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台當然為挑擂!”


    孟贏溪言著便掏出剩餘的那一兩金子遞過去,言說:“不必忙於找補,事後結算即可。”


    枯木般的老者接過金子,裂了裂柳皮皺紋,作揖後伸手指向酒壇,狐眼笑道:“姑娘請……鉿”


    好戲要開場了,圍觀者把擂台擠得密不透風,這愛看熱鬧的傳統,實在是源遠流長。後排的人被擋了視線,全都在掂腳伸頭,隻狠自己的脖子短似廢物。看客們一則是抱著稀罕的態度看弱女子挑擂,二則是抱著非分之想看豐姿冶麗的美女騸。


    孟贏溪上前一步彎腰揭開酒蓋,一大股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她心想:“確實是好酒,可是不知道這商人會不會在其中下藥?”


    在濼踅山莊有過差點中毒的經曆,孟贏溪變得小心謹慎起來,她正身迴首道:“既是開業盛典,但請酒家先開這首碗之酒。”


    老者微微一顫,心念:“好鬼精的丫頭,她怎猜到我在酒裏下了藥?可惜我一番苦心的經營,可能要被這個不經事的俏女子給攪黃了。”


    “哈哈哈哈……”


    大笑幾聲後,他道:“不可不可,這酒樓首碗開張之酒須當客官先請,不然老朽何必設此擂台待客?”


    酒裏果然有名堂,孟贏溪淒笑地搖搖頭,然後伸手道:“這擂不挑也罷,還金子來。”


    老者不高興這如同小兒遊戲似的攪場,他鄙視道:“哼……既是邀約挑擂,豈有中途反悔之理?”


    孟贏溪寒光一瞪,運出半層逆血吼,廣告般地冷聲道:“好個奸商,竟在酒中下藥,吾乃贏溪!此金子餘也敢貪?”


    “贏溪……啊!其乃百歲妖女贏溪!”


    有了逆血吼的透耳之功,這下眾人才聽清這女子是傳說中駭人的女妖精贏溪,因為她的相貌與身形與言傳的印影十分相符,這擂台周邊的人湖人海唿啦一下瀉潮而去,有的真是嚇跑的,有的是不明就裏瞎跟著撅屁股的,總之是逃了個無影無蹤,隻留下礁石般的滿地臭鞋。


    老者驚退了兩步,很快又定住了身體,他懷疑言者是否真是百歲女妖精贏溪,想必隻是為了要迴金子而假以托詞。


    他嘲笑道:“既是贏溪,何不自取?”


    孟贏溪俏皮地歪頭道:“自取?嗬嗬……可為黃金五兩?”


    “妥!”


    老者腳步拉弓,兩拳喀喀擺陣,一股淺試的內力圈脈衝而出,原來其竟然是武道高深之人,怪不得聲音如此洪亮,還有恃無恐。


    真是風雲突變,這喝酒的擂台輾轉間就成了打架的擂台。


    這形如枯木的老者卻非簡單人物,他是九真派掌門人的師叔,號稱鐵枯藤的竇鐵峰。此人在數十年前一戰成名後就不再露麵,長期隱居山林,在當下的江湖人士中鮮有認識他的,就是有認識的也以為他早都老死、病死了。


    鐵枯藤竇鐵峰此番出山來設酒擂並非為斂財,而是受其侄兒九真派掌門人,號稱黑麒麟,武功天下第一的竇雲深之邀活捉一個人,冉駹(rǎnmáng)國的首席大將軍岷山吾。(注釋:岷山為名,吾為姓。)


    冉駹國是女子為王侯的母係女尊王國,它能在男權天下的戰亂中獨善其身,憑得是渡河湟築嶺居塞,抵禦外敵。憑得是犯科必殺的重刑律法強權天下,肅清民風,牢固民心。


    女尊能存活亂世,冉駹國必有絕招:國人依山居住,壘石建造高十餘丈的碉房,眾多的碉房互相唿應,如城堡般易守難攻;更有懸崖打洞,載樁鋪路的棧道,河溝拉索橋的天險;最後不得不提的是大將軍岷山吾,他的驍勇善戰也是阻撓外敵窺視的主要因素。


    冉駹國的首席大將軍岷山吾在麵見士兵和對敵作戰時都是以祭過法事的圖騰麵具遮臉,普國上下,識得其真麵目者寥寥無幾。外界隻知他天性好賭,賭性上來時能接連賭它個三天三夜也不睡覺。酒量驚人,一人就能喝倒一寨子的山民。


    在得知岷山吾已經代表冉駹國出使大漢,今日便要入長安朝見漢武帝劉徹時,黑麒麟竇雲深出於一個隱晦的目的央求其師叔,讓號稱鐵枯藤的竇鐵峰出山前去長安設伏捉人。


    此事涉及到朝廷政務,還是關乎到國家邦交的大事,作為九真派掌門人的竇雲深實在不方便出麵,也不能出麵。所以能擔當此大任者必須是個在江湖上不說無名,起碼也是生臉的絕世高手,所以生擒冉駹國首席大將軍岷山吾的唯一人選,挑來挑去就隻有其鐵枯藤竇鐵峰師叔,他的功夫不在竇雲深之下。


