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紅樓夢》這篇巨著,國人無不喜讀,確是一篇中國古代的愛情小說。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王爾烈晚年,還與《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有著很重要的聯係。
那是因為續書的作者高鶚及校勘者程偉元皆為王爾烈的朋友。
王爾烈雖居高位,卻不願結交官府權勢,這便是他特有的稟賦。他交下許多貧困友人,尤其久試不第,且有實才的學子,他最喜交往。他在順天府任上時,其家鄉好友高鄂,以及高鄂好友程偉之,與他過從甚密,甚至在候考時,幹脆就落居於他家中。此間,與他交往較深的好友。還有禮部尚書德保,上書房總師傅竇光鼐。
高鶚,字蘭墅,又字雲士,蘭史,別署紅樓外史,又稱夢覺主人,奉天鐵嶺人,距王爾烈家鄉遼陽僅二百餘裏地。比王爾烈小10歲,終年77歲。少年有為,屢試不第。乾隆53年戊申科鄉試時,他前來順天府,並請正在府丞任上的王爾烈幫忙。王爾烈在翰林院編修任上及篡修《四庫全書》期間結下的好友,同事德保,此時正好出任順天府鄉試主考。
德保,關東吉林亮馬橋人。滿州正白旗。其先祖為石都圖。其父永寧。其兄觀保,姓索綽洛氏,字仲容,一字潤亭,號定圃,又號龐林,乾隆二年丁己科殿試,與兄觀保同登進士,複同授翰林院編修,兄弟二人相繼同為翰林院掌院學士,不久觀保出任工部尚書,德保同時出任禮部尚書。卒諡文莊。有《樂賢堂詩文鈔》傳世。與王爾烈同在《四庫全書》任上時,德保以經筵講官,禮部尚書兼管樂部,太常寺,鴻臚寺事務銜就任總閱官第一名。
王爾烈將高鄂參加鄉試之事與德保說了,並準他在順天府鄉試,結果取中舉人,乾隆60年,高鄂參加乙卯恩科會試、殿試,王爾烈又與總裁竇光鼐說了。
竇光鼐,山東諸城人,字符調,號東皋。幼有神童之目。乾隆進士,由翰林院編修累官左禦史,上書房總師傅,立朝五十年。風節挺勁,無所阿附,乾隆深重之。曆督河南,浙江學政,所取皆為名士,詩文宗韓愈、杜甫。工擘窠書。尤以製舉業負天下重名。卒年76歲,有《省悟齋詩文集》傳世。在《四庫全書》編篡任上時,以宗人府府丞,浙江學政銜充總閱官第十二名。
結果,高鶚以三甲一名取中進士,授翰林院編修,高鶚對於這次科甲得中頗為重視。他亦有詳盡記載。中士後,同年農曆4月20日庚子卯刻,乾隆帝於太和殿廊簷下召見了本科進士,詔諭:“賜貢士王以衡、潘世璜、莫晉一甲進士及第,陳廷桂等十八人二甲進士出身,高鶚等八十九名三甲同進士出身。”召見畢,“駕幸圓明園”。四月二十七日,奉諭旨授高鄂內閣中書。此後開始入仕,累官漢軍中書,內閣典籍,內閣侍讀,江南道監察禦史,掌江南道監察禦史、署給事中,刑部給事中等。嘉慶六年辛酉科出任順天府鄉試同考官。他的任職情況,清廷《京察二等官名冊》中,記錄高鄂的考察評語是:“操字謹,政事勤,才具長,年力壯。考語:勤職。”
在這兩科的鄉、會試中,王爾烈對程偉元也是極力提攜,但終未得中。
此間,王爾烈,高鄂鶚和程偉元所做的最大的事情,則是完成續《紅樓夢》後四十迴,及刊行。
前書講過,王爾烈的家兄王爾傑的夫人曹彩鳳,乃曹寅的孫女,為曹霑族姐。曹霑,即曹雪芹。王、曹兩族同為遼陽人,世代姻親。
曹雪芹,原名曹霑,雪芹為字,又字芹圃,別號芹溪,畫暑夢阮,祖籍遼陽。本為漢族,後被滿州所掠,複易為滿州族,為正白旗漢軍。康熙五十八年生,乾隆二十九年卒,享年45歲。
查閱宗譜,曹雪芹乃為曹操後裔。清鐵保編《八旗人詩鈔》,收有敦敏,敦誠兄弟詩。在敦誠詩《寄懷曹雪芹》中,曾這樣寫道:“
少陵昔贈曹將軍,曾曰魏武之子孫。
嗟君或亦將軍後,於今環堵蓬蒿屯。
揚州舊夢久已絕,且著臨邛犢鼻褌!
