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手中打出一道小雷符,唬得一些血魂退卻,清出一片空地:“我倒也打探過,據聞當血魂被殺了許多之後,就有更多血魂湧出,形成潮汐,是為血魂潮。一旦血魂潮出現,其中血魂大多都有魂煞珠,但若是一個不慎被血魂潮留在了穀中,則肉身化為血水,魂魄也要化為血魂了。”簡而言之,血魂潮對於修為極高明的修士而言算得上是機遇,但是對於修為低微的而言就是莫大的危難了。晏長瀾道:“你我盡快離開罷。”葉殊也是這般想法:“用靈符開路,快走!”兩人同時打出小雷符,甚至用了幾顆雷霆子,將周遭的血魂炸了個粉碎。之後他們急速地朝著山穀邊緣而去,待到了最外圍,他們馬上朝半空打出一道法力,驅散一片血霧,而後找準一個空隙,立時騰空而起。早有許多修士提過,進入這血魂穀後,進去時容易,出來時卻要在邊緣處以法力打散血霧,才能脫離地麵,不過一旦脫離地麵,再想出去就十分順利。葉殊為來此處,打聽了不少消息,當然也有遺漏之處譬如若是多人一起入內恐怕會被分開之事,但關於如何進出之事,他卻是仔仔細細問了個明白。騰空後,兩人隻覺身子一輕,就這般飄起來有數丈高,之後他們同時扔出一塊踏板,用腳一點,再使用身法,才順利落在了附近的一處山崖上,很快離開山穀。此刻,葉殊與晏長瀾站在血魂穀旁稍矮的山峰上,低頭看著穀中的情景。下麵的血霧是與來時的平靜不同的翻滾,雖不至於如同煮沸了的水一樣,卻也躁動不安,似乎裏麵在不斷地孕生著什麽變化。如此情景下,其中自然也死了不少人,間或就有慘叫聲傳出。晏長瀾皺起眉。他陡然發覺,一起過來的同門並不曾出現,然後自然就有些擔憂如今血魂潮起,他們若是在裏頭稍慢一步,未能及時出來……想到此處,他急忙深吸一口氣,止住那些不好的想法。葉殊立在晏長瀾身側,陪他一同等待穀中之人。陸陸續續的,不少修士倉皇地逃離出來,但也有境界高的修士退走得遊刃有餘,還有些修士似乎因著經驗豐富多有準備,即便碰上這突發的情形,也迅速地做出反應。大約一個時辰後,血霧裏倏然躥出個紅衣的身影,她急匆匆地衝到一邊的山崖上後,手裏的鞭子赫然一甩,長長地延伸到下方。與此同時,另一道身影衝出,迅速抓住了這長鞭,被一拉而上。緊接著,還有一個青年背著個溫婉女子,踩著踏板迅速衝出,與前頭那一男一女站在一處。見到四人,晏長瀾鬆了一口氣。阮紅衣、葛元烽,還有朱堯夏玉晴兩個,都順利離開了。晏長瀾和葉殊一起到了他們身邊。夏玉晴被朱堯放下來,一隻鞋不知去了哪裏,雪白的足襪上俱是血跡,竟是受了傷的。晏長瀾關切道:“夏……夏師妹無事罷?”夏玉晴很坦然:“無事,隻是一時不慎,並無大礙。”朱堯很是關心夏玉晴,但同樣說道:“的確無事,晏師弟放心。”晏長瀾就點點頭。他方才瞧過,隻是皮肉傷,休息個一二日,吞服些丹藥就會很快好轉。之後,晏長瀾還是問道:“你們進去時可是在一處?陸師弟呢?”阮紅衣此刻也把眾人都瞧了眼,別別扭扭地說道:“那家夥還未出來?在進去時,他的確與我們失散了。”接下來,還是朱堯將事情都說了一遍。因著他們並不知道山穀之內會有吸力,所以在下去之後,他們也是險些被分開的。好在葛元烽當時就拉著阮紅衣,朱堯與夏玉晴反應都快,互相拉扯,他們四人才能落到一處。但落到一處後,幾人才發覺陸爭與他們不在一起……也是,他們和陸爭的交情都是泛泛,各自拉住的也都是情誼深厚之人,就無人去拉陸爭,陸爭也未主動拉扯他們,自是就和他們分散了。當然,幾人也沒見到晏長瀾與葉殊兩個,但阮紅衣目光明亮,是瞧見他們倆互相拉住了的,故而對他們也很放心。隻是……對於或許就隻有一人獨自落入血魂穀的陸爭,他們想到他時總是有些不自在。後來四人齊心協力,在血魂穀裏殺死了不少血魂,那魂煞珠也弄到了一些。因著他們可以輪番休息,所以在殺滅血魂時不曾出現什麽狀況,隻是有一次他們不慎碰上了煉氣七層的血魂,逃離時夏玉晴不小心傷了腳踝而已。至於其他的險情,就隻有血魂潮爆發時了。好在他們互相信任,在不少帶了雷電的靈符、法器相助下,順利地脫離。葉殊和晏長瀾也大略說了說自己的經曆,不過關於葉殊有法子找到血魂且避讓強大血魂之事,則不曾說起,一些細節也都有掩飾。但總體來說,他們兩人也是安然無恙。如今,就隻剩下陸爭還不曾見到了。阮紅衣撇嘴:“也不知他是還未出來,還是先出來先走了?”其餘幾人也是在思忖此事。陸爭要是先出來,以他的性情……先離開也未必不可能。但若是他不曾出來呢?他們總要在這裏等一等,要知道陸爭安危如何。朱堯稍作思索,說道:“阮師妹,你和葛師弟先送受傷的夏師妹迴去,讓她在客棧中好生休息,也瞧一瞧陸爭是否迴到了客棧。