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之與牧燕清不知葉殊這等自信從何而來,那昌天傑為人雖不成,日後修行前途也叫人並不看好,可他在這築基的境界裏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如今並非能輕易對待之人,然而這位葉道友提起他來,就像提起一抹微塵……若非是葉道友素來沉穩,性情也是冷漠疏離,恐怕他們也要當他是狂妄自大了。不過,兩人也不多言,葉道友對晏道友有這自信,他們哪能去潑冷水?隻瞧著就是。說不得,當真就是一如葉道友所言,昌天傑很是不濟呢?百戰台上,昌天傑仍舊與晏長瀾僵持著,晏長瀾在體悟一番後,大略推知昌天傑施展這火輪時能耗費的法力多少,也不欲就與他在此處僵持,當下左手也一抓握,登時兩手俱是擎著長劍,一輕一重,再不同於先前那般防守,他兩臂掄起,也如車輪,正是狂風暴雨一般潑灑而出,在那火輪再度襲來時,重劍赫然橫拍而出,輕劍則如同毒蛇吐信,輕點那火輪旋轉時中間那微不可察的一點縫隙,莫看重劍先行,實則輕劍挾風更快幾分,在點中那一絲縫隙時,火輪極輕地遲鈍一瞬,此刻重劍恰是到了!“鏘”一聲清越的長鳴,那火輪被狠狠拍中!但其來勢很強,並不能輕易拍開,反而滯空於遠處。然而晏長瀾又豈會不知這昌天傑與他從前的對手不同?霎時間,他收起輕劍,改為雙手握緊重劍,腰身急轉,用全身大力凝聚於劍身,腳下步伐極快交錯,竟然於須臾間接連拍出十餘次,一次比一次更重。若說一兩次不能將那火輪拍開,那麽這多次下來,火輪便是顫抖不休。昌天傑見狀,麵色一沉,而後再度掐訣,操縱火輪,釋放大量法力。與此同時,那火輪也是苦苦堅持,迸發出更多火流,熱力四溢。晏長瀾自不畏懼,再度用劍,即便那火輪再如何頑固,卻依舊“鏘鏘”不停重拍,那火輪終是被拍飛開去,雖是立即就往迴衝,晏長瀾卻已借機施展風雷動,身形如同穿梭空間,瞬時來到昌天傑的身後,一劍刺出!身後如芒刺在背,一股尖銳的危機感叫昌天傑頭皮發麻,幾乎瞬間迴身,同時手掌上多出一個爪套,前端十指寒光閃爍,直抓前方!又是一聲清鳴,昌天傑的爪子正跟晏長瀾的重劍相撞,震得掌心頓時麻痹,幾乎無法動作了。第543章 激戰(2)昌天傑心中咬牙切齒, 暗罵一聲:真賊子!但暗罵歸暗罵,麵上卻不能顯露,他堂堂元嬰後人,哪裏能與這等出身卑微、全憑運道拜入高門的下賤之輩一般放縱, 便是要將這廝打落台去, 也務必要勝得漂亮才是!一時他又生出一股憎惡, 也不知這廝怎麽到此刻還不曾將法力消耗殆盡, 尚有餘力,莫非是前頭那幾人陽奉陰違,不曾將這廝耗空麽?未免太便宜了他!心念電轉間, 昌天傑身形陡然一閃, 瞬時出現在數丈開外, 晏長瀾身子微晃, 如同附骨之疽, 化為雷光閃現於其身側。其重劍再斬, 昌天傑不及變化法器, 便用那爪套再應戰, 雖說先前一時不察,被震得不輕, 可此刻他將法力運轉, 掌上登時生出一層薄薄金光, 使得手掌似金掌, 再施展爪法時, 就與那拙雷劍激烈交戰, 每每抵擋火花四濺,卻不見他有什麽不適了。晏長瀾遇見諸多對手,確是這昌天傑最為強大, 晏長瀾自身有諸多本事,劍法也有許多變化,體魄強大,身法更是強悍無匹,因此每逢變招時,總能讓人措手不及,與他對戰的修士便不得不退敗了。然昌天傑不同,其品行雖差,反應卻極敏銳,每每都能接住晏長瀾之變,手裏的法寶雖不同於晏長瀾為本命靈劍,卻是層出不窮,且昌天傑如今使出的法器無一不匹配他一套法術、招式,更是叫他的攻擊也千變萬化,尋常人遇上,怕是也難以應對的。兩人這般硬碰硬來迴數次,昌天傑一邊用爪套與晏長瀾拚殺,那被重劍高高拋飛的火輪卻是落了下來,如今也在昌天傑操縱之下,快速攻擊晏長瀾。