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微微頷首:“是有此意, 隻不知是否足夠?”許靖之忙道:“這自然是足夠的, 不過這些法寶品相頗為不俗,若能登上拍賣會,所得定然豐足, 這般抵給許某……怕是虧了些。”葉殊卻道:“許道友不懼煩難將消息告知我二人,葉某又豈會吝惜幾件法寶?若是沒了,日後再來煉製就是。”許靖之心頭微動,不由問道:“這些法寶……乃是葉道友所煉製?”葉殊略點頭,道:“雕蟲小技耳。”他知曉坐吃山空之理,而涅金蜂蜜等物十分珍貴,他一來不願隨手拿出售賣,二來賣得多了怕是有懷璧其罪之難。煉丹一道上他為粗通,如今尚可,日後若是再提升境界,怕是無法換取多少靈石在手。倒是煉器上他頗為擅長,便每逢在修行間隙隨手煉製一些,如今便正好用上了。許靖之登時想起,這位葉道友間或也曾在他與燕清前來拜訪時閉關,聽晏道友說,葉道友正是在煉器,隻是他不曾想到,葉道友煉製的居然是下品法寶?他不由心中哂笑,世人打探時,多隻知晏道友身後有個天劍宗,拜師驚天劍主,知他來曆不凡,底蘊雄厚。縱然晏道友從不避諱與一名男子結為道侶之事,也多隻言他深情、意誌堅定、心胸開闊不畏人言雲雲,卻少有了解其道侶之人,便是偶爾知道些的,亦僅僅提及葉道友在煉器上有些造詣,可誰能知曉,葉道友不僅於修為、戰力上不遜色晏道友,煉器一道上更為大師,乃是如此驚才絕豔的人物?晏道友曾提及一路修行少不了道侶扶持,如今看來也非是謙辭,晏道友不曾拜師以前能將根基打得那般雄厚,若無大量資源夯實,哪裏能成?這位葉道友煉器這般厲害,哪怕最初隻煉製各類法器時,隻要賣上幾樣出去,於低境界修士而言,也足夠了。這一瞬,他越發覺得那昌家一無是處,遠不及這一雙道侶出類拔萃,且重情重義。如今他稍微出力,還隻是提供幾個消息,對方已隨手給出這些下品法寶,盡管說是為了抵用些靈石,這些法寶的價值也隻是越過那些靈石一些,可法寶的品質才更是難得,且一次有這七八樣在手,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許靖之心中有諸多念頭閃過,麵上則是神情一凝,言道:“那就謝過葉道友了。”葉殊道:“互惠互利,何必言謝。”許靖之一笑,旋即正色說道:“既如此,許某便不客套。如今當務之急乃是兩位當盡快離開此地,否則一旦昌老祖出關,再想出去便難了。”說到此,他取出一隻儲物袋,動念將一些物事轉進去後,將其交給葉殊,“此中有三十萬下品靈石,請許道友收下。”尋常築基修士裏,除非是那得了奇遇的散修,否則哪裏會在身上這許多靈石?許靖之隨手拿出三十萬,自是因著他心思縝密,想著多帶些可用之物,用以相助兩人罷了。葉殊接過儲物袋,微微頷首:“還請許道友告知傳送陣所在。”許靖之也不含糊,亦不曾說帶二人前往的言語,利落先說了那處傳送陣的大概所在,又細細迴憶一番,畫出一張地圖來。“用此物去尋,應是能尋到那處。”葉殊將這地圖收好,道:“如此多謝了。”許靖之笑了笑:“許道友也無須這樣客氣。”說到此,他仍叮囑道,“許某不問兩位何時離去,但切莫拖延,自那昌天傑被廢之後,其手下之人為能脫罪,已派遣人手,於府城各處盯梢,隻等那昌老祖出關了……如今那消息尚且傳得不多,兩位還請抓住時機。”他本非多話之人,卻還是數次囑咐,隻為盡心而已。葉殊知其好意,自是應下。晏長瀾坐在一旁,始終安靜聽從,待兩人說完了,才起身與葉殊一同送許靖之到門前。