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洲城永樂客棧

    “五爺。”候安泰一進屋就要下跪請安,被我一手托住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幾番笑道:“不過才一年不見,你小子到是出落的精神不少!”

    侯安泰咧嘴笑起來,露出白森森的牙:“爺才是真的越發眉目俊朗,風流瀟灑。。。”

    我打斷他的話:“打住!這些年不會隻長了溜須拍馬的功夫吧?爺這迴把你從京城弄來,可是有重任要交與你的。”

    一提有任務,狼羔子的眼裏全是兇光,亮的駭人。“嘿嘿,您不不知道,這兩年咱“暗夜”少有對手,整日裏能悶死個人!這次我又帶來三十個好手,您有什麽要交代的盡管放心說!”

    我道:“安泰,若是爺讓你離開“暗夜”加入邊洲從軍,你可願意?”

    侯安泰料不到這點,傻在當場。片刻後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浮現,看樣子是真急了。

    我笑罵道:“瞧瞧你那點出息,怎麽,舍不得權利?”

    “不是不是。”侯安泰冷靜下來,辯解道:“您不知道,這麽多年了,感情太深!猛的讓我離開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不過爺既然發話,我自然隻有聽的份。您說讓我上哪我就上哪!”

    “先坐下。”我淺笑著開口道:“爺知道你對“暗夜”感情深,可你真打算當小流氓小混混當一輩子?連喜來爺都想法讓他從宮裏脫身去當富家翁,怎能不為你將來打算?如今邊洲是我在主事,自然會給你機會表現。殺人的勾當是你的老本行,改明闖出點軍功迴來,爺讓你當將軍,光宗耀祖!”

    侯安泰眸子閃了閃,起身跪倒,喜道:“謝爺成全小的!奴才在軍裏絕不會給爺丟臉的!”

    我大笑數聲,招唿外麵上菜,在屋內和侯安泰把酒言談。調侯安泰進邊洲軍,一方麵考慮他是跟隨我多年的老人,忠心實力都靠的住,若真能闖出番事業,日後必能成為我不可或缺的助力。另一方麵,他在京城主持“暗夜”多年,手下無數勢力雄厚,時間長了難免生出異樣心思。為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正在考慮將部分掌權的人進行一次徹底洗牌。既減低生變的可能性,也能挖掘出更多有用的新人。

    希望不要發生讓我手刃親信的事,那是我絕不願看到的一幕。

    轉眼到了雍慧二十五年,朝廷傳旨,說我已年滿十五周歲,按朝律當迴京封王建府。皇命不可違,即使再不情願我也得收拾行裝準備迴京。

    就在此時,一場驚天巨

    變正席卷而來。

    就在一個月前,舅舅韓似山抓住對手漏洞,大破新戈軍。俘虜敵國大帥晉王,晉王劉英乃新戈國主胞弟,地位尊崇。這是自兩軍對壘有史以來活抓到的最高級別將領。韓似山一鼓作氣,連戰連勝,卻在最後關頭傳書邊洲,要求關將軍關隨山帶五千兵士前去助陣。我當時納悶,舅舅此舉簡直是送功勞給姓關的。不過再仔細一想,可不就是故意分功嘛!哎。

    大雍與新戈交戰多年,一直處於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局麵。如今取得如此空前勝利,邊洲乃至全國都是歡聲一片。可就是這份得意忘形,惹出了大難。

    亂世出英雄,大雍自不必說,新戈同樣英豪輩出。論戰績首推大將邢正中,才華橫溢,軍略武勇當世罕見。隻是會打仗的將軍很多,毫不猜忌的君王卻極少。譬如這次,數資曆自當以邢正中為帥,可新戈卻以皇室成員取代。結果就是被韓似山利用挑撥離間等並不高明的手段擊敗。

    邢正中失了主帥,不但不退縮,反而劍走偏鋒,長距離穿插行軍,沿路邊招攬被打散的遊兵散勇,邊長驅直入冒險進攻大雍重地邊洲。等到那群得意忘形的斥候意識到時,邢正中的大軍距離邊洲城僅三十裏之遙!我手下密探十有八九集中監視內部,反而便宜了外來的新戈人。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假設邢正中能順利攻下邊洲,那麽他將麵臨兩種選擇。一,在邊洲休整,隻要舅舅趕迴來,那他要麵臨的就是被前後夾擊的局麵。二,以邊洲為通道,進入大雍腹地。以強弩之末的士兵深入敵方,毫無援軍的情況下無疑是找死。怎麽看都覺得這兩條路都是死路,行不通的!

    後來我才琢磨出味來,舅舅手上有個晉王劉英,邊洲裏不是還有個即將迴京聽封的五皇子嘛!你爺爺的邢正中,敢情你在打老子的主意!

