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跟他說話的是個高大的築基修士,酡紅的臉膛,神情肅然,不過在見到葉殊幾人後,他又露出了一絲笑容,朝幾人拱拱手說:“聽聞諸位貴客要的是上等艙房?”葉殊道:“不錯。”高大修士利落地一引:“那諸位請隨某往這邊來。”葉殊一行自無異議。中人便不能再往前跟,他同幾人笑了笑說:“預祝諸位一路順風。”至於他的抽成,後來自有朱家與他結算。葉殊等人同他頷首致意,丟給他兩塊靈石為謝後,大步跟著高大修士前行。繞過幾個彎,前方豁然開朗。一片極為廣闊的空地上,正有一艘極大的靈船停在那處,高上十丈,長寬更有數十丈,當真十分威武了。不過這樣偌大的靈船並非隻是為載客的,實則真正載客的艙房隻有上百而已,其中上房更不過十餘,其餘之處,俱是為了裝載貨物,是為朱家做的生意。高大修士將幾人從側麵引到船邊,說道:“不同艙房有不同令牌,諸位看……”晏長瀾也有些私房,如今取出一百下品靈石,交給這位修士:“有勞。”高大修士接過靈石,見這幾人果然如同中人所言那般爽快,對幾人態度也自然更爽快。不多時,在偌大靈船的最高層,葉殊幾人順利入住了一間上等艙房。艙房裏很寬闊,分為兩個裏間,外間也很大。進來此處,阮紅衣一間房,葉殊、晏長瀾同住一間,若是幾人相處則到外間來,正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上了這船後,阮紅衣不知怎的鬆了口氣。葉殊和晏長瀾坐在一扇大窗前,朝外一看,便隻能見到外麵的景致,一片開闊。阮紅衣見兩人如此自在,不知怎地,她又覺得有些不自在了,仿佛自己在此處格格不入,打擾了晏師兄與葉大師一般。稍頓了頓,她起身道:“我先迴房了。”晏長瀾抬頭看她麵色局促,也不阻攔:“修行時留兩分心神在外,以免受了打擾。”阮紅衣應下來,極快地走進自己房間。待人走後,晏長瀾看向葉殊,神情間帶有溫柔:“阿拙,紅衣的事,真是多虧你了。”葉殊淡淡道:“你我之間,還需如此?”晏長瀾笑道:“無需如此。”他也不過是,如今想與阿拙說說話,起了這話頭。葉殊瞧出他的心思,原本想與他說些正事,卻也先不提了。晏長瀾見葉殊不介意他這般,心裏陡然生出一絲奇異的情感,不自覺間,他朝著葉殊那邊稍近了近,而葉殊不曾阻攔,他心一橫,坐得更近後,伸手將葉殊的小臂捉住。葉殊抬眼。晏長瀾手指一緊,隨後湊過去,在葉殊唇邊落下一個輕吻。葉殊定定看他,忽而露出一絲淺笑。晏長瀾心裏微動,忍不住用了些力,將葉殊攬在懷裏,同他唇齒相接,氣息交纏,親吻更深。兩人難得這般親近,晏長瀾對葉殊由欣賞到感激到敬重到生出情意,對他的種種情感交織,醞釀出了更深的情感。他知道葉殊的性情淡漠,也知道自己對葉殊多少有些特殊,但到底還是覺得不敢褻瀆,卻又忍耐不住。長久下來,晏長瀾自己也憋得很,與此同時,他時時注視葉殊,自也逐漸發覺,葉殊對他的容忍遠比他所知更多。憋得久了,晏長瀾終究還是放任了自己一時情動。良久,兩人慢慢分開。晏長瀾不禁露出許多喜意。葉殊的麵上比之平常時,也多出一絲血色來。晏長瀾看著葉殊,忍不住說道:“阿拙,我很歡喜。”葉殊神情微柔,並未多言。晏長瀾仍舊深深看他,雖不曾聽見他的親口所言,隱約間,卻也有些明白,自己似乎還可以……更膽大一些。而阿拙,也不會覺得是自己冒犯。第499章 朱家兄妹兩人靜靜地坐在一處, 都不曾有什麽言語,末了相視一笑,各自修煉起來,積蓄了一會兒法力之後, 他們用手指比劃論道, 十分愜意。這情景似乎與從前一般無二, 但若是仔細瞧去, 便會發覺實則很是不同。修煉了小半日,有人在外輕輕叩門,並由傳音法陣傳來一道柔婉的女音:“天字三號客艙中貴客且知曉, 靈船將要升空了, 若是有什麽不便, 還請告知。”葉殊和晏長瀾迴過神。晏長瀾揚聲道:“無事, 貴船自便罷。”那柔婉女音又道:“是。”旋即, 外麵再無人聲傳來。這時候, 阮紅衣自房中走出:“晏師兄, 葉大師, 方才似乎有人來?”晏長瀾替她解釋:“是靈船上之人前來提醒,如今即將升空。”阮紅衣一愣, 隨後麵上有些神往之意。晏長瀾見狀, 好笑道:“可是想去瞧一瞧靈船如何升空?”阮紅衣麵色微赧:“讓師兄見笑了。”晏長瀾道:“無妨, 若是想瞧, 出去瞧瞧便是, 左右也並非什麽隱秘。”阮紅衣又忍不住看向葉殊。葉殊微微點頭, 同晏長瀾道:“你我也去罷。”晏長瀾略訝然。