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稍微思索,又問:“最早時,荀真人可曾收下過天靈根的弟子?”晏長瀾仔細想了想:“聽聞最早時是有的,且備受師尊寵愛,但也是因著師尊過於寵溺,那位師兄雖說境界頗高,卻是在一次外出曆練時隕落了。後來,師尊足有數十年再不曾收過天靈根弟子,而隻收雙靈根,且對那些師兄師姐們的要求也極為嚴厲,一旦有所不足,就會被逐出門去。大約也是師尊足夠嚴厲,當年雖是隕落了幾名師兄師姐,但更多的卻還是活了下來,也仍舊頗有成就,隻是不能讓師尊滿意罷了。”葉殊卻是更深地思考起來,終是問道:“那麽,三靈根呢?”晏長瀾道:“如今的陸師弟是唯一一人。”葉殊又道:“也是此番,再不曾收過的天靈根弟子也收下了葛元烽……然而,葛元烽在荀真人座下並無特殊對待,卻是那三靈根陸爭被其另眼相看。這或許可以說是荀真人珍愛弟子,對於資質平常些的就教導更多,對資質出色的則使其自行多多揣摩……可你我知曉陸爭不妥之處,或許便能推測……荀真人這些年來,似乎一直都在嚐試著什麽?從天靈根嚐試到雙靈根,如今已嚐試到三靈根了。其中那些隕落的,有些或許是當真意外,有些則或許並非如此,至於其他安好的,想來多半便是一種掩飾。就連如今的葛元烽,收下他說不得也隻是荀真人為收下陸爭而做出的鋪墊,以示他已忘卻當年的心結,不再忌諱弟子的資質如何……”晏長瀾聽葉殊這樣說,倏然覺得極有道理:“阿拙,若真是如此,陸師弟豈非是處於極為危險的境地之中?”尤其是,陸爭對於荀真人又那般敬重感激。第119章 血魂穀(二合一)葉殊麵色微冷:“他恐怕已然被荀真人掌握於手中了。”晏長瀾眼瞳驀地收縮:“那”葉殊歎道:“縱然你有意提醒, 也是無用。”晏長瀾閉了閉眼,不由苦笑。不錯,提醒亦是無用。一來荀真人乃是築基真人,他煉氣四層就想做些什麽, 無異於螳臂當車, 不僅自己要送命, 甚至還會牽連到摯友阿拙, 著實不智;二來觀陸爭神態,對荀真人深信不疑,尊敬不已, 他現下去同陸爭提醒, 非但不會讓陸爭清醒, 恐怕反而會被當成挑撥, 稟報於荀真人, 同樣要葬送性命。因此, 晏長瀾也隻得私下裏多留心一些了。那荀真人若是真想做些什麽, 陸爭並非愚笨之輩, 終究會有察覺。到那時,他再幫把手, 或也不遲。更何況……即便如今他與葉殊推測足有八|九分可能是荀真人所為, 卻仍舊有一二分可能不是。他們自己都無有足夠的證據, 哪裏又能貿然多事什麽?葉殊見晏長瀾如此, 說道:“你不必如此。荀真人所行之事, 七霄宗未必不知, 若是七霄宗不知,荀真人或是另一人就更是難以對付。你我修為淺薄,還是先保住性命, 再談其他罷。”晏長瀾輕歎一聲:“我知道。”不過,這件事到底在兩人心中留下一絲痕跡。晏長瀾或許隻是有些內疚,但葉殊卻是有所打算,想要知道那荀真人究竟要做什麽。當年有天狼存在,將他靈根化為腥血之物,是否就是荀真人的最終所想?若是,當初荀真人如何了?若不是,天狼又如何會出現在靈域?處處皆是疑惑。此外,葉殊和晏長瀾行動一如往常,隻是晏長瀾迴宗門的次數多了些,間或也會主動尋那陸爭切磋。阮紅衣、葛元烽為此還有疑惑,不知為何晏師兄已然勝過陸爭,卻還要找他。晏長瀾卻是言道:“他日後所修也是劍道,而其劍與吾劍不同,與他切磋,能增進吾之劍道。”阮紅衣這才不再多言。她雖是有些任性,但在這修行之事上,既然晏長瀾同陸爭切磋會有好處,她當然不會為自己那一點不痛快而阻止。也是因著她於大事上多能體諒同門,也才叫諸多同門對她都是寵愛有加。陸爭如今仍舊時常去荀真人處接受指點,但是他對自身實力也極看重,晏長瀾找他切磋,他也都應下來,而每每他與晏長瀾對戰都是敗北,則叫他在自尊驅使之下,甚至還會有些進境時,就主動找晏長瀾對戰。如此一來,也正合晏長瀾的心意。當然,晏長瀾盡管對陸爭有所擔憂,可若是為了一點猜測時時狐疑,卻也並非是他心意。故而與陸爭切磋是當真對晏長瀾頗有好處,能讓他印證自身劍法,他才會這樣主動,同時也在每一次的對戰中仔細觀察那一絲除他以外無人能夠覺察的血腥之氣。