爰君詩筆有奇氣,有追昌穀披籬樊。
當時虎門數晨夕,西窗剪燭風雨昏。
接勖倒著容君傲,高談雄辯風乎捫。
感時思君不相見,薊門落日鬆亭尊。
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扣富兒門。
殘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書黃葉村。
《八旗人詩鈔》,成書後被嘉慶帝賜名為《熙朝雅頌集》記載,曹雪芹先祖世代諸名及職官。曹錫遠,正白旗包衣人,世居遼陽。其子曹振彥,原任浙江鹽法道。孫曹璽,原任工部尚書;曹蘭正,原任佐領。曾孫曹寅,原任通政使司通政使;曹宜,原任護軍參領兼佐領;曹荃,原任司庫。元孫曹顒,原任郎中;曹俯,原任員外郎;曹欣,原任二等侍衛兼佐領;曹天佑,現任州同知。
上為《八旗氏族通譜》雍正十三年鈔本載。曹雪芹家事詳誌為:曾祖曹璽,順治年內務府官員,康熙年任內務府郎中,派任江寧織造22年。曹璽妻孫氏,乃康熙之乳母。祖曹寅,繼任內務府郎中,複任蘇州織造。改任江寧織造,兼理鹽政。康熙五次南巡,均以曹氏江寧織造署為行宮。曹寅死,子曹顒繼任江寧織造。曹顒死,曹俯繼之。曹雪芹,為曹俯子。康熙死後,雍正獲得皇權,於是對與其爭奪皇權的對手,即是第及相關人士,嚴厲打擊,鬥爭極為殘酷。此次奪嫡之爭中,曹家也卷入其內。雍正五年,曹家被查抄,革了曹俯織造職,遂由江寧歸北京閑居。雍正死後,乾隆即位,曹家得以寬恕,遂起用曹俯為內務府員外郎。但不久,曹家又卷入一場政治鬥爭的漩渦裏。曹氏遭受二次打擊,家道中落,一蹶不振,再未複興。此時,曹雪芹已年10歲,家境衰敗,夷為平民。至中年,乃貧民居於北京西郊。啜饘粥,但性情傲兀,時縱酒賦詩。這本令人百讀不厭的《紅樓夢》,就產生這個時期。後來,他的兒子之死,打擊尤重,染延成疾,數日後病卒。
曹雪芹小王爾烈9歲,大高鄂19歲,卻先於二位而卒。其祖父曹寅亦能文、好風雅,曾刊刻古籍十數種,並於遼陽藏書3287種,題款均作“千山曹棟亭”。曹寅有詩雲:
綠樹芳穠小草齋,楝花亭下一尊攜。
金風亭長來遊日,字槧傳鈔滿竹西。
由此可見其名由來。曹寅對曹雪芹影響頗著。其《紅樓夢》八十迴,作風纏綿,縝密雋麗。風雅醉人。其書於其卒後第二年便有抄寫本出現於市中。
有關曹雪芹的創作情況,王爾烈早在其兄嫂曹彩鳳那裏就有聞知。他中進士入京後,不僅獲得了曹雪芹手稿本《紅樓夢》前八十迴,而且也獲得了後四十迴後續稿本。王爾烈原想將《紅樓夢》一書續完,但他見寓居於其家中的程偉元無事可做,科甲又不成功,而他本人又朝日事繁,便將其所獲《紅樓夢》前後稿本一並轉給程偉元,意期由他完成。然而,程偉元因科甲失意,又無心事事。恐一人難以完成,而高鄂功底深邃,故又要求他作續。高鄂此時已中了舉人,進士在望,情致頗高,遂於乾隆56年至乾隆59年間,完成了續《紅樓夢》後四十迴的創作,遂使《紅樓夢》成為一百二十迴的完本。他們都是深感曹雪芹身世蕭索,便銖積寸累,苦心經營,完成續書的,全書完成後,程偉元於乾隆58年於北京萃文書局以活字刊出,此版本後稱“程甲本”。之後,程偉元又大量地改動前八十迴的文字情節,對後四十迴高鄂讀本亦作修改,以致使全書前後融會貫通,益加合情合理。修改後,仍由萃文書局以活字刊行,這個版本後稱“程乙本”。自此,《紅樓夢》得以刊本流行,影響海內外。
