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便隻見白敏中匆匆而入,雙手呈上一封奏疏,拜道:“啟稟陛下,此乃李文饒所呈奏疏,請聖上禦覽!”


    王歸長接過奏疏轉而遞到了李忱手中,李忱卻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放在了幾案之上,轉而對白敏中說道:“朕現在重新給你一次機會,立即著手準備三法司會審,朕會派人前往江陵府召迴三司使,並命李德裕派精騎押送兩人犯入京接受三法司會審,另江陵府尹李承業教子無方,罪責難逃,暫削去其江陵府尹之職,一並隨行入京!”


    白敏中聞言後頓時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趕忙叩首領旨謝恩。


    待白敏中走後,李忱竟是麵露興奮之色,迫不及待地對王歸長說道:“十一年了,朕有十一年未見青鸞了,你說他會不會記得朕?不知他現在是個什麽樣子,若是長得瘦了朕定饒不了李承業!”


    王歸長聞言後也是連連笑道:“是啊,十一年了,說起來大皇子也是老奴看著長大的呢!”


    而此時王歸長注意到,正沉浸在無盡思念中的天子李忱,眼眶竟微微有些濕潤。


    ......


    對於剛剛經過李忱一番“敲打”之後的白敏中也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所謂的恩寵終究還是李忱給的,恃寵而驕這種事情做一次便夠了,這一次出人意料地隻是言語上的“敲打”,若還有下一次,可能等待自己的便是身體上的“敲打”了。


    白敏中如此想著,同時對於李忱交代下來的事情不敢有一刻耽誤,對他來說,不管陛下如何處置這個案子,也不管自己的妹妹、侄兒是否滿意,自己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完全無條件地去執行陛下的旨意,至於結果如何那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


    江陵府。


    這個案子已經審了足足有半個月,期間人犯也審過,人證也審過,甚至當日蕭良用的那把障刀都已經查驗過,至於供詞罪狀也都一一勘驗無誤並經兩人犯過目畫了押。


    裴田與鄭林給出的判決為斬立決,按理說也早應該上報三司等候最終的審核批複,雖然拖的時間久了些,但終究是沒負了白敏中的意思,不過讓二人頭疼不已的卻是李景莊在這個節骨眼提出了異議。


    “李文己,你這是何意?既然證據確鑿,那便應該上報三司等候批複!延誤了日程你個小小的從八品監察禦史吃罪不起!”裴田跳著腳大聲嗬斥道。


    “是啊,李禦使,不管怎樣,這是白相交代下來的案子,而且此案已是板上釘釘的鐵案,任你查出大天來也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鄭林也在一旁勸道。


    李景莊聞言後卻是梗著脖子說道:“下官心中隻知陛下,不知有白相。而且此案證據確鑿不假,但依我大唐律例,凡屬命案必須要請仵作驗過屍身之後才能結案,所以此案若想結案,則必須驗屍之後方可!”


    “你這不是胡鬧麽!一來這劉叔長剛剛入葬;二來在我等到來之前早已有仵作驗過!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裴田拍著幾案暴跳如雷。


    “裴使君都說了是我等到來之前,那麽既然朝廷派我等重審此案,那麽就必須重新驗過才行!否則下官不能署名!”李景莊麵無表情,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裴田頓時語塞,同時又一次地在心中默默地問候著李氏先祖,而且是隻限於女性的那種。


    鄭林也是徹底沒了話,因為按照唐律的確應該重新驗屍,隻不過大部分證據確鑿的命案都不會這麽做,一來亡者家屬必然意見很大,二來這一來一去的程序頗為繁瑣,所以這個規定也便逐漸成了一句空言。


    但令裴、鄭二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李景莊竟食古不化到如此境地,明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偏生自找麻煩。


    但無奈,李景莊代表的是禦史台,既然為三司使會審,那麽上報三司的奏疏上就必須有李景莊的署名,否則這道奏疏就不能上報,即便報了上去,禦史台看到沒有自己人的簽字也不會參與其中,如此一來三司變成了兩司,這便成了朝廷的笑話,等於在天子的臉上扇了一個脆生生的耳光,而且還是響徹四方的那種。


    沒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裴、鄭二人更吃罪不起,所以也隻能在這裏跟李景莊耗著,每日對其展開輿論攻勢。


    但令二人崩潰的是,這李景莊偏偏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兒,任憑二人如何勸誡就是堅持開棺驗屍。


    不得已之下二人隻得來劉家說明原委以期能夠同意開棺驗屍,但結果可想而知,劉睿的正室白氏堅決不同意,其為白敏中胞妹,二人自然也不敢以權相壓,隻得鬱鬱而歸準備寫信將此事報與白敏中。


    ......


    州獄。


    李湞百無聊賴地翹著腳坐在幾案之上,身側是嚴恆、劉弘和李漠三人,除李漠之外,嚴恆與劉弘一臉的諂媚之色。


    “嘿嘿,大郎,事情俺已經辦得差不多了,那匹大宛馬的事......”嚴恆咧著大嘴笑道。


    “罷了罷了,看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那匹馬你便自己留著吧!”李湞頗為不耐煩地說道。


    “嘿嘿,大郎,這幾日俺表現得也不錯吧!”劉弘緊接著咧嘴笑道。


    “嗯,還行,還行!”


    “那前陣子俺給你的錢......”


    “嗯?這人是誰?嚴恆,給我把他趕出去!快,快!獄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放陌生人進來,這樣我的人身安全很沒保障的!”


    劉弘:“......”


    少傾,“陌生人”終於被嚴恆和獄卒“請”了出去,李湞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同時口中喃喃自語道:“自己的錢被人惦記的滋味果然很不舒服啊!”


    “趙婉如何了?”李湞轉而向李漠問道。


    李漠聞言眉頭一皺,道:“這女人真怪,前陣子還央求要來,最近我去請她都不來,不過倒是看她經常去寧恩寺,難不成是要請寧恩寺的和尚為阿兄準備做法事?”


    李湞聞言白了一眼李漠,道:“不來也好,清靜!”


    “哦,那好吧,待我迴去便告訴她以後不用來了!”李漠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答道。


    “你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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