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這下是真驚訝了,好奇道,“怎麽,這四年你常常見乾王哥哥?”


    “不常見的。我代父親往乾王府送節禮和拜帖時,隻一兩次趕上乾王哥哥在王府,匆匆見過兩次,話也沒說上幾句。”李承銘先是略帶失望地解釋了一句,隨即又高興起來,“乾王哥哥忙,張楓張大人得了吩咐,倒是隔三差五的常來看我,指點我的功夫和騎射。”


    這也是李子昌沒有極力反對李承銘習武的原因之一。


    可蕭寒潛才說張楓是個得用的大忙人,以此騙了她給“好處”,來往信中還盡寫些廢話,卻將張楓私下做了李承銘半個老師的事,瞞得死死地。


    謝氏和東跨院都沒將這事報知興園,想來是張楓事先暗示過。


    好個“居心不良”的蕭寒潛,這是不管用不用得上,都打算留些話頭事體握在手裏,隨時好和她討要迴報?


    不知道下次見麵,蕭寒潛又要拿張楓的事,怎麽捉弄她!


    李英歌深深吸了口氣,一臉冷漠的道,“所以你那些’乾王哥哥說’,都是張楓轉告你的?”


    自己沒空拉攏李承銘,倒使喚張楓使喚得頗順手!


    李承銘哪裏猜的到李英歌在想什麽,當下又崇拜又信服的點頭道,“張大人可厲害了!不止是騎射,當年還考過科舉,要不是投到乾王哥哥門下領了武職,說不定於學業上還能更進一步。他說的話,我自然要和聽先生的話一樣,記在心裏……”


    說著聲音卻小了下去,小臉莫名泛紅。


    他忽然想起,張楓還說過以後私下當著李英歌的麵,隻管叫蕭寒潛姐夫,不用叫乾王哥哥那麽“見外”。


    雖然知道這是蕭寒潛讓張楓轉達的,但李承銘到底還是個小學究根性,哪裏改得了口。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蕭寒潛不過是不喜他跟著李英歌一樣叫法,如今李英歌私下改喊他寡虞哥哥,也就不甚在意李承銘繼續叫乾王哥哥了。


    蕭寒潛這種彎彎繞繞的霸道心眼,李承銘哪裏猜得到,想到姐夫二字就替蕭寒潛臉紅,偷偷瞥了眼李英歌,暗暗替阿姐鞠了把辛酸淚:將來要嫁給這樣一個不遵禮數的丈夫,阿姐好可憐。


    李英歌被看得莫名其妙,隻當他是習武完熱氣上臉,忙起身道,“讓清泉和流杉近來服侍你梳洗,盯著東院的事你量力而為即可,不要有多餘的想法和壓力,明白嗎?”


    李承銘忙跳下椅子送姐姐,不忘仔細確認道,“有事送去興園的話,交給誰好?”


    李英歌摸了摸李承銘的小腦袋,笑道,“興園的總管老麻叔。他是城陽大長公主手下的得力老護院,你若是有興趣,也可以和他討教武學。”


    她會交待老麻叔此事,且有了這樣一個盼頭,李承銘辦起事來也能分點心,不至於心思過重。


    這算不算寓教於樂?


    李英歌垂眼,見李承銘果然眼睛大亮,稍稍放下心來。


    才出了前院拐上通往側門的夾道,就見二門上轉出兩個眼熟的身影。


    是李妙身邊的春花,以及李娟身邊的夏雨。


    李英歌秀眉一挑,示意常青站定原地。


    春花和夏雨顯然不知道李英歌迴府的事,齊齊一愣後忙上前行禮,張口解釋道,“妙小姐和娟小姐剛做了點心出來,往府裏各處都送了一份。知道銘少爺今天休沐,就讓奴婢們送一份過去。”


    手上的食盒是有數的,當下分也不是不分也不是,春花和夏雨不由躑躅。


    李英歌暗暗搖頭,擺手道,“我就不偏堂姐的好東西了。你們去吧。”


    春花夏雨如蒙大赦,忙賠禮不跌,轉身告退。


    李英歌一麵往外走,一麵若有所思道,“清風院那頭如何?”


    清風院如今仍由幾位女先生管教,李子昌和謝氏也不可能一關就是四年,李妙和李娟禁足長達小一年後,就得了李子昌的首肯,重獲自由。


    其後就是那一年進士科,李子昌不等放榜,就挑了個和康正行有些交情的新科進士,替李妙定下了親事。


    親事既定,李妙似乎也在一心備嫁,清風院一如禁足時平靜,李英歌也就沒再關注過。


    剛才見到春花倒是叫她吃了一驚。


    她以為李妙早嫁出門去了,還當婚事是迴族裏辦的,是以謝氏並沒知會她。


    常青倒是剛和謝媽媽打探過府裏消息,聞言有些幸災樂禍的道,“清風院的事,哪裏用得著特意知會您?我也是才知道,原來妙小姐那位未婚夫,兩年多前家裏祖父祖母相繼去世,母親操持完喪事累倒了,沒多久竟也跟著去了。這一下,婚事就推到了年末。”


    孝期以時長者計,三年孝期要守,耽擱的不單是婚期,還有仕途。


    常青不由感歎道,“妙小姐那位未婚夫,也真是時運不濟。”


    “別胡說。”李英歌失笑,示意常青別亂編排無辜的人,轉念一想道,“這門婚事耽擱了這麽久,妙堂姐沒什麽反應?”


