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跨過一具又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他的顫抖她都看在眼裏，栗色的頭發上還覆蓋著一層尚未完全消散的浮沙，他沒有問她是誰，沒有問她為什麽要殺人，隻是倔強得走到她麵前，開口要她殺了他。
這有何難。
憑空出現一股巨大的壓力讓鹿晗不得不彎下腰去，他欲反抗，可那股力量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抗拒，忽然成倍地增長。鹿晗的雙膝一彎，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土地上，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顯然，他太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霍爾老師曾在訓練場上與他單獨聊過，被問到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洞悉敵人全部的能力時，霍爾露出了古怪又殘忍的笑容。
“讓他殺掉你。”
用你的命，換來敵人最致命的絕招，如果你還活著，那就趁他最虛弱的時候殺了他。
你的命，是最大也是最實用的賭注。
鹿晗雙手撐地，手掌下的泥土冰冷潮濕，他甚至能感覺到掌下的砂礫此時化為一片片刀刃，將他的手掌慢慢割開，鮮血滲進泥土中，與死囚們的混在一起，黑色的土地被鮮血澆灌著，凝成一片血紅，好似一場盛大的祭典。
鹿晗露出苦笑，嘴角竟也慢慢溢出鮮血，這女孩的力量太過強大，沙石並不是她用來攻擊的主要工具，原來在這片翻滾叫囂的砂礫中，隱藏著無形的由空氣匯集而成的氣流，這強大的氣流像刀子一樣一齊向他襲來，震得他的內髒一陣絞痛，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殤靜靜看著男孩在混濁的氣流中從堅持、吃力，再到掙紮，他甚至都無法再抬起頭來，隻能狼狽地跪在地上，任如刀片般尖銳的氣流劃破他的衣衫，穿透他的皮肉，在他美麗的臉上肆意淩虐，可他從始至終，仍是一聲不吭，就連細微的 呻吟 聲都不曾泄出。
她突然覺得有趣，意念稍懈，鹿晗隻覺得背上一鬆，壓力減輕了不少，但無奈剛才抵抗時耗費的精力實在太多，沒了壓力反而整個人都如脫力一般，躺在潮濕的土地上一動不動，他眼角處有一塊很深的傷口，鮮血從傷口處溢出流入眼睛，當他再睜眼時，眼前竟是猩紅一片。
鹿晗費力地轉過頭，看見變了顏色的天地間，竟然沒有了女孩的影子，他心中一驚，直覺就要爬起，可骨骼間的劇痛提醒著他，反抗又有什麽用呢？他甚至都無法接近她，更別提出手傷了她。
一雙白皙小巧的腳出現在鹿晗的身旁，她身著寬鬆的黑色鬥篷，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寬大的袖口隨風擺動，幾縷長發粘在了她的臉頰，她抬起手，略微散漫地將長發歸攏於身後，脖頸後麵的皮膚也和手腳一樣白皙，在陽光的照耀下簡直白得透明。與渾身是血的鹿晗相比，她此刻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全身上下幹淨得連一絲血跡都沒有，仿佛兩人周圍那橫屍遍野的可怖景象全都與她無關。
鹿晗凝視著她，眼中的鮮血被眼淚稀釋了不少，女孩的麵容也逐漸清晰，他注視著她狹長的雙眼，那裏麵注滿了與她年紀不相符的冰冷。
她的眼睛！
鹿晗一驚，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並不是因為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而是這個女孩的眼睛，本身就是如岩漿般明亮且鮮豔的赤色！
殤，異瞳者也，自愈之效，千年輪迴……
linda老師曾說過的話如雷鳴般迴蕩在他的耳邊，他唿吸一滯，感覺心髒都涼了半截。
如若她真的是世世代代在教科書裏被描述得千百倍邪惡恐怖的殤，那他今天果真毫無退路可言，換句話說，他鹿晗，必死無疑。
如果他真的命喪於此，他的兄弟們都會難過的吧……再沒有人能將被瑉碩踢得四下飛散的足球輕而易舉地收迴，也沒有人能陪世勳去三樓的食堂點一杯他最愛的巧克力奶茶，不知道黃子韜那個家夥會不會因為哥哥的離開沒出息得直抹眼淚……除了他們，linda老師和霍爾老師也會難過一陣子吧，玄龍校的師生會不會將今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當作案例編寫在有關殤的教科書裏？如果那樣的話他的犧牲也算是值得的……
