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過了兩日,這天上午,趙姨娘又去尋白玉蓮說話。


    李雪茹也不管她,自顧自照顧好齊漫海,又領著孩子,在院子裏踱步轉圈兒。


    她跟著千柔生活了幾年,千柔又著意指點,讓她懷著孩子時萬不能肆無忌憚大補,又讓她多多運動,這樣才還生產。


    之前懷齊漫海時,她就這樣照做了,果然生產時順順當當,自己身材也很苗條,感覺很不錯。


    如今有了經驗,自然更要照著規矩來。


    迴想起幾個月前的廝鬧,簡直恍若一夢。


    如今,齊融已經將通房都打發了,立定了主意向李靖行看齊。


    她跟齊融已經和好,隻以彼此為念,感情似乎比新婚時差不了多少。


    嫂子經曆了一場大變故,如今因禍得福,有了福星之名,再無人能質疑、撼動半分。


    去了奉州的蕾兒,也有信傳迴來,說一切都好,已經尋到了要找的大夫,正在治臉。


    若不是眼前有陰陽怪氣的安王妃、居心叵測的白玉蓮、做事不著調的趙姨娘,她幾乎覺得,日子和美得無可挑剔。


    散了一會兒步,用過午飯,乳娘將齊漫海帶下去休息,李雪茹自己也覺得困倦,便迴房小憩。


    迷迷糊糊之際,卻聽到外麵傳來說話聲,側耳聽時,卻似乎是趙姨娘要進來,侍女攔著不讓似的。


    侍女的聲音倒是壓得很低,趙姨娘卻是大嗓門,根本就不遮掩。


    李雪茹無奈歎氣,隻得披衣起來,出聲道:“是姨娘嗎?進來吧。”


    門開處,趙姨娘很興奮的奔進來,手裏端著個湯盅,笑吟吟的道:“快快,雪茹我有好東西給你。”


    李雪茹一點兒興致都沒有,看她一眼淡淡道:“姨娘又想做什麽?”趙姨娘將湯盅遞過來,神色帶著幾分神秘:“先別問,你將這碗湯喝了。”


    李雪茹看著她,一動也不動,目光透著幾分冷淡。


    趙姨娘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皺眉道:“你這是什麽表情?我是你親娘,難道姨娘還會害你不成?”


    李雪茹自嘲一笑。


    誰知道呢?按理說,親娘是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兒的,但眼前這一位,已經坑了親生兒子很多次了。如今,也該輪到她這個做女兒的了吧?


    更何況,最近她跟白玉蓮走得那麽近,說實在的,自己怎麽可能毫無戒心?


    趙姨娘見她隻淡笑不語,眉頭皺得更深,幾乎是痛心疾首的道:“你這孩子怎麽迴事?姨娘好不容易弄來的好東西,你竟不肯喝嗎?”說著連連跺腳,眼神中透著控訴之意,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雪茹不為所動,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不信任,語氣也冰冷得沒有一絲情感:“你還是先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麽東西,不然,憑你說得天花亂墜,我都不可能喝的。”


    趙姨娘勸之再三,無奈李雪茹執意不肯鬆口,反而臉色越來越冷。


    趙姨娘之前是不將這個女兒看在眼裏的,覺得她太小家子氣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女兒竟然嫁入王府,當了世子妃,成了人上之人。


    自那以後,對於李雪茹,她不自覺就多了幾分畏懼。


    眼見得李雪茹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連聲逼問這湯的來曆,趙姨娘躲不過去,隻得將心一橫道:“你不要會錯了意,這是我得來的好湯藥,能保你生男胎的。”


    李雪茹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皺眉道:“世上怎麽會有這種玩意兒?再說了,我已經有漫海傍身,哪裏需要這個?”


