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樓趕緊扔了杯子,快步走到案台邊:“夜遊?”


    觸碰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腕,滾蕩如烙鐵,燒的她一抽氣。


    夜遊正極力壓製體內翻騰的血氣,隨著她近身,那股令他血脈噴張的氣味愈發濃烈,雙手抓緊桌沿,幾乎把持不住。


    “你給我下藥做什麽?”


    瞧著也不像被阿賢操縱了,他想不通。


    簡小樓不太明白“藥”是什麽,但看夜遊紅透了的臉,迷離的眼神,似乎中了春|藥之類的玩意,“我沒下藥啊,你是中了誰的招?”


    “是你身上的氣味……”夜遊啟唇不易,難以自控,索性不再自控,將人拉進懷裏,“你想要,說就是了,這是做什麽?”


    簡小樓沒做就是沒做,瞧他煮過的螃蟹一樣的臉,又不好說什麽,忽然想起胭脂來了。


    她從儲物戒裏取出胭脂盒:“我就挑了一點胭脂膏,莫非是什麽催|情藥?”


    夜遊意識混亂,想問這胭脂哪來的,倏地冷汗直流:“殷紅情留在戒子裏的東西?”


    “是的。”簡小樓忙將胭脂扔去桌上,不敢再去碰。


    “她的東西你也敢碰,是忘了問情劍的教訓了?”數落已晚,又慶幸還好是他二人獨處。


    “怕什麽?”簡小樓伸手將他腰間係帶抽了,“正好我的詛咒解了……”


    夜遊吻住她不斷開闔的嘴。


    衣衫半敞,簡小樓雙臂圈著他的脖子,閉著眼睛應和他的深吻。奇怪的是吻著吻著,身體非但不因情|欲熱燥起來,反而更加冰冷了,冷的她渾身打顫。


    皮膚似被冷硬的刀子刮過,霍霍的疼。


    夜遊突然托著她的後背,用力一推:“你先出去。”


    簡小樓一個趔趄,轉眸看見他頭上的龍角宛如竹筍向上伸展,眼尾眉心覆蓋著白色的鱗片,雙手也漸漸化為龍爪。


    她忍不住抽氣,這胭脂實在厲害,她不過挑了那麽一丁點,以夜遊的修為和定力,竟被折磨成這樣,換了其他人還得了。


    “你自己行嗎?”她又靠近幾步。


    “先出去!”夜遊嗓音沉啞,臉也開始虛化,清秀漂亮的人相,眨眼猙獰,“至少一個時辰以後再迴來!”


    簡小樓想說化龍也沒什麽啊,說不出口。剛和他在一起時,有想過這麽重口的事情,但多半是一時興起,好奇尋個刺激。


    現在她可一丁點也不好奇,尤其夜遊中了毒,留下來和找死沒區別。


    “那你先自己熬著吧,等可以恢複成人的時候我再來幫你。”


    簡小樓朝門口走,又拐迴去抓起桌麵上的胭脂盒。


    出門時扭頭看一眼夜遊,已完全獸化,蟒蛇粗細,脊柱骨上還有一對蝙蝠狀覆蓋鱗片的翅膀。


    將房門闔上,站在廊下,夜間的寒風吹的她一哆嗦。


    寒風裏夾雜著雪粒,拍在臉上劈啪作響。


    簡小樓舉著手裏的胭脂盒,催|情藥不稀罕,但這盒藥,顯然不是一般丹藥可比的,難怪要用個儲物戒單獨存放。


    她裹了裹衣領,眼風掃過,竟瞥見她師父和雲竹子的對麵的山崖上對弈。


    盤膝而坐,相談甚歡。


    簡小樓心裏又一驚,掠空而起,朝山崖飛去。


    臨近時,聽禪靈子道:“與前輩一席話,勝過我苦修百年,前輩對佛法領悟甚深,容我再問一句,當真不是我佛門中人?”