與鹿晗胡亂的思緒相反，殤靜靜看著平躺在自己腳邊的男孩，鮮血不停地從他的嘴角湧出，如果繼續下去，不出半刻鍾，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而不出一刻鍾，他便會在一片冰冷中死去。
她並不後悔殺了他，即使她很清楚他隻是個冒然闖進殺戮現場的倒黴鬼，她手上沾的鮮血太多了，不差他這一個，隻是，她很好奇。
對於死亡，她並不陌生，親眼看著生命一個個消失，才是她存在的意義，隻有觸碰到溫熱的鮮血時，才能讓她短暫地覺著，原來她真的活著。曾經無數次，她低頭注視著脆弱的敵人如螻蟻般躺在地上，為生命做著可笑的、毫無意義的掙紮，他們大多數都是憤怒的、絕望的，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她，嘶啞吼叫的聲音像一塊砂紙不停地在牆壁上打磨，可是他們眼中總是無一例外地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總是在哀求著。
放過我吧……我什麽都給你……所有的……你要什麽都行……求求你放過我……
金錢、情報，還有契約，他們許諾過的東西有很多。
人總是這樣，在臨死前才願意把他這輩子認為最重要的東西雙手奉上，像一隻狼狗一樣忠誠地匍匐在她腳邊，那副肮髒的嘴臉似乎隨時都願意親吻她的腳尖——如果他們能碰到她的話。
可是眼前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卻兀自平躺著，看都不看他一眼，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隻訥訥地盯著藍天，額頭的碎發不時擋在眼前，似乎是被發絲撩撥地難受，他艱難地舉起滿是血汙的右手，慢慢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那裏麵泛起濃濃的悲傷。
隻是悲傷，沒有憤怒和一絲的膽怯。
“是我殺了你。”
殤開口，聲音帶著幹澀，仿佛很久都沒有說過話。
地上的少年一怔，仿佛沒有想到她會開口說話，可驚訝隻是一瞬，很快他又平靜下來，肺部的疼痛因為他輕微的唿吸更疼了，不過喉嚨的腥甜味反倒淡了許多，這具身軀仿佛是累了，再也流不出更多的血來。
也許，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和他說話的人了。
“……我知道。”
殤沉默。
真是毫無營養的對話。
鹿晗鬱悶地想，自己的運氣確實不怎麽好，不單單是因為臨死前陪伴他的竟然是殺人兇手，而是因為這個殺人兇手剛好是個不愛說話的麵癱女。
如果換作是樸燦烈躺在這，那個話癆估計早就憋瘋了吧。
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鹿晗的臉上不禁露出淺淺的微笑，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那笑容又明朗了幾分。
鹿晗勉強撐起頭，看到殤披散著頭發站在那裏，瘦弱的身軀繃得緊緊的，踩在土地上的腳丫滿是被尖銳的石子劃傷的痕跡。
鹿晗歎了口氣。
這丫頭除了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睛，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屁孩。那頭栗色的長發雖然看起來光滑柔順，但似乎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修整過了，她額前的劉海倒是不久前才剪過的樣子，可發梢處參差不齊，一撮撮的有些滑稽，還有她的腳掌……柔嫩的掌心踩在堅硬的土地上，一定硌得難受，可看她的表情，平常得簡直不能再平常。
“看你的樣子，訓練的時候一定沒少受苦……也對，你是千年一遇的人才，冥皇又是個奸詐狡猾的商人，這比買賣，他怎麽做都劃算……”
鹿晗輕咳，喉嚨深處又湧現出了熟悉的鐵鏽味。“世人都說殤是充滿邪惡兇煞之氣的不祥之人，從古至今人們都唯恐避之不及，可是他們卻都沒有想過，你也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孩子。”
哪怕是再窮兇極惡的人，在最開始也隻是個不會說話的孩子。
殤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指尖輕輕動了動。
