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遣送站時，項勞動看到，偌大塊正方形地麵上，四角各放置一張木質大靠背椅，是可供三四人同時使用的那種。而朝南的邊緣，有兩把小椅子，當中空開四五米，算是“大門”。其他地方用一根粗麻繩，離地麵一米左右，環繞起來，形成“圍牆”。每張椅子都成為“哨位”，有人占據著，履行“監守”的職責。
圈地當中，二三百個沒有“好出身”的“囚徒”，或蹲或坐或站。臉上布滿慍色，但又無可奈何。隻能聽憑擺布，等候著下一班火車，被“發配”迴老家去。
觸景生情，項勞動不由得憐憫同情起來。目光也就多停留了一會兒。不經意中，竟然會發生四目對視幾秒鍾的事情。那是雙充滿憂鬱和焦慮的丹鳳眼。
這個姑娘有十五六歲的光景。梳兩根挺拔的粗粗的黑亮的羊角辮。上身著深藍色工裝。從裏往外翻卷起雪白的襯衫領子。穿米黃哢嘰布褲，下邊有點喇叭形狀。背一隻造型別致、用途頗多的書包，沉甸甸的。
雖然僅僅是一瞥，卻給項勞動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娥娥芳容，千嬌百媚，光華奪目。豔麗中蘊含著高貴的氣質。隻是鼻子似乎大了一丁點兒。
項勞動隻是隨便走了幾步，就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如火如荼的大戰場裏了。
車站廣場上，“把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揪出來！”、“行動起來，揮戈上陣，徹底砸爛資產階級總司令部！”、“劉少奇、鄧小平必須向全國人民低頭認罪，交代問題！”等大幅標語墨跡未幹。而新的還正在張貼出來。比比皆是，觸目驚心。大有席卷而來之勢。
到處都有人在進行辯論。一簇一簇地圍聚。各種各樣的聲音嗡嗡嗡地喧鬧著。
項勞動走向近旁的人群，隻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激憤而響亮：“劉少奇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鄧小平為中共中央總書記，都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怎麽可以稍不對勁兒，就突然掀翻打倒，還要踏上一隻腳，叫人家永世不得翻身呢？！”
“頭發長，見識短，你在大放厥詞——”一個戴黃軍帽的猴子般的紅衛兵醜腔惡調，態度蠻橫。說到後來，還故意把詞兒拖得很長很長。“說實際的，你白上大學了。雖然我們隻是中學生，但看問題卻比你深刻十倍、百倍！請問，為什麽要搞文化大革命，你知道嗎？我們就很清楚，目的就在於徹底清算劉少奇、鄧小平資產階級路線的滔天罪行！！！”
“你呢？幹皮包著瘦骨頭不說，思想也生了‘貧血症’？你有水平講清楚這個問題嗎？大家一起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幾十年，彼此間熟悉了解，知根摸底，有什麽事情隱瞞得了？組織上會不清楚，不掌握？怎麽會一下子就有了新發現，給劉少奇扣上‘大叛徒、大內奸、大工賊’的帽子，又把鄧小平打成‘右傾機會主義總代表’呢？”女大學生毫不示弱地反詰道。
女大學生身材不高，但很勻稱。一張精致的小瓜子臉，顯得比較蒼白。架一副蛋黃色近視眼鏡。鏡片後麵的眸子大大的。漆黑的頭發挽起個馬尾辮，算是很時髦了。她的聲音高腔十足，特別尖厲。帶有湖南方言味道。
瘦個子嘴唇嚅動著，“這個，這個……”大概是想說些什麽。終於，鼓足了勇氣：“說實際的，這是政治需要！你們層次太低了，懂個屁！中央文革小組已經決定，馬上就要……”瘦個子又吞進了話頭，停了下來。這迴一半是賣關子，一半是不敢隨便造次。
