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爾烈以一紙遊山約邀來了親朋好友,於丁酉四月春遊千山,所到之處均有佳作,但王爾烈猶覺遊興未盡,即於同年秋,應友人張蘭穀相邀,再次入千山遊覽,隨即,得詩若幹首。其中有:
《再入千山遊大安寺》
深箐層崖蛇虎居,短衣匹馬過來初。
峰奇乍若逢高士,境別渾如讀異書。
雙闕洞開蒼壁迥,萬山奔走紺宮虛。
鬆林想見當時盛,擁翠驚濤勢浩如。
《丁酉秋張蘭穀招遊龍泉寺夜中得雨韻清佳因賦長句即謝蘭穀》
龍泉之龍去為霖,泉不自潤收清音。
竭來招提已三至,流水空對無弦琴。
金錢敬卜神如貺,夜半淋浪聞枕上。
曉來群山擁濕雲,鬆根石罅波激蕩。
開唇鼓吻龍作聲,鈞天樂作虞球鳴。
入耳喧騰轉幽靜,到眼活潑還晶瑩。
此時髯龍吹細籟,白帝驂龍颺風旆。
百象唿吸獅子鳴,噴雷翻雪眾聲會。
入夜禪龕龍吐珠,群仙影動開瓊琚。
夢榻渾忘身是我,莊生蝴蝶飄遽遽。
一雨成奇伊誰力,欲問山靈山默默。
此日相招飽日歸,惠我豈惟多酒食。
王爾烈再次遊千山歸家不久,便接到了《四庫全書》館總篡修官紀昀在京師轉來的乾隆帝的諭詔,要他於冬季前歸京續職,以加緊《四庫全書》的篡編。
按清廷規定,官員為父母丁憂守喪,準假三年,他的假期應到戊戎年,即乾隆四十三年秋才為假滿,而到丁酉秋,才隻在家呆了整二年,即被提前詔迴了。不用說,這是由於編修的時間緊迫。將他按“奪情”例處理了。王爾烈深知,這是聖上和他的頂頭上司對他的信賴:他的位置也確實重要。在京時,聖上和紀昀就不止一次說過,三通館篡修職,非其莫屬。所以他對於“奪情”早有預料的。於是他收拾了一下,告別了親友和家人,帶上陳月琴,乘車向北京去了。
王爾烈並沒有急於返迴,他是一個酷愛學識和山水之人,心裏總有千個小九九,那就是要借便遊覽一下醫巫閭山。
醫巫閭山位於遼陽西部,置廣宇(今北鎮)縣城西四華裏地。這裏開發較早,遠在隋朝開皇十四年(594年),即建有古廟,稱廣宇廟。廟之西北隅,有一巨石,高六丈,長二十四丈,闊九丈,呈長方形,宛若屏風。傳說,為女媧補天時落下來的石頭,故稱其為“補天石”。
由於該石稱奇,曆代觀覽者甚眾,刻詠者極多,以為寄托情致。最早於石上鐫刻的是明代遼東巡撫張學顏,他刻下的字是“補天石”。從此開了刻石之例。而最動聲色,最為稱著之刻石,則是清乾隆的親筆畫《古鬆圖》和詩《鎮廟奇鬆》了。這是乾隆於1754年8月,東巡竭祖陵至新賓永陵,路過廣寧時留下的詩畫。其畫已歿,唯詩尚存。其詩《鎮廟奇鬆》雲:
鎮廟門西似蓋鬆,半枝枯幹半枝蔥。
凝神如見抱樸子,天麵漸非陳新翁。
麵下忽疑晴與晦,眼前可悟色合空。
何當古月其根底,讀書忔聽謖謖風。
補天石下麵有一個古洞,貫通南北,遊人可彎腰於其中爬過。相傳,爬越此洞,腰酸腿痛頓愈。此外,醫巫閭山還有好多景觀,可供遊人一覽。這裏還出產一種梨,皮黃、肉白、籽黑、多汁、甜脆,香味異常,被列為貢品,每年秋季果熟,都要由當地州府官衙奉獻清窖。這種梨,熟期極短,僅半月左右,逾期則糜爛。因此,頗為珍貴。王爾烈小時候,在家鄉遼陽吃過;再就是乾隆三十六年,他於辛卯科取中二甲一名進士時,逢皇後崇莊慈莊慈宜康惠敦和裕壽純禧恭懿安祺紐祜祿氏八旬萬壽大典,他被詔見,並賞以此果,才再次嚐到。
陳月琴與王爾烈心心相印,很高興能同王爾烈共遊此名山,她也是生平第一次來此,覺得醫巫閭山與千山一樣地山奇水異,林怪石誕,倒也是別致不凡。她與王爾烈在此逗留兩日,甚感愜意,她讀著王爾烈在此留下的題作《過醫巫閭山》:
天府有崇山,醫閭關外壯。
長白遙拱挹,兩京此屏障。
管領西來峰,朝東各獻狀。
若崩角稽首,後先不相讓。
乃知開辟初,已定今之王。
