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明教光明聖會如期舉行。


    作為明教的一個重要日子,這天穀中居民亦休息一天。聖會期間,除了教中那些高層人物集會商議要事之外,普通的教眾也有吃新糕、拜摩尼、祈平安等活動參加。


    如此熱鬧的氛圍十分利於楊帆出逃。辰時四刻,穀中眾人擠在光明殿前參拜過摩尼佛後,便各自散去遊玩,而教中的高層及各分舵代表則進入光明殿議事。


    楊帆自然沒有資格前去議事,


    隨著眾人散去之後,他便慢慢溜達迴工部堂,然後換了一身破布短衣,將頭發弄亂,臉上弄髒,出門來到山下路邊的一棵大柳樹下。


    這兒是他與“郵差”約定的會合地點。楊帆到時,郵差已等在那兒,他的身份是進穀送菜的教中弟子。兩人會合後,便各背起一個竹筐,扮作菜農向穀外走去。


    兩人急匆匆地趕了近兩個時辰的路,郵差早已弄到兩份路引,所以前兩處關卡亦順利通過,中午時分兩人到達一座山腰,便停下來稍微休息,喝些水補充體力。兩人此時亦顧不得吃飯,隻喝了一點水,便繼續向前趕去,他們務必要在傍晚之前通過通天塹。


    天氣濕熱,山中嵐氣氤氳,楊帆迴望那片穀地,已尋不到蹤影。


    “明教的內亂現在應該開始了吧,隻可惜看不到賀運昌賠了夫人又折命的下場,實在是有些遺憾。”楊帆想著。


    ……


    光明殿。


    上午的議事隻圍繞了教中新建分舵、新建堂口等幾件事情進行,這些事情在教中高層之中並無多少分歧,因此上午的會議顯得非常順利。


    大會期間,教中破例在中午加餐一頓。


    眾人進餐的地方便在離光明殿不遠的齋堂,齋堂之內擺了五桌筵席,供參會的五十餘人進餐。


    明教崇尚節儉,教規亦規定教中弟子不可食葷飲酒,因此今日的午飯全是素菜,而丁秀芹領了四個丫鬟隻提了茶壺給眾人放到桌上。無酒無肉,席間自然也難有外麵聚會之時那種觥籌交錯的場麵。


    不過今日大家濟濟一堂,很多俗禮還是無法避免的。比如聖女聶雲裳、右使方臘等人,便以茶代酒,敬了在座的諸位。而這其中,最興奮的卻是賀運昌。


    看著眾人一杯杯的將自己盞中的茶水飲盡,賀運昌心下暗自高興。根據事先的安排,他已讓丁秀芹在眾人的茶水之中下了名叫“穿腸蝕骨散”的毒藥。此毒甚是厲害,人一但服下,若無解藥,便會腸穿肚爛,痛苦而死。


    而為了讓眾人中毒更深,賀運昌更是滿桌敬茶,他已經事先服下解藥,待眾人毒發之時,他最多也隻會腹泄拉稀而已。


    “唉吆!”果然沒過多長時間,席間便有人大叫起來。


    “唉吆!肚子好疼!”


    “唉吆!我也是!”


    眾人紛紛叫道,更有不少人已經倒地亂滾,痛苦不堪。


    賀運昌見此情景,亦躺在地上捂著肚子呻吟幾聲。待瞄見到眾人都昏迷過去,他才慢慢坐起身來,自得地笑道:“哈哈!吾計成矣!”


    見外麵竟然仍無人進來,賀運昌便不再裝,他站起身來踢開兩邊的幾具“屍體”,向門外走去。


    等走到門口,他又捂住肚子,“痛苦”地推開門,“踉蹌”地跑到院內,喊道:“來人啊,大家中毒了!”


    此時院中並無他人,賀運昌又跑到院外,將幾名守衛叫了進來。


    故意讓兩名守衛攙扶著,賀運昌又走迴餐堂。


    “有人在我們的飯菜裏下了毒,幸虧我吃得不多,中毒不深。可大家的情形似乎不容樂觀,你們快去看看!”


