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以後吃過午飯,我躺在宿舍的涼席上小休了片刻,電風扇仿佛把房間內的空氣越攪越熱,我跳起來換上條遊泳褲後又套上了運動短褲,拿了件t恤搭在肩上就往外走。

    “你要幹嘛?”我師傅躺在他的床上睜開眼看我。

    “我遊泳去。”

    “嗯,去吧,小心點。不許去洗頭房,不要遊到對岸去。”老頭說完閉上眼睛繼續養神。

    “知道了,師傅!”我又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書帶上,遊完泳我可以躺在樹蔭下看看書。我師傅知道我的水性,也知道我曾經在地區遊泳比賽上拿過獎,他隻是不放心我到中越一條街上去亂竄,中越街上的僻靜處有幾家越南人開的洗頭房,我遠遠的看見過裏麵坐著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若幹年後我在泰國第一次看到人妖,立馬想起了洗頭房裏的那些女人。當時那些女人具體在洗頭房裏做些什麽我不是很清楚,隻是工友們常常會互相拿越南洗頭房開玩笑。我對男女之間的事不是很清楚,我沒有過那種經曆,我還是一個處男呢。

    我從水裏抬起頭來看到我的衣服邊上坐著一個人,遠遠看去好象是一個長頭發女人的背影,我緩緩地遊靠了岸,輕輕的上到岸上。果然是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好象在看我的書。我輕手輕腳的靠過去。

    “唉!”我叫了一聲,對方沒有反應。

    “諾鬆空依!”我大叫一聲。這是我在對越自衛還擊戰題裁的電影裏學會唯一一句越南話,意思是繳槍不殺。

    那個女人,不,是女孩,轉過頭來滿臉迷惑地看著我,我們的目光相遇了,她的目光裏充滿了不滿,她站起來怒視著我不出聲。在強烈的光線裏,她的臉卻顯得皎潔如月,腮上透著桃紅,我被她的這種美麗吸引了。

    但我滿臉狐疑,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大叫嚇到她了。“那是我的衣服。”我指著我的衣服小心地說。

    她叮叮咣咣說了一串話,我才反應過來她不是中國人。

    “對不起!對不起!開個玩笑。”我邊說著邊收拾起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給她陪著笑臉,準備逃跑。我們來的時候專門請武警部隊的一個政委講過邊境管理規定和如何與越南人民友好相處的事。政委告訴過我們現在邊境治安不是很好,常有得罪了越南人被修理的事情發生,越南人鬧完事後往自己國家一跑溜之大吉。國家也不可能為你被打了一頓專門給越南政府發一個照會。

    我拿著衣服小跑幾步,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衣服剛好掉到一個小泥坑裏。

    “哈哈……,你跑什麽?”身後傳來她的聲音。我起身來迴頭看她,她站在那裏捂著嘴笑,胸脯不停起伏著,可能我摔倒的樣子有一定的喜劇效果。

    “原來你不是越南人?”邊境上會越南話的人也不在少數,我想我是被她耍了。

    “你管我是哪裏人,你剛才嚇到我了。”

    嘿嘿!我傻笑一聲,到河邊去洗我的衣服。

    我迴來時,她仍然坐在那裏看我的書,我仔細瞄了瞄她,感覺自己有點唿吸困難。

    後來我知道她叫阮新玉,是越南人,到中國這邊來做生意的。

    這就是我和新玉的初相遇。她借走了我的書,說明天這個時候在這裏還我。

    我放心了,我不相信一個喜歡看書的女孩子會叫人來海扁我一頓。她那象月光一樣皎潔的臉時常浮現在眼前,那一天夜裏,我知道了什麽叫失眠。

    對於女孩子,我隻是在學校裏時在宿友人慫恿下追過一個女同學,追求行動是在舍友的睽睽眾目下進行的,按照事先設計好的套路進行,躲在暗處的眾宿友中有一人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結果全部笑起來,我自己也被逗笑了,讓那女生看穿了那是一場鬧劇,十分生氣的走了。從此我在女同學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當時我無所謂,我本來就沒當真過。

    第二天下了工,我胡亂吃了點飯,和師傅打了聲招唿就往外跑。想想那時候真是精力過人,一晚上沒怎麽睡,白天依然是精神百倍。

    我在河岸上等她,依然裝模作樣的帶了本書假裝成在看書的樣子,但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不知過了多一會,我顆小石籽落在我的身邊,我扭身看,她來了,神采飛揚。白色短褲加白衣短袖夾衣,頭發披散著,好象剛洗過。

    我衝她微微一笑,她徑直走過來坐在我身邊不遠處,顯得是那樣的落落大方。那種唿吸困難的感覺再次湧來。

    “你的書真好看,在河口能買到嗎?”

