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醃髒打脊的老潑才!浮浪破落的老臉老皮都快披不住了,還跟人前裝什麽慈眉菩薩!”謝媽媽撕衣服抓頭發,一把扯斷定北候太夫人捏在手裏的檀木佛珠,怒砸定北候太夫人一頭一臉,連聲唾罵,“老娘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專治假菩薩的怒目金剛!


    一腳踏進棺材的老狗!好好的體麵日子不過,淨作些濫汙混沌的惡心手段!心眼都叫阿堵物糊餿了!狗屁倒灶的老貨!也就隻能教養得出偷寡嫂的下九流小貨!


    髒了自家門楣不要緊,髒了征北大軍的聲譽天不收你,老娘煞你!呸!不學好不作好的老蹄子!定北候太夫人?有臉受朝廷誥命,也不怕將來沒臉見閻王老子!頂著一身業障,沒得禍害子子孫孫!”


    罵人不喘氣,打人不停手,謝媽媽生起氣來連自己人都害怕,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硬生生叫他人不得近身。


    唯有離定北候太夫人最近的李七小姐慌手慌腳,無法救人無法勸阻,隻得粉腮帶淚的去求李英歌,“王妃!王妃姐姐!您快勸勸媽媽,快別打了!祖母、祖母再這樣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哪個是你姐姐?


    她可沒答應認李七小姐做妹妹。


    李英歌嘴角一抽,暗道這會兒了還做這種不合時宜的天真模樣,不是純粹討打麽!


    她吐槽成真,謝媽媽一手拽著定北候太夫人當死豬晃,一手高揚照著李七小姐的淚腮就是一巴掌,“老賤蹄子養出來的小賤蹄子!能叫王妃’姐姐’的尊貴人兒可都不在這破落髒地兒上!奸頑貨色養的小貨!你也配開這個爛口!”


    謝媽媽豈會不知定北候太夫人和李妙先前種種做作,是為了推銷李七小姐,頭先的不恥化作嫌惡,這一巴掌夾帶著熊熊怒火,毫不留情。


    頓時扇出一道又高又迅猛的拋物線,直將李七小姐拍飛在地,成全李七小姐羞憤欲死的心願,一擊將人打到暈死。


    耳邊沒人聒噪,滿廳亦是震驚得一片死寂。


    黃氏何曾見識過這般陣仗,暈不成的老眼驚恐萬狀,唯恐自己淪為下一個被暴揍的對象,掛在袁士蒼身上隻差沒嚇到當場失禁。


    李英歌瞥見黃氏做鬼心虛的慫包樣兒,心下大快,麵上則不忍的看一眼趴地挺屍的李七小姐,光明正大衝常青飛去個眼神。


    惡氣出夠了,不值得讓謝媽媽真髒了手背上人命,無論是老的還是小的,乾王府可沒那閑心負責。


    常青果斷暗戳肋下大穴,頓時痛得一臉崇拜變成一臉涕淚,衝上前怒抱謝媽媽大腿,“媽媽!媽媽消消氣!知道的曉得你這爆脾氣是李夫人帶出來,最是嫉惡如仇,見不得那些個汙糟人逍遙法外!


    不知道的,隻怕又要汙蔑你這是受王妃暗中指使,說你是故作潑婦情態好偷下黑手呢!潑不潑的公道自在明眼人的心中,可別因此白白帶累王妃,再受別人言語編排!”


    李英歌在心中喝彩,大讚常青該憨則憨,該精的時候總能精到點子上,掐對場合時機。


    謝媽媽心裏門兒清,當下就坡下驢,丟開定北候太夫人拽起常青,倒吊眉毛環視廳內,“老娘今兒就把話撂這兒了!挨打挨罵的惡人活該受老娘這一場氣!哪個不怕腳底生瘡喉頭長膿包的,隻管攀扯我們王妃!


    老娘就當你是站在惡人那一頭的,有本事做那和惡人同流合汙的潑賊猢猻,有本事就等著受老娘的惡氣!有一個罵一個,有一雙揍一雙,不服不信隻管走著瞧!老娘拚著命不要,就做一迴閻王老子手下的惡鬼,不虧!”


    她神來殺神佛來擋佛,背靠乾王府還真有拚命的底氣,特麽哪個敢不服不信!


    眾人簡直想自抱自泣,暗道謝媽媽這氣勢好嚇人,果然是仆從隨主,蕭寒潛是“玉麵殺將”,謝媽媽合該封個“鬼麵打手”的諢號。


    眾人叫這一幕接一幕的刺激得心都大了,當下還管什麽時機情麵,無聲拱手福禮,揣著新鮮談資做鳥獸散,隻等出門後釋放滿腔八卦熱情。


    知府大人這才正式出聲,命下屬帶走物證、人證,見知府夫人護著大夫人先行退出,就轉頭看向李鬆,“昭武將軍是正經苦主,這官司怎麽告怎麽打,還得勞您親自走一趟知府衙門,先有您的狀紙,才好提審定北候並袁家。事不宜遲,您請吧?”