其實,王爾烈也參與了《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的情節構想。參與《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的還有:王爾烈的小妾趙茹倩,高鶚小女高鳳儀,高鄂之情人畹君及程偉元的夫人王小宛一般女眷。一日,在虎坊橋王爾烈家中,大家計議《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情節時,王爾烈首先道:“對於書中主人公賈寶玉這個人物的後來命運應如何安排?”程偉元聯想到自己科甲不意的窘境,頗為傷感,說道:“就讓他不了了之,出家當和尚去吧。因為黛玉已死,他還能有何樣呢?而高鄂聯想到自己科甲初戰告捷,進士在望,大有發展前途,於是他興致勃勃地道:“還是讓賈寶玉科場中考舉人,以振家風,原複隆興為宜。林黛玉雖命短,薛寶釵尚存,亦可相依。”
王爾烈見其二人各執己見,爭論不休,便道:“賈氏結局,當是程公和高公之現狀。”“何講?”王爾烈道:“高公已中戊申舉人,程公尚在攀刻之途。此屬一上一下,一得一失。若將二者融合,豈不得當識體!”“如何?”王爾烈道:“自黛玉命入黃泉,寶玉已失去求生所望,此正是高公之境也;尚有寶釵鮮活於世,又有賈母先時之望,寶玉中舉亦是仍然,此正是高公之境也。”
當思慮到《紅樓夢》後四十迴眾女眷之命這時,又引起一場風波,幾位在座參與女子各說不一。趙茹倩道:“夫唱婦隨,自古論之。既然賈府家道中落,男性受挫,女眷亦應難保。在其抄沒家產時,女眷應發於官賣。”
高鳳儀道:“不可。女兒家本來就是紅顏薄命,該書有此起落,在情理之中,不必惋惜,隻是續書者當筆下留情。”
畹君道:“女與女不同,男與男亦不一。人生悲歡離合,乃月之圓缺,日之陰晴。此百種百般情景,才組合成人生畫稿。”
王小宛道:“書中之事,亦當如此。今日我等女輩相聚,他年有人寫進書中,其情情楚楚脈脈辛辛,當同此一樣耳。”
王爾烈聽罷道:“眾卿女眷,當都進入書中。”“何也?”王爾烈道:“坊本小說者,所寫乃芸芸眾生。該書前八十迴本,所寫即曹氏之博收廣輯;今做後四十迴續,亦同樣也。眾才女進得書中,鮮活其情節,豈不一致!隻是姓名不同罷了。”趙茹倩,高鳳儀,畹君,王小宛眾女眷聽了後,都以為所言極當。遂在高鄂執筆續著時,她們的行為,舉止,言談,笑貌,影子,皆進得裏去了。
當談及到《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將涉獵到清廷諸多社會政事時,程、高二人又有所想。程偉元道:“清廷自康熙起,經雍正,至乾隆四十七年間,多有文字案,又稱文字獄,文人受害極重。雍正三年,汪景祺之獄,係因作《西征隨筆》一書,被處斬;雍正四年,查嗣廷之獄,因其典試江西試題‘維民所止’犯忌,被捕死於獄中,並遭戳屍;雍正六年,呂留良之獄,因其早年著作有疑夷反清思想,遂被剖棺戳屍,株族;乾隆16年,戴移孝之獄,因其著《碧落後人詩集》中有‘長明寧易得,短發支長恨’句,其後人戴世道,戴世法,戴用霖諸族子,孫,曾孫皆照‘逆犯子孫緣坐律’斬立決;乾隆20年,胡中藻被處斬,其師鄂爾泰及學政時試題有‘幹三爻不象龍’句,被疑為影射‘乾隆’字音,胡中藻被處斬,其師鄂爾泰及侄鄂昌,被令自盡;乾隆四十年,王錫侯之獄,因其著《字貫》刪改了《康熙字典》。並被發現序文凡例中有將康熙,雍正廟諱及乾隆禦名開列處,王錫侯處斬,子孫六人處死;乾隆43年,徐述夔之獄,因其著《一柱樓詩集》的詩中有‘大明天子重相見,且把壺幾擱半邊’、‘明朝朝搓翩,一舉去清都’句,徐雖死,亦被啟棺戳屍,其孫徐食田,徐食書及刊刻印行者皆處死;乾隆54年,沈德潛之獄,沈是乾隆二次南巡時發現的俊才,遂給予禮部尚書銜,認為人瑞,著加鵪恩榮。但此時發現他曾讚稱過徐述夔的詩句,並為其作傳,被大罵為“大逆不道,喪盡天良,負恩無恥。”沈雖死,卻下旨將其牌位撤出賢良祠。追查過程中,又發現其詩有“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句,遂被剖棺戳屍。凡此種種,駭人聞聽。皆應在該書中有所反映。”
高鶚說道:“凡此種種,既然俱在,自當書之。”