“隻可惜你先被冥皇的人給找到，如果、如果是玄龍的人先找到你，或許你會同我們一樣，每天上學、打鬧，不用擔心每日無時不刻的殺戮，不用擔心如果犯錯或失敗就會餓肚子……”
鹿晗平靜地說道，他的話語如針尖一般字字戳進了殤的心中，仿佛他也曾和她一樣，在黑暗的、如地牢般冰冷的地下室中，捧著安德魯送來的隻有一半手掌大的麵包和冷水，旁邊躺著的，是她垂死掙紮的童年玩伴。她啃著冰涼的麵包，這是她對決勝利的獎勵，麵包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那是剛才不小心濺上去的，餓極的她哪會顧慮這些，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裏後撿起角落裏的石塊，在牆壁上深刻又緩慢地劃了一道，灰色的石牆上布滿了或輕或重的刻痕，黑暗中，那形狀好似一座巨大的鍾擺，計算著、倒數著女孩們為數不多的生命。
殤的手突然攥拳，她想阻止他說下去，可又迫切地想聽他說下去，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溫暖，讓她竟然產生了幻覺，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可以去他口中的，那個溫暖的世界。
“我們的年齡相近，也許還會被分到一個隊伍裏，你是唯一、又是最小的女孩，哥哥們一定都會非常照顧你的……暻秀會親自下廚，做他最拿手的海鮮意麵，黃子韜那個家夥可能剛開始會有些吃醋，不過等他想清楚後一定會把他所有的寶貝遊戲機都翻出來，手把手地教你打遊戲。燦烈是我們當中最活潑的，不過也是最粗心的，他見到你一定嚷嚷著要去筆試，伯賢肯定會攔著，到時候說不定又會變成他們兩人的單挑……如果你生病了也不用怕，藝興是玄龍裏最出色的醫生，他什麽病都能治好，鍾仁也是個好哥哥，看到你生病一定心疼得不得了，幫著藝興忙東忙西地跑腿拿東西，說不定還會趁藝興不注意時在湯藥裏加幾個糖塊，鍾大是我們十二個人裏最溫柔的，他會每天在你床邊用好聽的聲音講故事。瑉碩是大哥，可能是因為年齡最大的緣故，他最為沉著冷靜，可你不要被嚇著，他是最疼愛弟弟妹妹們的人了，俊勉因為是隊長，平日裏不免會比較嘮叨，如果你被他念煩了可以稍稍嚇唬他一下，不過記得道歉，畢竟他是以媽媽的心態在愛著我們呐……”
鹿晗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血水順著嘴角流下，他的眼神渙散，是死亡的前兆，可是他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用微弱的聲音訴說著：
“世勳會是最開心的，他終於不是隊裏最小的了，他會給你看好多他珍藏的漫畫，帶你去喝他認為的，黑界最好喝的奶茶……亦凡他……比較沉悶，不愛說話，你也不要去惹他，可我相信等時日久了，他會待你如最親近的人……還有、還有我，如果你是我的妹妹，那、那該有多好……”
他的聲音漸漸減弱，可唇邊的微笑卻是從始至終的明朗，他的瞳孔已無法自動對焦，他笑著，緩慢而均勻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個雪夜，溫暖的火爐邊，一個穿著粉色棉襖的小家夥聽到他的腳步聲轉過頭來，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她吃力地爬起身，邁著前幾天才剛剛學會，還蹣跚不穩的步伐向他走來，伸出雙臂。
“哥哥！”
他不動了。
殤看著他臉上的微笑，那顆她以為再不會有任何波動的心竟然還是輕輕顫抖了一下，男孩說的話像古老鍾擺的餘音一般在她耳旁久久迴響，他描述的是如此具體，看他的表情似乎她真的如他所說的一樣，一直以來都生活在那裏，那個有著十二個溫暖少年的地方。
可是，她是殤。
她身上流淌著的是被詛咒的血液，她的降臨被視做極為不詳的標誌。
隻要有她在，那些幸福的、美好的、溫暖的字眼都不會存在。
殤抬起手，將黑色的兜帽重新戴上。
陽光太過刺眼，即使出來了這麽久，她還是無法適應那團像火球一樣的東西。她討厭太陽、討厭光芒，討厭站在這個男孩身邊，他們都是太過美好的東西，隻會更加突顯出她的醜陋，她厭惡著如此肮髒的自己。
殤側過身，看著荒山那頭的天空，那團黑蛇形狀的標記曾出現過的地方。
安德魯和獨應該快要到了……
突然，殤腳下的地麵開始微微顫抖，沒穿鞋襪的她敏感地感覺到腳底板下溫度的變化，泥土由最初的潮濕冰涼到此刻的炙熱滾燙。殤沒有動，她依舊淡漠地看著層層泥土下突然鼓出一塊，那個渾圓的鼓包正以不可估量的、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向她衝過來，在她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陡然竄出！