葉殊道:“你我既然上了這艘靈船,也該看看其他乘客俱是何人,心中有數才好。如今靈船升空, 想必有許多乘客也都願意瞧一瞧熱鬧。”又或是,與他有一般的想法。晏長瀾明了,起身道:“阿拙所言甚是。”見兩人一同出去,阮紅衣悄然跟在他們身後此時此刻,她又覺得自己若是出聲,於兩人而言便是打擾了。走出這上等艙房,踏上甲板,葉殊和晏長瀾立在圍欄前,正見周圍風起,靈船緩緩上升,朝外看去,隻見周遭的景致漸漸有些模糊,靈船越拔越高,垂目俯視,便見下方人、物盡數化為微塵一般,四野開闊,叫人心中也開闊起來。大約盞茶時間,靈船已至高空。周圍雲層滾滾,氣浪滔滔,自四麵八方朝著靈船撲打過來,又見靈船上光華一閃,就有偌大的防護罩顯現,把那些雲團氣浪盡數彈開,無能影響船內分毫。阮紅衣站在一旁,手撫欄杆,不由發出一聲驚歎:“好生壯觀!”此言一出,忽而有一聲輕笑自另一邊傳來,就叫她麵上現出一絲緋紅來。葉殊幾人朝那方看去。隻見一名頭梳雙髻的黃衫少女捂唇,神情裏帶著些尷尬。在她身後,一名身著華貴法衣的年輕修士走過來,朗聲致歉:“對不住幾位,舍妹頑劣,方才失禮了。”黃衫少女連忙走到年輕修士身邊,朝著幾人襝衽而禮:“還請見諒。”阮紅衣慌忙道:“先前是我失禮才是。”晏長瀾見她不知如何應對,上前一步道:“是我等頭迴乘坐渡空靈船,一時驚訝失態了。”那年輕修士看他們態度坦然,不由心生好感,主動拱手說道:“在下朱廷,與舍妹琳琅隨船而行,請教幾位尊姓大名?”晏長瀾恍然,亦拱手道:“原來是靈船主人家的公子。在下晏長瀾,這位是我道侶葉殊,與師妹阮紅衣,此次出行,勞煩貴船帶上一程了。”朱廷聽他報上名來,麵容帶笑:“原來是天劍宗的晏親傳,先前朱某因故不曾去觀賞爭鳴大會,事後方聽聞晏親傳在其中大放光彩,正很是懊惱,如今能與晏親傳結識,也算了卻了一樁心願了。”朱琳琅好奇看向晏長瀾,一笑兩個小酒窩:“原來你就是風雷劍,瞧著果然挺厲害的。”晏長瀾微頓,還是說道:“兩位謬讚,兩位道友風姿卓然,能與兩位結識,亦為晏某之幸。”朱廷一笑,又讚:“晏道友的道侶氣度高華,聽聞其在爭鳴大會上也顯露出極高的造詣,與道友果真天生一對,叫人欽羨啊……”晏長瀾極少與人這般“寒暄”,想了想,隻能再道一聲:“謬讚。”葉殊也朝朱廷頷首致意。朱廷時常在外跑船,接觸的人不少,見兩人這般模樣,便知道他們非是那等“熱情”的性子,就不再有太多客套話,隻是笑著請他們一同在靈船上走一走,為他們大致介紹靈船各處,並提了提如今船上有諸多護衛,定然能平安抵達風音府雲雲。葉殊等人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隨著他一邊走,一邊聽。朱琳琅聽著覺得無趣,就漸漸落在後麵些,與阮紅衣在一處,同她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阮紅衣初時有些局促,不過朱琳琅很是活潑,她自己原也是個活潑性子,不多時,兩人就已說到一起,彼此間很是親熱了。前方幾名男修亦有注意兩人,見她們相處得好,笑一笑後,也就不去管她們。走了一圈,自船艙裏走出的人也越發多了起來。葉殊神情淡淡,暗中卻將路上所見之人一一掃過,稍作打量。盡管靈船上應是安全的,但先前畢竟受了提醒,安知那位生出貪念的金丹真人不會有什麽法子也混到此間?還是小心為上。大略看過後,葉殊不曾發覺有什麽不妥,但警惕之心亦不曾全去。而晏長瀾與朱廷交談一陣後,則受了他的邀請,去赴船上的一場小宴。這小宴的主辦者,正是朱廷,而他所邀請之人,正是租下上等艙房的大多數修士,以及少數中下等艙房中人。小宴舉辦之處,為一間較大的艙房,如今已擺好了酒菜。艙房中分為眾多小幾,每一張都能坐下幾人,葉殊、晏長瀾等坐在其中一張後,還有許多修士也都陸續入座。諸多小幾之間,又有幾名歌姬舞女在那輕歌曼舞,很是熱情周到。朱廷舉杯敬了敬眾人,說了一番感謝照拂的言語。眾多修士雖不過隻是搭船,但朱廷如此厚待,當然也叫他們心裏十分舒坦。敬過酒後,眾修士也就散漫起來。有些修士湊在一起論道,有些隻是賞曲結交,有些見著舞女美色,似乎目眩神迷……種種姿態,各有不同。葉殊與晏長瀾自然是那安靜飲酒、欣賞的,阮紅衣抬眼看著這些歌姬舞女,心裏不由想起自己先前在紫羽樓的身份,一時有些唏噓。不多時,朱琳琅坐過來,又跟阮紅衣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