“許道友放心,我與阿拙非是那等糊塗之輩。”他又頓了頓,“此番許道友前來,想必不曾對牧道友說過,我二人如今遇上這等急事,也不便去與他敘說。因此,若是來日牧道友不知我兩個去向,還請許道友替我二人一言告辭之語。”許靖之應下來,旋即大步離去。待他走得遠了,晏長瀾關了院門,走到葉殊身旁。葉殊道:“傍晚時,你我二人出去一趟,於隱秘處改換形貌,直接出城,尋那傳送陣遠去。”晏長瀾應道:“好。”兩人極有默契,既是說過了,也就安穩下來。葉殊瞧一瞧時辰,再一觀混元珠內煉器之物,將其取出,趁還未至傍晚,先煉製了一樣並不如何出色的簡陋法寶出來,也是下品法寶,為求煉製得快,其品質便不及先前給許靖之的那些了。晏長瀾明白葉殊之意,此番他們也不知要被那傳送陣傳往何處,也不是所至那處是否安穩,自要做足準備。想來不論去到何處,這法器法寶總是有人要使喚,阿拙手中存了些法器還未售賣,法寶卻為換取靈石盡數交給許靖之了,如今再煉製一樣後,便是與人以物易物,也於兩人便利許多。待傍晚時,葉殊收工,將法寶送入混元珠內,晏長瀾及時睜眼,走上前去將一葫蘆涅金蜂蜜送到葉殊嘴邊。葉殊飲下一口,迅速調息。大約半個時辰過去,葉殊法力完滿,晏長瀾在院中留下少許靈石用作資費,隨後就與他一起走出門去。天光暗淡,二人時有出門,路上已偶然聽見一些提起昌天傑的消息,相距許靖之過來僅僅半日有餘,不承想,消息竟擴開得如此之快!果然,哪怕稍稍多等亦是不能。兩人於角落迅速變換形貌,又不著痕跡混在諸多修士之間,遠遠地離開府城。第549章 傳送離開兩人離開後, 許靖之迴去家中。不過數日之後,他正於家中品茗,就有牧燕清前來拜訪。府中之人皆早已與牧燕清相熟,並不阻攔, 他暢通無阻, 很快見到許靖之。眼見許靖之還一派悠閑, 便是在府中也是衣冠楚楚, 像是萬事不縈於懷般,就不免微微皺起眉,說道:“靖之, 那昌老祖放肆而來, 直闖入葉道友、晏道友在府城裏的居處, 並發布懸賞, 揚言要掘地三尺將兩人找出來審問, 你怎麽還瑞自在!”許靖之朝牧燕清瞧過來, 揚了揚眉, 指著對麵道:“燕清, 你且坐下說。”牧燕清眉頭緊鎖,不過他也是了解許靖之的, 見其並無多少憂慮之色, 頓了頓後, 也就坐在他的對麵, 將劍放在石桌上。“那昌老祖, 未免太過分了些。”他有些怒意, “雖說不知那兩位道友何時離去,可後來住在那處的道友卻遭難了,分明已有人指出他並非兩位道友, 卻還是被那昌老祖生生抓起來又扔下去,身受重傷,如今也不知要調養多久方能痊愈。”許靖之道:“不過是瞧著宣明府太遠,那風劍主一時得不到消息、趕不過來而已。若是當真風劍主來了,那昌老祖又算得什麽?且看著罷,若晏道友真出了事,昌老祖與昌天傑等昌氏一脈,俱是討不了好!”說到這,他又一聲冷笑,“而且也因著天劍宗遠些,故而那昌老祖仗著天劍宗無法與天瀟宗長久對峙,而天瀟宗自也不能不維護昌老祖,他方才會這般有恃無恐!不過那昌老祖未免也太小瞧劍修,風劍主何等人物?若因此就束手束腳,他必不能修煉到如此地步!如今我將兩位道友送走,天瀟宗還應當感謝我才是。”牧燕清聽到此,赫然一愣:“你送走?”許靖之笑了笑:“正是。前幾日我私下裏聽聞昌天傑被廢一事,便明白此事無法善了,因此去與兩位道友提了提。葉道友很是果斷,與晏道友迅速離去。”說到此,他安撫道,“燕清且放心,若是不出差錯,兩位道友如今也不知在幾千裏外,縱然那昌老祖再如何猖狂,也必不能尋到他二人的下落。”牧燕清聽到此,本想問一問許靖之是如何相助,又送葉、晏兩位道友去了何處的,但一轉念卻不曾問出口。