讀罷,陳月琴問王爾烈道:“天府為何意也?”爾烈道:“天府:謂天之府藏,物產饒多,富庶之域。”陳月琴又問:“若崩角為何意也?”爾烈答:“此乃‘若崩闕角’之略。即有如獸角觸地摧崩,恐懼不安之狀。”陳月琴點頭會意,接著又問:“乃知一句又為何意也?”爾烈道:“從這一地理形勢看出,就可知造物者開天辟地之初,已經定下它為幽州北鎮山,尊為諸山之王。”
及至乾隆丁末年王爾烈之好友慈惺圃逝於京師,這時十三年前故去的好友常理齋之嗣子常衣軒去惺圃宅邸吊喪,在慈宅裏發現其先父常理齋常紀之遺稿《愛吟草》一卷,後送到王爾烈處請其為之校刻。王爾烈有幸在其遺卷裏讀到一首啄醫閭撒謊內之五言詩,其名為《望醫巫閭山》,王爾烈一看其詩題目與其當年的《過醫巫閭山》隻是一字之差,然而常紀之目望卻比爾烈身過描述尚為細膩,令王爾烈由衷地折服。其詩文為:
群峭鬱巑岏1,雄哉維北鎮。靈山2自古者,3肇封維虞舜。
4崇秩等上公,庇民降百順。峰勢秀而拔,嵐光娟且潤。
望望煙靄深,行行翠光近。隈5轉白雲多,樹古寒風振。
緬懷賀先生6,曾此遺高韻。風流尚未歇,停車一借問。
注:1巑(cuán)岏(wán):山高銳而峻大也。2靈山:奇山也。又謂有道觀、佛寺之山,為其有神靈也,這裏是指醫巫閭山。3肇封句:乃是最早受到虞舜封賜的鎮山。肇:初始。4崇秩句:尊崇的秩位等同於公侯伯子男女等爵的最上位。5隈(wēi):山彎曲的地方。6賀先生:指賀欽,義州人,明代思想家。著有《醫閭集》。
經過遊曆千山、醫巫閭山,王爾烈歸迴三通館之後,對金石拓片愈感興趣。他購得四方金石遺文,尚缺石拓遼代佐證,想予補之,遂修書要求其宗兄王德純,穆齋協助,然而,在其收到王德純寄給他的資料時,發現資料上的記載的文字,曾在他們去千山雪庵時曾見過。此事,在他的《寄穆齋煩搨雪庵碑》詩中有載:丁酉,餘眼闕入都時三通館方購四方遺文,獨缺遼左。餘即致書穆齋宗兄煩其訪求能搨之人,其往撫之。既而所搨者非此碑。因前書未言其何處也。乃複寄語,促其複往求之。詩內確指其地,皆穆齋舊遊之師,特未留意於此耳。其詩文:
重煩登陟不辭疲,片石當前竟未知。
久剝歲年元易誤,忙裁書劄致多疑。
千山最古推斯刹,百載何人識此碑。
猶憶摩裟苔蘚處,牆陰幽翳(yi)樹參差。
龜螭屹立未欹斜,字勢軒昂虞褚家。
學士頭銜耐雨雪,金公篆額是煙霞。
遠尋空費遊山屐,細搨惟成畫足蛇。
廊背雪庵碑即此,良心可惜用心差。
非關舊事欲翻新,往跡應憐撲麵塵。
不辨元隋俗士誤,何知古古野僧淳。
神如相護蹤猶在,石不能言字可循。
同誌於思今暇否,但邀偕往不須詢。
雅興應仍在,賢勞已其知。更寺樵徑去,相約食瓜時。
真麵須重認,深根可自披。楊聲聞戛戛,泉響和澌澌。
秘閣思添帙,郵筒敬寄詩。非君成勝事,屬望複誰居。
穆齋得此詩乃與王照庵往求搨之得數十字,尚清楚而未有皇慶二字,其疑始定,乃進於館,入金石録矣。
王爾烈給其宗兄王德純寄過詩章不久,又接到同邑侯元勳書,請他為其刊刻的《汪氏雙節傳》一書作跋。
侯元勳,世居遼陽城北,雍正五年由貢生授曲周(河北南部)訓導,以孝廉銜,乾隆初中舉人。主修遼陽崇聖祠,重修遼陽學宮,建梓潼閣,先後有多新,布施有條,訓士有方。官至河南鹿邑知縣,著有政聲。
汪氏先祖浙江錢塘,後移居遼陽。
關於汪氏雙節一事,王爾烈在故裏就曾得知,未想今日又有此求,遂感其事,當即以詩誌之。詩題為《書汪氏雙節傳後》詩雲:
二女同居多異誌,兩賢相遇真家瑞。
家瑞偏逢變坎坷,賢女空悲其憔悴。
汪君同室曰王徐,浙水清門著節義。
自昔之子號宜家,闕後良人厄運地。
瞻望母兮目豈瞑,衰弱自兮孤誰寄。
莊薑戴媯無猜嫌,趙姬叔隗均禮誼。
含淒且作未亡人,戮力同肩未了事。
風雨冥冥琥虎擎,籬壁蕭蕭魑魅肆。
凜冽冰霜足禦侮,殷勤針黹還供匱。
冬夜夏日寒暑長,機筐書篋無時置。
高堂終年子有成,地下報君妾無愧。
賢哉患難有同心,嗟乎傳聞為酸鼻。