女大學生對瘦個子則不屑一顧：“卑之無甚高論，閉嘴吧！”接著，又自管自講了下去。“更可怕的還在於，所謂的劉鄧路線，說說是一小撮，實際上為一大片。全部的大區領導，市委書記、市長，省委書記、省長，地委書記、專員，縣委書記、縣長，還有許許多多基層幹部，統統都要遭受衝擊，被批判鬥爭。這樣下去，還得了啊？！天都要塌下來了呀！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瘦個子的小眼睛不斷地眨巴著。但就是搜尋不出什麽話語來對付。急得隻好抓耳撓腮。額頭沁出來層層細汗。
許多人的臉上顯露沉重而茫然的神色。伴隨著歎息聲。現場陷入片刻的寂靜。
抓住這當兒，項勞動潤了潤嗓子，出言驚人：“中共七大上，劉少奇在《關於修改黨章的報告》中，科學地歸納和總結了毛澤東思想。對把毛澤東思想作為黨的指導思想載入黨章，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而鄧小平……”
瘦個子猴急了。未等項勞動把話說完，馬上暴跳如雷，嚎叫起來“好大的膽子，你敢在這裏散布流毒？！是誰告訴你這些事情的？”
“我們上海柴油機廠的黨委書記袁重民啊。人家可是老地下黨員了。還是行政10級幹部呢。資曆厚實，思想深刻，能言善辯。水平高著呢！”
“說實際的，那肯定是個頑固不化的走資派。應該揪到光天化日之下來！揭露陰暗麵，批判齷齪麵，鬥爭反動麵。”
一個剛走近的中年男子沉穩地接口道：“對那個負責人，是否要采取革命行動，並不在我們辯論的範圍之內。但是，這個上海來的同誌，剛才介紹的情況，肯定是我黨曆史上的事實。所以，毛澤東思想是中國共產黨集體智慧的結晶。不僅指毛澤東本人的正確思想，也包括了黨的其他領導人的正確思想。”
“精彩，精彩啊！深刻，深刻啊！！！”項勞動帶頭叫起好來。喜歡流露無遺。
女大學生人等亦跟著鼓起掌來。一口一個“言之有理”。氣氛活躍了許多。
中年男子繼續說：“因此，在黨中央沒有作出什麽決定以前，任何對劉少奇、鄧小平的攻擊，都是毫無根據和完全非法的。流毒不應該擴散！”
“你是幹什麽的？！”瘦個子虛張聲勢，用蘆柴稈似的細手臂，揮舞擺動，推推搡搡，衝了上去。準備發動進攻。
“鋼鐵工人。”中年男子四方臉麵，微黑。身高1.72米上下。因為結實，顯得比較魁梧。此時挺起胸膛，正色直言，但語氣仍然平和。“我還是首鋼馬列主義讀書小組的成員。我認為，大革命時期，我們更要從經典文庫裏，多汲取養分。好好消化吸收。否則的話，就會知識淺薄，孤陋寡聞，迷失方向。”
啪！瘦個子暗中使勁，伺機快速出動，重重地揮了中年男子一拳。連自己的手都有點生疼了。卻一不做，二不休，還想繼續下去。
項勞動抓住瘦個子伸出來的右手，猛地拗到他背部，再往上麵慢慢地提去。
瘦個子疼得彎下腰來，直叫爹喊娘，發出了苦苦哀嚎。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項勞動這才鬆開手問：“為什麽要隨便打人呢？”
瘦個子得到了寬恕。不停地搓揉著酸痛的右手。過了一會兒，又神氣活現起來。煞有介事地講道：“說實際的，自從去年8月18日，毛主席接見北京十一學校紅衛兵宋彬彬，問‘要武嗎’，宋彬彬因此改名為宋要武以來，我們首都紅衛兵就幾乎天天在這裏打人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女大學生馬上厲聲正告。“‘要武嗎’一句話出來，就等於國家有了想打人就可以打人的政策？這是哪門子的胡說八道？！完全是有意在歪曲毛主席的話的意思嘛。用心實在太險惡了。簡直就是反革命！”