且不論去了何處,多一個人知曉總歸是多一分危險,前幾日兩位道友便已離去,而靖之卻不曾同他提起,想必便是為了減少危險之故,如今他又何必多問呢?果然,許靖之笑道:“兩位道友離去前,囑咐我代為向你道別,燕清知曉他們如今難得很,可莫要怪他們不辭而別。”牧燕清神情凝重,說道:“我自然明白,他們安穩最為要緊。如今我不問你,不過你我二人與兩位道友素有交往,那昌老祖恐怕會找上門來,你我也要多幾分準備才是。”許靖之一笑:“我也正是此意,原本欲要這兩日與你見一麵的,不承想你先來尋我。”說到此,他眉眼舒緩,“燕清也不必憂慮,昌老祖來了,或許你我要被他震得幾分氣悶,可他要還有一分理智,也必不會對你我下重手。否則,我許家與你所在堯鳳劍宗也並非無有元嬰老祖,你的師尊師叔師伯、我的父親叔伯之中也有老祖,難道還不能庇護你我麽?他再狂妄,想必也不想樹下這許多的敵人。”牧燕清點點頭:“倒也是如此。”許靖之啜一口香茗:“如今隻盼兩位道友一路順風,能將這事避過。我輩修行中人,資質亦不駑鈍,天長日久,修行路長,總有相見一日。”牧燕清讚同:“靖之所言甚是。”說到此,兩人一時靜寂。許靖之倏然笑道:“平日裏燕清喚我素來生疏,如今因事急了,倒肯在稱唿上親近些了,可見平日裏燕清也當真將我視為好友,我也不必日夜憂心,唯恐燕清不曾看重於我了。”牧燕清沒料想許靖之會這般說,一時語塞,旋即搖搖頭,赧然說道:“我自是將你視為至交好友……”而後便說不下去了。許靖之不知從何處取出把扇子搖了搖,不再逼他,隻因許靖之心裏明白,能得牧燕清說這兩句已極不容易,看過便罷,再多說幾句,怕是他這位好友便要惱羞成怒了……劍修之怒,堪比雷霆,他可不願被那長劍削上幾削,狼狽不堪的。葉殊與晏長瀾出城之後,也顧不得那始終於高空盤旋的比翼鳥的習性了,隻能將它們收入禦獸牌內,再將兇麵蛛蠍召喚而出。兇麵蛛蠍足下生雲,兩人落於其背上,倏然間騰空而起,又有狂風席卷,飛沙走石,轉瞬間,他們已在百裏之外了。葉殊走在前方,兇麵蛛蠍在他發髻下蠕動,晏長瀾如同護衛一般,立於其身後。依照許靖之所出地圖,他們尋到了一條山脈,其中野山林立,隨處皆有野物穿行,但其妖氣尋常,幾乎對這兩名築基修士無有威脅。找到那個山洞所在,葉殊放出神識稍作打探,察覺內中空空如也,如許靖之描述一般,這才與晏長瀾迅速進入其中。山洞內頗為幹燥,在一旁的石門處按下凹槽,師門豁然大開,二人再用神識刺探,閃身入內,瞬時一躍,又數息時間後,猶若輕羽般落在洞底之處。原來在這山洞師門後還有個深洞,連接的是個好似地宮般的所在,不過其中的房間並不多,有幾個還是類似於藥圃、靈田的所在,想必曾經是有個小門派在此居住。但那門派的底蘊應當不深,裏頭能容納的弟子,總共也隻在一二十人間。不同房間兩人盡數看過,但凡可以拿走之物早已被人搜刮,那搜刮者,大約就是許靖之了。他們對此間或許會有的寶物並不熱衷,所以他們在一一看遍後,找到了許靖之所言的那個較為精致的石室,在牆壁四角取出一物。緊接著,隱秘處有寶光流轉,一座極為小巧的傳送陣,驟然出現在二人麵前。葉殊道:“正是這裏了。”晏長瀾也立即看去,他對阿拙極為信任,既然阿拙說這便是傳送陣,他也絕無懷疑。葉殊行事素來果斷,也不耽擱,直接將靈石送入那傳送陣中央,刹那間,傳送陣的邊緣就有一顆晶石被點亮,晏長瀾見狀,幫著葉殊極快將靈石往裏頭填塞……也一如許靖之而言,二人耗費有盞茶時間,把足足百萬下品靈石盡數拋到陣內,那一連九顆晶石才全數點亮。