福堂應以陰酬騭,弱骨何必鬼神忌。
齊年雙嫠穴同歸,百死孤生空血淚。
閨中嬰臼豈為名,身後鼎牲匪我思。
君思逮下靡有遺,孝子顯親無弗至。
吾為賢者歎餘生,何以報之為良吏。
是日,王爾烈正在三通館伏案篡修進獻的《四庫全書》入選的原書,忽有公公來宣:“聖上諭詔:翰林院編修,三通館篡修官,辛卯科二甲一名進士,遼陽王爾烈於圓明園‘山高水長閣’進見。欽此。”王爾烈聞知,即隨公公前往。此時,乾隆帝與太後鈕祜祿氏正在‘山高水長閣’坐著,旁邊有大學士和珅相陪。
王爾烈進閣見過太後和聖上後,當即跪倒,叩拜,誦道:“太後萬壽,萬萬壽!聖上萬歲!萬萬歲!”乾隆見了道:“愛卿平身。”王爾烈爬起,在一旁立定。太後看了王爾烈一眼,笑道:“王翰林,都是熟人,一邊落坐吧。”王爾烈道:“有太後、聖上在此,微臣不敢坐。”乾隆看了道:“太後已賜坐,請愛卿坐下述話。”王爾烈聽了,這才答道:“謝太後,謝聖上!”隨即,在旁邊的一張鐵梨木椅子上落座。
乾隆道:“王愛卿,你知朕請你來作何?”王爾烈道:“迴稟聖上,臣實不知。”乾隆道:“愛卿,朕今天要你來,實則是因為家事也。”王爾烈道:“聖上曆來對微臣恩重如山,有何事相托,隻管說來,臣萬死不辭。”乾隆道:“那就好。我就直說了吧,朕想請你作皇十五子永琰的禦師,不知卿可願意否?”王爾烈聽了這話,瞬間在腦際迴旋了好多事情。
乾隆帝共生17個皇子,而留下名的隻有13人。他們是:大皇子永璜、二皇子永璉、三皇子永璋、四皇子永琪、六皇子永瑢、七皇子永琮、八皇子永璿、九皇子永璟、十一皇子永瑆、十二皇子永璂、十五皇子永琰、十七皇子永璘。在這些有名的13個皇子中,現存的隻有6人,他們是皇長子永璜定安親王、皇三子永璋循郡王、皇六子永瑢質莊親王、皇八子永旋儀貞親王,皇十一子永瑆成哲親王、皇十五子永琰。在這些諸多的皇子中,其地位的擺布,都是經曆著不同的命運的。“雖然同為帝王家,卻是前程有一、二。”這句話是有一定根據的。
永琰係乾隆帝 第十五皇子,乾隆二十五年十月初五,生於圓明園‘天地一家春殿’,其生母為魏佳氏,內管領清泰之女,原屬漢軍,後轉入滿州旗人。她入宮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為普通“貴人”僅在“答應”,“常在”之上,居嬪妃之下,更談不上“後”了,直至乾隆10年才被冊封為宮嬪。乾隆三十年被晉升為貴妃。為乾隆生了四子二女,於乾隆四十年死去。
乾隆生永琰時,已年逾50歲。
在這些皇子中,隻有永璉被公開封立為太子,但他不久便夭折了。
永琰14歲時即乾隆38年被秘定為太子,送作為皇儲。他的名字被乾隆寫好,密封,藏於幹清宮正大光明匾後。
由於秘定,他人不知,唯乾隆一人所知,故王爾烈也就不知道。
永琰6歲從師傅,禮部侍郎奉寬讀書,受啟蒙教育,15歲,學通五經。從師傅工部侍郎謝墉學近體詩,從師傅侍讀學士朱圭學習古體詩。
乾隆非常重視對皇子的教育。他所選拔的皇子師傅,都是學識深淵之人,大學士之類的人才。他說:“皇子年幼,但陶冶涵養之功,必從小開始,教導要從嚴,而不得鬆懈。嚴有益而寬多損,此當且記。”宮廷中每日五更,天還在麻麻黑時,便隱隱有白行燈引路,迤邐進入隆宗門,即是皇子們去書房讀書。所學之課程為:滿語、語文、漢文,作詩為賦、騎射、武功諸科目。
永琰被秘定太子後,其書房命名為“味餘書室”,乾隆將自己的諭旨,寫於紙上,貼於書房裏牆上,以後勉勵永琰攻讀。
是年,永琰18歲,乾隆63歲。盡管乾隆尚未明諭,但是從那種種跡象表明,必立其為皇太子無疑。而今乾隆竟然要將這樣一付重擔加在王爾烈身上。凡皇子,幾乎都是傲慢成性,而永琰,更是個放蕩無羈的,飛揚跋扈之人,何況年齡又太大了,實在難以教授。想要將這樣一個皇子培養成有作為的皇帝,談何容易?
