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手術,說實話就是掐斷了一個小生命的所有生機,讓一個沒有錯誤的小生命去承擔所有錯誤。可是有時候我也會想,也比生下這孩子要好,否則這孩子以後的路,隻會更艱難。


    這個手術一做,許蘇琳也還需要一段恢複時間。流產手術說是無痛,可是對女人身體的損傷也是很大,沒個十天半個月,都恢複不了血氣。


    我假裝隨意的走進去,上樓後便發現許蘇琳被一個護士扶著出來,麵色蒼白的坐在醫院外麵的藍色板凳上,失魂落魄地看著前方的空白處。看起來她的精神狀態並不好。


    看見她這幅模樣,我心裏也隱隱有些心疼。這個女孩和我年齡相仿,雖然說大了我一點,可是很多事情上,我竟然有種和她同病相憐的感覺。她的父親,和許家的淵源我並不知曉多少。但是從她這一環連著一環的計謀來看,她也是個隻能利用自己達到目的的人。


    她的背後,是一無所有和數不清的威脅。


    和我又有什麽差別呢?我依附著藍純,不也是因為,我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嗎?


    可是我並非太過慈悲之人,這個女人,我和她淵源不深,但是她能夠以惡毒的心思來讓我陷入公共輿論之中,若非那天我帶人撞破她的陰謀,她就毀了我的所有希望!這樣的人,我絕不會姑息。


    盡管我心裏是這麽想著,但是臉上卻依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走到她眼前,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是你?”許蘇琳無力地靠在椅背上,見到是我,抬起了頭。


    她一直都站在我的對立麵,是我的敵人。此時她有一點落魄,可我並不想在這時候落井下石。


    我走過去,把那杯熱的紅棗桂圓茶遞到她麵前。


    她似乎有些詫異,遲疑了一瞬,才接過茶,說了一聲“謝謝。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做個檢查的,看到你在這裏,我也有些驚訝。”我挨在她身邊坐下,一副剛剛做完檢查後疲憊的狀態。


    她做的位置很微妙,就在人流手術室外麵,而我又是從樓下上來,恰巧遇上。她見我盯著手術室的門牌,突然有著慌張的道:“我……”


    “孩子是藍純的嗎?”我先聲奪人般問道,就是想看看許蘇琳會不會說實話。


    其實這個時候,她說是藍純的,也沒證據了。說不是藍純的,倒是顯得她更為的不幹不淨。


    許蘇琳卻笑笑道:“我現在和許家沒有關係了,就不會費盡心思來騙人了。不是藍純的孩子,你心裏應該開心的。”


    我有些驚訝於她的坦蕩,對她的映像倒是好了不少,我也不急著追問,看她還有一些話想說。


    她低著頭,長發從兩側垂下來,幾乎完全蓋住她整張臉。


    此刻我倆坐在這裏,幾乎心照不宣地知道了對方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她喝完了那杯紅棗桂圓茶,臉色稍微恢複了一點血色,這才把頭稍微抬起來一點點,開口說道:“我和許家以後沒有關係了,就算許菲被雪藏,也不會對我影響多少了。就是我付出的太多了些。”


    “其實我一直很奇怪一個問題。”我清了清嗓子,偏頭問她。


    許蘇琳癱軟在椅子上,似乎動一動都很費勁。一個小護士跑過來,把一堆補氣血的藥用個小袋子放在她懷裏,交待著要怎麽吃藥才能好好恢複。又道:“還是打點針吧,恢複得快點!”


    她看看我,猶豫再三後點了點頭。我陪著她進了病房,看著護士嫻熟的為她打針。她的身子靠上床鋪,似乎舒服了許多。病房裏麵溫暖的空調也讓她恢複了些許精神。


    “我一直都想問問你,薑浩他,是你姐許菲的小白臉,還是你的男朋友?”誠然說這話時候我用了點勇氣,這麽說薑浩,也是第一次。


    許蘇琳倒是無力的扯了扯嘴角,“是我男朋友,也是許菲的小白臉。實際上,我很羨慕你。”


    她目光沉沉,看著我的眼睛道:“薑浩的心裏,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人。當初我被他吸引和他在一起,至於他為什麽當了許菲的小白臉,你還是當麵去問他吧。”


    許蘇琳的心思的確深沉!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給我下套子,我雖然心裏的確是對薑浩懷有舊情,但是要我當麵去問薑浩這樣的問題,藍純絕對會生氣!我笑著搖了搖頭。


    她卻像是一個困獸一般笑起來,露出一個機敏的笑容,細細的端詳著我:“其實,陳予,你根本就是為了我過來的吧?”