下一瞬,傳送陣裏出現絲絲拉力。葉殊拉住晏長瀾,往裏頭一衝。“走!”晏長瀾毫不抵抗。再一眨眼,二人已消失於傳送陣內了。第550章 荒島傳送陣裏, 隻覺得一陣搖搖晃晃、頭暈目眩,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眼前一亮,像是落在了個什麽地方。但是下一瞬, 就有殺意自四麵八方而來!每一道殺意都極為凜冽, 裹挾攻勢而來, 發出“嗚嗚”破空聲響, 幾乎要把人包裹住一般,著實可怖。葉殊還未站穩,劈手已打出個陣盤, 在身前形成個攔阻的屏障。緊接著, 他身畔亦有一道風雷之聲驟然鳴響, 數道劍氣迸發而出, 比之那些殺意更強悍許多, 同時也叫他暗暗放心看來, 這傳送陣還算規整, 將他與長瀾都送到同一處所在, 不曾分開這些劍氣,他熟悉無比, 正是晏長瀾!風中傳來濃鬱的海腥氣, 劍氣掃蕩開周遭的攻擊, 而陣盤那般一阻, 也給了葉殊與其身邊之人一些庇護之力。葉殊睜開眼, 就見他正立在一座荒島中央, 足下還是那個傳送陣,先前襲擊的俱是些牛頭蟒身的怪物,如今橫屍一片, 而更遠處還有許多這等怪異妖獸互相糾纏,仿佛被嚇得不敢過來,又好像蠢蠢欲動一般原來他們竟是掉進了這怪物的巢穴裏了!荒島的周圍,則都是碧藍大海,此島就在大海之中。那傳送陣所連接之地,居然是這海中的一處所在!心念電轉間,葉殊心中略有計算,前方有個高大的人影仍是將他擋住,其手持兩把長劍,周身風雷奔湧,戰意沸騰,乃是他之道侶仍舊擔憂此陌生之地危機重重。晏長瀾也是剛落地就察覺殺機,迅速掃蕩一通後,葉殊在觀察周圍的情景,他卻在觀察葉殊安危,見他全然無事,才稍稍放心下來。葉殊見狀言道:“無礙了。”晏長瀾並未放鬆戒備,直道:“那些怪物……”葉殊道:“也是你我先打擾了此處安寧,它們方會襲擊你我。不必與它們計較,且先離開,再去探查這島上的情形。”晏長瀾應了一聲,便護持葉殊,緊盯著那些怪物,慢慢向後退去。怪物們到底不敢追來,待兩人離得足夠遠時,葉殊再布下個陣盤,二人才來敘話。葉殊與晏長瀾站在海邊,眺望遠方。這荒島當真是荒島,二人於其上走了一圈,隻見島中多是怪石,草木稀少,也沒甚奇花異卉,有靈之物倒也並不奇怪,這島上的天地靈亦不濃鬱,哪裏能孕育出什麽可用之物來?再說有那約莫三四十的一群怪物盤踞此間,有點靈氣的恐怕都已被它們吞吃,又如何還能有什麽殘餘呢?除此以外,那些怪物便是在海中覓食,據觀察,從不肯離島過遠,本身的實力也就是尋常,其中最強大的一頭怪物,妖氣也隻堪比尋常築基三四重的修士罷了,不論是晏長瀾還是葉殊,都能輕易將其誅滅。也因島上荒無人煙,二人在這待了幾日,把整個荒島都走遍了,也不曾瞧見有人,故而仍是一頭霧水,不知身在何處。葉殊並未露出焦急之色,而晏長瀾有葉殊在身旁,自覺於何處修行都是一般,也無絲毫焦躁之感。稍作思忖後,葉殊取出一些煉材來。晏長瀾有些詫異,不過他素來聽從葉殊之言,也不多問,隻在一旁守著。葉殊目光微柔,看他一眼後,設立陣盤,盤膝坐下。很快,一件法器慢慢成形。這正是一件上品法器,其形態為一艘大船,上頭有三道禁製,一道防禦,一道行速,一道堅固,俱不是自然生成,也無內蘊神通,乃是鐫刻上去,但於一件暫用的渡海之物而言,如此反而要更妥當些。晏長瀾看了看這艘大船,麵上微微帶笑:“還是阿拙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