“你知道個屁！毛主席這句話是對著千百萬紅衛兵講的。所以，我們深刻地認識到，過去是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現在又增加上大武鬥，有5項自由了！”瘦個子還嘴。放出一臉既愚昧又狂妄的神色。不但把歪斜的說成正當的，而且還振振有詞，花了很長時間，才算吐完奇談怪論。“說實際的，以前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提出‘不準打人’，‘二十三條’禁止打人、侮辱人和變相體罰，駐北大工作組製止亂打亂鬥，統統都被江青同誌說成是‘鎮壓學生運動’。已經全部作廢了。因此你們知道嗎？文化大革命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道理就在於‘橫掃’上麵！即要加大力度，動用各種手段，包括器械什物，而使牛鬼蛇神迅速潰散，直到無影無蹤為止。”
“你們這是望文生義，片麵理解，又大錯特錯了。要知道，毛主席講這句話，在英語中被叫做talk show。漢語音譯為‘脫口秀’。那是一種智慧，一種幽默，一種哲理，一種學問，一種思想。就像毛主席的七言絕句‘中華兒女多奇誌，不愛紅裝愛武裝’那樣，給予人們的，是大氣磅礴的壯美感。因為，新中國是在戰爭的烽火硝煙中誕生。我們現在要建設好她，就必須發揚革命前輩的光榮傳統，敢於衝鋒陷陣，不怕流血犧牲。所以，在道德上和精神上，具有指導整個年輕一代健康成長的崇高性。我們當然應該聽聞肅然，產生驚心動魄、激昂振奮、敬仰讚歎的情愫。並且作為座右銘，每每溫故知新。這才是正確領會的角度。”中年男子語速不快，侃侃而談，把道理講深講透。
瘦個子聽了，雖然無言以對，但也不翻眼皮了。因為知道自己討人嫌，勢孤力單，沒有市場。便不再開腔，轉身溜去。
離開10多米後，瘦個子突然止步轉身，兇相畢露：“你們既為劉少奇、鄧小平鳴冤叫屈，還放肆到如此程度。真有種啊！好，等著瞧，我馬上叫人來，打死你們這些噴糞的爛貨！”
在場的許多人都為之震動，麵生懼色。交換了眼神後，即紛紛準備散開走路。
中年男子問項勞動：“小兄弟，打算怎麽辦？”和氣的眼神裏麵也有了焦急。
“老師傅，我從來不怕強橫兇暴。也可以應付幾下子。就等他們來了再說吧。”項勞動很平靜，表情坦然。但無意中，卻習慣地開始活動手腳關節了。
剩下來的人見項勞動如此鎮定自若，也就寬慰了不少。便繼續談論下去。
但這隻是表象。實際上，臨戰勇鬥的激情，已經在項勞動胸中衝騰而出。化作滿滿強力，形成了火熱境界。全然忘記了臨行前，項大力的再三提醒。
圈地當中，二三百個沒有“好出身”的“囚徒”，或蹲或坐或站。臉上布滿慍色，但又無可奈何。隻能聽憑擺布，等候著下一班火車，被“發配”迴老家去。
觸景生情，項勞動不由得憐憫同情起來。目光也就多停留了一會兒。不經意中，竟然會發生四目對視幾秒鍾的事情。那是雙充滿憂鬱和焦慮的丹鳳眼。
這個姑娘有十五六歲的光景。梳兩根挺拔的粗粗的黑亮的羊角辮。上身著深藍色工裝。從裏往外翻卷起雪白的襯衫領子。穿米黃哢嘰布褲，下邊有點喇叭形狀。背一隻造型別致、用途頗多的書包，沉甸甸的。
雖然僅僅是一瞥，卻給項勞動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娥娥芳容，千嬌百媚，光華奪目。豔麗中蘊含著高貴的氣質。隻是鼻子似乎大了一丁點兒。
項勞動隻是隨便走了幾步，就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如火如荼的大戰場裏了。
車站廣場上，“把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揪出來！”、“行動起來，揮戈上陣，徹底砸爛資產階級總司令部！”、“劉少奇、鄧小平必須向全國人民低頭認罪，交代問題！”等大幅標語墨跡未幹。而新的還正在張貼出來。比比皆是，觸目驚心。大有席卷而來之勢。
到處都有人在進行辯論。一簇一簇地圍聚。各種各樣的聲音嗡嗡嗡地喧鬧著。
項勞動走向近旁的人群，隻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激憤而響亮：“劉少奇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鄧小平為中共中央總書記，都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怎麽可以稍不對勁兒，就突然掀翻打倒，還要踏上一隻腳，叫人家永世不得翻身呢？！”