    雲竹子微微搖頭,輕輕一笑,謙謙君子溫如玉:“於佛法,我遠不及大師。先前不是說了麽,我鍾情之人轉世之後,入了佛門,我這五千年來苦修佛理,隻為有朝一日,與她品茶下棋,觀雪賞月,有個話題。”


    禪靈子歎息:“實在可惜。”


    雲竹子凝視著他:“可惜什麽?”


    禪靈子雙手合十:“前輩閑來參禪五千年,便有這般境界,竟放不下一個執念麽。”


    “為何要放下,我輩修行中人,心有執著,方證大道。”


    禪靈子念了聲阿彌陀佛:“然而在我佛門看來,於情海執著,乃一切痛苦根源,渡不過情海,就隻能深陷於紅塵泥沼,難以自拔。”


    “那就不拔。”雲竹子笑若春風,“什麽心魔,什麽執念,我所以為的修行,我所堅持的道,就是超越天地一切阻礙,償我所思,得我所願,不留遺憾。而非不去爭取,反將自己修煉的心如止水,無奈退了一步,還自我安慰,說什麽海闊天空,這樣憋屈的道,不要也罷。”


    禪靈子微微一怔。


    良久,雲竹子低頭看著棋局,又問:“若我迷途知返,佛法是否能夠渡我去往彼岸?”


    “自然。”


    “那麽,大師可願渡我?


    “我的道行遠不如前輩,這幾日,倒是前輩渡我,為我解開頗多疑惑。”


    雲竹子黑瞳幽幽映著月光:“那麽,我先渡大師,大師再來渡我,可好?”


    簡小樓落在禪靈子身後,強行改變了自己的聲線:“以雲竹子前輩的智慧,何不自渡?”


    禪靈子早知她的到來:“徒兒,你的聲音……”


    簡小樓眯眼笑:“這些日子在萬劍堂爭論的太厲害,聲音啞了。”


    一聽就是借口,不過禪靈子從來不喜多問。


    雲竹子更是沒有想太多,因是他心上人的徒弟,連帶著看向簡小樓的眼神都充滿了慈愛。


    簡小樓變聲傳音:“前輩,我師父入了輪迴,早已忘記前塵舊事,如今更是個男人……”


    雲竹子輕聲打斷:“在我眼裏,無論怎樣變化,她隻是第五清寒。”


    施施然起身,“不妨礙你們師徒聊天。”


    禪靈子隨他起身,合十相送。


    簡小樓看著雲竹子背影,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


    禪靈子讚了一句:“這位前輩對佛與道見解十分獨特。”


    生怕他的思想被雲竹子給帶歪了,簡小樓連忙道:“師父,修煉到十九階的人,”她指了指頭,“腦子多半不正常。”


    禪靈子的確沒有和太多大境界的人接觸過,遠不如簡小樓見多識廣:“那你認為你的丈夫和父親,都不正常?”


    簡小樓一攤手,反問:“師父認為他們正常嗎?”


    想想也是,禪靈子微笑著問:“你夜裏不休息,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麽?”


    “我……”簡小樓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胭脂,方才一激動跑了來,險些忘了,“師父,您嗅不到我身上的氣味?”


    “氣味?”禪靈子愣了愣,茫然不解。


    “一丁點都嗅不到?”她試探著,將塗了胭脂的手伸去他臉前。


    禪靈子眨眨眼:“嗅到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清晨帶著露珠的青草氣息。”


    師父嗅到的氣味兒,和自己是一樣的,簡小樓又不太確定夜遊的反應,和胭脂膏究竟有沒有關係了。


    或者,隻對妖有用處?”


    “師父,我先去忙。”


    眼瞅著指腹上的胭脂顏色漸漸變淡,簡小樓飛迴木樓,快步走到素和門外,曲指敲門,又停住了。


    再往前過了一個房間:“尊主?”