王爾烈聽了,思之半響,後低語鄭重說道:“不可。不可直接揭露,更不可道出朝代年月,事關至重。為穩妥,還是將其真事隱去,托假語村言誌之。”
眾人聽了,覺得王爾烈言之有理。於是,在高鶚執筆續書近收尾時,仍有甄士隱,賈雨村兩個人物,並對世事作評。其甄士隱,乃含王爾烈諸公所言“真事隱去”語的選字諧音;其賈雨村,亦存王爾烈所言“假語村言”句的簡字諧音。
其實,這也並非是王爾烈刻意獨創,在曹雪芹氏前八十迴《紅樓夢》中既已安排著定了這樣情節。曹雪芹氏《紅樓夢》第一迴的題目,即是《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屯懷閱秀》。其所言是:僧道談論絳珠仙草。僧道度脫,甄士隱女兒英蓮未能如願。甄士隱與賈雨村結識。英蓮丟失,士隱出家,士隱解《好了歌》諸事。高鄂氏《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隻不過是延用曹雪芹開端之用意罷了。高鄂氏《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第120迴,即是:《甄士隱詳說太虛情;賈雨村歸結紅樓夢》。其所言是:賈政金陵安葬賈母,聞喜訊迴京。於船中寫家書時巧遇賈寶玉。薛蟠迴。誓改前非,香菱被扶正。薛媽以李絝比寶釵。襲人不得已而嫁蔣玉菡,士隱對雨村說:“賈府將來要‘蘭桂齊芳,家道複初’。”在相近的第119迴中,也道出:賈寶玉中了舉人第七名,賈蘭中了舉人第130名。賈府複官,賞還了家產。賈璉迴家,全家團圓。邢王二夫人,“彼此心下相安”。
所以說,是王爾烈提示高鶚使小說做到了前後唿應,串連補綴,形成完美。
當說到其續書結局的地點時,高鄂鶚、程偉元又有別論。
高鶚道:“其前80迴啟始處,有‘青埂峰下’之語,雖似關東,卻晦之不明,當以明示之。”程偉元道:“餘生江南蘇州,曹氏先祖曾任蘇州織造,後改江寧織造,因此其地名應改到南方去。那裏青山秀水也多,豈不為善?”
王爾烈聽罷,道:“改青埂峰名不可,移居江南更不恰。”
“何說?”
王爾烈道:“《紅樓夢》中的青埂峰,即長白山聖脈之千山也。曹雪芹之祖父曹寅世居千山,其著《楝亭書目》四卷,及《楝亭詩鈔》八卷、《詩鈔別集》一卷、《居常飲饌錄》一卷,其署著題款皆是“千山曹楝亭”,且《四庫全書》中場有論述。此已定格,豈容另改乎?”
高鶚聽了,笑道:“王翰林的理由十分清楚了,他在千山寄讀過,與吾亦同裏。據此,青埂峰就是青梗埂峰罷,不必再換千山的名字了。”因此,《紅樓夢》後四十迴高鄂讀書中,注入了如下情況:
其一,書中賈寶玉中舉,有高鶚的影子;賈寶玉不入仕途,有程偉元的蹤履。
其二,在尚存的賈府的眾女眷形容,命運中,有王爾烈小妾趙茹倩、高鄂小女高鳳儀,情人畹君,程偉元之夫人王小宛的音容笑貌。
其三,續書尾處縱觀世道,評述天下者“賈雨村”、“甄士隱”二叟,乃有王爾烈諸公的化身。
其四,《紅樓夢》書中的“青埂峰”即千山也。千山,亦稱千華山,即千山與華表山合稱。係因漢時,遼東有人稱丁令威者,於浙江靈波山學道成仙,化鶴歸裏,落於華表山華表柱上,對著遼陽城區鳴唱道:
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載今始歸。
城郭如故人已非,誰識仙某在此窺。
因此獲名。
《紅樓夢》問世後,關於所用素材與主人翁研究,認為多有暗示,或以某事實側石雕之。綜合起來,其說有四:
其一,有謂《紅樓夢》是以清康熙朝大學士明珠之子納蘭成德為賈寶玉,而以其一家為素材寫就。納蘭氏,即那拉氏,遼陽世居者也。
其二,有謂將請世祖順治與董妃事加以潤色而寫成,賈寶玉,林黛玉即其二人之形模擬之。