他敏銳地覺察到,這一絲血腥之氣在極緩慢地增加,而隨著這血腥之氣的緩慢增加,陸爭的實力也在極緩慢弟子增長,其進境之快,不在他這樣的變異雙靈根之下。晏長瀾每次發覺有異,都會去同葉殊提起。葉殊思索之後,說道:“如今且瞧不出對陸爭有何壞處,但其身上包含血腥之意,多半也並非好事。”晏長瀾深以為然。到此時,葉殊不由又想起天狼。當初天狼屠滅一域之後便了無生趣,更是在遇見祖父後,願化為血傀伴他左右……前世天狼生前或許性情與如今的晏長瀾不盡相同,但其靈根化為腥血之物後,祖父仍說他並非邪惡之輩,那麽其心性也定然極為堅定。如此之人,若是道途可期,在複仇之後,當能放開從前,更進一步才是。先前他未細想,現下細想之後,他卻覺得,或許前世天狼非是因除滅仇人而無生趣這或許有些緣故,但絕非全部而是他靈根變化後,前路已然阻斷,並非僅僅是不能達到極限,而是已然再無法更進一步,壽元也因邪法而削弱到了極致!否則,天狼若原本壽元還悠長,或者還能更進一步增加壽元,他未必不會逆流而上,去追尋解決之道。想到此處,葉殊頗是惋惜。盡管前世天狼也隻是三靈根,可憑借他的意誌力,長久修行下去定有大成就,隻是,命途多舛,欠缺了那麽一份運氣。此刻他再看向晏長瀾,心裏微動。但今生已然無礙,既有他與晏長瀾同行,且他身懷混元珠,這一份運氣自也是補上來了。思及此處,葉殊的心弦緩緩一鬆,眼神之中,有一絲自身亦不自知的柔和。就這般繼續修行下去罷,待境界足夠,他自當帶晏長瀾前往靈域,去瞧一瞧如今葉家是否還會碰上那滅門的大難,也去瞧一瞧還是否有“葉搴”其人。到那時,倘若葉家有難,他必不會袖手旁觀,而若要真有幾分助力,他便要時時謹慎修持,得足夠修為才好。晏長瀾不知葉殊想了什麽,但他卻能發覺葉殊待他似乎更親近了些,他心中熨帖,瞧著葉殊時,也是滿心滿眼,皆是歡喜。書房中。晏長瀾推門而入,問道:“阿拙,你有事尋我?”葉殊看著晏長瀾,點點頭:“你來。”晏長瀾很快走過去,就見葉殊麵前的書桌上攤開一塊地圖。地圖頗有些陳舊,但上麵一些地名卻是較為清晰的,隻不過,看這地圖作甚?葉殊手指點在地圖的某一處,說道:“這裏有一個血魂穀。”晏長瀾眉頭微皺:“血魂穀?此處一聽便有些……”葉殊點了點頭:“前些時日我叫艾久去打探時新且能曆練之處,他打探一番後,便打探來這樣一處新出的曆練之地。此間月餘前還是一處湖泊,但不知出了什麽緣故,那處突然地動,湖泊斷流,反而化為山穀,內中湧現了許多血魂……據幾名築基真人探查,方知那處是多年前的一處養魂之地,有人死在那處,天長地久下來化為怨魂,再後來被封存於湖泊之下又是無數年月,漸漸生出不可知的變化,成為血魂。不過,血魂也是一種較為新奇的鬼魂,其中會養出一種名為魂煞珠的物事,真是前所未見。那魂煞珠對於邪道修煉極有好處,而其他修士拿了那物,可以煉藥煉器,也可以磨礪意誌,乃是一種不錯的天材地寶。眾多修士一來是想為自己多謀得一些新興的天材地寶,二來就是要盡量減少邪道修士的攫取,讓世間少幾個大魔頭,因此把那處弄成了曆練之地,由得眾多修士前去獵取魂煞珠。”晏長瀾聽葉殊說了這許多,微微點頭:“聽著倒是不錯,隻是……不知其中血魂實力如何?”葉殊道:“築基之下。”晏長瀾隻聽得這一句,已放心許多。葉殊道:“你可約白霄峰諸多親傳同去。”晏長瀾一怔,試探問道:“也包含陸爭?”葉殊頷首:“他必然得去。”晏長瀾想了想:“是阿拙有什麽法子能對他略作提醒?”葉殊說道:“艾久還拿了些關於血魂的消息過來,提到了血魂的弱處,以及血魂姿態。而那血魂有吞吃他人鮮血提升自身的本事,雖說與陸爭如今反應不盡相同,但若是陸爭瞧見那血魂所作所為,想來也能略略生出一些疑慮之處。”晏長瀾恍然:“也不必他立刻就懷疑讓他體內帶上血腥之氣之人,隻要他對此種法門有些許懷疑即可。”葉殊道:“不錯。你如今與他切磋進境已然不大,長久這般盯下去也不是法子,如今血魂穀一出,他親自去了,倘若還不能得到些許提點,盲目信任那害他之人,你也不必再心中記掛。到時候順其自然,他有什麽樣的命運,便讓他如何去罷。”