這會兒,王爾烈聽了乾隆的口諭後,急忙跪地伏身,竟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乾隆看了他的神色,幾欲明白了他心理。說道:“愛卿,此事朕思慮多日了,這次讓你提前歸宮,其中就有這件事情。覺得非你莫屬 ,你尚有些難處吧。說句實話,這事兒還是珅兒所提醒朕才想起來。不然,朕一著急,還真有些記不起來了呢。”
和珅是乾隆之義子,故以兒相稱。一日,他見乾隆為永琰選擇師傅事而著急,便靈機一動,奏道:“啟稟萬歲,微臣保舉一人,不知聖上意下如何?”乾隆聽了,大喜。說道:“珅兒,何不快快說來。”和珅聽了,這才近前一步,硬是裝著親切的樣子說道:“此人就在身邊,正是萬歲爺所器重的當今關東才子王爾烈。此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落筆萬言,瀟瀟灑灑,慷慨陳詞。大有曹子建之才幹,宋祁之智慧,且性情耿直,秉賦忠正。如用此人為皇子之師,豈不萬無一失!”
乾隆聽了,一拍案,說道:“對呀,朕怎麽沒想起來呢。他與朕同下科場,幾次相遇,多有了解。好,就這樣定了。”和珅見乾隆已將此事定下,臉上便露出一絲譏笑的意味。他想,這個關東的老夫子,遇事動不動就與我作梗,今兒個,我用此法將你栓住,你要教好皇子,我也有進諫之功,要是教不好皇子,違背了聖意,我再進一言,吹吹風,收拾你也容易。如此看來,你王爾烈就是我手中之玩物了。
王爾烈一聽乾隆之言,立即想到了和珅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不過,王爾烈什麽也沒有說,隻奏道:“迴稟聖上,承蒙垂憫,才有今日,又降此厚愛,更是感恩不盡。此時不報,更待何時。隻是微臣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又少造化,若因本人愚笨無識而延誤了皇子的穎慧天資,豈不是罪過難彌了嗎?”乾隆笑道:“此意非朕本人,聖母太後也有此心,而且多次當我說過了,一定要請你來做永琰師傅,才肯放心。若他人來教這個皇孫,實在是掛念至致啊!”
太後聽了,也笑了,說道:“咱雖說是在宮廷說話,卻是同在家裏一樣。所嘮的都是家的事。所以不見外。自辛卯科殿試你取中傳臚,我心中就有了你這個世間奇才的學士。上年,我85歲壽辰時,你又奉獻祝壽詩十二首並序,,至今我還保留著。前前後後,我深感你學識深淵,忠懇無虛。當今,教授我皇孫永琰這事,如不是你,還能有誰?”
太後的幾句話,說得王爾烈心動起來。
太後鈕祜祿氏,其父淩柱,其兄伊通河,滿州正黃旗,康熙二十一年生。13歲時嫁與當時還是雍親王的雍正帝。康熙五十年(1711年),八月十三日生乾隆,是年19歲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太後86歲,上年85歲事,朝野隆慶,當時作為翰林院編修,三通館篡修的王爾烈曾獻《恭祝聖母崇慶慈宜康惠敦和裕壽純禧拱懿安祺皇太後八旬萬壽七律十二首序》。
諸事如煙雲一樣,在他的眼前急速地掠過了。他抬頭望了望已年邁六十有三的乾隆皇帝,又看了看已年逾八十有六的太後鈕祜祿氏,心中油然地升起一股熱浪,深感皇恩浩蕩,百感交集。於是他當即匍匐在地,叩恩謝道:“聖母萬壽,萬壽,萬萬壽;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叩謝聖母,聖上隆恩。自當永生難忘。皇上聖明天子,自登極承繼大統以來,文治武功,韜略闊豁,非昔能比,舉目天下承平,萬民安樂,百姓俱興,皆吾主之恩德也。微臣自浴吾皇之恩澤以來,更是屢受佳蔭厚顧。辛卯年大比,聖上曾代臣下科場,以期關東能出個鼎世人才,壬辰修典,聖上又詔以三通館重任,在此《四庫全書》尚未完峻之時,聖上又委以重任,教授皇子,乃定國安邦,承先繼後之大業。更是非他業所能比喻也。吾自識職重千鈞,自當嚴以修身,施以教化,以盡天職。隻是微臣能力不佳,知識寡聞,還誠望聖上及時施措,嚴謹教諭。亦使吾不辜負聖上一片愛心。”