    忠叔牢牢扶著李鬆不放,擼著胡子笑道,“還請知府大人通融。等昭武將軍看過大夫,傷勢稍作處理後,自會即刻啟程往祁東州去。”


    知府大人無有不應,看一眼留在廳內的袁家,暗暗搖頭,招唿下屬卻行退了出去。


    淇河李氏群龍無首,心知定北候府頭頂屎盆子尚且自身難保,權衡之下隻得找上袁驍泱,“定北候府此刻無人有心主事,還請袁大人看在姻親的情分上,暫時幫大家夥拿個主意。”


    袁驍泱意態不改,鶴立於人心浮動的淇河李氏人前,略一沉吟便答應下來,分派各房人手擔起差事,安排遠客近鄰或走或留的住行。


    腦中卻閃著無數片段,定格在定北候府的人或攙或扶帶定北侯太夫人、李七小姐轉出花廳的畫麵,定北候落在人後,渾身雖散發著怒氣,卻隱而不發。


    定北候背手而行,拇指指腹敲擊著套著扳指的食指,節奏不慌不亂。


    這細節在腦中揮之不去,袁驍泱垂下眼臉,掩去眼底一瞬黑亮,轉身麵向李英歌一行,揚聲提議道,“外頭風大雪大,定北候府本就為來此的貴客準備了過夜歇腳的客院,如今雖橫生變故,天候卻不由人,乾王妃若是願意,不如先去客院安置。


    您手中有書信為證,用做呈堂證供之前,不妨先為家慈、賤內解惑答疑,也免得因舊日姻親、今日血緣而憑白叫外人看笑話。家慈病體久恙,還請乾王妃賞份體麵,先讓家慈緩口氣,來日對薄公堂,是是非非也好論斷。”


    他要做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清朗作派,她就成全他。


    李英歌暗笑正好,正好一並把黃氏也解決了。


    花廳曲終人散,各處客院或是噓聲議論或是沉寂一片。


    黃氏形容狼狽的癱坐椅中,魂魄早就驚碎一地,此刻身處女客大院,身邊不見丈夫和獨子,猶如被抽走了脊梁骨,即頹敗又心慌意亂,撐不起心神更不敢看向任何人,隻攥著椅把喃喃不知在念叨什麽。


    李妙見狀疑竇再起,怒火重燃悲苦更甚,下意識撫著腹部跪到李英歌跟前,哭道,“乾王妃!英歌妹妹!你給我一句準話,大夫人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我三年多無所出不是自己不爭氣,而是被這老虔婆暗中下藥害的?!”


    這三年她被李英歌拒之門外無數次,此刻卻盼著李英歌再次搖頭,搖頭告訴她不是真的。


    卻見李英歌緩而慢的點頭。


    這一點,仿佛點的是她的死穴,李妙跌坐在地,瞳孔渙散間又見李英歌勾唇輕笑,軟糯聲線道出柳暗花又明,直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黃氏曾下藥暗害族姐,是真的。”李英歌笑看聞言身形發抖的黃氏,視線轉向黃氏身後的心腹媽媽,嘴角翹出五分膩味五分譏嘲,“我既然已從族姐遺書中得知此事,怎會不防著黃氏一再作惡,任由她再去暗害他人?


    早在袁家進京初始,我就讓常青借著袁家采買下人,安插了人手進袁家廚房。知人知麵不知心,同樣適用於敵友雙方。你們幾番敲打撤換後,最終’重用’的那位廚房管事媽媽,是不是跟著你們來東北後沒多久,就告病返鄉了?


    任務完成了,自然該遠走享福了。袁家害得內二房的族叔病倒身亡,又害得族嬸葬身火海,我讓人給黃氏的飯菜叫料,年複一年,慢慢地拖垮身子作下心疾,是有樣學樣,也是為留你一口氣,親眼看看你的袁家如何墜入泥潭,受盡唾棄。


    你給李妙暗中炮製的那些虎狼藥,也沒能入李妙的口。同樣被人調換,一樣不少一日不落的悉數都進了你的好獨子袁驍泱的口。他不知道,你也不曾察覺。你怎麽會察覺呢,隻怕連你自己都認為,你捏著的毒藥毒計,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想得出,做得到。”


    她擺手揮退緊跟身側的謝媽媽等人,上前微微彎身,輕輕吹了吹黃氏被冷汗打濕的碎發,“那藥對女人有效,對男人有沒有用,可就要由你來給袁驍泱、給李妙解惑解答了。”


    黃氏汗落如漿,滑下椅背瘋了似的搖頭,“我兒好好的,不會有事,不可能有事……”


    李英歌嗤笑出聲,緩緩直起身子,冷眼俯視滑坐在地的黃氏,“傷人身子、毀人子嗣,你最愛用這類陰損的下作手段,我,就陪你下作一迴。”


    那虎狼藥袁驍泱吃了這些年會如何,關她屁事。


    以直抱怨?


    她可沒那閑情逸致做聖人。


    李英歌瞥一眼黃氏那位呆站椅後,驚愕得連主子都顧不上的心腹媽媽,偏頭揚袖,招唿謝媽媽等人,“走罷。”


    黃氏不過是隻早被捏住七寸的螻蟻,這致命一擊過後,生死不由她管,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袁家女眷的客房內,再無外人。


    才剛從絕望深淵爬出來的李妙迴過神,心下又是一陣恨一陣苦,神色猙獰的撲向倒地不起的黃氏,抓打道,“老虔婆!你怎麽不趁早病死!想害我!你害的是你的親兒子,我的夫君!我的夫君!”


    心腹媽媽跌跌撞撞撲向黃氏,擋著李妙的拳腳,伏地哀嚎道,“怎麽會這樣,不可能會這樣!大少爺,大少爺啊……”


    屋內亂作一團,屋外一道人影無聲閃出女客大院,手軟腳軟的貓著腰,直奔男客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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