一個火球騰空而上，毫不猶豫地向殤襲來。
她險險地側過頭，火球幾乎擦著她的臉龐唿嘯而過，兜帽被火球帶來的強大的力量重新吹落，帽邊上的一大塊布料被燒焦，發出難聞的氣味，那團火球重重地撞在她身後的枯樹上，粗壯的古樹被攔腰折斷，烏黑的斷口處冒著縷縷青煙。
殤不動聲色地看著遠方。
剛才那團火球雖然來勢洶洶，但施放它的能力者卻是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岩石上，火球的力量雖強，但因為距離的限製，瞄準並不夠精確。
可是，對方竟然能讓火球遁地後還保持著如此大的威力，他的能力不可小覷。
果然，幾秒鍾後，一個更大的火球馭風而來，殤隻覺得周圍的空氣一熱，那團火球轉眼間就到了眼前，熊熊烈火包圍著一顆已然被灼燒成金色的岩石，好似另一顆太陽。
殤雙手翻掌向下，借用掌下氣流的流動再次閃到一旁，卻沒有想到那顆火石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陡然在空中轉了個彎，以比剛才快十倍的速度俯衝下來！殤沒有想到操縱這團火球的人竟如此執著，不得已動用超能力，將麵前空氣的密度瞬間加大，火球發出一聲空洞的悶響，好似撞到了一堵透明的牆上，火光漸漸消失，被燒得烏黑的岩石掉了下來，因高溫和撞擊變得粉碎。
“藝興，你快去看看鹿晗怎麽樣了！”
充滿焦急的大喊聲從近處傳來，殤看到三個年紀並不大的男孩從樹林中走出來，其中一個長著包子臉的男孩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鹿晗，再也無法冷靜下來，忙叫身邊那個穿著白色套頭衫的男孩過來查看，神情滿是緊張。最後走過來的是一個高個男孩，他緊皺著眉頭，警惕地打量著殤，右手不時竄出幾縷火苗。
原來是他，那個屬性是火的高手。
看到殤仍站在原地，而且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樸燦烈這才分心往其餘幾人那看了一眼，用同樣焦急的語氣問道：
“鹿晗哥怎麽樣？傷得嚴重嗎？”
張藝興的右手從鹿晗的頭部開始緩緩下移，直至到了胸腔上方，他的眉頭慢慢皺起，最後停在鹿晗的肺部上方。
“他的肋骨斷了三根，其中兩根插進了肺部。”
張藝興抬頭瞥了眼站在遠處的罪魁禍首，手指放在鹿晗脖子右側的大動脈上，那裏微弱的跳動讓他鬆了口氣，可接著又擔心起來。
“他現在必須要移動到安靜的地方治療，否則……”
他和金瑉碩交換了個眼神，他們都明白鹿晗現在的身體狀況再也經不起耽擱，可想要在殤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撤離，又談何容易。
樸燦烈一擺手，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動身擋在他們三人前方，右手忽然發力，火勢瞬時向上竄了幾分，天空中幾片幹枯落下的葉子打著旋的飄下來，可還沒等觸碰到火焰，就在其上方幾英寸的地方化為灰燼。
“你們先走，把鹿晗哥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說是這麽說，可樸燦烈不是笨蛋，大名鼎鼎的殤豈是他能阻止得了的，可他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態，哪怕注定是飛蛾撲火，他的犧牲至少能為同伴們爭取幾分鍾的時間……
“別說傻話了。”
金瑉碩慢慢站起來，走過來與樸燦烈並肩而立，身後的張藝興雙手攤開，輕覆在鹿晗受傷最重的肺部上方，銀白色的點點星光從他的手掌中緩緩泄出，像無數個散發出銀色光芒的螢火蟲，被注入鹿晗不斷流血的傷患處，那些光芒仿佛充斥著源源不斷的靈力與力量，有條不紊地傳送到鹿晗的身體中。
金瑉碩迴頭看了眼鹿晗，藝興的治療起了作用，他的臉色不像剛開始時那樣慘白了，他鬆了口氣，轉過頭重新戒備地看著遠處仍舊一動不動的殤。
“我們四個，要一起迴家。”
話音剛落，整個樹林的溫度驟然下降，烏雲遮住陽光，刹那間狂風不止，四周的枯樹瘋狂舞動，金瑉碩的眉毛上都結成了點點冰霜，他麵容嚴峻，臉頰的肌肉緊繃，如遠古戰神般屹立在狂風中。
可是，還沒等到他真正出手，岩石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他們均著黑色鬥篷，戴著兜帽，還有很多用骷髏麵具遮麵，在翻滾的烏雲下看上去更為駭人。
樸燦烈也愣住了，他環顧四周，除了岩石上那些恍如鬼魅的黑影外，樹林深處也出現了模糊的鬼影，少說也有五十餘人。