    見兩名守衛也不說話,賀運昌便一邊解釋著,一邊推開了餐堂的大門。


    “唉!你們看,大家都……”


    賀運昌推開門,指著裏麵,本想讓兩人看看自己所言非虛,但觸目所及,卻似乎見到什麽不可思議之事,竟呆住一動不動。


    “哈哈……哈哈……”堂內傳來一陣哄笑之聲。


    “賀公子,我等去那鬼門關轉了一圈,可閻王他老人家卻不收我們,你那穿腸蝕骨散莫非是用糖做的?”堂內方臘調笑道。


    賀運昌驚恐萬分,他已然明白自己的陰謀必定早已被識破,眾人剛才中毒的情形,不過是作戲引自己露出馬腳罷了。


    他麵如土灰,轉身想逃,卻被門口兩名守衛死死架住。


    又是一陣哄笑,賀運昌強作鎮靜道:“什麽穿腸蝕骨散,不關我的事,我看大家剛才像是中毒,故而出門喊人。如今大家無恙,甚好,甚好……”


    霍紅淩冷哼一聲,嬌叱道:“還敢狡辯!帶丁秀芹上來!”


    一會工夫,便有兩名五間堂的女弟子,押了丁秀芹來到堂上。


    “說吧,是誰指使你在茶中下毒的?”霍紅淩問道。


    丁秀芹臉色煞白,跪地磕頭道:“是賀公子他讓我這麽幹的,堂主饒命啊……”


    賀運昌心繼續沉下去,卻仍嘴硬道:“她……她血口噴人!我看分明是她與楊帆那狗官勾搭成奸,欲加害我們,眾位千萬不要上當!”


    “真是無恥之徒!”霍紅淩怒道,“你當我們都是傻子麽?若非那楊兄弟及時發現你的陰謀,我等現在恐怕真去閻王那兒報到了。”


    “跟這廝廢話什麽,拖出去打死便是!”


    “這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眾人群情激奮,直欲剮了賀運昌而後快。


    “聖女,該如何處置這廝,還請明示。”待眾人情緒稍平,霍紅淩才道。


    聶雲裳的臉上冷如冰霜,她雖知自己的這位“未婚夫”有些不堪,但卻想不到他竟然會勾引自己的侍女,欲將全教精英一並毒殺。如此既背叛了自己,又背叛了明教,縱然兩家有些情份,聶雲裳也不可能生出維護之心。


    “依教規處置罷!”她答道。


    賀運昌已然崩潰,聽聶雲裳說按教規處置,嚇得癱軟在地,哭求道:“雲娘饒了我罷,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是那朱勔逼我這樣做的,他不但殺了我爹,還抓了我們全家,我若不這樣做,我們全家人就都完了……”


    聶雲裳扭過臉去,不再理會這個自私到極點的男人。


    此時早有淨風堂堂主鄧元覺提了賀運昌便往外走。根據教規,叛教通敵者當處火刑,即用烈火焚燒而死。此時的淨風堂前,刑架、柴禾恐怕已經備好。


    待賀運昌被提走,霍紅淩又道:“這丁秀芹該當如何處置?”


    丁秀芹此時已經麵無人色,伏在地上顫抖不已。聶雲裳道:“念她年幼無知,又及時悔悟,配合我們讓那賀運昌原形畢露,便鐃她不死,鞭笞後放歸家去吧!”


    丁秀芹謝了寬大之恩後,便被押出門外。


    “這賀運昌乃是受了朱勔的指使,方才做出如此陰毒之事。那朱勔奸詐至極,必還有後招未使,因此,本座建議這幾日咱們暫時休會,全力做好總壇的防備工作。莫讓那朱勔抽了空子,攻入總壇中來。”方臘又道。


    眾人均點頭稱是。


    “還有,此次能夠揭穿這賀運昌的毒計,全仗楊帆楊兄弟及時將這廝的陰謀告知於我。咱們明教恩怨分明,楊兄弟雖是被俘入穀,咱們亦應道謝獎賞。”陳凡也補充道。


    “自當如此!”眾人附和著。


    “此事便煩勞聖女一趟吧!”方臘又補充道,“我等飯後便趕往穀中各路隘口,以防官兵偷襲。”


    聶雲裳點點頭,眾人胡亂吃些東西,便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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