    “應該可以吧,這是全國發行的,買不到也可以到郵局訂閱的。唉!你是越南人怎麽中國話說這麽好啊。”

    “我媽是中國人。”

    我們就這樣坐著聊,我從沒發現自己是那麽的能聊,但我不敢看她,看到就會有一種緊張的感覺。不知不覺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在爬上河岸時有一個稍高的坎,我先上去,她伸出手讓我拉她,在和觸碰到她的手的瞬間,我體會了什麽叫觸電的感覺,我的全部意識都集體於體會這種感覺了,我是怎麽發的力,她是怎麽上來的,我不得而知。

    她的臉上微微發紅,眼瞼朝下沒有看我。

    隻是輕輕的問了我一句:“你明天還來嗎?”

    “來的。”

    她低著頭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她手裏仍然拿著我的書,她並沒有把書還我,是故意的?還是她也忘了這件事了?

    她在我的腦海裏時而清晰得就象站在我麵前,時而又如微微泛波的水中倒影。我總是控製不住的想起她。她貫用的香水,是我一輩子不會忘記的味道,那時候的女孩子們用香水的本來就很少,何況她的香水味是那樣的特殊。後來我知道那是她秉承了她媽媽的習慣,她媽媽喜歡用香水,並且是法國的泊來品。法國對越南有半個多世紀的殖民史,越南人的生活起居多多少少少殘留著法國殖民者的遺跡。

    接下來我們幾乎天天在河岸邊上見麵。

    那時候沒有手機,就連坐機電話也是十分稀奇的東西。她迴去辦貨的那幾天,我真不知道是怎麽過的。除了上班,我就是坐在河邊上發呆,忽而脫掉衣服紮進水裏去,奮力的揮動的雙手,揮霍著自己似乎永遠也用不完的精力。她說她頂多去三天,我在第三天下班後,就站到大橋頭去等她,我知道了什麽叫望眼欲穿,她終於還是沒有出現。

    我沒等食堂開飯就往外跑,師傅問我要去哪?我隨口說我要去給我媽打個電話。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新玉一定要河邊上等我了。我沿著河跑,老遠就看到那段屬於我們的河岸上坐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唉……”我跳下河岸,邊跑邊喊。白色身影聽到我的唿喊聲站起身上,往我的方向跑。我們在崎嶇的河岸上相遇了,四目交投。

    “不是說三天嗎?怎麽今天才來?”

    “車在路上壞了,耽誤了一天。”她唿吸急促,臉色蒼白。我們就這樣一直四目交投著。

    我再說不出什麽話來。

    新玉忽然撲進我懷裏。刹那間我有一種天旋地轉的錯覺。我曾膚淺的認我在我身上不會發生什麽浪漫的愛情,但愛情卻還是來了。來得這樣奇怪,來得這樣突然,來得這樣猛烈。

    天旋地轉的錯覺稍稍過去了一點,世界多出了新玉身體傳來的溫熱與馨香。

    她是那樣的聖潔,她是那樣的美麗,她是我的全部。

    “我想你!”新玉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我也想你!”這句話說出來前,就把我自己也感動了。我一點也沒覺得肉麻。

    我的知覺漸漸的在恢複,我發現我還把新玉緊緊的攬在懷裏。我有一種喉頭緊鎖的感覺,同時心理產生了衝動,這種衝動轉化為一種神奇的神經傳導介質,迅速的傳遞到我的全身,接著欲望就來了。

    邪惡,這簡直是邪惡的,這是對新玉的最大不恭。我汙辱了她的聖潔。

    我鬆開手想推開她,但她緊緊地抱著我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我極力的想推開她,因為我的身體在起著變化。她有點驚奇,抬頭看我,而我不敢看她,但她身上的香水味幽幽襲來,我難以抵卸,無法避免,我頂到她的小腹了。

    她當然也感覺到了,但依然和我緾綿著。

    溫熱消失了,隻有幽幽的氣息還在,我依然說不出什麽話來。

    靜默。四周酷熱難當,但坐在河岸上的我們仿佛與世界無關。

    “你吃飯了嗎?”新玉忽然問我。

    “沒有。”

    “我也沒有,我們一起去吃點吧。”

    “嗯,走吧!”

    走到中越街口,新玉說帶我去見見她爸爸。我不加思索地就同意了。她說她爸是全越南最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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