王爾烈拜謝完畢,已有乾隆差公公將等候外間的永琰皇子詔來,令其拜認師傅。然後,這才離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再入千山遊大安寺》
深箐層崖蛇虎居,短衣匹馬過來初。
峰奇乍若逢高士,境別渾如讀異書。
雙闕洞開蒼壁迥,萬山奔走紺宮虛。
鬆林想見當時盛,擁翠驚濤勢浩如。
《丁酉秋張蘭穀招遊龍泉寺夜中得雨韻清佳因賦長句即謝蘭穀》
龍泉之龍去為霖,泉不自潤收清音。
竭來招提已三至,流水空對無弦琴。
金錢敬卜神如貺,夜半淋浪聞枕上。
曉來群山擁濕雲,鬆根石罅波激蕩。
開唇鼓吻龍作聲,鈞天樂作虞球鳴。
入耳喧騰轉幽靜,到眼活潑還晶瑩。
此時髯龍吹細籟,白帝驂龍颺風旆。
百象唿吸獅子鳴,噴雷翻雪眾聲會。
入夜禪龕龍吐珠,群仙影動開瓊琚。
夢榻渾忘身是我,莊生蝴蝶飄遽遽。
一雨成奇伊誰力,欲問山靈山默默。
此日相招飽日歸,惠我豈惟多酒食。
王爾烈再次遊千山歸家不久,便接到了《四庫全書》館總篡修官紀昀在京師轉來的乾隆帝的諭詔,要他於冬季前歸京續職,以加緊《四庫全書》的篡編。
按清廷規定,官員為父母丁憂守喪,準假三年,他的假期應到戊戎年,即乾隆四十三年秋才為假滿,而到丁酉秋,才隻在家呆了整二年,即被提前詔迴了。不用說,這是由於編修的時間緊迫。將他按“奪情”例處理了。王爾烈深知,這是聖上和他的頂頭上司對他的信賴:他的位置也確實重要。在京時,聖上和紀昀就不止一次說過,三通館篡修職,非其莫屬。所以他對於“奪情”早有預料的。於是他收拾了一下,告別了親友和家人,帶上陳月琴,乘車向北京去了。
王爾烈並沒有急於返迴,他是一個酷愛學識和山水之人,心裏總有千個小九九,那就是要借便遊覽一下醫巫閭山。
醫巫閭山位於遼陽西部,置廣宇(今北鎮)縣城西四華裏地。這裏開發較早,遠在隋朝開皇十四年(594年),即建有古廟,稱廣宇廟。廟之西北隅,有一巨石,高六丈,長二十四丈,闊九丈,呈長方形,宛若屏風。傳說,為女媧補天時落下來的石頭,故稱其為“補天石”。
由於該石稱奇,曆代觀覽者甚眾,刻詠者極多,以為寄托情致。最早於石上鐫刻的是明代遼東巡撫張學顏,他刻下的字是“補天石”。從此開了刻石之例。而最動聲色,最為稱著之刻石,則是清乾隆的親筆畫《古鬆圖》和詩《鎮廟奇鬆》了。這是乾隆於1754年8月,東巡竭祖陵至新賓永陵,路過廣寧時留下的詩畫。其畫已歿,唯詩尚存。其詩《鎮廟奇鬆》雲:
鎮廟門西似蓋鬆,半枝枯幹半枝蔥。
凝神如見抱樸子,天麵漸非陳新翁。
麵下忽疑晴與晦,眼前可悟色合空。
何當古月其根底,讀書忔聽謖謖風。
補天石下麵有一個古洞,貫通南北,遊人可彎腰於其中爬過。相傳,爬越此洞,腰酸腿痛頓愈。此外,醫巫閭山還有好多景觀,可供遊人一覽。這裏還出產一種梨,皮黃、肉白、籽黑、多汁、甜脆,香味異常,被列為貢品,每年秋季果熟,都要由當地州府官衙奉獻清窖。這種梨,熟期極短,僅半月左右,逾期則糜爛。因此,頗為珍貴。王爾烈小時候,在家鄉遼陽吃過;再就是乾隆三十六年,他於辛卯科取中二甲一名進士時,逢皇後崇莊慈莊慈宜康惠敦和裕壽純禧恭懿安祺紐祜祿氏八旬萬壽大典,他被詔見,並賞以此果,才再次嚐到。
陳月琴與王爾烈心心相印,很高興能同王爾烈共遊此名山,她也是生平第一次來此,覺得醫巫閭山與千山一樣地山奇水異,林怪石誕,倒也是別致不凡。她與王爾烈在此逗留兩日,甚感愜意,她讀著王爾烈在此留下的題作《過醫巫閭山》:
天府有崇山,醫閭關外壯。
長白遙拱挹,兩京此屏障。
管領西來峰,朝東各獻狀。
若崩角稽首,後先不相讓。
