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聖會的日子越來越近,趕到穀地的明教教眾也越來越多。


    兩天之後,佛跳牆又來到作坊之內,卻是那宣州分舵舵主石寶,向陳凡討了一道領取幾件兵器的條子,此事其實昨天晚上的時候楊帆便已知道。


    讓工匠把佛跳牆要的兵器備好,楊帆又道:“這位兄弟還需跟我前來,在那明細帳上簽字畫押,以備善財堂查閱。”


    佛跳牆自是應下。


    兩人來到實驗室,佛跳牆忙道:“稟大人,出穀的道路已摸清,隻是進出這裏的道路隻有一條,且有多處關卡,咱們的接應人員隻能摸到山中一個叫通天塹的地方,此地是個唯一進穀的石橋,橋下是萬丈深淵,無從繞過,也不易攻取。因此。如果要逃出的話,大人須扮作送菜的農夫,隻要能蒙混過了三關,便可到達通天塹,此時如能蒙混過去自然是好,即便不能,也可兩麵夾攻,拿下石橋。”


    “很好!”


    “至於出走的日子,屬下認為定於六月初六這日最好,其時魔教眾人的精力全在光明聖會之上,防衛力量必定鬆疏。而且那一天咱們的交通員‘郵差’正好進穀送菜。”


    “就這麽定了!”楊帆截然道。


    佛跳牆點點頭,領命而去。


    這天晚上,楊帆又將大體的計劃在腦中複盤一遍,他要做出出現最壞情況的應急預案,而最壞的情況無非便是暴露火拚,隻是這種情況下,最大的不利因素便是自己的武功太弱。


    “若是能拿迴自己手槍就好了!”楊帆想著,他忽然覺得這件事也並非全無可能,那把手槍應該就在聶雲裳的房中,而聶雲裳這幾日從早到晚忙著應酬各地教友,白日裏大多數時間是不會在自己的閨房之中的。至於能不能進去,總壇這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


    六月初四上午,楊帆尋個由頭,溜到了聶雲裳所居的韶華院,果見那兒空空如也。楊帆在院內輕聲叫了幾聲“聖女”,見無人迴答,便迅速進入聶雲裳的閨房。


    一如明教總壇所有的房間,聶雲裳的閨房布置也相當素雅。房內除了一張掛了白紗帳的雕花木床,便是兩個衣櫥與幾個盛放雜物的箱子。


    楊帆躡手躡腳地打開衣櫥,一股淡香撲麵而來,裏麵盡是女子的內外衣物。他忙收攝心神,細細翻看。


    將衣櫥翻看一遍,裏麵卻並無自己的手槍。楊帆又將目光瞄向牆角的兩個箱子。正當他打開箱子,一一檢查之時,卻聽外麵傳來一串腳步之聲,聽那聲音至少有兩人。


    楊帆掃視房內,發現可藏身之地隻有床底,待聽到腳步聲漸近,他便哧溜一下鑽到裏麵。


    “我不過迴來拿點東西,你偷偷跟來作甚?”


    “你說呢?這幾天沒機會跟你單獨相處,想死我了!”


    “啊……小心有人……”


    “人都在光明殿呢,誰會來這兒啊……”


    外間裏麵傳來幾聲對話,一男一女的聲音,楊帆聽出這兩人乃是聶雲裳的未婚夫賀運昌以及她的待女丁秀芹。


    外麵又是一陣悉悉索索,聽聲音似是兩人在摟抱親吻。


    “哈!原來是偷情來了……這賀運昌,竟是如此一個人渣,難怪聶雲裳看不上他……”楊帆心道。


    兩人在外麵親熱一陣,估計是相互撩撥的難受,那賀運昌便提出求歡的要求,丁秀芹默然接受,腳步聲竟是向裏間這邊走來。


    “錯了,錯了,妾身的床在那邊呢,這兒是聖女的房間……”


    “嘿嘿,我知道啊,咱們這次就在那兒做,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你個死鬼……”


    兩人打情罵俏著,關上裏間門,徑直來到了床上。


    一陣輕微的嬌喘夾帶著床板的微顫之後,兩人起身。這時便聽那丁秀芹悠悠地道:“咱們何時才能不這樣偷偷摸摸……”