    這是一個反問句,語氣更為強烈,想必許蘇琳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我頓了頓,也幹脆坦蕩的承認:“確實是這樣,想看看你到底想要玩一些什麽花招,不然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我猜想,上一次薑浩陪你來檢查時候,你就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於是你才找許家明幫忙,讓他把藍純的飲食愛好告訴你,然後給藍純下藥,製造出一場聲色俱茂的戲碼,想把孩子的事賴在他頭上。”


    我語氣平淡,坐在她病床前,像是說著不相幹的事情一般,提醒她這些事我都知道,讓她趁早打消對藍純的心思。許蘇琳的表情僵了一瞬,但也很快就掩飾過去,眨了眨眼睛道:“隻可惜,你錯了一點,這一切都是許家明的主意。”


    我眯著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起來。許蘇琳和許家之間原本就有裂隙,雖然說糾葛很深,但是想要深入許家內部卻有些難。但是有了許家明給她出主意,裏應外合間,才能夠給許菲重創。


    反正許蘇琳和許菲之間的關係也已經鬧掰,不如設計鬧得更大一些,讓許蘇琳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而且對於許家明而言,能夠削弱許菲在許老爺子心中的分量,可是件功德無量的大事。


    從許蘇琳那天當著許老爺子麵前放的狠話來看來看,許家對她並沒有什麽恩情。甚至應該說,是許家欠了她什麽,所以她才敢這麽放肆大膽。鬧出這麽一場戲,一來是解心頭之氣,二來是為了徹底脫離許家。


    “醫院的案底病曆都被人取走,是你。”


    我不動聲色道:“你很聰明。”


    “你也很聰明,但是名字是假的,你沒有證據證明那是我。”


    “流掉孩子的話,就算這孩子不是藍純的。在某些人眼裏,這個黑鍋失蹤都是藍純背著,你想想這些病曆彩超圖,能夠查出些什麽呢?”


    我說的某些人自然是指許家。眼下許家應該正是一團亂,不知道許菲現在是不是已經接近崩潰,要是我拿這些資料去找許家人,那麽許蘇琳的下場,絕對不會好。


    許蘇琳沒有爭辯,眼裏的擔憂卻爬上來,把紮針的手藏在被子裏去,“可是你又無法從中獲得任何好處。”


    我的目的本就不是要威脅她,隻是希望她往後能夠收斂一些。我握著她的把柄,就不怕她今後對我怎樣。我盯著她有些精彩的臉,笑著道:“我也不會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實際上我們兩個年齡相仿,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沒必要這樣鬥來鬥去。往後我希望,能夠相安無事,你覺得怎樣?”


    “好,我也希望這樣。和你鬥太累,沒意思。”她疲憊的閉上眼睛,雙唇還是沒有多少血色。


    兩瓶針打的很快,護士拔了針後,我伸手去扶她,“我送你迴去?”


    她沉默了片刻,才說道:“送我去外麵的咖啡廳裏坐一會兒吧,司機一會兒來接我,不能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


    我頓時想明白,剛剛送她過來的那輛賓利車的主人,應該是她孩子的父親。剛剛她讓司機先迴去,恐怕就是借口說檢查一下身體,想把這件事情隱瞞過去。對於這些金主來說,有了孩子,是非得留下不可的。


    許蘇琳這一迴去,多半還得在金主麵前強顏歡笑裝作沒事。


    我忍不住問,“是趙局長?”


    她微微抬眸,眼神中流露出一點意外,似乎詫異我對她的事都了然於胸,但也沒有否認。我之所以這麽想,是因為上一次見著許菲和趙局長有所曖昧,這姐妹倆芥蒂深種,許蘇琳橫插一刀也是常事。


    她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無力,我伸出一隻胳膊來攙住她,走出醫院大門時,一陣寒風唿嘯而過,她把頭往大衣裏麵縮了縮。


    緊接著迴頭看了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種傷感和決絕。或許對於她而言,從今往後,便是新的人生。和許家也沒有什麽關聯,是好是壞,都得靠她自己一個人去創造了。


    十二月,天氣已經冷了下來,萬物都蕭索起來。風襲來一陣又一陣,吹亂了她的長發,她站在台階上打了個冷顫,臉上更顯蒼白。我和她並肩朝著對麵的一間咖啡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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