乃知開辟初,已定今之王。
讀罷,陳月琴問王爾烈道:“天府為何意也?”爾烈道:“天府:謂天之府藏,物產饒多,富庶之域。”陳月琴又問:“若崩角為何意也?”爾烈答:“此乃‘若崩闕角’之略。即有如獸角觸地摧崩,恐懼不安之狀。”陳月琴點頭會意,接著又問:“乃知一句又為何意也?”爾烈道:“從這一地理形勢看出,就可知造物者開天辟地之初,已經定下它為幽州北鎮山,尊為諸山之王。”
及至乾隆丁末年王爾烈之好友慈惺圃逝於京師,這時十三年前故去的好友常理齋之嗣子常衣軒去惺圃宅邸吊喪,在慈宅裏發現其先父常理齋常紀之遺稿《愛吟草》一卷,後送到王爾烈處請其為之校刻。王爾烈有幸在其遺卷裏讀到一首啄醫閭撒謊內之五言詩,其名為《望醫巫閭山》,王爾烈一看其詩題目與其當年的《過醫巫閭山》隻是一字之差,然而常紀之目望卻比爾烈身過描述尚為細膩,令王爾烈由衷地折服。其詩文為:
群峭鬱巑岏1,雄哉維北鎮。靈山2自古者,3肇封維虞舜。
4崇秩等上公,庇民降百順。峰勢秀而拔,嵐光娟且潤。
望望煙靄深,行行翠光近。隈5轉白雲多,樹古寒風振。
緬懷賀先生6,曾此遺高韻。風流尚未歇,停車一借問。
注:1巑(cuán)岏(wán):山高銳而峻大也。2靈山:奇山也。又謂有道觀、佛寺之山,為其有神靈也,這裏是指醫巫閭山。3肇封句:乃是最早受到虞舜封賜的鎮山。肇:初始。4崇秩句:尊崇的秩位等同於公侯伯子男女等爵的最上位。5隈(wēi):山彎曲的地方。6賀先生:指賀欽,義州人,明代思想家。著有《醫閭集》。
經過遊曆千山、醫巫閭山,王爾烈歸迴三通館之後,對金石拓片愈感興趣。他購得四方金石遺文,尚缺石拓遼代佐證,想予補之,遂修書要求其宗兄王德純,穆齋協助,然而,在其收到王德純寄給他的資料時,發現資料上的記載的文字,曾在他們去千山雪庵時曾見過。此事,在他的《寄穆齋煩搨雪庵碑》詩中有載:丁酉,餘眼闕入都時三通館方購四方遺文,獨缺遼左。餘即致書穆齋宗兄煩其訪求能搨之人,其往撫之。既而所搨者非此碑。因前書未言其何處也。乃複寄語,促其複往求之。詩內確指其地,皆穆齋舊遊之師,特未留意於此耳。其詩文:
重煩登陟不辭疲,片石當前竟未知。
久剝歲年元易誤,忙裁書劄致多疑。
千山最古推斯刹,百載何人識此碑。
猶憶摩裟苔蘚處,牆陰幽翳(yi)樹參差。
龜螭屹立未欹斜,字勢軒昂虞褚家。
學士頭銜耐雨雪,金公篆額是煙霞。
遠尋空費遊山屐,細搨惟成畫足蛇。
廊背雪庵碑即此,良心可惜用心差。
非關舊事欲翻新,往跡應憐撲麵塵。
不辨元隋俗士誤,何知古古野僧淳。
神如相護蹤猶在,石不能言字可循。
同誌於思今暇否,但邀偕往不須詢。
雅興應仍在,賢勞已其知。更寺樵徑去,相約食瓜時。
真麵須重認,深根可自披。楊聲聞戛戛,泉響和澌澌。
秘閣思添帙,郵筒敬寄詩。非君成勝事,屬望複誰居。
穆齋得此詩乃與王照庵往求搨之得數十字,尚清楚而未有皇慶二字,其疑始定,乃進於館,入金石録矣。
王爾烈給其宗兄王德純寄過詩章不久,又接到同邑侯元勳書,請他為其刊刻的《汪氏雙節傳》一書作跋。
侯元勳,世居遼陽城北,雍正五年由貢生授曲周(河北南部)訓導,以孝廉銜,乾隆初中舉人。主修遼陽崇聖祠,重修遼陽學宮,建梓潼閣,先後有多新,布施有條,訓士有方。官至河南鹿邑知縣,著有政聲。
汪氏先祖浙江錢塘,後移居遼陽。
關於汪氏雙節一事,王爾烈在故裏就曾得知,未想今日又有此求,遂感其事,當即以詩誌之。詩題為《書汪氏雙節傳後》詩雲:
二女同居多異誌,兩賢相遇真家瑞。
家瑞偏逢變坎坷,賢女空悲其憔悴。
汪君同室曰王徐,浙水清門著節義。
自昔之子號宜家,闕後良人厄運地。
瞻望母兮目豈瞑,衰弱自兮孤誰寄。
莊薑戴媯無猜嫌,趙姬叔隗均禮誼。
含淒且作未亡人,戮力同肩未了事。
風雨冥冥琥虎擎,籬壁蕭蕭魑魅肆。
凜冽冰霜足禦侮,殷勤針黹還供匱。
冬夜夏日寒暑長,機筐書篋無時置。