其三,有謂其為揭摩康熙年金陵舊院事的,其中男為滿,女為漢,即金陵十二敘與清初江南學者。其成對為雙者,有:林黛玉——朱竹坨;薛寶釵——高江村;王熙鳳——餘國柱;史湘雲——陳其年;探春——徐健庵;妙玉——薑西溟;惜春——嚴蓀友;寶琴——冒辟疆,雲雲。又說,金陵十二釵,納蘭成德奉為上客者也。
其四,有謂曹霑家事自敘傳之。
此外,還有雲演明亡之痛史的,有雲演和珅家史的,有雲大觀園即袁牧隨園,種種。
然而,王爾烈所指注入高鶚續書,則為事實。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那是因為續書的作者高鶚及校勘者程偉元皆為王爾烈的朋友。
王爾烈雖居高位,卻不願結交官府權勢,這便是他特有的稟賦。他交下許多貧困友人,尤其久試不第,且有實才的學子,他最喜交往。他在順天府任上時,其家鄉好友高鄂,以及高鄂好友程偉之,與他過從甚密,甚至在候考時,幹脆就落居於他家中。此間,與他交往較深的好友。還有禮部尚書德保,上書房總師傅竇光鼐。
高鶚,字蘭墅,又字雲士,蘭史,別署紅樓外史,又稱夢覺主人,奉天鐵嶺人,距王爾烈家鄉遼陽僅二百餘裏地。比王爾烈小10歲,終年77歲。少年有為,屢試不第。乾隆53年戊申科鄉試時,他前來順天府,並請正在府丞任上的王爾烈幫忙。王爾烈在翰林院編修任上及篡修《四庫全書》期間結下的好友,同事德保,此時正好出任順天府鄉試主考。
德保,關東吉林亮馬橋人。滿州正白旗。其先祖為石都圖。其父永寧。其兄觀保,姓索綽洛氏,字仲容,一字潤亭,號定圃,又號龐林,乾隆二年丁己科殿試,與兄觀保同登進士,複同授翰林院編修,兄弟二人相繼同為翰林院掌院學士,不久觀保出任工部尚書,德保同時出任禮部尚書。卒諡文莊。有《樂賢堂詩文鈔》傳世。與王爾烈同在《四庫全書》任上時,德保以經筵講官,禮部尚書兼管樂部,太常寺,鴻臚寺事務銜就任總閱官第一名。
王爾烈將高鄂參加鄉試之事與德保說了,並準他在順天府鄉試,結果取中舉人,乾隆60年,高鄂參加乙卯恩科會試、殿試,王爾烈又與總裁竇光鼐說了。
竇光鼐,山東諸城人,字符調,號東皋。幼有神童之目。乾隆進士,由翰林院編修累官左禦史,上書房總師傅,立朝五十年。風節挺勁,無所阿附,乾隆深重之。曆督河南,浙江學政,所取皆為名士,詩文宗韓愈、杜甫。工擘窠書。尤以製舉業負天下重名。卒年76歲,有《省悟齋詩文集》傳世。在《四庫全書》編篡任上時,以宗人府府丞,浙江學政銜充總閱官第十二名。
結果,高鶚以三甲一名取中進士,授翰林院編修,高鶚對於這次科甲得中頗為重視。他亦有詳盡記載。中士後,同年農曆4月20日庚子卯刻,乾隆帝於太和殿廊簷下召見了本科進士,詔諭:“賜貢士王以衡、潘世璜、莫晉一甲進士及第,陳廷桂等十八人二甲進士出身,高鶚等八十九名三甲同進士出身。”召見畢,“駕幸圓明園”。四月二十七日,奉諭旨授高鄂內閣中書。此後開始入仕,累官漢軍中書,內閣典籍,內閣侍讀,江南道監察禦史,掌江南道監察禦史、署給事中,刑部給事中等。嘉慶六年辛酉科出任順天府鄉試同考官。他的任職情況,清廷《京察二等官名冊》中,記錄高鄂的考察評語是:“操字謹,政事勤,才具長,年力壯。考語:勤職。”
在這兩科的鄉、會試中,王爾烈對程偉元也是極力提攜,但終未得中。
此間,王爾烈,高鄂鶚和程偉元所做的最大的事情,則是完成續《紅樓夢》後四十迴,及刊行。
前書講過,王爾烈的家兄王爾傑的夫人曹彩鳳,乃曹寅的孫女,為曹霑族姐。曹霑,即曹雪芹。王、曹兩族同為遼陽人,世代姻親。
曹雪芹,原名曹霑,雪芹為字,又字芹圃,別號芹溪,畫暑夢阮,祖籍遼陽。本為漢族,後被滿州所掠,複易為滿州族,為正白旗漢軍。康熙五十八年生,乾隆二十九年卒,享年45歲。
查閱宗譜,曹雪芹乃為曹操後裔。清鐵保編《八旗人詩鈔》,收有敦敏,敦誠兄弟詩。在敦誠詩《寄懷曹雪芹》中,曾這樣寫道:“
少陵昔贈曹將軍,曾曰魏武之子孫。
嗟君或亦將軍後,於今環堵蓬蒿屯。
揚州舊夢久已絕,且著臨邛犢鼻褌!