“頭發長，見識短，你在大放厥詞——”一個戴黃軍帽的猴子般的紅衛兵醜腔惡調，態度蠻橫。說到後來，還故意把詞兒拖得很長很長。“說實際的，你白上大學了。雖然我們隻是中學生，但看問題卻比你深刻十倍、百倍！請問，為什麽要搞文化大革命，你知道嗎？我們就很清楚，目的就在於徹底清算劉少奇、鄧小平資產階級路線的滔天罪行！！！”
“你呢？幹皮包著瘦骨頭不說，思想也生了‘貧血症’？你有水平講清楚這個問題嗎？大家一起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幾十年，彼此間熟悉了解，知根摸底，有什麽事情隱瞞得了？組織上會不清楚，不掌握？怎麽會一下子就有了新發現，給劉少奇扣上‘大叛徒、大內奸、大工賊’的帽子，又把鄧小平打成‘右傾機會主義總代表’呢？”女大學生毫不示弱地反詰道。
女大學生身材不高，但很勻稱。一張精致的小瓜子臉，顯得比較蒼白。架一副蛋黃色近視眼鏡。鏡片後麵的眸子大大的。漆黑的頭發挽起個馬尾辮，算是很時髦了。她的聲音高腔十足，特別尖厲。帶有湖南方言味道。
瘦個子嘴唇嚅動著，“這個，這個……”大概是想說些什麽。終於，鼓足了勇氣：“說實際的，這是政治需要！你們層次太低了，懂個屁！中央文革小組已經決定，馬上就要……”瘦個子又吞進了話頭，停了下來。這迴一半是賣關子，一半是不敢隨便造次。
女大學生對瘦個子則不屑一顧：“卑之無甚高論，閉嘴吧！”接著，又自管自講了下去。“更可怕的還在於，所謂的劉鄧路線，說說是一小撮，實際上為一大片。全部的大區領導，市委書記、市長，省委書記、省長，地委書記、專員，縣委書記、縣長，還有許許多多基層幹部，統統都要遭受衝擊，被批判鬥爭。這樣下去，還得了啊？！天都要塌下來了呀！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瘦個子的小眼睛不斷地眨巴著。但就是搜尋不出什麽話語來對付。急得隻好抓耳撓腮。額頭沁出來層層細汗。
許多人的臉上顯露沉重而茫然的神色。伴隨著歎息聲。現場陷入片刻的寂靜。
抓住這當兒，項勞動潤了潤嗓子，出言驚人：“中共七大上，劉少奇在《關於修改黨章的報告》中，科學地歸納和總結了毛澤東思想。對把毛澤東思想作為黨的指導思想載入黨章，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而鄧小平……”
瘦個子猴急了。未等項勞動把話說完，馬上暴跳如雷，嚎叫起來“好大的膽子，你敢在這裏散布流毒？！是誰告訴你這些事情的？”
“我們上海柴油機廠的黨委書記袁重民啊。人家可是老地下黨員了。還是行政10級幹部呢。資曆厚實，思想深刻，能言善辯。水平高著呢！”
“說實際的，那肯定是個頑固不化的走資派。應該揪到光天化日之下來！揭露陰暗麵，批判齷齪麵，鬥爭反動麵。”
一個剛走近的中年男子沉穩地接口道：“對那個負責人，是否要采取革命行動，並不在我們辯論的範圍之內。但是，這個上海來的同誌，剛才介紹的情況，肯定是我黨曆史上的事實。所以，毛澤東思想是中國共產黨集體智慧的結晶。不僅指毛澤東本人的正確思想，也包括了黨的其他領導人的正確思想。”
“精彩，精彩啊！深刻，深刻啊！！！”項勞動帶頭叫起好來。喜歡流露無遺。
女大學生人等亦跟著鼓起掌來。一口一個“言之有理”。氣氛活躍了許多。
中年男子繼續說：“因此，在黨中央沒有作出什麽決定以前，任何對劉少奇、鄧小平的攻擊，都是毫無根據和完全非法的。流毒不應該擴散！”
“你是幹什麽的？！”瘦個子虛張聲勢，用蘆柴稈似的細手臂，揮舞擺動，推推搡搡，衝了上去。準備發動進攻。
“鋼鐵工人。”中年男子四方臉麵，微黑。身高1.72米上下。因為結實，顯得比較魁梧。此時挺起胸膛，正色直言，但語氣仍然平和。“我還是首鋼馬列主義讀書小組的成員。我認為，大革命時期，我們更要從經典文庫裏，多汲取養分。好好消化吸收。否則的話，就會知識淺薄，孤陋寡聞，迷失方向。”