    四年前鬧的那一出鬧劇,可見李妙是個寧做貴人妾的。


    如今真就這麽認命了?


    常青也擔心過這個,是以也和謝媽媽仔細打探過,遂道,“聽說還自己抄孝經,往那未婚夫家裏送過幾次呢。老爺還因此讚過妙小姐孝順知進退。除此之外,也不見往外頭走動,無非就是常常賣弄廚藝,不時往府裏各處送些吃食。”


    聽聞那幾位女先生幾年下來,對李妙和李娟也有所改觀,嚴歸嚴,卻也沒少誇讚。


    看來是真學乖了。


    李英歌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不再就此多說。


    隻是無獨有偶,出城的馬車路過城南時,李英歌不由就想到,袁驍泱同樣因女方家中的原因,耽擱了婚期。


    四年前兩把大火燒“丟”了當鋪暗賬,袁驍泱這一房費盡心思奔波,到底將自家摘了出去,受到的損害全部加諸到了淇河本族袁家身上,又有信國公心中有數,到底丟了競選皇商的資格。


    袁家在京中的幾所鋪麵亦受到了查封,過了半年之久才重新營業,影響不可謂不大。


    連初來乍到的袁驍泱一房,也曾在城南閉門謝客,久久沒有出門走動過。


    直到袁驍泱中了二甲頭名,以傳臚身份重新展露名聲後,袁家才漸漸進入京中交際圈,其後就和張家聯姻,定下了袁驍泱和張家小姐的婚事。


    傳聞張家先頭並不熱絡,是在袁驍泱中傳臚後才勤走動起來,可惜張家小姐的父親也是略倒黴,一次和同僚夜宴歸家途中,醉酒失足死在了家門口,由是張家小姐守孝,婚期延後。


    張家略勢利,袁驍泱卻也不是什麽東西。


    前世袁驍泱進京後,最終娶的可不是什麽張家小姐!


    李英歌無心去管張家小姐將來的命運如何,但也不想看袁驍泱順利另攀高枝。


    前世淇河袁家順利當了皇商,袁驍泱沒有受此影響,考中的可是一甲第三的探花。


    李子昌曾私下戲言過,啟陽帝倒是覺得袁驍泱無論是才學,還是品貌,都當得探花之名,隻是有當鋪暗賬被暴一事在先,就將他擼到了二甲裏去。


    二甲仍占頭名,李子昌說起來略有惋惜,可見啟陽帝也惜才。


    袁驍泱畫皮批身交遊得人模人樣,誰會想到他將來能在不傷己身的名譽下,在張家小姐孝期將滿前順利退了親事,轉身就做了座師的女婿?


    他那一科的座師可是名滿天下的大儒,對袁驍泱後來的仕途進益非常。


    想什麽好處都占盡?


    沒那麽便宜。


    如今張家小姐的孝期將滿,她也該著手準備,打袁驍泱一個措手不及。


    而她前世積累的五年先知,也將期滿,過了今年,後事就不再是她能先知先覺的了。


    李英歌閉眼假寐,暗暗將心中盤算又過了一遍。


    身下馬車微震,常青探頭去看,見興園外頭停著輛眼生的馬車,不由咦了一聲,先跳下車去,抓了個看車馬的小廝來問。


    迴轉時麵色頓時古怪起來,一邊扶著李英歌下車,一邊低聲道,“是裘公子得了信,今天就上門來借書看了。門房已經通報了陳七小姐,這會兒裘公子正在前院花廳等著呢。”


    李英歌想到裘先梓那副求知若渴的猴急性子,對此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常青的反應,偏頭奇道,“瑾瑜師姐身邊有雨晴跟著,裘公子來就來罷,二人又算不上獨處私會。再說還有老麻叔暗中關照著,你糾結個什麽勁兒?”


    自那天聽老麻叔和李英歌一番話語來往,常青才知道裘先梓很可能要成陳瑾瑜的夫婿了。


    私下沒少好奇的纏著李英歌,仔細探問六爻術測算姻緣的神奇之處。


    此刻卻不是因為裘先梓這個自帶光環的未來貴婿,而是為了另一個不速之客。


    當下就撅起嘴,不滿地接著道,“小姐,您說裘公子是不是有毒?前頭和陳七小姐鬧了場烏龍,如今可好,招唿也不打一聲,居然帶著袁驍泱上了門!”


    這話還是跟陳瑾瑜學的,陳瑾瑜要吐槽誰,就愛說那人有毒,連帶著其他人跟著受罪倒黴。


    李英歌聞言卻不覺好笑,臉色一冷,道,“你沒聽錯?裘公子怎麽會和袁驍泱攪和到一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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