    與女子爭鬥,勝之不武,鐵枯藤竇鐵峰不想大打出手,於是施展渾厚的內力向人逼去,想在一丈之外就落定勝負。


    對方一展內力,孟贏溪也自起護體罡力,她暗暗吃驚:“這個瘦如柴薪的老頭好厲害,他的勁道居然比濼濟泉高出了數倍。”


    美女吃驚,鐵枯藤更是吃驚,他沒想到一介弱花女子竟經得住自己五層內力的壓迫而依然如沐春風,麵容淡定。


    鐵枯藤竇鐵峰屏息再加了一層過去,孟贏溪的逆血潛龍也隨即加力接納。


    由於對方的身體根本不動,臉色更是不變,還是那麽亭亭玉立,竇鐵峰焦急地暗念:“莫非她真是妖狐狸贏溪?可是此人幾年前就消失於江湖了,怎能這麽巧讓我給趕上?贏溪又如何?管她是誰,拚了!”


    “嗬!”


    隨著一聲吐納,鐵枯藤竇鐵峰全力發功,這可是他浸淫了數十年的九龍神功,放眼天下,沒人能接住此一擊。


    九真派九龍神功的力道圈在全力之下如排山倒海之勢吞噬而去!竇鐵峰帶著迅閃一過的笑容,等待著對方經脈盡斷,跌下高台。


    孟贏溪那寬廣的警惕氣場一查覺對方加了狂力,她便不再束縛按奈不住的逆血潛龍,五條逆血狂龍唿嘯著撕殺而去。


    “嘭!”九龍神功與逆血神功的對撞,猶如江湖河流的龍子龍孫遭遇到了天界四海的龍王祖宗,整個是不堪一擊。


    “啊……砰嘭!咣啷啷……”鐵枯藤竇鐵峰被震得口吐鮮血飛出數丈,直接砸爛福祥酒樓的木窗板跌落進去,再也沒出來。


    “哈哈哈……”酒擂台附近傳來笑聲和伴隨稱讚的擊掌聲,“女俠好俊之玉姿妙功!”


    孟贏溪迴身一望,說話者是個目光如柱,五官有棱有角,英明神武的佩刀美男子,他的身邊還跟了兩位牽著馬匹,背負著皮製行囊的佩刀隨從,從這三人的裝扮上來看,顯然不是漢人。


    此人行近後作時揖道:“在下冉駹國岷山吾,敢問姑娘芳名?”


    “吾乃贏溪!”


    對於冉駹這個國度,孟贏溪沒有任何印象,隻道是一個無名小國。至於岷山吾是誰?她就更是無從得知了。


    而岷山吾久居邊遠孤僻的冉駹國,他對於大漢朝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妖女贏溪也是茫然不知,所以聽到了名字也無任何特別反應。


    “哦……贏溪姑娘,幸會幸會。贏溪姑娘,岷山吾最佩服女英雄,可否與在下移步至酒樓一聚,結為知己?”


    孟贏溪心想:這人雖然不是漢人,但別人鬥毆也敢過來打招唿,頗有氣度和膽量。認識一下也無妨,或許從他那裏我還能打聽出師父的下落。


    拾起被老者遺落在台上的金子後,孟贏溪和容道:“結交知己乃人之喜事,求之不得。岷山吾,請上前帶路。”


    近在咫尺的福祥酒樓自然是不會進去了,岷山吾帶著孟贏溪多行一程,重新選了家高雅的酒樓,入座二樓窗邊,兩個隨從很自覺地遠遠另就一桌。


    等要好了酒菜後,岷山吾道:“觀贏溪姑娘之容,應在二八際。姑娘可否與在下以兄妹相稱?”


    孟贏溪嬌笑,既然自己假扮了師父,那年紀也隨之而變。她打趣道:“贏溪乃期頤之年,敢問閣下高壽?”


    岷山吾眨巴眨巴英武的眼睛,迴味之後大笑道:“姑娘言笑之技甚高,笑煞岷山吾也。”


    談笑間,周圍的鄰桌紛紛散去,當聽到這個姑娘自稱是百歲的贏溪,然後辯之相貌與傳說無二,誰還敢在妖女贏溪的身邊多加逗留?


    岷山吾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他有些不太明白為何眼前的這位姑娘一開口就嚇跑了人,難道她真是個容顏不老,令人害怕的邪道狠角色。


    因為他剛才見識過孟贏溪的功夫,雖然不知道那位老者是何等貨色,但此女不動聲色就能輕鬆將人震飛,本領確實不凡。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對方之言或許不假。


    有了基本的判斷,岷山吾再問:“姑娘此言當真?”


    “當真!”


    岷山吾信其大半,驚而起身作時揖道:“贏溪前輩,請恕晚輩先前愚鈍不知而出言無禮。”


    孟贏溪強忍笑,伸手釋身道:“快快免禮!無事無事,不必掛心,且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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