    趙姨娘笑著道:“兒子嘛,永遠不嫌多的。你不肯讓世子爺納妾,自然要多生兒子,才能綁住世子爺的心。”


    李雪茹忍住氣,指著那湯盅問道:“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趙姨娘道:“是從白氏那裏得來的。剛才我去了她住的地方,跟她聊了一會兒,就有丫鬟端了這藥盅上來,白氏喜滋滋喝了小半碗,我就問她,喝的是什麽東西。起先她不肯說,直到我問了又問,她才揮退屋裏的丫鬟,告訴我,自己想生個男孩好有依靠,特意尋了個名醫開了藥,連喝十天後,就算懷的是女孩也能轉為男胎。”


    她說到這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而道:“我一聽有這樣的好東西,立刻就想到你頭上了,就跟她說,讓她讓出一些給你喝。她起先不肯,直到我給她許了好處,說以後讓你護著她,她這才勉強答應了。”說著,目露得意之色,又帶著幾絲期盼,似乎盼著李雪茹誇獎一般。


    李雪茹額頭青筋跳了一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忍住揮她一巴掌的衝動,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來:“她說了,你就信了嗎?白氏的來曆,莫非你不知道?她之前想嫁給世子,後來陰差陽錯勾搭上了安王爺。這樣的人物,你覺得她會有什麽好心對我嗎?”


    趙姨娘忙道:“白氏的事兒我自是清楚的,但這一次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直接將她喝過的藥湯剩下的拿來了,怎麽可能會有事呢?她怎麽都不可能弄些毒藥,將自己害了吧?你別覺得我笨,我可不是沒有心眼的人。”


    她說到這裏,得意洋洋笑了一下,這才接口道:“再說了,之前她給我說,她跟安王妃勢如水火,本來一直想跟你投誠,好尋個庇佑。無奈你對她愛答不理,她也沒法子,我瞧她真不是壞人。”


    李雪茹忍著怒火,冷笑道:“既然你覺得她沒有壞心,覺得這藥沒問題,那之前你為何不明說,遮遮掩掩做什麽?”


    趙姨娘目光一閃,默了一下才道:“白氏說了,你對她有很深的芥蒂,若是知道藥是她給的,必定不會喝的。不過,若是喝了一次之後,卻是必須堅持的,不然,會有損腹中胎兒。我想了又想,就打算讓你先喝一次,再告訴你真相。”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明朗了。


    李雪茹連聲冷笑,幾乎連淚水都要笑出來了。


    遇上這種親娘,能怎麽辦呢?


    她從來沒有埋怨過趙姨娘將自己生成了庶女,但今日,卻是有些恨趙姨娘。


    為什麽這麽蠢的人,會是自己的母親呢?自己前世到底犯了什麽錯,要被這樣對待?


    她倒是想當個孝順之人,跟親娘親密無間、母慈女孝。


    隻可惜,這樣的期盼,永遠都不可能成真的。


    趙姨娘見她笑個不停,不由得吃了一驚,定一定神才衝李雪茹道:“雪茹,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知道了,聽我的話,將藥喝了吧。至於剩下的藥湯,你放心,以後我每天去白氏那裏盯著,等她喝完了,將她剩下的藥湯拿來,一定平安無虞。”


    李雪茹並不迴答,看她一眼眼神冷如冰雪,旋即喚過侍女道:“去太醫院請個相熟的太醫來,我有事要問。”


    若論太醫,李雪茹最信得過的,自然也是太醫院院首尹青雲。


    隻是眾人皆知,襄州大水災,尹青雲已經奉旨出京,去襄州主持災後防疫大事。


    如今,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侍女連忙應了,自去打理不提。


    這裏趙姨娘一頭霧水,皺著眉道:“好端端的,突然請太醫做什麽?哎呀,莫非你覺得這藥有問題?這怎麽可能呢?我親眼看見白氏喝了呀。”


    李雪茹冷笑道:“有沒有問題,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太醫一驗就知道了。”


    趙姨娘哪裏聽得進去,仍舊喋喋不休,說了自己親眼見白氏喝了藥,不可能有什麽問題雲雲。


    李雪茹懶得跟她爭辯,看她兩眼,直接摔了個茶杯。


    趙姨娘縮了縮脖子,世界這才清靜了。


    一時來了個姓廖的太醫,倒跟安王府很相熟。


    李雪茹也沒有廢話,直接指著湯藥,請廖太醫檢驗。


    廖太醫擅治婦人之症,多年在王孫貴族家中行走,立刻有所領悟,明白這裏麵的水深著呢。


    他自是不敢多言,隻認真將湯藥驗了一遍,又聞了氣味,旋即很謹慎的道:“老夫才疏學淺,觀這藥湯,心裏隻有個底,這樣,找個動物來試一試,如何?”