    門禁開啟,她傳音:“尊主,您先閉氣……”


    說完之後才推門入內,卻看到一抹黑影從窗口掠出,金羽則在榻上打坐。


    應是金羽出行帶的什麽隨從,簡小樓沒有在意。


    見到她之後,金羽冷硬的下顎線立刻鬆弛下來:“乖寶貝,為何讓我閉氣?”


    不等簡小樓開口,劍眉緊緊一皺,“什麽味道?”


    簡小樓一看他的神色,心頭一咯噔,果然隻有妖族嗅得到:“您快閉氣!”


    “放心,這點劑量還傷不到我。”但金羽仍是閉了氣息,“我聽聞,乖寶貝在姬無霜手裏贏來一個儲物戒,是你母親的,戒子裏裝著一盒胭脂。”


    “是的。”簡小樓將胭脂盒掏出來,“我隻挑了一點胭脂膏出來,夜遊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了。”


    “這胭脂應是從處於發|情期母獸身上提取出的物質,經過凝練而成。”金羽冷肅的紅瞳裏堆砌滿了厭惡,微微垂著長睫,不讓簡小樓瞧見,“隻會對雄性妖獸產生影響。”


    “春|藥?”


    “不算吧,會令妖獸本性畢露。我們鳳族還好,龍族本性荒淫,肯定是受不了的。”金羽冷冷說道,“當然,若是用得其法,對付的妖修修為又很高的話,並不會出現太劇烈的反應,出於妖獸的本能,會對她產生好感。”


    簡小樓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尊主當年就是中了這招?”


    金羽緊繃著一張俊臉,眸中閃過些微尷尬。換了旁人問,很有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換成他的乖寶貝,再尷尬也得答:“很顯然,是殷紅情拿來對付她師父的,以我當年的修為,她還用不上如此寶物。”


    簡小樓汗津津:“不知成功沒有。”


    “應該沒有,不然不會掛念一輩子。她也是可悲,睡了那麽多男人,最想睡的沒睡著,落得個一世遺憾。”


    簡小樓陷入沉默。


    她對殷紅情沒有好感,但怎麽說都是她的母親。


    她很敬重朝歌,喜愛朝歌,不想說朝歌的不是。這事兒也怪不到人家朝歌頭上去,是她娘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可是,收一個與自己愛人相貌一樣的徒弟,拿來睹人思人,朝歌真就一點兒錯都沒有?


    “尊主,我身上的胭脂怎麽辦?”


    “慢慢就會散去的,別怕。”


    ……


    沒等完全散去,她跑去找七絕。


    她心裏盤算,胭脂膏對星域獸族頂端的龍鳳都有效果,不知對幽冥獸會不會有用。可惜刀刀離開了,不然可以拿它來做實驗。


    眼下隻能去找七絕試試,他有點幽冥獸的血統。


    在征得七絕同意之後,實驗的結果令她欣喜萬分,七絕也可以嗅得到,身體反應隻比夜遊輕微一點。


    但這個實驗結果並不能確定會對幽冥獸產生作用,因為七絕祖上那隻半妖,很可能是純血幽冥獸和妖修結合出的後代,再與人族結合產生的二代。


    七絕身體裏或許還有一些星域妖獸的血,故而這個實驗僅供參考。


    簡小樓估摸著,有八成的可能性。


    天色漸漸轉明。


    她迴到房間時,隻見一條小白龍倒在地上,蜿蜒扭動著,差不多已經廢了。


    原本整潔的房間一片狼藉,沒將屋頂給捅個洞,證明夜遊的自製能力還是挺強的。


    她走過去蹲下,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頭:“夜遊?”


    小白龍扭動身體。


    “龍遊四海,瞧著威武,離近了看真是又醜又猙獰。”簡小樓拽了拽他的胡須,“我還是喜歡有絨毛的……”


    小白龍將尾巴一卷,有些生氣:“你若不幫忙,莫要說風涼話。”


    看這反應,意識恢複的差不多了。


    “我這不是來救你了?”