爰君詩筆有奇氣,有追昌穀披籬樊。
當時虎門數晨夕,西窗剪燭風雨昏。
接勖倒著容君傲,高談雄辯風乎捫。
感時思君不相見,薊門落日鬆亭尊。
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扣富兒門。
殘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書黃葉村。
《八旗人詩鈔》,成書後被嘉慶帝賜名為《熙朝雅頌集》記載,曹雪芹先祖世代諸名及職官。曹錫遠,正白旗包衣人,世居遼陽。其子曹振彥,原任浙江鹽法道。孫曹璽,原任工部尚書;曹蘭正,原任佐領。曾孫曹寅,原任通政使司通政使;曹宜,原任護軍參領兼佐領;曹荃,原任司庫。元孫曹顒,原任郎中;曹俯,原任員外郎;曹欣,原任二等侍衛兼佐領;曹天佑,現任州同知。
上為《八旗氏族通譜》雍正十三年鈔本載。曹雪芹家事詳誌為:曾祖曹璽,順治年內務府官員,康熙年任內務府郎中,派任江寧織造22年。曹璽妻孫氏,乃康熙之乳母。祖曹寅,繼任內務府郎中,複任蘇州織造。改任江寧織造,兼理鹽政。康熙五次南巡,均以曹氏江寧織造署為行宮。曹寅死,子曹顒繼任江寧織造。曹顒死,曹俯繼之。曹雪芹,為曹俯子。康熙死後,雍正獲得皇權,於是對與其爭奪皇權的對手,即是第及相關人士,嚴厲打擊,鬥爭極為殘酷。此次奪嫡之爭中,曹家也卷入其內。雍正五年,曹家被查抄,革了曹俯織造職,遂由江寧歸北京閑居。雍正死後,乾隆即位,曹家得以寬恕,遂起用曹俯為內務府員外郎。但不久,曹家又卷入一場政治鬥爭的漩渦裏。曹氏遭受二次打擊,家道中落,一蹶不振,再未複興。此時,曹雪芹已年10歲,家境衰敗,夷為平民。至中年,乃貧民居於北京西郊。啜饘粥,但性情傲兀,時縱酒賦詩。這本令人百讀不厭的《紅樓夢》,就產生這個時期。後來,他的兒子之死,打擊尤重,染延成疾,數日後病卒。
曹雪芹小王爾烈9歲,大高鄂19歲,卻先於二位而卒。其祖父曹寅亦能文、好風雅,曾刊刻古籍十數種,並於遼陽藏書3287種,題款均作“千山曹棟亭”。曹寅有詩雲:
綠樹芳穠小草齋,楝花亭下一尊攜。
金風亭長來遊日,字槧傳鈔滿竹西。
由此可見其名由來。曹寅對曹雪芹影響頗著。其《紅樓夢》八十迴,作風纏綿,縝密雋麗。風雅醉人。其書於其卒後第二年便有抄寫本出現於市中。
有關曹雪芹的創作情況,王爾烈早在其兄嫂曹彩鳳那裏就有聞知。他中進士入京後,不僅獲得了曹雪芹手稿本《紅樓夢》前八十迴,而且也獲得了後四十迴後續稿本。王爾烈原想將《紅樓夢》一書續完,但他見寓居於其家中的程偉元無事可做,科甲又不成功,而他本人又朝日事繁,便將其所獲《紅樓夢》前後稿本一並轉給程偉元,意期由他完成。然而,程偉元因科甲失意,又無心事事。恐一人難以完成,而高鄂功底深邃,故又要求他作續。高鄂此時已中了舉人,進士在望,情致頗高,遂於乾隆56年至乾隆59年間,完成了續《紅樓夢》後四十迴的創作,遂使《紅樓夢》成為一百二十迴的完本。他們都是深感曹雪芹身世蕭索,便銖積寸累,苦心經營,完成續書的,全書完成後,程偉元於乾隆58年於北京萃文書局以活字刊出,此版本後稱“程甲本”。之後,程偉元又大量地改動前八十迴的文字情節,對後四十迴高鄂讀本亦作修改,以致使全書前後融會貫通,益加合情合理。修改後,仍由萃文書局以活字刊行,這個版本後稱“程乙本”。自此,《紅樓夢》得以刊本流行,影響海內外。
其實,王爾烈也參與了《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的情節構想。參與《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的還有:王爾烈的小妾趙茹倩,高鶚小女高鳳儀,高鄂之情人畹君及程偉元的夫人王小宛一般女眷。一日,在虎坊橋王爾烈家中,大家計議《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情節時,王爾烈首先道:“對於書中主人公賈寶玉這個人物的後來命運應如何安排?”程偉元聯想到自己科甲不意的窘境,頗為傷感,說道:“就讓他不了了之,出家當和尚去吧。因為黛玉已死,他還能有何樣呢?而高鄂聯想到自己科甲初戰告捷,進士在望,大有發展前途,於是他興致勃勃地道:“還是讓賈寶玉科場中考舉人,以振家風,原複隆興為宜。林黛玉雖命短,薛寶釵尚存,亦可相依。”