晏長瀾知道這是葉殊怕自己多思此事,反而耽誤自身修行,自是應道:“我知道了。”但他想了想,還是再問了一句,“如此一來,害陸爭之人可會因此懷疑陸爭,反而對陸爭不利?”葉殊道:“不必太過擔憂。如今陸爭體內那血腥之氣隻有你方可察覺,陸爭不曾主動用過此法,恐怕他自己也並不知曉,可見此法尚未有成。此番你邀請眾多同門同去,請陸爭同行也隻是基於同門之誼,不會引人懷疑。他是當真能同去,還是要被阻攔留在白霄峰,就要看背後之人如何想了。他若是讓陸爭去了,便是極為自信,而不會對陸爭不利,而若是不讓陸爭去,你等迴來後談及曆練之事,哪怕隻有隻言片語能入陸爭耳中,也足矣。”說到此,他輕歎一聲,“原本也不必急於提醒,之事待那血腥之氣日漸壯大,陸爭再來察覺,大約就已然無法挽迴了。”晏長瀾也歎一口氣:“或許仍是有些許冒險,但這亦是如今你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法子了。”葉殊輕點頭,不複言語。修行路上,除非能交托生死之人,其餘之事,都是各自為政。個人有個人的緣法,陸爭若非是晏長瀾同門,且其諸多遭遇都叫葉殊想起前世天狼之事,葉殊也不會插手既無血親,也無交情,他之生死,與葉殊何幹?偏生有了這些關係,葉殊方才會稍稍留意。而且……葉殊闔目。盡管瞧著好似是因著晏長瀾與陸爭都修煉劍道,切磋間才叫晏長瀾察覺此事,但難道當真隻是這個緣故?若是如此,其他修習劍道之人難不成也都能察覺麽?倘若真這樣容易察覺,此事也不能隱藏如此多的年月了。故而在葉殊看來,晏長瀾之所以能輕易覺察,或許是因前世天狼也與陸爭一般遭遇,故而之間冥冥之中有一絲牽連。既如此,那就讓晏長瀾提點陸爭,斬斷這一絲牽連。晏長瀾道:“阿拙,待我明日迴去,便邀請同門。”葉殊睜開眼:“血魂亦是鬼魂,你可與你那些同門說一說,多準備些帶有雷電、火焰之物,道血魂穀後,當可以事半功倍,也對自身更多幾分庇護。”晏長瀾答應下來。次日,晏長瀾果然迴去宗門,請了諸位同門一起過來。陸爭原本是與同門交往不多,到如今也是除卻晏長瀾外,與其他同門幾無溝通。但這一迴晏長瀾請了他,他思及先前兩人切磋他屢戰屢敗之事,也就來了。阮紅衣不待見陸爭,但也沒掃了晏長瀾的麵子,隻是在入座的時候,離陸爭遠遠的就是。葛元烽挨著她坐,她另一邊就是夏玉晴,而夏玉晴另一邊又是朱堯。於是,最終陸爭一人坐在一角,悶頭喝茶,瞧著自在,倒也沒表現出什麽被“排擠”之感。晏長瀾來了以後,便將葉殊給他的地圖展開,說道:“今日請諸位前來,是想要邀請諸位與我同去曆練。這地圖上有一處名為血魂穀的所在……”他就迅速將血魂穀之事說給了眾人聽,“我聽聞那魂煞珠價值不菲,且自己用來也很是不錯,便想著不若我等同門一起前去,也好弄些資源迴來。而且同門之間守望互助,也總比到了那處遇上什麽情形,再請陌生修士來得安心。”這一席話可是頗有道理,聽完之後,在場眾人也是有些動心。他們的修為最多也就是煉氣四層,要想一人進入血魂穀,那定是不能安心,在外與他人同行,也擔憂對方殺人越貨,在背後捅刀子。但休戚與共的同門就不一樣,總是能多相信幾分的。阮紅衣立時便道:“二師兄,我去!”說話間,她還刻意瞧了陸爭一眼。如今的二師兄,可是晏師兄!哼。陸爭卻視若不見,而是在思忖什麽。朱堯與夏玉晴相視一笑:“我二人也去。”葛元烽急忙道:“我和五師姐一樣!”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陸爭的身上。陸爭原本想著詢問一番師尊,但想到自己拜師多日還不曾出去曆練一次,或許也是因著遲遲並未與外人相爭,方會屢屢敗給晏長瀾?既如此,他可不能再度落後了。於是,陸爭說道:“那我也去罷。”晏長瀾露出一個笑容:“既然如此,那我等都去準備一番,待兩日之後一同出去。”他提醒道,“多多準備帶有雷電之物,靈符最佳,能克製鬼魂。小師弟火屬性極強,去想法子再增強些,到時也必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