張藝興睜開眼睛，停止了手上靈力的傳輸，也跟著站了起來，三人將虛弱的鹿晗團團圍住。。
“是死亡軍團。”
三人的臉色倏地慘白。
這有何難。
憑空出現一股巨大的壓力讓鹿晗不得不彎下腰去，他欲反抗，可那股力量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抗拒，忽然成倍地增長。鹿晗的雙膝一彎，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土地上，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顯然，他太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霍爾老師曾在訓練場上與他單獨聊過，被問到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洞悉敵人全部的能力時，霍爾露出了古怪又殘忍的笑容。
“讓他殺掉你。”
用你的命，換來敵人最致命的絕招，如果你還活著，那就趁他最虛弱的時候殺了他。
你的命，是最大也是最實用的賭注。
鹿晗雙手撐地，手掌下的泥土冰冷潮濕，他甚至能感覺到掌下的砂礫此時化為一片片刀刃，將他的手掌慢慢割開，鮮血滲進泥土中，與死囚們的混在一起，黑色的土地被鮮血澆灌著，凝成一片血紅，好似一場盛大的祭典。
鹿晗露出苦笑，嘴角竟也慢慢溢出鮮血，這女孩的力量太過強大，沙石並不是她用來攻擊的主要工具，原來在這片翻滾叫囂的砂礫中，隱藏著無形的由空氣匯集而成的氣流，這強大的氣流像刀子一樣一齊向他襲來，震得他的內髒一陣絞痛，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殤靜靜看著男孩在混濁的氣流中從堅持、吃力，再到掙紮，他甚至都無法再抬起頭來，隻能狼狽地跪在地上，任如刀片般尖銳的氣流劃破他的衣衫，穿透他的皮肉，在他美麗的臉上肆意淩虐，可他從始至終，仍是一聲不吭，就連細微的 呻吟 聲都不曾泄出。
她突然覺得有趣，意念稍懈，鹿晗隻覺得背上一鬆，壓力減輕了不少，但無奈剛才抵抗時耗費的精力實在太多，沒了壓力反而整個人都如脫力一般，躺在潮濕的土地上一動不動，他眼角處有一塊很深的傷口，鮮血從傷口處溢出流入眼睛，當他再睜眼時，眼前竟是猩紅一片。
鹿晗費力地轉過頭，看見變了顏色的天地間，竟然沒有了女孩的影子，他心中一驚，直覺就要爬起，可骨骼間的劇痛提醒著他，反抗又有什麽用呢？他甚至都無法接近她，更別提出手傷了她。
一雙白皙小巧的腳出現在鹿晗的身旁，她身著寬鬆的黑色鬥篷，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寬大的袖口隨風擺動，幾縷長發粘在了她的臉頰，她抬起手，略微散漫地將長發歸攏於身後，脖頸後麵的皮膚也和手腳一樣白皙，在陽光的照耀下簡直白得透明。與渾身是血的鹿晗相比，她此刻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全身上下幹淨得連一絲血跡都沒有，仿佛兩人周圍那橫屍遍野的可怖景象全都與她無關。
鹿晗凝視著她，眼中的鮮血被眼淚稀釋了不少，女孩的麵容也逐漸清晰，他注視著她狹長的雙眼，那裏麵注滿了與她年紀不相符的冰冷。
她的眼睛！
鹿晗一驚，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並不是因為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而是這個女孩的眼睛，本身就是如岩漿般明亮且鮮豔的赤色！
殤，異瞳者也，自愈之效，千年輪迴……
linda老師曾說過的話如雷鳴般迴蕩在他的耳邊，他唿吸一滯，感覺心髒都涼了半截。
如若她真的是世世代代在教科書裏被描述得千百倍邪惡恐怖的殤，那他今天果真毫無退路可言，換句話說，他鹿晗，必死無疑。
如果他真的命喪於此，他的兄弟們都會難過的吧……再沒有人能將被瑉碩踢得四下飛散的足球輕而易舉地收迴，也沒有人能陪世勳去三樓的食堂點一杯他最愛的巧克力奶茶，不知道黃子韜那個家夥會不會因為哥哥的離開沒出息得直抹眼淚……除了他們，linda老師和霍爾老師也會難過一陣子吧，玄龍校的師生會不會將今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當作案例編寫在有關殤的教科書裏？如果那樣的話他的犧牲也算是值得的……
與鹿晗胡亂的思緒相反，殤靜靜看著平躺在自己腳邊的男孩，鮮血不停地從他的嘴角湧出，如果繼續下去，不出半刻鍾，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而不出一刻鍾，他便會在一片冰冷中死去。