王爾烈見其二人各執己見,爭論不休,便道:“賈氏結局,當是程公和高公之現狀。”“何講?”王爾烈道:“高公已中戊申舉人,程公尚在攀刻之途。此屬一上一下,一得一失。若將二者融合,豈不得當識體!”“如何?”王爾烈道:“自黛玉命入黃泉,寶玉已失去求生所望,此正是高公之境也;尚有寶釵鮮活於世,又有賈母先時之望,寶玉中舉亦是仍然,此正是高公之境也。”
當思慮到《紅樓夢》後四十迴眾女眷之命這時,又引起一場風波,幾位在座參與女子各說不一。趙茹倩道:“夫唱婦隨,自古論之。既然賈府家道中落,男性受挫,女眷亦應難保。在其抄沒家產時,女眷應發於官賣。”
高鳳儀道:“不可。女兒家本來就是紅顏薄命,該書有此起落,在情理之中,不必惋惜,隻是續書者當筆下留情。”
畹君道:“女與女不同,男與男亦不一。人生悲歡離合,乃月之圓缺,日之陰晴。此百種百般情景,才組合成人生畫稿。”
王小宛道:“書中之事,亦當如此。今日我等女輩相聚,他年有人寫進書中,其情情楚楚脈脈辛辛,當同此一樣耳。”
王爾烈聽罷道:“眾卿女眷,當都進入書中。”“何也?”王爾烈道:“坊本小說者,所寫乃芸芸眾生。該書前八十迴本,所寫即曹氏之博收廣輯;今做後四十迴續,亦同樣也。眾才女進得書中,鮮活其情節,豈不一致!隻是姓名不同罷了。”趙茹倩,高鳳儀,畹君,王小宛眾女眷聽了後,都以為所言極當。遂在高鄂執筆續著時,她們的行為,舉止,言談,笑貌,影子,皆進得裏去了。
當談及到《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將涉獵到清廷諸多社會政事時,程、高二人又有所想。程偉元道:“清廷自康熙起,經雍正,至乾隆四十七年間,多有文字案,又稱文字獄,文人受害極重。雍正三年,汪景祺之獄,係因作《西征隨筆》一書,被處斬;雍正四年,查嗣廷之獄,因其典試江西試題‘維民所止’犯忌,被捕死於獄中,並遭戳屍;雍正六年,呂留良之獄,因其早年著作有疑夷反清思想,遂被剖棺戳屍,株族;乾隆16年,戴移孝之獄,因其著《碧落後人詩集》中有‘長明寧易得,短發支長恨’句,其後人戴世道,戴世法,戴用霖諸族子,孫,曾孫皆照‘逆犯子孫緣坐律’斬立決;乾隆20年,胡中藻被處斬,其師鄂爾泰及學政時試題有‘幹三爻不象龍’句,被疑為影射‘乾隆’字音,胡中藻被處斬,其師鄂爾泰及侄鄂昌,被令自盡;乾隆四十年,王錫侯之獄,因其著《字貫》刪改了《康熙字典》。並被發現序文凡例中有將康熙,雍正廟諱及乾隆禦名開列處,王錫侯處斬,子孫六人處死;乾隆43年,徐述夔之獄,因其著《一柱樓詩集》的詩中有‘大明天子重相見,且把壺幾擱半邊’、‘明朝朝搓翩,一舉去清都’句,徐雖死,亦被啟棺戳屍,其孫徐食田,徐食書及刊刻印行者皆處死;乾隆54年,沈德潛之獄,沈是乾隆二次南巡時發現的俊才,遂給予禮部尚書銜,認為人瑞,著加鵪恩榮。但此時發現他曾讚稱過徐述夔的詩句,並為其作傳,被大罵為“大逆不道,喪盡天良,負恩無恥。”沈雖死,卻下旨將其牌位撤出賢良祠。追查過程中,又發現其詩有“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句,遂被剖棺戳屍。凡此種種,駭人聞聽。皆應在該書中有所反映。”
高鶚說道:“凡此種種,既然俱在,自當書之。”
王爾烈聽了,思之半響,後低語鄭重說道:“不可。不可直接揭露,更不可道出朝代年月,事關至重。為穩妥,還是將其真事隱去,托假語村言誌之。”
眾人聽了,覺得王爾烈言之有理。於是,在高鶚執筆續書近收尾時,仍有甄士隱,賈雨村兩個人物,並對世事作評。其甄士隱,乃含王爾烈諸公所言“真事隱去”語的選字諧音;其賈雨村,亦存王爾烈所言“假語村言”句的簡字諧音。