    “快了!”賀運昌迴道,“隻要你按我說的做,咱們六月初六之後便可雙宿雙飛。”


    “可奴家還是有些害怕。”


    楊帆聽兩人話帶玄機,禁不住豎直了耳朵,聽個究竟。


    “怕什麽,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你隻需在那天將藥下在眾人的茶水之中便可。”


    “可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不會的!到時我也飲用那些茶水,隻不過我會事先服好解藥,死不了。如此他們就不會懷疑到我。而且,替死鬼我也找好了,等我假裝僥幸醒來之後,這穀中便以我為大,眾人自會聽我號令。到時,我便下令徹查下毒之事,你再站出指認那楊帆曾去過那茶水房,坐實他毒殺眾人的罪名,此事不就過去了。哈哈,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可……”


    “放心!此事過了之後,我便率領全教歸順朝庭,那朱勔朱大人已許我一個知縣的位子,隻要我殺了教中這些意欲造反的頭領以及那楊大人,我便可任這永嘉縣的知縣,到時不但我們可享受富貴,這穀中眾人也會被朝庭赦免,不用再走那有去無迴的造反之路。”


    “唉!可要下毒害那麽多人,我還是於心不忍,尤其是聖女他們。”


    “錯!你這不是在害人,是在救人。你想想,如果讓他們造反,那麽這穀中所有人就得跟著死,這裏麵有你的父母,有你的兄妹……你難道希望他們去死?”


    “我……好吧!”


    楊帆聽了這兩人的對話,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這賀運昌居然有如此歹毒的算計,喜的是自己竟能無意間發現此事,而且或許還可以利用一下。


    兩個穿好衣服,那丁秀芹又將床上細細整理一番,便前後離去。


    待聽不到任何動靜,楊帆才從床下出來。偶然聽得一個如此天大的秘密,他自是顧不得再找自己的手槍,便悄悄溜出院子,迴到工部堂。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他興奮不已:明教內亂在即,這無疑大大增加了自己逃走的可能性,隻要自己不將這一消息透露,等到賀運昌將眾人毒死,自己早已在出穀的路上,沒有了這幫高手的追捕,誰又能阻止得了自己?


    然而細細想來,楊帆卻又有些矛盾。一來自己實在不忍聶雲裳、陳凡等人就這麽白白死去,他心中已經有個大體的計劃,便將這些人培養成一支有理想、有信仰的力量,讓這支力量在未來的危局中發揮出如後世我黨八路軍那般的作用。二來,自己對於賀運昌拿他當替死鬼的做法實在不爽,而且聽賀運昌的意思,欲滅明教、殺自己的乃是與王黼穿一條褲子的朱勔,自己豈能讓他們這一石二鳥之計得逞?哪怕隻是打殺一鳥。


    “還是要告訴陳凡他們。”楊帆心道,“這樣至少會把水攪渾,於我的出逃還是有利的。”


    晚上的時候,楊帆便把賀運昌的陰謀向陳凡細說一遍,當然他偷聽的地點也變成了野外的山坡。


    見楊帆說得甚是詳盡不似作偽,陳凡心下自是震驚萬分。不過事關重大,楊帆又空口無憑,他也不能立馬將賀運昌揪出。略一思索之後,陳凡便拉著楊帆去了教中的五間堂。


    所謂的五間堂,就是明教培養間諜的地方,像聶雲裳、胡蝶兒等人,均是由這兒培訓所出。當然他們亦負責挖掘和清除混入教中的朝庭暗探,賀運昌的事情正是應當他們來處理。


    五間堂的堂主名叫霍紅淩,今年三十餘歲,長得甚是秀美。據說她年輕之時曾是秦淮一帶名極一時的花魁,不過為了避免淩辱,她怒殺當地一名官員,被判死刑。後來明教教主聶風行將其從獄中救出,她便加入了明教。


    這霍紅淩非但容貌娟秀,作為明教的間諜頭領,思維亦是非常縝密。聽完陳凡的陳述,她很快製定出一個引蛇出洞,抓賊抓贓的計劃。


    接下來的兩天,穀中仍然平靜如常。然而在這平靜的背後,賀雲昌的陰謀、霍紅淩的算計、楊帆的跑路計劃……幾股暗流交織在一起,便如這炎熱的夏日正在醞釀著某場暴雨一般。


    六月初六轉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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