會例外。隻要他心裏有佳禾,就一定會百般善待李郡主。照如今的形勢看,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翻身的。”


    錦繡聽到這裏默然,看向青雀,打量了一番,才用篤定的語氣道:“你也喜歡太子殿下,是嗎?”


    青雀錯愕,旋即臉上湧上一抹緋紅,垂下了眼眸。


    直到錦繡再次追問,她才道:“太子那樣的人物,誰能不心動呢?奴婢離京之時,他才十三歲,卻已經是俊朗的翩翩少年。”


    她說到這裏,臉有惶恐之色,忙又道:“奴婢身份低微,自知與他是雲泥之別,這隻是奴婢的一點癡念罷了,郡主不要見怪。”


    錦繡不怒反笑道:“沒事兒,你肯對我坦白,足見你性子直爽,我是很喜歡的。”


    青雀露出釋然的神色,旋即看著錦繡,咬著唇道:“奴婢有幾句話不吐不快,若是有不當之處,郡主別見怪。”


    見錦繡點頭,她這才道:“其實,如今太子殿下雖被皇上管得很緊,但凡事都有例外的。若是旁的女子想嫁給太子,未必能如願,但郡主若有此意,卻是能達成心意的。畢竟,郡主乃高門貴女,若退而求其次,謀個側妃之位,皇上不可能不允從。李郡主如今才十三歲,難道要讓太子殿下一直等著嗎?側妃先進門,自也是理所當然的。”


    錦繡聽了這番話,自是正合心意,不由得眼眸發亮,唇角也情不自禁露出笑意來。


    青雀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壓住激動的心情,繼續低聲道:“嫁與旁人為側室,許會是委屈了,但那人是太子呀。若能得到他的心,來日三宮六院,必定有一席之地。若是好好謀劃,未必不能壓倒李郡主上位。若有幸生得一兒半女,來日大燕君主身上,未必不會有陳家人的血脈。”


    清婉低沉的聲音,帶著某種蠱惑的味道,幾乎能將人的心神都吸引進去。


    她越說,錦繡眼眸越亮,最後流露出來的光華,簡直帶著灼熱的溫度。


    其實,青雀後麵的這幾句話,什麽三宮六院有一席之地,什麽讓大燕君主身上流著陳家人的血脈,她並沒有那麽在意。


    此刻的她,滿心滿肺都被那個高貴無雙卻又被皇上壓製得死死的少年占據。


    她隻想拯救他,隻想得到他的心,與他一生一世相親相愛。


    心思轉了一轉,她拉住青雀的手道:“你總是能說到我心坎裏,又很有見識,我的心思,自然也不必瞞你。三哥已經表明態度了,不願意讓我當太子的側妃。另外,你也說了,皇上一心要護著李郡主,想來也不會同意讓我入門的。嗯,我想問你,若你是我的話,你會怎麽做呢?”


    青雀心中自是早就有主意了,卻故意愁眉苦臉,歎息道:“郡主說的是,此事確實十分為難。”


    如此裝模作樣沉思了一會兒,她才看著錦繡道:“郡主,你是否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嫁給太子?”


    錦繡沉吟了一會兒,才羞紅著臉,鄭重其事點了頭。


    之前隻是傾慕,如今,除了傾慕之外,更十分憐惜他。


    已經找到了最出色的男子,為什麽還要委屈自己呢?


    誰能想得到呢?看似風光無限、高貴絕倫的他,其實在婚事上並不如意,連親近一下女子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她骨子裏,一直有俠義之念,隻是因為是女兒身,不能遂願罷了。


    如今,一想到若是能嫁給他,不但能成全自己的心,還能拯救他出泥潭,她就覺得激動萬分,熱血沸騰。


    她要嫁他,一定要!


    青雀見她點頭,一顆心穩穩當當落下,目光一閃道:“奴婢這主意,可能有一些驚世駭俗,郡主姑且一聽,若是覺得不好,就別放在心上。”


    錦繡一顆心癢癢的,忙道:“你竟然想出主意了嗎?快說來聽一聽。”


    青雀咬著唇,這才道:“如今這情況,最好的方法,是跟太子接觸一番,讓他對你生出感情,然後想方設法將此事叫破,自然能達成心願。”


    錦繡為難道:“不是說他不近女色嗎?他怎麽肯跟我結交呢?”


    青雀吃吃笑道:“若是旁人,倒是有些為難,但郡主出手,卻是能無虞的。郡主與六公子乃龍鳳胎,相貌沒有什麽差別。之前六公子在外麵走動了一段時間,大家都認識他了。郡主若是頂著他的名頭,自然不會有人瞧出破綻來。”


    錦繡吃了一驚,等迴過神來,卻是拍手道:“此計大妙,之前我穿上男裝,連家裏人都得仔細分辯才能認出我們。”


    青雀頷首,帶著鼓勵的笑容道:“太子殿下到如今甚少跟女子接觸,必定十分純情。等你跟他熟了之後,說不定他自己就會對你生出情愫,離不得你呢。到那時,你成了他的心頭好,又能先李郡主嫁入東宮,天時地利都占齊了。”


    錦繡聞言臉色羞紅,鳳眼中豔光輕漾,許久才道:“我若能得遂心願,來日也讓你給太子當個侍妾。”


    青雀忙跪下道:“郡主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心一意隻想讓郡主喜樂,絕不敢有此奢想。”