    李雪茹會意,想了一想朝侍女道:“去弄個有孕的貓來。”


    侍女忙應了,一時果然抓了隻圓滾滾的貓過來,倒了半盞藥湯,浸泡著貓最愛吃的魚。


    那貓自是毫不遲疑,將魚都吃了下去。


    趙姨娘一直冷眼旁觀,忍不住道:“這是做什麽?好好的湯藥,都浪費了,待會兒你該不夠喝了……”話未說完,那貓已經淒厲叫了起來,旋即在地上打起滾來。


    丫鬟婆子們見狀,生怕驚著有孕的李雪茹,忙一起圍著,將那貓弄了出去。


    一時手忙腳亂,不成樣子。


    等貓淒厲的聲音在耳邊消失,趙姨娘已經麵無人色,喃喃道:“到底怎麽迴事?這怎麽可能呢?怎麽會有毒呢?”


    李雪茹懶得看她的蠢樣子,直接看向廖太醫,皺眉問道:“如何?太醫是否有所獲了?”


    廖太醫點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才道:“這湯藥裏融了一種藥丸,在民間喚做‘斷子丸’,味酸甜,乃含柿子蒂、麝香、馬錢子等物,常是勾欄裏鴇母給妓女吃的,服之終身不孕。若有孕者,服之必定落胎。”言罷低著頭,不去瞧李雪茹的臉色。


    這裏麵涉及了後宅陰私,但跟他沒什麽關係,他隻需要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說出,剩下的,由著這些貴人們自己廝鬧去。


    李雪茹心裏早就猜到幾分,聽了這番話並不怎麽吃驚。


    趙姨娘隻覺得頭上一個炸雷轟下來,身上晃了晃,衝向廖太醫,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


    沒等她動手廝鬧,李雪茹便冷笑道:“休得無禮!”


    冰冷的聲音灌入耳中,趙姨娘這才迴過神,刹住了腳步。


    李雪茹將她喝住後,便向廖太醫道:“今日之事,勞煩大人了。”


    廖太醫連聲說不敢,擦了擦冷汗,忙不迭告退了。


    這裏趙姨娘渾身發冷,深吸一口氣,定一定神才道:“我親眼看見她喝了的,怎麽迴事?”


    李雪茹淡淡道:“她喝的,當然是沒問題的東西,但她那丫鬟倒完藥之後,難道不能弄點鬼嗎?”


    趙姨娘呆若木雞,仔細想了又想,艱難道:“我想起來了,之前白氏喝藥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她,倒是沒有看那藥盅。”


    她說到這裏咬牙,後怕不已,恨聲道:“賤人,竟然敢借我之手,算計世子妃,我饒不了她!”說著跳起來,就要往外衝。


    李雪茹忙喝住她道:“姨娘想做什麽?想跟她鬧一場嗎?你這麽大刺刺跑去質問,難道她會承認嗎?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趙姨娘雙目赤紅,咬牙切齒的道:“那照你說,該怎麽辦才好呢?之前她著意跟我親近,你為什麽不攔著我?”


    李雪茹冷笑道:“我倒是想攔,你聽得進去嗎?姨娘,你經的事兒也不算少了,誰是人誰是鬼,你為什麽總分不清呢?”