若是他不曾迴去,你們隻管在客棧裏待著,若是他迴去了,就讓葛師弟過來知會一聲。”這也算是一個法子。夏玉晴原本要拒絕先迴去休息之事,但其餘人都很讚同,就暫且這般分工合作了。葛元烽與阮紅衣帶著夏玉晴直往客棧而去,餘下晏長瀾、葉殊與朱堯三人,在此地依舊等待。朱堯還是說道:“葉大師,你不如也先迴去歇息?”葉殊道:“不必,多謝。我與長瀾一處即可。”朱堯也就不再多勸。以往他亦知道,晏師弟很少在宗門修行之故,就是因著他時常與葉殊在一起,如今晏長瀾在此地一盡同門之誼,葉殊要陪著晏長瀾,自也是很自然之事。葉殊卻是想著,那陸爭經由血魂穀一事,也不知是否當真受到了些許提點……沒多久,葛元烽迴來了。不過他卻並非是來讓眾人迴去,而是來告知他們,陸爭並未迴到客棧,而他前來也是同樣為著那一份同門關係,至於夏玉晴,則由阮紅衣在客棧裏照顧。朱堯見他如此,自也沒有阻止,反而很是欣慰。四人又等了許久。天色越來越暗,那血魂穀在夜間時,血霧濃鬱幾乎如同翻湧的鮮血一般。夜間的血魂穀比白日裏可怕得多,通常哪怕是煉氣九層的修士,也不敢輕易在夜間進入穀中獵殺血魂,更莫說,這還是一個經曆了血魂潮之後的夜晚。到此刻,幾乎已然並無修士從血魂穀裏出來了,在山崖上等待之人,也隻剩下了他們四個。他們心底也不由有些懷疑……懷疑陸爭的生死。等到深夜時,陸爭依舊不曾出來。朱堯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如今我等該如何是好?”葛元烽看著下麵那越發顯得詭異的血霧,眉頭皺緊:“若是下去找他……”朱堯苦笑:“恐怕是不成了。”葛元烽也點了點頭。下麵的血霧中,傳出了很多強而恐怖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他們心悸若是他們進入其中,不僅未必能找到陸爭,還多半會讓自己送命。倘若他們都有煉氣八|九層的修為,下去一試未嚐不可,但他們隻是煉氣四層,則……再者,陸爭與他們除卻那一份淺薄的同門關係,其實並無多少情誼可言。若是此時麵對困境的乃是其他同門,朱堯也好葛元烽也罷,都會毫不猶豫進入其中,縱然萬千危險也不會在意。可偏偏是陸爭,他們肯在此處馳援,卻是在或許要真正冒險時,遲疑起來。晏長瀾看著血霧,目光微動。葉殊看他一眼,低聲道:“你想去麽?”晏長瀾道:“此次畢竟是我提出前往此處,他陷入其中……”葉殊了然。他自然知道晏長瀾的性情,若是此番他不去找一找陸爭,心裏必然不安,隻當作是自己的錯處了。旋即葉殊便道:“若是要去也不能貿然前去,且迴頭準備一些可用之物,待天明之後,再去裏麵尋找。”晏長瀾也知這個道理,隻是再多等一刻,陸爭在裏麵也要多一刻危險。葉殊一歎:“你若此刻便去,恐怕十死無生。”晏長瀾一愣。葉殊看向那些血霧:“方才我查探那處,發覺那血霧之內,已然什麽也看不清了。”晏長瀾頓了頓:“什麽也看不清?”葉殊微微點頭:“不論是肉眼看,還是那般去‘看’。”晏長瀾的眼瞳驀地收縮。看不清……那縱然進入其中,豈不是也什麽都瞧不見麽?終於,晏長瀾喉頭動了動:“我總要去裏麵瞧一瞧,阿拙放心,若是實在不能辨認方向,我不深入就是。”葉殊道:“我與你一起。”晏長瀾難得強硬拒絕:“不可!阿拙在此處等我,若是擔憂我去時遇上危難,隻多給我些靈符就是。你我餘下的靈符與雷霆子,用在你我兩人身上有所欠缺,但若隻是我一人拿去用,便足夠了。”葉殊皺眉。晏長瀾麵露懇求之色:“阿拙……”葉殊終究微微點頭:“一個時辰不出,我便進去了。”晏長瀾還要再說什麽葉殊抬手阻住。接下來,葉殊就將自己身上所有小雷符等靈符、雷霆子之類物事都交給晏長瀾,還有許多補充法力的、被混沌水浸泡過的丹藥,也遞過去。晏長瀾全數收好。葉殊看他一眼,淡淡說道:“我將這些物事都給了你,去尋你時,想必處處危險,性命危殆。”晏長瀾心裏一滯:“阿拙放心,我快去快迴。”那邊,朱堯和葛元烽才知道晏長瀾要進去尋人,都不知是該要勸說還是如何。晏長瀾反而勸道:“此番來曆練之事是我提議而為,陸師弟如今吉兇難測,我若不去瞧一瞧,心下實在難安,日後對修行也是有礙。”朱堯與葛元烽對視一眼,也知晏長瀾心意。或許也是如此,若是此次是他們的提議,即便他們對陸爭情誼不深,想必於愧疚催促下,也會與晏長瀾有一般的決定……因此,他們也隻能說道:“處處小心。”晏長瀾答應一聲,縱身一躍,就如同白日裏那般,衝到了血魂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