晏長瀾反手輕劍出,輕快而靈敏地不斷刺動那火輪,撥弄於它,也是叫它時常偏離,總從身邊擦過,不能傷他。“鏘!鏘鏘!”隻聽得數次摩擦、撞擊,昌天傑忽然感覺手掌一痛,麵色微變。旋即他低頭一看,就見他戴得好好的爪套中央赫然出現一道裂縫,其十指之處也多有裂縫,有一絲血跡正是從那掌心的裂縫而出,其傷口不大,但毋庸置疑,正是被晏長瀾的劍風所傷!昌天傑大為不滿,麵皮更是發燒,竟是他先受了傷?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好沒麵子!一怒之下,他將破損的爪套直接丟了,隨即手裏多出一把鐵槍,槍花一挽,迅速絞入晏長瀾兩把靈劍之中,隻一瞬,就叫晏長瀾的劍勢大亂。晏長瀾見狀眉頭微皺,本身卻不慌亂,反而再將腳步微錯,身法之快似乎留下眾多殘影,手裏兩把靈劍一把輕劍繼續控製火輪,拙雷劍則與鐵槍廝殺,因兵刃皆重,你來我往時,其金鐵交鳴之聲就越發激烈起來。如此又是數遭過去,昌天傑眼見手中鐵槍傷痕累累,叫他神情十分不快,索性將這把槍再收起來,手腕一晃,兩手朝上一抓,竟生生將飛在半空不斷與瀾風劍較勁兒的那火輪給接到手裏,而後他不知如何施展,瞬息之後,那火輪竟一分為二,變成兩把奇怪的兵刃,邊緣寒光凜冽,一見便知其威力巨大。更奇特的是,兵刃上有諸多鋸齒,層層交錯,詭譎非常。晏長瀾可以想象,倘使此物在自己身上擦碰一迴,那定然就隻能皮開肉綻、筋骨俱斷了。昌天傑的力道很是不輕,顯然在煉體上也有建樹,晏長瀾不怵他,因葉殊所贈法門,他之煉體隻會比昌天傑更強,又是一番激烈交鋒,誰也奈何不得誰。大約有小半個時辰後,昌天傑手中法器換了有多重,且他可以同時操縱兩種,加之擅長火法,正是火光滔天,駭人之極。不過晏長瀾也不遑多讓,他身形矯健,雙臂震蕩間劍法精妙無匹,縱使昌天傑的火法再厲害,他也總能以劍破之,而更叫人驚駭的是,他的劍法初初使來自成一套章法,是極為精妙不錯,可他與昌天傑對戰越久,這劍法竟也隨之發生改變,變得更玄妙、更精細、更精簡不,或許不能說更精簡,隻因那劍法精簡之後,偶然又多出十分變化,變得繁複無窮,變化無盡,讓人摸不著頭腦,也找不出這劍法的規律來。正是一時疾風一時驚雷,風雷交加,狂暴難言哪。逐漸戰到酣處,昌天傑法力用得多,消耗也多,他先前各種小人伎倆不過是為消耗晏長瀾法力,並叫他帶傷而來,以圖將其碾壓而勝之,孰料真正對戰起來,晏長瀾那邊堪稱深不見底,他反而耗損太多,莫說是碾壓了,連能不能勝出,心裏也陡然生出一絲懷疑。戰得久了,昌天傑之心漸漸下沉,竟忐忑起來。不好!莫非、莫非他竟然是要敗在這區區一名卑賤劍修手中麽?不!他絕不願如此!原本昌天傑並未太將這一場對戰看在眼裏,施展的手段雖多,卻也都不曾傷到他的根本,可眼下卻是不同,若不能將晏長瀾戰而勝之,他不僅顏麵掃地,更要生出心障來了!他乃是堂堂元嬰後人,絕不能甘心於此!當下裏,昌天傑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紅光。與此同時,晏長瀾也注意到這一抹紅光,心中驟然生出警兆,也加強了自身的警惕。緊接著,昌天傑騰出一隻手來快速掐訣,在他手心之內現出一道火光,這火光與先前所使出的俱是不同,竟有絲絲靈異在其中。令人驚異的是,這昌天傑將這道火光拍向眉心,旋即他陡然化為一尊火人,遍身上下如同穿了一身火焰鎧甲,就連神色間都變得冷酷起來。下一瞬,昌天傑出現在晏長瀾的麵前。晏長瀾瞳孔驟然收縮,急速後退,忽然而來的危機感讓他本能將長劍橫在身前,而後長劍就被一根覆蓋著火焰的手指點中,發出一聲極為刺耳的鳴叫聲。他甚至有所覺,若非他的一雙長劍乃是本命靈劍,恐怕在這一指之下,就會斷裂開來!輕吐一口氣,晏長瀾全神貫注,幾乎用盡通身警覺,才能將昌天傑十指的接連攻擊抵擋下來,倒是真正落在了下風。