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晏長瀾與淳於秀在約定的山腰之處相見。因儲物袋已滿,晏長瀾來得也早,而他見淳於秀尚且不曾到來,就盤膝坐在最近的一塊大石上,一邊吸收這天雷峰裏無處不在的雷氣,一邊運轉功法,進行修煉。大約等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晏長瀾陡然收起了功法,朝著某個方向看過去。那裏……血腥氣好生濃烈。晏長瀾眉頭微皺。在天雷峰內殺人者不多,隻因到了此處以後,最大的敵人乃應是間或自空中降臨的雷電,自相殘殺反而並無必要了。當然,有修士之地便有爭鬥,天雷峰裏也不例外,但這樣濃烈的血腥氣,至少也要殺上十幾人,方才能夠孕育而出。若是在外麵,殺十幾人或許常見,可在天雷峰內,就不常見了……到底,是什麽人?晏長瀾心中帶上十成的警惕。不論來人乃是何人,他皆不會坐以待斃,若是對方執意爭鬥,他更不會畏懼。但是晏長瀾才這樣想,那邊走來的人影便將麵目暴露出來。待看清楚後,晏長瀾不由一愣。那人……居然是淳於秀?雖說她麵上還是一派靦腆羞怯,走過來時也不見半分煞氣,可她身上的確縈繞著血腥氣,與雷光混在一起,瞬時就被晏長瀾察覺到了。此刻,晏長瀾也不知該是鬆一口氣,還是該納悶。淳於秀與他分別這幾日,於山裏居然殺了十餘人之多?這是為何?但兩人雖以師兄妹相稱,實則並不熟悉,晏長瀾見不是敵人,也就不多問,隻看她一眼,說道:“淳於師妹,你我這就下山罷。”淳於秀露出淺淺的笑容:“是,晏師兄。”她頓了一頓,“讓晏師兄久等了。”晏長瀾搖搖頭,不多說什麽。不過在下山時,他與淳於秀並肩行走,既不落在後麵,亦不將後背對著淳於秀。淳於秀依舊沉默,似乎還是那樣溫順。待下了山後,兩人去了客棧。一切都好似沒發生過任何事,晏長瀾隻是再去買了幾個儲物袋收好,接著調息一番,把儲物袋裏一些在此地能賣出高價的天材地寶售出,換取靈石再收好。除此以外,晏長瀾也打聽了不少天材地寶在此地與在外地價位的不同處,心裏暗暗斟酌,默默計算。淳於秀不曾與他同行,在房裏足不出戶。晏長瀾越發覺得奇怪,但也隻是一轉念,就拋諸腦後了。第169章 山腰之上接下來的數日, 兩人都是在處理完手中之物後便一起前往天雷峰,然而在進入天雷峰之後,他們就一左一右分道揚鑣,並不會真正同行。晏長瀾因風雷靈根之故, 哪怕因修為限製隻在半山腰以下活動, 每一日的收獲也都還算豐足, 售出後得到的靈石也頗有一些。而那淳於秀, 每次與晏長瀾相見後,都帶著一身的血氣,好似都斬殺了若幹人一樣……若是不知這淳於秀乃是淳於修士推薦給風淩奚的後輩, 晏長瀾幾乎便要懷疑她是個邪魔外道之人了。不過, 這樣的日子持續得也不甚久, 這一日, 晏長瀾雖極力尋了, 卻是隻找到了少許品質不佳的天雷石, 其餘雷屬性的天材地寶則一無所見, 他稍作遲疑, 思及自身如今在天雷峰裏也算是吸收了不少雷氣,本身肉身也更強健不少, 便有意往天雷峰更高處、更深處而去。事不宜遲, 他這般想了, 也就這般去做。很快, 晏長瀾仰頭看了看, 順著附近的一條石階, 蜿蜒著朝上方而去。這石階上下,幾乎就如兩個世界一樣,若說下麵的雷電打在身上並無太大傷害, 那麽在走上這石階後,就可以發覺每一步都好似有雷電自腳底躥起,瞬間遍襲全身,若非是他早有準備,恐怕在這瞬時的反應中,就有可能被電得手腳發軟,而後迅速自石階上跌落下去!深吸一口氣後,晏長瀾小心翼翼地將侵入體內的雷電煉化。不出他所料,這些雷電在煉化起來也更困難幾分,而且他的經脈、血肉都會在煉化之中被雷電所傷,即使煉化之後愈合了,也有極輕微的暗傷存留。但這也沒什麽可怕。晏長瀾心裏一動,他的手中就出現了一隻葫蘆,被他打開之後,往口裏極淺地抿了少許。