    她歎了一口氣,旋即道:“罷了,她手段雖然陰毒,好在沒造成什麽損害,這事兒算過去了。我去婆婆那裏,將此事告知,以後姨娘離她遠一些,也就是了。”


    她沒攔著趙姨娘,是因為攔不住,是想瞧一瞧白玉蓮的手段,想看一看趙姨娘會蠢成什麽樣,更想從中找到機會反擊。


    好吧,她這麽想,可能有一點大逆不道,但趙姨娘這個人,實在讓人傷透了心,根本不能對她抱一絲希望。


    趙姨娘聽了李雪茹的話,半晌無語,等迴過神來才道:“縱然你將藥拿到王妃跟前,王妃也不會信的。就算信了,也治不了白氏的罪。這樣,你好好籌劃一番。明兒個我再去白氏那裏一趟,就說我在路上不小心將藥打潑了,再找她討要一份。等我一出白氏的院子,你就帶著王妃迎過來,如此,白氏自然無法抵賴。”


    李雪茹聽了這番話,簡直不敢置信,整個人都呆住了。


    等迴過神來,她瞪大眼睛,看著趙姨娘道:“姨娘,你的腦袋瓜子並不笨,為什麽總是做出匪夷所思的事兒來?”


    趙姨娘嘴抽了一抽。


    這話到底是誇多一些,還是貶一些,她還真分不清了。


    她歎了一口氣,這才道:“素日裏我真是一片好心,頭腦也不缺,隻是老是辦了錯事,目光也短淺了些,惹得你跟靖行都厭惡我。算了,如今不提這些了,你隻照我的意思辦吧。雖然王妃跟你關係不和睦,但你肚子裏的這個是她親孫子,她豈能不顧惜?再者,白氏跟她是死敵,能有這麽個機會,她也定然是巴不得的。”


    李雪茹點頭,眸中的冷厲一閃而過。


    白玉蓮將趙姨娘送走之後,坐立不安,一直在等李雪茹這邊的消息。她踏入安王府時,說定了是給齊融當側室的。


    齊融年輕俊朗,又是世子,來日前程不可限量。


    更何況,當她露麵之後,齊融立刻就露出傾慕之情,讓她得意之餘,心底很舒坦,覺得自己隻要略施手段,就能成為齊融的心頭好。


    本以為終生有靠,本以為將來連李雪茹都不用放在眼裏,連世子妃之位都能爭一爭的。


    誰料李雪茹執意不允,鬧了一場,直接跑迴了娘家。


    再然後,竟然殺來了個刁蠻小郡主,手段一個接一個,弄得她狼狽不堪。


    最後,齊融變了心腸,自己則失身於安王。


    雖然也踏上了青雲路,但到底安王有了年歲,又是自己名義上的姨父,弄得人人嘲笑,將她看做下賤胚子,安王妃也記恨她,咬牙切齒想將她鬥下去。


    自己嫁了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舉步維艱,苦澀比歡喜多得多。


    偏偏,李雪茹跟齊融卻是情意綿綿,好成了一個人一般。


    兩相一對比,白玉蓮自是恨得嘔血,一直想尋機報複。


    無奈,李雪茹一直鬼精鬼精的,將自己的住處守得鐵桶一般,吃食什麽的,都由自己的小廚房供應。


    若是出門走動,必定是前唿後擁,還有丫鬟專門負責在前麵探路,在後麵守衛,根本動不了手腳。


    這種情況下,她恨意越來越濃,偏偏手段施展不了。


    好在就在她一顆心備受煎熬之時,遇上了趙姨娘,竟然被她幾句好話、幾樣首飾哄得迷迷瞪瞪,將她當成了好人,真真蠢笨如豬。


    處心積慮,給趙姨娘設了個局,自是為了遂心中的願望。


    她並不怕事發後,會有人找她的麻煩。


    藥雖然是從她這裏拿走的,但她咬死了不承認,隻說是李雪茹自己生出歪心來栽贓,誰能奈何她?她腹中有安王的孩子,又有安王的寵愛,誰敢動她?


    哼,更何況,這事兒涉及到趙姨娘。


    那藥,是趙姨娘親自端去的。


    李雪茹若是要死揪著不放,自己丟臉就不用說了,趙姨娘也脫不了幹係的。


    投鼠忌器,又沒有真憑實據,最後,李雪茹隻是隻能捏著鼻子,自認倒黴的。


    哼,等李雪茹身體被毀,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齊融還能不生出歪心嗎?雖然已經有了一個齊漫海,但一個孩子怎麽夠呢?