    許久沒見著真龍,她嘖嘖嘴,雙手在他尾部亂摸,“說真的,龍的子孫根到底藏在哪裏?像烏龜,不用的時候縮起來?有骨頭,那麽粗的一根棍子,若是縮進身體裏,真的不會捅到自己的前列腺嗎?”


    刺啦,龍爪在地上抓出幾道痕,夜遊此刻隻想一甩尾巴,將她拍牆上去。


    身軀微蜷,白光驟現,他強撐著化了人形。


    一把抄起簡小樓,扔到床上去,動作粗魯野蠻。


    才剛覆身壓下去,簡小樓在他肩頭打了一掌,將他掀翻在床,衣服也不脫,裙擺一撩自己坐上去。


    比夜遊還粗魯還野蠻,雙腿緊緊一夾,夜遊幾欲窒息,差點叫出聲來。


    他腦子裏嗡嗡作響,整個人都是懵的。


    難以置信,別看她平時怎麽跟自己狂,床上總是帶著嬌羞,從不曾這麽“放蕩不羈”過。


    夜遊兩度想翻身,都敗在她雙腿之間。


    第三次想翻身,她一彎腰,伸出濕熱的舌頭在他胸前舔了一下。他一個哆嗦,便猶如龍困淺灘,再也翻騰不動了。


    他心裏想,她總有體力不支的時候,慢慢來。


    ……


    然而事實證明,修煉過問情劍的人,不知不覺中被改變了體質。


    第二天晚上,簡小樓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的從床上爬起來,取出木桶自己洗了個澡。


    夜遊臉色蒼白,銀白長發濕噠噠貼在皮膚上。想翻身,一身骨頭酥麻的動彈不得。


    從他複活至今,兩人之間沒有過肌膚之親。先前神魂麵臨崩碎,有心無力,化龍成功以後,又出了幽冥獸的事兒。


    小樓受傷是原因之一,兩人之間存在一層無形的隔閡,才是重點。


    這層隔閡,說是“時間差”帶來的,不如說是夜遊一直沒有找準定位。


    為了不使小樓產生距離感,他與素和都在努力找迴從前的自己。


    還有彎彎,在“年齡”與心智遠不如自己的生母麵前,總是隱藏鋒芒,拿出小姑娘最嬌憨的一麵。


    素和比他做的好。


    兩萬年來,素和比著從前更穩重了些,更成熟了些,不會再像年少時那樣,似個炮仗,一點就上天。


    但他的善良和堅韌,也就是本性,是從未變過的。


    再加上素和原本就很會為旁人考慮,善於委曲求全,善於裝模作樣,很容易就和從前對接上了。


    夜遊不行。


    命運將他折磨的滿心怨恨,與最初從天海洞醒來那五十年判若兩人。


    他的思維行事,很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然而近來,有妻女兄弟陪伴,他複生以後的生活再一次步入了正軌,心底的戾氣正在逐漸消散。


    又開始後悔先前“教訓”簡小樓的事情,悔青了腸子。


    她口中認錯,從頭至尾,沒有責怪他一句,但夜遊感覺的到,她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根本不敢像從前一樣,說翻臉就翻臉,一言不合就使小性子。


    這層隔閡橫亙在兩人之間,像是一根紮進肉裏的小刺,不痛不癢,不輕不重,但又時時刻刻存在。


    夜遊為此沒少傷神。


    現在他似乎不用傷神了,他傷了腎。


    簡小樓洗幹淨之後,坐在案台後,夜遊常坐的位置,手裏捏著胭脂盒,白花花的大腿交攏著架在案台上,想著怎麽利用胭脂膏對付幽冥獸。


    想著想著,她聽見幔帳裏窸窸窣窣的聲音,夜遊在穿衣服。


    再聽他悶哼一聲,又沒動靜了。


    簡小樓往椅子上懶洋洋一靠,搖了搖雙腳。


    娘,你煉製的胭脂沒有睡成朝歌,你瞧,你閨女將他兒子睡的下不了床,你心裏,舒服一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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