雖說他心裏也很明白,昌天傑這是借用了那一抹火光之力,其本身的法力消耗也定然不小,但,若是不能反擊,在昌天傑的力量耗盡之前,他未必能贏了。不過,如此被逼迫一番,對晏長瀾有益無害,隻是他要走無敵之路,當然就不能被昌天傑阻截在半路之上了。一股力量,也在晏長瀾的體內醞釀,漸漸地,匯聚在他脊背之上。第544章 風雷翼場中對戰極為激烈, 自打那昌天傑現出那抹紅光時開始,就有一些大宗驕子神情微變,有的皺起眉來,有的頗是不恥, 有的卻是躍躍欲試。那頂尖的三人俱是將視線落在昌天傑身上, 紛紛說道:“真是不曾想到, 這昌天傑竟有個法術種子。想必是昌老祖煉化出來, 給他護身之用。”“我等身上也有護身之物,卻並非是這等物事,那昌老祖是怎麽個想法, 竟讓昌天傑借用自己的法術種子, 豈不是讓昌天傑隻能走他的那條路了麽?”“正是, 昌老祖這一番做法, 可是對昌天傑不利……”所謂法術種子, 便是一名大能將自身所學凝聚為一顆種子, 被他人得了, 用秘法將這種子化為己用, 就能瞬間領悟到這法術中的種種奧秘,覆蓋於自己身上, 並施展出部分威力來。可用了這種子的修士, 再來領悟這法術必然會帶上先前所知的影子, 走不出自己的路來, 而隻能追尋前人之路了。這等弊病, 若是生死關頭非用不可也還罷了, 可尋常切磋時,誰會用這法子?簡直是自絕己身的修行之路!並且,但凡是在修行上有所追尋的天之驕子, 哪裏肯沾染這個,讓他人之道落在己身之道裏?故而幾個頂尖的驕子見到,都覺得不可思議,全不知那昌天傑為何如此,更不解為何那昌老祖要為昌天傑凝聚出這樣一枚種子來。這些驕子孤高自傲,當然是不會想到,昌老祖摸爬滾打達成元嬰,可不管如何成就境界、修為,既然愛孫可以走個捷徑提前領悟,壓製同輩他人,又有什麽不好?更何況,愛孫越是與他相像,他便越是寵愛喜歡,而昌天傑被他教養長大,自也不覺如何,隻想勝過晏長瀾罷了。其他修士見到這場激烈對戰,也尤為興奮,他們其中有些看出是法力種子,有些並非大宗出身,或者並無高階修士為師尊、出身不夠的修士卻是瞧不出來,不過即便瞧不出此物,卻也能瞧出昌天傑當真是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用這分明消耗極大的法門,要將晏長瀾迅速擊敗!高台上,許靖之、牧燕清神色微變,他們可都認得法力種子,當下便不由低聲說道:“不好,晏道友怕是”然而就在下一瞬,他們已發覺一直冷靜少言的葉道友卻是驟然露出一抹微微驚色,身形也略為前傾,雖很快便重歸平靜,卻也被他們收入眼底。牧燕清便問:“怎麽?葉道友可是發現了什麽?”許靖之的視線在百戰台上迅速掃過,落在了晏長瀾的後背上,當下伸手拉了一把牧燕清,驚異說道:“燕清,快看!”牧燕清還未等到葉殊迴答,已先看了過去。兩人都看得分明,在晏長瀾的後背上,隱約孕育出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那、那是此刻,葉殊的嗓音響起,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風雷翼。”許靖之很是好奇,脫口而出:“風雷翼是”葉殊抬眼,言道:“身法罷了。”緊接著,百戰台上晏長瀾一邊抵擋昌天傑攻擊,周身的法力也兇猛地鼓蕩起來!“那是什麽”“快看,那位晏劍修的後背,好生古怪!”“風雷之力……”“莫非是……莫非是羽翼?”眾人議論紛紛,他們便親眼看見在那晏長瀾的後背上,風與雷的力量驟然而生,旋即交錯,於須臾間不斷壯大,而後倏地一個顫動,就綻開了兩扇極為巨大的羽翼!羽翼每一麵俱有丈餘長,紫青之光流轉不休,稍稍一顫時,就扇出極為可怖的風雷,仿若雷暴,極為可怖。