高堂終年子有成,地下報君妾無愧。
賢哉患難有同心,嗟乎傳聞為酸鼻。
福堂應以陰酬騭,弱骨何必鬼神忌。
齊年雙嫠穴同歸,百死孤生空血淚。
閨中嬰臼豈為名,身後鼎牲匪我思。
君思逮下靡有遺,孝子顯親無弗至。
吾為賢者歎餘生,何以報之為良吏。
是日,王爾烈正在三通館伏案篡修進獻的《四庫全書》入選的原書,忽有公公來宣:“聖上諭詔:翰林院編修,三通館篡修官,辛卯科二甲一名進士,遼陽王爾烈於圓明園‘山高水長閣’進見。欽此。”王爾烈聞知,即隨公公前往。此時,乾隆帝與太後鈕祜祿氏正在‘山高水長閣’坐著,旁邊有大學士和珅相陪。
王爾烈進閣見過太後和聖上後,當即跪倒,叩拜,誦道:“太後萬壽,萬萬壽!聖上萬歲!萬萬歲!”乾隆見了道:“愛卿平身。”王爾烈爬起,在一旁立定。太後看了王爾烈一眼,笑道:“王翰林,都是熟人,一邊落坐吧。”王爾烈道:“有太後、聖上在此,微臣不敢坐。”乾隆看了道:“太後已賜坐,請愛卿坐下述話。”王爾烈聽了,這才答道:“謝太後,謝聖上!”隨即,在旁邊的一張鐵梨木椅子上落座。
乾隆道:“王愛卿,你知朕請你來作何?”王爾烈道:“迴稟聖上,臣實不知。”乾隆道:“愛卿,朕今天要你來,實則是因為家事也。”王爾烈道:“聖上曆來對微臣恩重如山,有何事相托,隻管說來,臣萬死不辭。”乾隆道:“那就好。我就直說了吧,朕想請你作皇十五子永琰的禦師,不知卿可願意否?”王爾烈聽了這話,瞬間在腦際迴旋了好多事情。
乾隆帝共生17個皇子,而留下名的隻有13人。他們是:大皇子永璜、二皇子永璉、三皇子永璋、四皇子永琪、六皇子永瑢、七皇子永琮、八皇子永璿、九皇子永璟、十一皇子永瑆、十二皇子永璂、十五皇子永琰、十七皇子永璘。在這些有名的13個皇子中,現存的隻有6人,他們是皇長子永璜定安親王、皇三子永璋循郡王、皇六子永瑢質莊親王、皇八子永旋儀貞親王,皇十一子永瑆成哲親王、皇十五子永琰。在這些諸多的皇子中,其地位的擺布,都是經曆著不同的命運的。“雖然同為帝王家,卻是前程有一、二。”這句話是有一定根據的。
永琰係乾隆帝 第十五皇子,乾隆二十五年十月初五,生於圓明園‘天地一家春殿’,其生母為魏佳氏,內管領清泰之女,原屬漢軍,後轉入滿州旗人。她入宮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為普通“貴人”僅在“答應”,“常在”之上,居嬪妃之下,更談不上“後”了,直至乾隆10年才被冊封為宮嬪。乾隆三十年被晉升為貴妃。為乾隆生了四子二女,於乾隆四十年死去。
乾隆生永琰時,已年逾50歲。
在這些皇子中,隻有永璉被公開封立為太子,但他不久便夭折了。
永琰14歲時即乾隆38年被秘定為太子,送作為皇儲。他的名字被乾隆寫好,密封,藏於幹清宮正大光明匾後。
由於秘定,他人不知,唯乾隆一人所知,故王爾烈也就不知道。
永琰6歲從師傅,禮部侍郎奉寬讀書,受啟蒙教育,15歲,學通五經。從師傅工部侍郎謝墉學近體詩,從師傅侍讀學士朱圭學習古體詩。
乾隆非常重視對皇子的教育。他所選拔的皇子師傅,都是學識深淵之人,大學士之類的人才。他說:“皇子年幼,但陶冶涵養之功,必從小開始,教導要從嚴,而不得鬆懈。嚴有益而寬多損,此當且記。”宮廷中每日五更,天還在麻麻黑時,便隱隱有白行燈引路,迤邐進入隆宗門,即是皇子們去書房讀書。所學之課程為:滿語、語文、漢文,作詩為賦、騎射、武功諸科目。
永琰被秘定太子後,其書房命名為“味餘書室”,乾隆將自己的諭旨,寫於紙上,貼於書房裏牆上,以後勉勵永琰攻讀。
是年,永琰18歲,乾隆63歲。盡管乾隆尚未明諭,但是從那種種跡象表明,必立其為皇太子無疑。而今乾隆竟然要將這樣一付重擔加在王爾烈身上。凡皇子,幾乎都是傲慢成性,而永琰,更是個放蕩無羈的,飛揚跋扈之人,何況年齡又太大了,實在難以教授。想要將這樣一個皇子培養成有作為的皇帝,談何容易?