    身為男人,可能會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悍妒,但絕不會讓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占著正室之位,還將自己壓製得死死的,不許自己納妾。


    到那時,兩人自會反目,鬧得烏煙瘴氣,大快人心。


    而這,無疑是最好的報複手段。


    她計算得好好的,本以為很快能如願,不曾想,一直等到晚上,李雪茹那邊卻還是風平浪靜,沒有半點動靜。


    白玉蓮一顆心不免吊起來,又焦慮又煩躁又無措。


    胡亂睡了一夜,次日懶懶起來,趙姨娘就尋了來,笑容可掬說了一通話。


    因為先入為主,白玉蓮早將趙姨娘當成了蠢貨。


    砸了藥盅這種事,別人許幹不出來,但趙姨娘絕對幹得出來。


    她立刻就信了趙姨娘的話,故技重施了一遍。


    等趙姨娘將藥盅捧著,喜滋滋出門而去,白玉蓮正要露出笑容,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喧鬧聲,有人在喊:“王妃安,世子妃安。”


    白玉蓮愣住,身上突然就漫上了一股寒意。


    等迴過神來,安王妃已經踏步進來,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個人物,算計到世子妃頭上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白玉蓮定一定神,故作懵懂的道:“不知王妃何出此言?王妃從哪裏聽了些流言嗎?”


    安王妃揚起下巴道:“早知道你這賤人不會承認的,哼,你以為你裝無辜,本王妃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太醫已經在路上,那盅湯藥一驗就能分辨端倪。”


    她目光四下一流轉,旋即道:“還有你這裏,難道沒有蛛絲馬跡嗎?你的丫鬟,發狠打個半死,你這屋子用心搜一搜,還怕沒有證據嗎?”


    白玉蓮爬上了安王的床榻,最覺得丟臉難堪的,是安王妃。


    之前有多看重白玉蓮,事情敗露後,就多想掐死白玉蓮。


    之前因為安王一直護著,又沒有可趁之機。


    如今,白玉蓮露出了馬腳,安王妃自是不會放過的。


    若是……若是弄錯了,借此機會出一口氣也好。


    說到底,白玉蓮不過是個下賤的妾罷了。


    白玉蓮臉色扭曲了一瞬,旋即咬著牙道:“我乃王爺鍾愛之人,王妃想做什麽?倘若王爺迴府,豈能跟王妃幹休?”


    安王妃冷笑,正要迴話時,李雪茹已經開口道:“公公不知你的真麵目,才會被你蒙蔽。等知道你蛇蠍心腸,自然會棄你而去。”


    安王妃拍手道:“不錯,正是這話呢。”說著便看向李雪茹,露出了一絲笑容。時至今日,安王妃仍舊不喜歡李雪茹。


    但是,女人之間,關係是很微妙的。


    有了共同的敵人,聯手對付,暫時一笑泯恩仇的事兒並不少見。


    白玉蓮抬起頭,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看向李雪茹。


    就見李雪茹盈盈而立,小腹微微隆著,一身華衣,端的是嬌麗又貴氣,身側站著趙姨娘,帶著冷笑看過來。


    白玉蓮看清趙姨娘的神情,眼前發黑,恨不得將她咬死。


    這個蠢笨如豬的賤人,竟然倒打了她一竿子。


    趙姨娘看懂她的目光,冷笑道:“賤人,你竟敢算計我女兒,今日必定要你自作自受!”


    白玉蓮狠狠攥緊拳,旋即不顧一切,朝趙姨娘衝過去,口中冷笑道:“都是你害了我,我弄死你!”


    大勢已去,但就算她死,她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耳邊傳來一聲聲驚唿,白玉蓮唇邊浮現出嗜血般的冷笑,卻霍然轉了方向,撞向李雪茹。


    ——她要算計的,從來就不是趙姨娘。


    撞趙姨娘,能有什麽效果呢?至多不過將趙姨娘撞倒,弄個頭破血流罷了。


    但撞懷著身孕的李雪茹,卻會截然不同。


    她最恨的,始終是李雪茹和齊融,最想對付的,也是李雪茹。


    李雪茹毀了她的人生,如今,她要以牙還牙,讓李雪茹以腹中胎兒償還,痛苦一輩子!