她並不後悔殺了他，即使她很清楚他隻是個冒然闖進殺戮現場的倒黴鬼，她手上沾的鮮血太多了，不差他這一個，隻是，她很好奇。
對於死亡，她並不陌生，親眼看著生命一個個消失，才是她存在的意義，隻有觸碰到溫熱的鮮血時，才能讓她短暫地覺著，原來她真的活著。曾經無數次，她低頭注視著脆弱的敵人如螻蟻般躺在地上，為生命做著可笑的、毫無意義的掙紮，他們大多數都是憤怒的、絕望的，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她，嘶啞吼叫的聲音像一塊砂紙不停地在牆壁上打磨，可是他們眼中總是無一例外地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總是在哀求著。
放過我吧……我什麽都給你……所有的……你要什麽都行……求求你放過我……
金錢、情報，還有契約，他們許諾過的東西有很多。
人總是這樣，在臨死前才願意把他這輩子認為最重要的東西雙手奉上，像一隻狼狗一樣忠誠地匍匐在她腳邊，那副肮髒的嘴臉似乎隨時都願意親吻她的腳尖——如果他們能碰到她的話。
可是眼前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卻兀自平躺著，看都不看他一眼，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隻訥訥地盯著藍天，額頭的碎發不時擋在眼前，似乎是被發絲撩撥地難受，他艱難地舉起滿是血汙的右手，慢慢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那裏麵泛起濃濃的悲傷。
隻是悲傷，沒有憤怒和一絲的膽怯。
“是我殺了你。”
殤開口，聲音帶著幹澀，仿佛很久都沒有說過話。
地上的少年一怔，仿佛沒有想到她會開口說話，可驚訝隻是一瞬，很快他又平靜下來，肺部的疼痛因為他輕微的唿吸更疼了，不過喉嚨的腥甜味反倒淡了許多，這具身軀仿佛是累了，再也流不出更多的血來。
也許，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和他說話的人了。
“……我知道。”
殤沉默。
真是毫無營養的對話。
鹿晗鬱悶地想，自己的運氣確實不怎麽好，不單單是因為臨死前陪伴他的竟然是殺人兇手，而是因為這個殺人兇手剛好是個不愛說話的麵癱女。
如果換作是樸燦烈躺在這，那個話癆估計早就憋瘋了吧。
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鹿晗的臉上不禁露出淺淺的微笑，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那笑容又明朗了幾分。
鹿晗勉強撐起頭，看到殤披散著頭發站在那裏，瘦弱的身軀繃得緊緊的，踩在土地上的腳丫滿是被尖銳的石子劃傷的痕跡。
鹿晗歎了口氣。
這丫頭除了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睛，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屁孩。那頭栗色的長發雖然看起來光滑柔順，但似乎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修整過了，她額前的劉海倒是不久前才剪過的樣子，可發梢處參差不齊，一撮撮的有些滑稽，還有她的腳掌……柔嫩的掌心踩在堅硬的土地上，一定硌得難受，可看她的表情，平常得簡直不能再平常。
“看你的樣子，訓練的時候一定沒少受苦……也對，你是千年一遇的人才，冥皇又是個奸詐狡猾的商人，這比買賣，他怎麽做都劃算……”
鹿晗輕咳，喉嚨深處又湧現出了熟悉的鐵鏽味。“世人都說殤是充滿邪惡兇煞之氣的不祥之人，從古至今人們都唯恐避之不及，可是他們卻都沒有想過，你也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孩子。”
哪怕是再窮兇極惡的人，在最開始也隻是個不會說話的孩子。
殤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指尖輕輕動了動。
“隻可惜你先被冥皇的人給找到，如果、如果是玄龍的人先找到你，或許你會同我們一樣，每天上學、打鬧，不用擔心每日無時不刻的殺戮，不用擔心如果犯錯或失敗就會餓肚子……”