這會兒,王爾烈聽了乾隆的口諭後,急忙跪地伏身,竟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乾隆看了他的神色,幾欲明白了他心理。說道:“愛卿,此事朕思慮多日了,這次讓你提前歸宮,其中就有這件事情。覺得非你莫屬 ,你尚有些難處吧。說句實話,這事兒還是珅兒所提醒朕才想起來。不然,朕一著急,還真有些記不起來了呢。”
和珅是乾隆之義子,故以兒相稱。一日,他見乾隆為永琰選擇師傅事而著急,便靈機一動,奏道:“啟稟萬歲,微臣保舉一人,不知聖上意下如何?”乾隆聽了,大喜。說道:“珅兒,何不快快說來。”和珅聽了,這才近前一步,硬是裝著親切的樣子說道:“此人就在身邊,正是萬歲爺所器重的當今關東才子王爾烈。此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落筆萬言,瀟瀟灑灑,慷慨陳詞。大有曹子建之才幹,宋祁之智慧,且性情耿直,秉賦忠正。如用此人為皇子之師,豈不萬無一失!”
乾隆聽了,一拍案,說道:“對呀,朕怎麽沒想起來呢。他與朕同下科場,幾次相遇,多有了解。好,就這樣定了。”和珅見乾隆已將此事定下,臉上便露出一絲譏笑的意味。他想,這個關東的老夫子,遇事動不動就與我作梗,今兒個,我用此法將你栓住,你要教好皇子,我也有進諫之功,要是教不好皇子,違背了聖意,我再進一言,吹吹風,收拾你也容易。如此看來,你王爾烈就是我手中之玩物了。
王爾烈一聽乾隆之言,立即想到了和珅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不過,王爾烈什麽也沒有說,隻奏道:“迴稟聖上,承蒙垂憫,才有今日,又降此厚愛,更是感恩不盡。此時不報,更待何時。隻是微臣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又少造化,若因本人愚笨無識而延誤了皇子的穎慧天資,豈不是罪過難彌了嗎?”乾隆笑道:“此意非朕本人,聖母太後也有此心,而且多次當我說過了,一定要請你來做永琰師傅,才肯放心。若他人來教這個皇孫,實在是掛念至致啊!”
太後聽了,也笑了,說道:“咱雖說是在宮廷說話,卻是同在家裏一樣。所嘮的都是家的事。所以不見外。自辛卯科殿試你取中傳臚,我心中就有了你這個世間奇才的學士。上年,我85歲壽辰時,你又奉獻祝壽詩十二首並序,,至今我還保留著。前前後後,我深感你學識深淵,忠懇無虛。當今,教授我皇孫永琰這事,如不是你,還能有誰?”
太後的幾句話,說得王爾烈心動起來。
太後鈕祜祿氏,其父淩柱,其兄伊通河,滿州正黃旗,康熙二十一年生。13歲時嫁與當時還是雍親王的雍正帝。康熙五十年(1711年),八月十三日生乾隆,是年19歲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太後86歲,上年85歲事,朝野隆慶,當時作為翰林院編修,三通館篡修的王爾烈曾獻《恭祝聖母崇慶慈宜康惠敦和裕壽純禧拱懿安祺皇太後八旬萬壽七律十二首序》。
諸事如煙雲一樣,在他的眼前急速地掠過了。他抬頭望了望已年邁六十有三的乾隆皇帝,又看了看已年逾八十有六的太後鈕祜祿氏,心中油然地升起一股熱浪,深感皇恩浩蕩,百感交集。於是他當即匍匐在地,叩恩謝道:“聖母萬壽,萬壽,萬萬壽;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叩謝聖母,聖上隆恩。自當永生難忘。皇上聖明天子,自登極承繼大統以來,文治武功,韜略闊豁,非昔能比,舉目天下承平,萬民安樂,百姓俱興,皆吾主之恩德也。微臣自浴吾皇之恩澤以來,更是屢受佳蔭厚顧。辛卯年大比,聖上曾代臣下科場,以期關東能出個鼎世人才,壬辰修典,聖上又詔以三通館重任,在此《四庫全書》尚未完峻之時,聖上又委以重任,教授皇子,乃定國安邦,承先繼後之大業。更是非他業所能比喻也。吾自識職重千鈞,自當嚴以修身,施以教化,以盡天職。隻是微臣能力不佳,知識寡聞,還誠望聖上及時施措,嚴謹教諭。亦使吾不辜負聖上一片愛心。”
王爾烈拜謝完畢,已有乾隆差公公將等候外間的永琰皇子詔來,令其拜認師傅。然後,這才離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