    錦繡擺手,很大方的道:“沒事兒,來日我必定是要尋幫手的。你姿容絕麗,又對我忠心,我願意扶持你。”


    青雀仍舊推辭,連聲稱不敢,其後瞧著錦繡道:“奴婢的事兒,以後再由郡主做主,如今當務之急,卻是讓郡主達成心願。”


    錦繡見她一心以自己為念,倒是覺得心情舒暢,點頭道:“你這話說的是。”


    主仆兩個又談了一陣,無非是商議一下如何跟齊崇光搭上線,如何表現等。


    等談完了,錦繡自覺得有了指望,心中憂愁盡去,反而容光煥發起來。


    等到了用晚飯的時候,錦繡便去見陳誠和陳諺,將自己的打算告知。


    陳諺與錦繡乃龍鳳胎,感情甚好,素來都愛寵著這個妹妹,聞言立刻拍手,大笑計策絕妙。


    陳誠卻皺眉,隻覺得錦繡的打算有些不妥當。


    錦繡卻很有成算,直接將青雀那番話說了出來。


    陳誠細思,倒也是有道理的。


    誠然,給旁人做妾,許是會覺得委屈。但是,對方是太子,情勢就截然不同了。


    三宮六院一席之地,來日,還可能會有更大的富貴榮華。


    眼前,就有這樣現成的例子。


    ——當今皇上,並非太上皇正宮所出,而是太上皇最愛的妃子所出。


    當時,齊逸崢一出生之後,就被太上皇視若珍寶。


    後來,果然以江山托付。


    若有朝一日,錦繡也能攏住齊崇光,加上東平王府在後麵當後盾,大燕未來的君王,很可能會有陳家的血脈。


    陳誠一想到那種可能,就覺得心情激動,心向往之。


    很多時候,在巨大的誘惑麵前,沒人能抵擋的。


    陳誠便慢慢的點頭,答應了錦繡的提議,還說會盡全力協助。


    錦繡得償所願,喜不自勝,打疊精神靜候來日。


    幾日後,劉家為劉雲飛擺了定親宴,齊崇光與高無莫一同到場慶賀。陳誠攜其弟陳諺到場,跟齊崇光攀談了一陣。


    宴畢,盡歡而散。


    迴家後,錦繡捂著唇,嬌羞又歡喜的笑了。


    近距離接觸之後,發現齊崇光溫文爾雅又不失英武,談吐有致又不失風趣,真乃令人心動的好男兒。


    五月十五,“陳諺”前往東宮,麵見齊崇光,表達景仰結交之意。


    兩人相處下來,竟頗有幾分相得。


    再過幾日,陳誠宴請京中有名號的公子,自然也往東宮下了帖子,邀請太子到府中作客。


    到了正日子,齊崇光攜著兩個損友欣然前往。


    照麵之後,沒見著陳諺,齊崇光詫異,還特意問了一句。


    陳誠壓抑住心中的歡喜,隻道:“他性子有些古怪,不知道在做什麽,待會兒必定會出來的。”接著又提議,難得大家相聚,不如將下人們都轟走,隻在園子裏自在飲宴說笑,豈不自在?


    眾人一聽都應了,氣氛很好。


    酒過三巡,卻有丫鬟跑進來,走到正與高無莫說話的齊崇光跟前,行了禮,說六公子邀他單獨去前麵坐一坐。


    齊崇光詫異了一瞬,便起身去了。


    等被丫鬟領進臨水的涼亭坐下,齊崇光正要問丫鬟六公子在哪裏時,突然見水麵上來了一葉扁舟,陳諺正坐在上麵,親自搖著漿。


    在他打量的當口,丫鬟已經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齊崇光見陳諺這樣出場,自是又驚訝又好奇。


    之前在宴席上,他被灌了不少酒,這時候頭腦有些暈乎,吃吃笑著道:“六公子,你今天挺奇怪的,這是在做什麽呢?”


    陳諺笑而不答,隻將木漿放下,旋即拿起了一把劍,竟然在船上舞起劍來。


    雖然沒有樂聲相和,但他一招一式都很有架勢,又因為是在船上,竟給人美不勝收之感。


    齊崇光正要喝彩,卻見陳諺竟然一腳踏空,跌進了水裏麵,紮手踢腳地撲騰,大聲喊著救命。


    齊崇光見狀,不由得急了神,連忙跳下水,遊到他身邊。


    陳諺似乎嚇得魂飛魄散,見他過來了,直接就往他身上撲,將他抱得死緊。


    齊崇光隻當他嚇壞了,也不及安撫,拖著他往岸邊遊。


    還沒等上岸,就聽得有腳步聲響,似乎還有驚唿聲。


    齊崇光也沒心思管,仍舊自顧自抱著陳諺,往岸上遊。


    齊崇光雖然會水,但之前被陳諺抱得死緊,很費了一番力氣才上來。


    上來後,陳諺仍舊扒拉著他,不肯鬆開。


    齊崇光一麵喘氣,一麵笑著道:“沒事了,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


    話音剛落,卻聽得陳誠大聲道:“快放手!”


    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和急迫。


    陳諺這才放了手,拍著心胸喘息起來。


    齊崇光卻是十分詫異,迴身去看陳誠。


    他雖然在半醉之際,又經受了一場變故,卻聽得出陳誠語氣很不尋常。


    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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