鹿晗平靜地說道，他的話語如針尖一般字字戳進了殤的心中，仿佛他也曾和她一樣，在黑暗的、如地牢般冰冷的地下室中，捧著安德魯送來的隻有一半手掌大的麵包和冷水，旁邊躺著的，是她垂死掙紮的童年玩伴。她啃著冰涼的麵包，這是她對決勝利的獎勵，麵包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那是剛才不小心濺上去的，餓極的她哪會顧慮這些，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裏後撿起角落裏的石塊，在牆壁上深刻又緩慢地劃了一道，灰色的石牆上布滿了或輕或重的刻痕，黑暗中，那形狀好似一座巨大的鍾擺，計算著、倒數著女孩們為數不多的生命。
殤的手突然攥拳，她想阻止他說下去，可又迫切地想聽他說下去，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溫暖，讓她竟然產生了幻覺，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可以去他口中的，那個溫暖的世界。
“我們的年齡相近，也許還會被分到一個隊伍裏，你是唯一、又是最小的女孩，哥哥們一定都會非常照顧你的……暻秀會親自下廚，做他最拿手的海鮮意麵，黃子韜那個家夥可能剛開始會有些吃醋，不過等他想清楚後一定會把他所有的寶貝遊戲機都翻出來，手把手地教你打遊戲。燦烈是我們當中最活潑的，不過也是最粗心的，他見到你一定嚷嚷著要去筆試，伯賢肯定會攔著，到時候說不定又會變成他們兩人的單挑……如果你生病了也不用怕，藝興是玄龍裏最出色的醫生，他什麽病都能治好，鍾仁也是個好哥哥，看到你生病一定心疼得不得了，幫著藝興忙東忙西地跑腿拿東西，說不定還會趁藝興不注意時在湯藥裏加幾個糖塊，鍾大是我們十二個人裏最溫柔的，他會每天在你床邊用好聽的聲音講故事。瑉碩是大哥，可能是因為年齡最大的緣故，他最為沉著冷靜，可你不要被嚇著，他是最疼愛弟弟妹妹們的人了，俊勉因為是隊長，平日裏不免會比較嘮叨，如果你被他念煩了可以稍稍嚇唬他一下，不過記得道歉，畢竟他是以媽媽的心態在愛著我們呐……”
鹿晗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血水順著嘴角流下，他的眼神渙散，是死亡的前兆，可是他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用微弱的聲音訴說著：
“世勳會是最開心的，他終於不是隊裏最小的了，他會給你看好多他珍藏的漫畫，帶你去喝他認為的，黑界最好喝的奶茶……亦凡他……比較沉悶，不愛說話，你也不要去惹他，可我相信等時日久了，他會待你如最親近的人……還有、還有我，如果你是我的妹妹，那、那該有多好……”
他的聲音漸漸減弱，可唇邊的微笑卻是從始至終的明朗，他的瞳孔已無法自動對焦，他笑著，緩慢而均勻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個雪夜，溫暖的火爐邊，一個穿著粉色棉襖的小家夥聽到他的腳步聲轉過頭來，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她吃力地爬起身，邁著前幾天才剛剛學會，還蹣跚不穩的步伐向他走來，伸出雙臂。
“哥哥！”
他不動了。
殤看著他臉上的微笑，那顆她以為再不會有任何波動的心竟然還是輕輕顫抖了一下，男孩說的話像古老鍾擺的餘音一般在她耳旁久久迴響，他描述的是如此具體，看他的表情似乎她真的如他所說的一樣，一直以來都生活在那裏，那個有著十二個溫暖少年的地方。
可是，她是殤。
她身上流淌著的是被詛咒的血液，她的降臨被視做極為不詳的標誌。
隻要有她在，那些幸福的、美好的、溫暖的字眼都不會存在。
殤抬起手，將黑色的兜帽重新戴上。
陽光太過刺眼，即使出來了這麽久，她還是無法適應那團像火球一樣的東西。她討厭太陽、討厭光芒，討厭站在這個男孩身邊，他們都是太過美好的東西，隻會更加突顯出她的醜陋，她厭惡著如此肮髒的自己。
殤側過身，看著荒山那頭的天空，那團黑蛇形狀的標記曾出現過的地方。
安德魯和獨應該快要到了……
突然，殤腳下的地麵開始微微顫抖，沒穿鞋襪的她敏感地感覺到腳底板下溫度的變化，泥土由最初的潮濕冰涼到此刻的炙熱滾燙。殤沒有動，她依舊淡漠地看著層層泥土下突然鼓出一塊，那個渾圓的鼓包正以不可估量的、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向她衝過來，在她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陡然竄出！
一個火球騰空而上，毫不猶豫地向殤襲來。
