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


    白敏中一臉惶恐地出現在了李忱麵前,當其看到李忱陰沉的臉色之後心中頓時泛起一陣寒意。


    “臣白敏中見過陛下!”白敏中頓首而拜,但卻始終不敢抬頭看李忱一眼。


    “白相可知朕傳你來此所為何事?”李忱麵帶冷意地問道。


    “恕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白敏中再度頓首。


    “哼!白用晦!你好大的膽子!”


    李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緩,甚至聽上去完全不似是在發怒,但即便如此,白敏中聞言後還是頓時冷汗淋漓,同時心中倍感疑惑。


    “請陛下恕罪,臣罪該萬死!”白敏中戰戰兢兢地應道。


    “你的確罪該萬死,你擅弄專權敗壞朕的江山,便是殺你一萬次也難解朕心頭之恨!”李忱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但目光中卻陡然迸發出一道淩厲的殺意。


    白敏中聞言頓時一愣,麵上不解之色更甚,隨即硬著頭皮說道:“請陛下明鑒,臣自登相位以來無不銘記陛下恩德,若說臣才疏學淺無法勝任相位,那麽臣無話可說,但若說臣擅弄專權,臣不敢苟同!”


    “哦?那麽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李忱反問。


    白敏中垂首不語,但看得出其心中的不甘。


    見狀之後,李忱幽幽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朕來問你,這些日子各地送來的奏疏,朕看到的可是全部?”


    此言一出,白敏中頓時為之一驚,自己扣了李德裕的奏疏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便是三省六部也僅僅是中書侍郎韋琮、尚書右仆射鄭肅以及刑部的幾位侍郎看過這道奏疏,即便是發出的批複也沒有經過門下省的審核,所以照此來看幾乎不太可能是以上這些人泄露的。


    想到這裏,白敏中頓時感到膽戰心驚,都說聖心難測,此刻自己方才真正體會到這四個字的恐怖之處,沒有人知道這位從不顯山露水的新君到底都知道些什麽,到底擁有什麽樣的途經來洞察秋毫。


    白敏中隻知道,或許自己從現在開始將徹底告別屁股底下這個還沒焐熱的位子。


    擅弄專權、私扣奏疏的帽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至少自己是絕對無法承受的。


    “臣罪該萬死,臣隻是以為陛下日理萬機,如此......”


    “如此小事便不勞朕費心了是不是?”李忱冷笑著說道:“哼!朕現在便告訴你,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如何決斷不用你來妄自揣測,朕不管前朝如何,在朕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沒人能代替朕做出任何決定!”


    白敏中聞言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當即俯首拜道:“臣罪該萬死,還請陛下責罰!”


    李忱的這番話無疑說得很重,重到足以給白敏中扣上一個“謀逆、大不敬”的罪名,即便白敏中再傻也聽得出李忱的弦外之音。


    “聽聞,那劉叔長乃是卿之妹婿?”李忱再度問道。


    饒是含涼殿內涼爽無比,但白敏中此時仍是大汗淋漓,隻見其伸手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答道:“迴稟陛下,確是臣的妹婿!”


    “既然如此,那你如此可算是以權謀私?”李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迴陛下,謀害朝廷五品官員本就是十惡之罪,臣著三司使前往江陵府會審也合乎我大唐律法,至於說以權謀私,臣無可辯駁!”白敏中輕聲答道。


    “嗬嗬!”李忱笑了笑,而後一伸手說道:“起來吧,朕傳你到此不是來看你辯解的,你將李德裕的奏疏拿來給朕!”


    白敏中聞言一怔,方才還風雨交加一轉眼卻突然變得風和日麗,這著實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但既然李忱給了個台階,那麽白敏中自然百般慶幸,當即起身答道:“臣這便去取!”


    李忱點了點頭,一揮手示意其退下。


    而當白敏中離開之後,李忱原本緩和的臉上當即再度陰雲密布,一旁的王歸長也依舊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覺得朕糊塗?”李忱轉而向王歸長問道。


    王歸長躬身答道:“老奴不敢!”


    聞言之後,李忱輕歎一聲,道:“朕新繼大統,一些事還需要有人去做,白敏中其人雖擅權專斷,但其行事頗得朕心,所以現在朕還需要他!給了恩,也施了威,朕相信他沒膽子來造朕的反!”


    “大家明察秋毫,實乃我大唐之萬幸,百姓之萬幸!”王歸長垂首答道。


    “好了,你跟了朕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改不了這副刻板的樣子,朕信任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懂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更重要的是你比別人都明白朕的心!”


    王歸長聞言想了想後說道:“老奴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當問不當問!”


    李忱微微一笑,道:“朕說了,你跟了朕這麽多年,你了解朕,朕同樣也了解你,你是不是想問朕李德裕之事?”


    王歸長聞言趕忙垂首答道:“按理說老奴不該多嘴,但此事還望大家斟酌一二!”


    “好了,翰青啊,有些事你不懂,也永遠不會懂,朕又何嚐不欣賞李太尉呢?你以為朕將其貶到荊南心裏就舒坦了?”李忱的臉上泛起一抹苦笑。


    王歸長不解。


    “李德裕此人雖為治世之能臣,但同時其為相多年,早已籠絡了一批心腹之黨,朕不能用,用了便勢必會造成一黨獨大的局麵,朕有太多的事要做,不想將心思過多地放在平衡黨爭的事情上來,所以朕此舉也實乃是棄卒保車,棄了一個李德裕,保朕朝廷的安寧!”李忱緩緩說道,但語氣中頗帶無奈之色。


    王歸長聞言後陷入沉默,他不懂得什麽帝王之術,也不懂什麽棄卒保車,他隻知道貶李德裕隻是李忱的無奈之舉,他也知道李德裕或許終其一生也沒了複出的機會。


    “若朕猜的不錯,這封奏疏是李太尉故意讓白敏中看到的,不出三日,朕料定一定會有另一封奏疏,而那封奏疏才是給朕看的!”李忱淡淡地笑了笑,“若論才智,白敏中與太尉終究是差得太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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