    急切中做了這個決斷,又以言語掩飾,堪稱高明。


    然而百密一疏,李雪茹甚是聰慧,一直都對她存了戒心。


    就在她有所動作的時候,李雪茹根本不管她想對付誰,立刻往後急退,避得遠遠的。


    訓練有素的丫鬟連忙湧過來,擋在她身前。


    這麽一來,李雪茹安然無恙,白玉蓮卻撞上幾個丫鬟了。


    白玉蓮用勁甚大,撞上了之後,幾個丫鬟直接往後跌倒,連白玉蓮自己也收勢不及,往丫鬟身上撲倒。


    趙姨娘眼珠子一轉,也裝作被帶著站立不穩的模樣,往白玉蓮身上壓了去。


    一瞬間變故橫生,慘叫連連。


    等丫鬟們終於都起來時,這才發現白玉蓮雙眼無神,身下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安王妃氣得跳腳,厲聲道:“快,將這賤人捆起來,關進柴房。”


    沒想到,白玉蓮都死到臨頭了,竟還想坑害李雪茹一把。


    正如趙姨娘預料的,安王妃並不在乎李雪茹,但李雪茹如今懷著孩子呢,她還是肯顧惜的。


    故而安王妃大怒之下,立刻就做了決斷。


    底下的人連忙應承下來。


    等到安王爺迴來,迎接他的,就是白氏作死,處心積慮想害李雪茹,沒想到最後卻將自己腹中的孩子作沒了的勁爆消息。


    安王爺暴跳如雷,根本不信安王妃的說辭。


    即便安王妃將白氏丫鬟都拖到跟前,將從白氏屋裏搜羅出來的藥都擺出來,安王仍舊不肯信,口口聲聲說白氏定然是無辜的,要將白氏放出來。


    兩人正在廝鬧,卻有侍女來報,說齊融領著幾個小廝,直接闖進關白玉蓮的柴房,將白玉蓮打得半死,末了拿匕首將那臉劃了個稀巴爛。


    白玉蓮要害李雪茹,要害他的骨血,齊融哪裏忍得了?


    一得了消息,他就暴跳如雷,直接去尋白玉蓮報仇。


    看守的人一則恨白玉蓮惡毒,二則不敢跟世子做對,故而連樣子都懶得裝,就放齊融進去了。


    齊融得了手,揚長而去。


    底下的人也都是些妙人兒,直到事情都完了,才過來報訊。


    安王妃自是覺得快意,不說話了。


    安王也如戳破的皮球一般,禁了聲。


    縱然白玉蓮是他心坎上的人,但他從沒想過為了個女人,跟自己的嫡長子鬧翻。


    如今,白玉蓮臉又被毀了,放出來,也不過是惹人惡心罷了。


    安王喜歡白玉蓮,從來就是貪戀她的容色和溫柔。


    沒了姿容,這個人,在他心目中什麽都不是。


    如是,白玉蓮最後被送進了王府極偏僻的院子,了結殘生。


    一場風波平息,趙姨娘雖然出了點力,仍舊覺得沒臉,迴杏花巷去了。


    齊融卻是朝李雪茹歎道:“早知道白氏下賤,卻沒想到,她心腸狠毒成這樣。”


    李雪茹淡淡道:“有什麽想不到的?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你竟沒聽說過嗎?你們男人有外麵的世界,可以建功立業,可以唿朋伴友飲酒玩樂,可以尋歡作樂,我們女人的天地,卻不過是一片小小的四方院,所盼的唯有夫妻和順恩愛、家人相處融洽罷了。若是求而不得,心底的怨恨與日俱增,自然會生出是非來的。”


    她說著擰了擰齊融的臉,接著冷笑道:“說起來,都是你們男人的罪過。”


    齊融連忙道:“哎呀,你說的是旁的男人,可不包括我。我如今對你死心塌地,跟你哥哥對你嫂子沒什麽差別,你難道還不滿意嗎?”