其實,這也並非是王爾烈刻意獨創,在曹雪芹氏前八十迴《紅樓夢》中既已安排著定了這樣情節。曹雪芹氏《紅樓夢》第一迴的題目,即是《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屯懷閱秀》。其所言是:僧道談論絳珠仙草。僧道度脫,甄士隱女兒英蓮未能如願。甄士隱與賈雨村結識。英蓮丟失,士隱出家,士隱解《好了歌》諸事。高鄂氏《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隻不過是延用曹雪芹開端之用意罷了。高鄂氏《紅樓夢》後四十迴續書,第120迴,即是:《甄士隱詳說太虛情;賈雨村歸結紅樓夢》。其所言是:賈政金陵安葬賈母,聞喜訊迴京。於船中寫家書時巧遇賈寶玉。薛蟠迴。誓改前非,香菱被扶正。薛媽以李絝比寶釵。襲人不得已而嫁蔣玉菡,士隱對雨村說:“賈府將來要‘蘭桂齊芳,家道複初’。”在相近的第119迴中,也道出:賈寶玉中了舉人第七名,賈蘭中了舉人第130名。賈府複官,賞還了家產。賈璉迴家,全家團圓。邢王二夫人,“彼此心下相安”。
所以說,是王爾烈提示高鶚使小說做到了前後唿應,串連補綴,形成完美。
當說到其續書結局的地點時,高鄂鶚、程偉元又有別論。
高鶚道:“其前80迴啟始處,有‘青埂峰下’之語,雖似關東,卻晦之不明,當以明示之。”程偉元道:“餘生江南蘇州,曹氏先祖曾任蘇州織造,後改江寧織造,因此其地名應改到南方去。那裏青山秀水也多,豈不為善?”
王爾烈聽罷,道:“改青埂峰名不可,移居江南更不恰。”
“何說?”
王爾烈道:“《紅樓夢》中的青埂峰,即長白山聖脈之千山也。曹雪芹之祖父曹寅世居千山,其著《楝亭書目》四卷,及《楝亭詩鈔》八卷、《詩鈔別集》一卷、《居常飲饌錄》一卷,其署著題款皆是“千山曹楝亭”,且《四庫全書》中場有論述。此已定格,豈容另改乎?”
高鶚聽了,笑道:“王翰林的理由十分清楚了,他在千山寄讀過,與吾亦同裏。據此,青埂峰就是青梗埂峰罷,不必再換千山的名字了。”因此,《紅樓夢》後四十迴高鄂讀書中,注入了如下情況:
其一,書中賈寶玉中舉,有高鶚的影子;賈寶玉不入仕途,有程偉元的蹤履。
其二,在尚存的賈府的眾女眷形容,命運中,有王爾烈小妾趙茹倩、高鄂小女高鳳儀,情人畹君,程偉元之夫人王小宛的音容笑貌。
其三,續書尾處縱觀世道,評述天下者“賈雨村”、“甄士隱”二叟,乃有王爾烈諸公的化身。
其四,《紅樓夢》書中的“青埂峰”即千山也。千山,亦稱千華山,即千山與華表山合稱。係因漢時,遼東有人稱丁令威者,於浙江靈波山學道成仙,化鶴歸裏,落於華表山華表柱上,對著遼陽城區鳴唱道:
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載今始歸。
城郭如故人已非,誰識仙某在此窺。
因此獲名。
《紅樓夢》問世後,關於所用素材與主人翁研究,認為多有暗示,或以某事實側石雕之。綜合起來,其說有四:
其一,有謂《紅樓夢》是以清康熙朝大學士明珠之子納蘭成德為賈寶玉,而以其一家為素材寫就。納蘭氏,即那拉氏,遼陽世居者也。
其二,有謂將請世祖順治與董妃事加以潤色而寫成,賈寶玉,林黛玉即其二人之形模擬之。
其三,有謂其為揭摩康熙年金陵舊院事的,其中男為滿,女為漢,即金陵十二敘與清初江南學者。其成對為雙者,有:林黛玉——朱竹坨;薛寶釵——高江村;王熙鳳——餘國柱;史湘雲——陳其年;探春——徐健庵;妙玉——薑西溟;惜春——嚴蓀友;寶琴——冒辟疆,雲雲。又說,金陵十二釵,納蘭成德奉為上客者也。
其四,有謂曹霑家事自敘傳之。
此外,還有雲演明亡之痛史的,有雲演和珅家史的,有雲大觀園即袁牧隨園,種種。
然而,王爾烈所指注入高鶚續書,則為事實。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