她險險地側過頭，火球幾乎擦著她的臉龐唿嘯而過，兜帽被火球帶來的強大的力量重新吹落，帽邊上的一大塊布料被燒焦，發出難聞的氣味，那團火球重重地撞在她身後的枯樹上，粗壯的古樹被攔腰折斷，烏黑的斷口處冒著縷縷青煙。
殤不動聲色地看著遠方。
剛才那團火球雖然來勢洶洶，但施放它的能力者卻是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岩石上，火球的力量雖強，但因為距離的限製，瞄準並不夠精確。
可是，對方竟然能讓火球遁地後還保持著如此大的威力，他的能力不可小覷。
果然，幾秒鍾後，一個更大的火球馭風而來，殤隻覺得周圍的空氣一熱，那團火球轉眼間就到了眼前，熊熊烈火包圍著一顆已然被灼燒成金色的岩石，好似另一顆太陽。
殤雙手翻掌向下，借用掌下氣流的流動再次閃到一旁，卻沒有想到那顆火石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陡然在空中轉了個彎，以比剛才快十倍的速度俯衝下來！殤沒有想到操縱這團火球的人竟如此執著，不得已動用超能力，將麵前空氣的密度瞬間加大，火球發出一聲空洞的悶響，好似撞到了一堵透明的牆上，火光漸漸消失，被燒得烏黑的岩石掉了下來，因高溫和撞擊變得粉碎。
“藝興，你快去看看鹿晗怎麽樣了！”
充滿焦急的大喊聲從近處傳來，殤看到三個年紀並不大的男孩從樹林中走出來，其中一個長著包子臉的男孩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鹿晗，再也無法冷靜下來，忙叫身邊那個穿著白色套頭衫的男孩過來查看，神情滿是緊張。最後走過來的是一個高個男孩，他緊皺著眉頭，警惕地打量著殤，右手不時竄出幾縷火苗。
原來是他，那個屬性是火的高手。
看到殤仍站在原地，而且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樸燦烈這才分心往其餘幾人那看了一眼，用同樣焦急的語氣問道：
“鹿晗哥怎麽樣？傷得嚴重嗎？”
張藝興的右手從鹿晗的頭部開始緩緩下移，直至到了胸腔上方，他的眉頭慢慢皺起，最後停在鹿晗的肺部上方。
“他的肋骨斷了三根，其中兩根插進了肺部。”
張藝興抬頭瞥了眼站在遠處的罪魁禍首，手指放在鹿晗脖子右側的大動脈上，那裏微弱的跳動讓他鬆了口氣，可接著又擔心起來。
“他現在必須要移動到安靜的地方治療，否則……”
他和金瑉碩交換了個眼神，他們都明白鹿晗現在的身體狀況再也經不起耽擱，可想要在殤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撤離，又談何容易。
樸燦烈一擺手，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動身擋在他們三人前方，右手忽然發力，火勢瞬時向上竄了幾分，天空中幾片幹枯落下的葉子打著旋的飄下來，可還沒等觸碰到火焰，就在其上方幾英寸的地方化為灰燼。
“你們先走，把鹿晗哥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說是這麽說，可樸燦烈不是笨蛋，大名鼎鼎的殤豈是他能阻止得了的，可他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態，哪怕注定是飛蛾撲火，他的犧牲至少能為同伴們爭取幾分鍾的時間……
“別說傻話了。”
金瑉碩慢慢站起來，走過來與樸燦烈並肩而立，身後的張藝興雙手攤開，輕覆在鹿晗受傷最重的肺部上方，銀白色的點點星光從他的手掌中緩緩泄出，像無數個散發出銀色光芒的螢火蟲，被注入鹿晗不斷流血的傷患處，那些光芒仿佛充斥著源源不斷的靈力與力量，有條不紊地傳送到鹿晗的身體中。
金瑉碩迴頭看了眼鹿晗，藝興的治療起了作用，他的臉色不像剛開始時那樣慘白了，他鬆了口氣，轉過頭重新戒備地看著遠處仍舊一動不動的殤。
“我們四個，要一起迴家。”
話音剛落，整個樹林的溫度驟然下降，烏雲遮住陽光，刹那間狂風不止，四周的枯樹瘋狂舞動，金瑉碩的眉毛上都結成了點點冰霜，他麵容嚴峻，臉頰的肌肉緊繃，如遠古戰神般屹立在狂風中。
可是，還沒等到他真正出手，岩石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他們均著黑色鬥篷，戴著兜帽，還有很多用骷髏麵具遮麵，在翻滾的烏雲下看上去更為駭人。
樸燦烈也愣住了，他環顧四周，除了岩石上那些恍如鬼魅的黑影外，樹林深處也出現了模糊的鬼影，少說也有五十餘人。
張藝興睜開眼睛，停止了手上靈力的傳輸，也跟著站了起來，三人將虛弱的鹿晗團團圍住。。
“是死亡軍團。”
三人的臉色倏地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