    李雪茹眯著眼道:“現在是不錯,隻不知道你這模樣,能維持多長時間。”


    齊融笑著道:“定然是一輩子的,你放心。”


    如今,他倒是真品味出一心一意對待一個人的好處來,心甘情願跟李雪茹相守到老。


    正如李靖行所說,男人雖然骨子裏都是好色的,但隻要願意的話,欲望並非不可控製。


    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怎麽樣都是歡喜的。


    為了欲望,去尋旁的女人,當時可能覺得快意,事後迴憶起來,不過是索然無味罷了。


    沒有能不能,隻有情不情願。


    三妻四妾,紛爭不斷,連兒女都要受牽連。


    倒不如隻有一夫一妻,你體貼我,我關懷你,永無隔閡。


    李雪茹抬眸,見他笑容滿麵,目光中帶著溫意,不由得眉眼流轉,也傾瀉出刻骨的柔情來。


    嫂子說得對,有些美好,要去相信,才會實現。


    這個男人,是她心上之人,曾經走過歧路。


    如今,他幡然悔悟了,她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不念過往,攜手共赴餘生。


    齊融見她雙靨含笑,柔情款款,不由得心一蕩,側首吻住她的唇。


    天晴好,人團圓。


    紅塵自有癡兒女,隻羨鴛鴦不羨仙。


    昌武三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這一年,襄州遭遇大水災。


    以大義聞名天下的佳禾郡主,被汙蔑是妖孽附體,遭遇了生平最大的危機。


    沒幾天風向倒轉,佳禾郡主被冠以福星之稱,無人能撼動。


    襄州水災後,按往年慣例,必會有不少百姓流離失所,爆發大瘟疫。


    但往年會發生的慘死,這一年卻沒有發生。


    太上皇經商有道,國庫充盈,賑災的物質十分充足。


    高祈瑞因為之前沒有一力維護千柔,被齊逸崢派往災區主持大局,將功贖罪。


    有得力精幹的人牽頭,且這人又是皇上的心腹,底下的官員哪裏敢胡作非為,一個個十分老實賣力,安撫災民的事宜異常順利。


    太醫院院首尹青雲也帶領不少太醫、大夫,前往災區,主持防疫、治疫大事。


    因為處置得當,這一次,疫病竟然沒有擴散開來,隻有少數人染上,然後被隔離治療。


    事後統計,因疫病去世的,有一百多人。


    比起往年,這已經是奇跡了。


    種種大事背後,無人注意到,林府二少夫人喬氏的娘家喬家被人彈劾發災難財,旋即查明屬實,加上又牽扯出喬家多年前倒賣私鹽、當家夫人跟廢後蘇氏來往過密的舊事來。


    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再沒人敢求情,刑部幹脆利落的處置了喬家。


    財產充公,男丁十歲以上者盡數發邊遠充軍,女眷盡數被發賣為奴。


    喬氏這時已經被解除禁足,知道了消息,一口血直接就噴了出來。


    等蘇醒後,她到處求告,林家人卻根本不搭理,還惹得林旭方動怒,說要將她休棄,大鬧了一場。


    最後謝韻出麵,還是勸不住,林旭方徑直寫了休書,另聘合心意的女子為妻。


    靜安縣,慈心大師在李家一連住了三個月,嚐遍了李家廚師的手藝,就出言告辭。


    千柔、李靖行對他萬分感激,自是百般挽留。


    慈心勉強又留了兩日,最後拋下一句“緣來則聚,緣去則散”,飄然離開,不知所蹤。


    之後,千柔的日子,又恢複了平靜安寧。


    年底,李雪茹平安生下第二子。


    昌武四年,二月初五,千柔平安誕下一子,取名李承歡,小名平兒。


    因為蕾兒離京的緣故,千柔其實很想生個女兒,有個貼心的小棉襖相伴左右。


    隻是,兒女是注定了的,強求不得。


    故而千柔也隻沮喪了一兩天,就收拾好心情,歡歡喜喜照顧新出生的兒子。


    ------題外話------


    接下來的章節,以齊崇光、李蕾兒相愛相殺、撩與反撩的故事為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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