待其一個扇動,晏長瀾身形驟然拔高,隻一瞬便到了高空,而昌天傑這時正十指交錯,火光如同突刺直衝爆發,將偌大的百戰台砸得一震,晏長瀾原本所在之處更是一片焦黑,駭人之極。見到這一幕,昌天傑身形一僵,旋即便是無法遏製的憤怒。他已借助了老祖的力量,竟還不能將這晏長瀾擊敗麽?莫非,莫非他當真不如晏長瀾?不!絕無可能!昌天傑縱身而起,足下迸發千百火光,如同重重火浪將他直推而起,同時他於空中飛行,消耗陡然加劇數倍。但,他絕不肯在晏長瀾麵前認敗。而晏長瀾同樣消耗遠勝之前,不過同一時刻,他的身後倏地現出數道風雷之光,席卷唿嘯,奔騰不休,更有兩道劍影自其眸中閃現,爆射兩道寒芒。風雷真意!到此刻,他終是施展出劍修的真正本領!風雷兩翼赫然拍動,風雷之暴烈纏繞全身,晏長瀾右手掌拙雷,赫然朝前劈斬,左手擎瀾風,在拙雷劍劈斬的刹那又一劍斬去。就此風雷相合,爆發出無比恐怖的力量,直衝昌天傑!昌天傑瞳孔陡然收縮,他想要躲閃,其身上的火焰戰甲也護住他的全身,然而他卻被一股無形威壓震懾,正是受到了那風雷真意的鎮壓!這一瞬,他不禁咬牙切齒,勉強出聲。“好一個晏長瀾,所悟竟是風雷真意,好一個晏劍修啊!”隻可惜昌天傑再如何痛恨也來不及躲避了,盡管被鎮壓隻是一個眨眼,可晏長瀾在這一個眨眼工夫裏,已順利消耗大量法力,狠狠地斬出了這強悍之劍!那一劍,正斬落在昌天傑身上。法力種子凝聚的火焰戰甲威力不俗,將這一劍強行擋住,可即便擋住也是無用,這畢竟並非是昌老祖所施展,而是昌天傑借用。因此,火焰戰甲在擋住這一劍的大半威能後,餘下的小半力量還是劈在了昌天傑身上,破開他自己的法力防禦,進入他的皮肉,落下一道森森劍傷,且風雷真意在他體內肆虐,直叫他嘔出一口血,眼前發黑,暈迷過去。晏長瀾身形微晃,雙翼一振,已然落在地上,而後他將兩把長劍一收,在百戰台上站定。昌天傑暈迷,晏長瀾卻完好無損,自然是晏長瀾勝了。當然,晏長瀾的法力也已消耗九成之多,再繼續下去難以取勝,便中止了對戰。他周身雷光一閃,就出現在外麵的高台,落在了葉殊的身旁。“阿拙,我勝了。”晏長瀾嗓音略沉。葉殊道:“不錯。”晏長瀾笑了笑,也不在意其他修士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一撩衣擺,坐在葉殊身旁。牧燕清與許靖之正被他震撼著,此刻也終是朝他恭賀起來。與此同時,有幾名修士急匆匆地上台,小心地將昌天傑帶走。看他們背影,外人看來,當真是狼狽極了……第545章 昌天傑被刺眾多修士一時有些唏噓, 想那昌天傑何其張狂,於百戰台上連勝六十餘場,除卻寥寥數人外,堪稱頂流, 加之身份背景如斯, 當真是無比瘋狂。然而如今這跟晏長瀾對戰一場, 連那位昌老祖的法門都施展出來, 偏生還是被晏長瀾生生擊敗,如若喪家之犬般,實在是……唉!自然, 也有些被昌天傑欺淩過的修士見狀非但不曾生出什麽惱怒之意, 反而心中頗覺痛快, 若非是怕做得太過引起一些小人注意, 讓他們被那昌天傑盯上, 恐怕現下早已是大笑三聲, 方能一紓心中鬱鬱了!好!終是有人將昌天傑打成了這般模樣!也有少數修士為晏長瀾暗自捏了把汗, 一邊為其那身後舒展兩翼飛天震撼, 一邊擔憂他這下可是將昌天傑得罪狠了,也不知昌天傑痊愈之後, 是否會對他使出什麽手段?一時間, 許多心思繁雜起來, 對晏長瀾投來視線, 明裏暗裏, 打量個不停。今日戰罷, 晏長瀾稍微調息一陣,涅金蜂蜜暢快喝下,體內法力不多時已恢複七七八八。葉殊才道:“迴去罷。”晏長瀾一笑:“阿拙說的是。”兩人遂與牧燕清、許靖之告別。許、牧二人見他們要離去, 並未一同離開,畢竟之後還有一些對戰,他們倒是有意瞧一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