霎時間,澎湃的熱流在體內鼓蕩,一道極溫和又熨帖的力量在他的經脈、丹田裏遊走,所過之處把一切暗傷盡數掃平,哪怕是有萬千的不適,這一刻也都消散了。而還有許多多餘的力量就進入了他的丹田之內,在功法的帶動下迅速轉化為法力,也加速了雷電的煉化……這正是涅金蜂蜜,沉甸甸可供他多日服用。晏長瀾擁有足夠好的功法,也有足夠好的資源,故而他才敢來到這天雷峰裏,並且才隻在區區煉氣六層的修為中,就敢跨越這石階,走到那天雷峰的山腰以上!同時,隻要他能走過這一段,就必然可以取得更多更好的資源……晏長瀾一邊吸收一邊行走,大約過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才終於穿過了這大約十多丈長的石階,來到了山腰的上方。才剛一腳踏入,頓時就有一道雷電自上空而下,直直朝著晏長瀾劈了過來!晏長瀾一驚。但他反應也是極快,在雷電劈來的刹那已迅速閃身,恰好離開此處,那雷電就劈在了他的腳邊,而後第二道、第三道雷電劈來,統統都被晏長瀾閃過,但是第四道時,那雷電炸響,一絲紫光自他的手臂邊擦過,頓時就是一股酸麻帶著火燎之痛,叫晏長瀾的麵色微變。……盡管隻是一絲雷光,居然就有肉身隱約要崩潰之感!晏長瀾急忙再度服下一滴蜂蜜,幫助自身緩解痛處和煉化蜂蜜,好在涅金蜂蜜效用非常,當真是立竿見影,叫他好轉起來,那隱約要崩潰的肉身,也很快恢複,並且迅速變得更強。才剛上來,就已危險到如此地步,若是再往前走,會遭遇何等險境也是無需多思便可得知……去,還是不去?晏長瀾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繼續往前走了。為了更多的資源,也為了這難得的修煉之地,拚就拚一把罷!接下來,晏長瀾走得更小心,在山腰下盞茶時間就能走過之地,在山腰上他至少也會花費半個時辰,但隻要遇上可能會被雷劈或是什麽其他的危險,他就會立即停下,小心翼翼地將這危險避過,甚至是寧可多等一等,也不去輕易涉險。也正是因著他這般小心,方可以在接下來的路程裏隻受輕傷而已,而不像其他修士……晏長瀾曾親眼看到一名築基真人在這一片地界肆意行走,挖掘起資源來也大剌剌直接去做,結果在碰上一塊天雷石後,那雷電瞬間將他全身麻痹,而此刻高空降下雷光,正中他身!那築基真人因麻痹而來不及躲閃,故而在這一道雷光下,生生地被劈成了焦炭,接著又是兩道雷電下來,他就被炸成了灰灰。莫說是新的資源了,就是之前存在於儲物袋裏的種種資源,也在雷霆之下被毀損了大半,餘下的漏出來撒了一地。晏長瀾見到這名築基真人隕落,就大著膽子走過去,將那些遺漏的資源收攏,而被築基真人發現的那塊天雷石,比之他之前所采集的品相都要更好,因此他就幹脆盤膝坐在那天雷石附近,迅速運轉功法吸收其上麵散亂的雷氣,待吸收差不多後,就迅速出手,將天雷石挖掘而出,收在了他的儲物袋中!因這一名築基真人,晏長瀾取得了好幾樣頗為貴重的收獲,這亦是他來到半山腰以上後最先的收獲,卻也仿佛在對他告誡如今他的雷屬性靈根和強大肉身都隻能說是有些保護之用,但是若真正想抵抗此間的雷霆,卻是萬萬不能做到的。東西收了收後,晏長瀾之後就更加小心了。在這份小心之下,他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同時,他在發覺哪怕涅金蜂蜜也不能彌補他消耗的精力後,就決意下山歇息。稍一思索,晏長瀾自覺此番走得太遠了些,原路返迴難免麻煩,故而就順著另一條道路往下方走去。同樣是一條石階,下去時不比上來時每一步雷電都更強大幾分,而是雷電漸漸削弱,晏長瀾慢慢走下,倒也順利,也不及上來是那樣辛苦。走下石階後,晏長瀾尋了一處盤膝打坐。這迴他不必與在上麵時那樣時時刻刻地緊繃著,所以精力的消耗也並不多,他吞服涅金蜂蜜,快速地煉化,快速地恢複……他決定,要在此處修煉到與淳於秀約定之日即將到來時,也好好彌補一番自身的消耗,更要夯實自己的根基才是。