    邊洲的性質類似根據地,主職收留傷員,轉送物資,訓練將士等。留守駐軍不足一萬,又被舅舅調走五千,麵對背水一戰,攻勢淩厲的三萬新戈軍,勝算少之又少。麵對如此險境,自然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想我顧寫意活這些年,但凡遇上困難從未躲避過。如今卻要當個戰場上的逃兵,個中滋味真是難以描述!

    粗略收拾行裝,同行的不光有我的親隨手下,還有自京城來傳旨的令官王風與他的侍衛。一行人灰溜溜出了邊洲,我端坐在馬上隻覺得灰暗一片。想我來時即使麵對困境仍舊意氣風發的心態,當真死的心都有!

    漸行漸遠,身後邊洲軍營中不知誰一聲淒厲的唿喊:“五皇子,別扔下我們!”緊接著,越來越多人在唿喊

    “五皇子,別扔下我們!”“別扔下我們。”。。。。。。聲音遠遠傳開,迴蕩在整片天際。

    我心尖猛顫,驀然迴頭,怔怔遠望著邊洲大營。

    無數思緒感情,齊齊叫囂著湧進腦海。邊洲、邊洲、邊洲。。。。。。

    我調轉馬頭,王風何等機靈,見狀撲上前扯住韁繩高喊:“五皇子三思!您這次迴去可是要封王的啊!”

    我仰天大笑,“鏘”一聲抽出腰間佩劍,指著他厲聲道:“我要迴去!誰敢攔我?!”

    王風一驚下,慌忙抽迴手。我扭頭看向“暗夜”裏的周成:“你帶一隊人,護送紀元和子夜迴韓府。”

    一直在我身邊的紀元全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瞪著我,顫聲道:“你,你。。。”

    我硬起心腸不去看他,道:“這裏太危險,你還跟著王大人迴京吧!”

    紀元伸出雙手,緊緊抓牢我的胳膊。我眉一挑,怒道:“紀元,聽話!”

    紀元臉色鐵青,眸子裏不知是悲傷還是憤怒。他哆嗦著嘴唇,狠狠盯著我咬牙道:“顧寫意,這個時候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是不會迴去的!除非你也一起走!你到沒有!聽到沒有?!”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隻是怎也掩不了聲調裏的幽咽。

    我失神片刻,反手握住他的手,淡淡道:“好,我們一起迴去。”

    王風等人見勸阻無效,惶惶然朝大雍腹地逃去。我則領著餘下人衝迴邊洲大營。就在我重新出現在營門口時,整個大營猛然爆發出高聲歡唿。

    “五皇子沒有扔下我們,五皇子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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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以為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上了戰場方知自己過往的那些殺戮手段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第一日,戰鼓雷鳴,新戈數千人手持大刀利器唿喝著湧著雲梯湧上來,麵目猙獰的開始攀登!撞車一下又一下砸向大門,巨大的聲響壓過一切。卻壓不住每一個人身上噴薄而出的濃濃殺氣!

    邊洲提前準備好的滾水巨石紛紛而落,無數新戈將士自半空墜下,或被摔死,或被壓死。眼前血肉模糊一片,硝煙與血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竄腦門,配著活生生的畫麵,引的我腸胃一陣陣痙攣。

    再後來,敵方開始遠距離使用投石機。我眼看著一塊塊巨石騰空而起,狠狠砸向城牆,好些躲閃不急的士兵都被砸成了肉醬。同樣,邊洲也用投石機應對。不一會,屍骨成堆的地上基本上已找不到完整的了!

    求生的欲望戰勝一切!我開始漸漸適應麵前無數生命的消逝,雙目赤紅的在城牆上觀察著戰事的變化。滿心滿腦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死守!隻要守到舅舅韓似山趕迴,我們就能取得勝利!

    情況遠比想象中還要糟。整整兩日,我未下城樓一步。平日裏吃穿上的講究一概棄之一旁,與戰士們同吃同行,不敢有一絲鬆懈。

    新戈再次來襲,看著瘋狂的敵軍,腥鹹的血氣徹底激發暗藏在骨子裏的狂性。我推開莫懷前親自上手消滅敵人。就在這時,一隻離弦之箭直撲我麵門。憑著往日習武得來的靈敏,千鈞一發之際堪堪側臉避過。突然覺得右眼下方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血順著臉頰滾落!而那隻箭則深深插進後麵的牆上。

    我雙目圓睜,咬牙看去。隻見一個青年還未改變搭弓射箭的姿勢,而所衝方向正是對著我!

    我反手將那隻箭拔下,奪過身邊弓箭手的彎弓,瞄準那青年挽弓直射!隻一瞬間,箭石已達他的麵前。那人在馬上一晃,倒到馬匹側麵,輕鬆避過。

    我們倆遙遙相望一眼,隨後又投入到各自的戰鬥中去了。

    到第三日時,邊洲已是強弩之末。探子來報,我們隻要再支撐兩日,舅舅韓似山就能趕到。去他媽的兩日,若還想不到其他辦法,今晚就會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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