啪！瘦個子暗中使勁，伺機快速出動，重重地揮了中年男子一拳。連自己的手都有點生疼了。卻一不做，二不休，還想繼續下去。
項勞動抓住瘦個子伸出來的右手，猛地拗到他背部，再往上麵慢慢地提去。
瘦個子疼得彎下腰來，直叫爹喊娘，發出了苦苦哀嚎。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項勞動這才鬆開手問：“為什麽要隨便打人呢？”
瘦個子得到了寬恕。不停地搓揉著酸痛的右手。過了一會兒，又神氣活現起來。煞有介事地講道：“說實際的，自從去年8月18日，毛主席接見北京十一學校紅衛兵宋彬彬，問‘要武嗎’，宋彬彬因此改名為宋要武以來，我們首都紅衛兵就幾乎天天在這裏打人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女大學生馬上厲聲正告。“‘要武嗎’一句話出來，就等於國家有了想打人就可以打人的政策？這是哪門子的胡說八道？！完全是有意在歪曲毛主席的話的意思嘛。用心實在太險惡了。簡直就是反革命！”
“你知道個屁！毛主席這句話是對著千百萬紅衛兵講的。所以，我們深刻地認識到，過去是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現在又增加上大武鬥，有5項自由了！”瘦個子還嘴。放出一臉既愚昧又狂妄的神色。不但把歪斜的說成正當的，而且還振振有詞，花了很長時間，才算吐完奇談怪論。“說實際的，以前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提出‘不準打人’，‘二十三條’禁止打人、侮辱人和變相體罰，駐北大工作組製止亂打亂鬥，統統都被江青同誌說成是‘鎮壓學生運動’。已經全部作廢了。因此你們知道嗎？文化大革命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道理就在於‘橫掃’上麵！即要加大力度，動用各種手段，包括器械什物，而使牛鬼蛇神迅速潰散，直到無影無蹤為止。”
“你們這是望文生義，片麵理解，又大錯特錯了。要知道，毛主席講這句話，在英語中被叫做talk show。漢語音譯為‘脫口秀’。那是一種智慧，一種幽默，一種哲理，一種學問，一種思想。就像毛主席的七言絕句‘中華兒女多奇誌，不愛紅裝愛武裝’那樣，給予人們的，是大氣磅礴的壯美感。因為，新中國是在戰爭的烽火硝煙中誕生。我們現在要建設好她，就必須發揚革命前輩的光榮傳統，敢於衝鋒陷陣，不怕流血犧牲。所以，在道德上和精神上，具有指導整個年輕一代健康成長的崇高性。我們當然應該聽聞肅然，產生驚心動魄、激昂振奮、敬仰讚歎的情愫。並且作為座右銘，每每溫故知新。這才是正確領會的角度。”中年男子語速不快，侃侃而談，把道理講深講透。
瘦個子聽了，雖然無言以對，但也不翻眼皮了。因為知道自己討人嫌，勢孤力單，沒有市場。便不再開腔，轉身溜去。
離開10多米後，瘦個子突然止步轉身，兇相畢露：“你們既為劉少奇、鄧小平鳴冤叫屈，還放肆到如此程度。真有種啊！好，等著瞧，我馬上叫人來，打死你們這些噴糞的爛貨！”
在場的許多人都為之震動，麵生懼色。交換了眼神後，即紛紛準備散開走路。
中年男子問項勞動：“小兄弟，打算怎麽辦？”和氣的眼神裏麵也有了焦急。
“老師傅，我從來不怕強橫兇暴。也可以應付幾下子。就等他們來了再說吧。”項勞動很平靜，表情坦然。但無意中，卻習慣地開始活動手腳關節了。
剩下來的人見項勞動如此鎮定自若，也就寬慰了不少。便繼續談論下去。
但這隻是表象。實際上，臨戰勇鬥的激情，已經在項勞動胸中衝騰而出。化作滿滿強力，形成了火熱境界。全然忘記了臨行前，項大力的再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