這一修煉就是半日之久,晏長瀾正在安心修煉,孰料竟是嗅到了一些血腥氣,與此同來的還有那陣陣法術對撞之聲,便叫他無法再繼續下去了。皺了皺眉,晏長瀾還是站起身,準備去瞧一瞧若是在山腰之上,那裏的修士大多都是築基以上,若是遇見這等事,他自是要立即躲開,但如何好奇也不會靠近。可如今卻是不同,一來乃是在山腰下,此處的修士還是以煉氣期為主,二來便是因著他倏然想起了淳於秀,他對此女雖沒多少在意,卻畢竟是師尊托付,這些時日來她身上帶著血氣……也不知他如今聽到的動靜是否與她有關,倘若是有,他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很快,晏長瀾接近了那處。不過晏長瀾卻並非是以本來麵目過去,而是運用易容換形之法,將自己變成了相貌平平身形也尋常的普通男修,並收斂氣息,慢慢過去。這一去,晏長瀾就見到在一塊巨石邊,有數名修士正在對戰,其中就有一名身形頎長的少年,手持兩把彎刀,在那些修士之間迅速遊走。少年的修為也不算高,隻在煉氣六層,但是不知怎麽的他身上卻帶著一股極可怕的殺意,這股殺意一旦逼近那些修士,總是能讓他們被鎮住一瞬,而在這一瞬裏,少年手裏的彎刀上就閃過一絲雷光,並迅速劃破對方的喉嚨,讓一具屍身就此倒下來。晏長瀾眉頭一皺,不知怎地,覺得這名少年有些眼熟。圍攻少年的那些修士都在煉氣七八層,但反而是境界更低的少年占盡上風,不多時就殺掉一人,而對方脖頸撲出的鮮血迸濺到少年臉上,被少年舌尖一舔,就露出個有些喜悅的笑容。好生怪異……晏長瀾從未見過如此之人,但毋庸置疑,那少年嗜血,並非善類。漸漸地,少年身上也多出一些傷口,但這些傷口並不能阻礙他的動作,而是讓少年迅速地露出一抹笑意,眼裏也閃動起帶著些許瘋狂的光芒來。接著,他的動作就更加兇狠,並在須臾之間,再度斬殺一人!大約過了有一個時辰,少年將所有圍攻他的修士全數殺光,而後他從那些屍身上摸出一些儲物袋,把裏麵的東西都收到自己的手裏。之後,他毫不在意地一抹臉上的血跡,又朝著前方行去。晏長瀾本無意理會此事。看起來,這些修士與少年是在爭奪資源,為利益廝殺本是尋常,無須他來多管閑事,但不知為何,他卻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在內心深處,晏長瀾隱約覺得,這少年與他有些瓜葛,並非是陌生人……那麽,究竟為何,他到底是何人,就讓他有些許在意。因此,就不如幹脆過去瞧一瞧了。大概跟著少年走了有一段路後,那少年走進了一個山洞。第170章 男扮女裝晏長瀾略一思忖, 便留在了洞外等候。許是有些直覺,叫他能察覺到,大約過不多時,便可知道緣由了……大約一刻鍾後, 從那山洞裏就走出一個人來。此人身形纖細, 行走婀娜, 笑容羞怯, 眉目秀麗……她不是淳於秀又是誰?但此刻,淳於秀雖瞧著與往日一般無二,但在晏長瀾眼裏看來, 卻有了極大的不同。先前進入那洞中的少年呢?莫非, 他們是約定在此處?但此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隻多帶上一個人而已, 何苦不告知於他呢?不, 若真是如此, 淳於秀當與那少年一同出來才是, 那少年雖滿身血腥氣, 但實則受傷不重,若是要在裏麵調息, 淳於秀也不必離開, 為少年守關豈非更為合理?瞬息內, 晏長瀾腦中閃過許多念頭, 但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處。倏然間, 他猛地生出一種猜測, 不由一頓濃鬱的血腥氣……還有並未同時出現之人,那有些熟悉之感……晏長瀾登時仔細打量起淳於秀來,瞧她的五官, 身姿動作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