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麵上沒露出表情,反之一笑道:“難道三弟如此想要找一個姑子締結姻親麽?那為兄的便了卻你這個願望,明日讓你去聖安寺出家為僧如何?萬千的姑子任你挑選。”


    任誰都知曉,那聖安寺,在西北苦寒之地,即便是有姑子,也是捂得像個大包子,凍得兩頰通紅,搞不好,還是那種粗鄙的村婦出家,根本沒有一點樂趣可言,更罔論是這三王爺去聖安寺出家找姑子的名頭了。


    雲淩有些吃了癟,但是卻依舊嬉皮笑臉道:“臣弟倒是沒有這個本事了,家中的幾房妻妾若是知曉我出了家,恐怕要懸梁自盡了,倒是皇兄,整日裏也不曾聽聞你進入後宮,可是……有些問題?”


    他的話,是越說,越沒有上下尊卑,見朔沒有言聲,他更加來了勁。


    “若當真是這樣的話,可真是太可惜了,誰都知曉,那滋味兒,可說不定比做神仙來的爽快得多。不過皇兄也不要惦念,臣弟記得府中有個下賤人的男人便得了此症,尋了個神醫瞧了瞧,喝兩年方子便得了好轉,可要臣弟替皇兄聯絡一二?”


    “那還多謝三弟了。”朔皮笑肉不笑的迴敬道。


    “哎呀,難不成皇兄當真有這方麵的難言之隱?還是說……皇兄是有斷袖之癖的?哎呀呀,剛才便瞧見一個男子從皇兄房中出去,那樣子也算得魁梧,沒想到,皇兄竟然還有如此癖好。真不如到那青樓之中做個麵首來的享樂!”


    他越說越言行無狀,許是見朔並未治罪於他,嘴上也越發的沒有把門的,還做出一副恐懼的樣子,護緊了前胸,臉上帶著驚恐之狀,但眼中,卻滿含著笑意。


    朔搖了搖頭,站起身,略微向他靠近道:“怎麽,三弟很希望本君是有斷袖之癖的麽?”


    這一靠近,還當真弄得雲淩頭皮一麻,束手無策了。


    他本身也便是來看朔的笑話的,同那麽多和尚一同消失了這許多天,也當真是奇事。


    他本想著,皇兄看起來並未動怒,故而口中也沒什麽遮攔,這下,他倒是看出了些怒意,不由得心中涼了一下。


    可是,即便是怒意又如何,他乃是先帝三帝子,與朔也算是同胞兄弟,他猜測著,諒他也是不敢如何的,於是再次咧開一個玩味的笑容。


    “哪敢呐!”


    “不敢麽?本君看你膽子可大,先是打傷了本君的護衛,現在又來用言語譏諷本君,是不是本君平時對你太過縱容,你便權當本君不知你私下所做之事了?”


    朔目光灼灼,雲淩倒是有些心中突兀,他怎麽突然轉變的這樣快?難道自己有什麽把柄攥緊他手中了?


    可是轉念一想,應該不能,自己做事一般都是萬分小心,就連最近派人追殺朔派出的一隊探子,也是殺光了所有的人,最後逼得那個頭頭跳下懸崖才罷手。


    難道那男人迴來了?


    不能……雲淩還記得那萬丈懸崖,那懸崖那麽深,若是尋常人跳下去必定屍骨無存,就連學過武藝的,也不可能存活下來!這點他可以保證!


    可是……總感覺有些不對!


    雲淩此時腦中轉的快,忽然便搭上了一根弦!


    方才,那個在門口給自己行禮的大漢,不正是那日跳下懸崖的那個探子嗎?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反倒是先行惹了他!


    且不說他在夜半之時會見帝君,就說這個人曾是與自己有過節,這個事兒便不好說了!


    朔一定什麽都知曉了!而故意不說,便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話著呢!


    他轉個身便想要離朔遠上一些,可是未曾想到,朔伸出手便捉住了他的腕子,如鋼鐵一般牢牢的掐住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就連習過武的雲淩都掙紮不開朔的鉗製,可是雲淩記得,自己這皇兄是自幼苦讀詩書的,怎麽也有這般驚人的力氣?


    甚至能夠鉗製住自己這常年習武的人?甚至看起來,麵不紅心不跳,沒用多大力氣的樣子!


    這有些讓雲淩難堪不已,他覺得自己此時這樣,就好似被折辱了一般,朔是在踐踏他的自尊!


    於是雲淩張口便想開罵,可是此時卻是沒有了機會,現在主導權並不在自己手中,怎能開口出言不遜?


    朔見他未曾言語,但是麵上的表情卻轉變了許多,如那烏雲飄過驚雷陣陣一般,轉變的如此之快,這麽快,就從調侃之語,化作了驚慌無狀。


    可是他卻未曾想到,這雲淩,倒是心中算計了一陣之後,想著,本便是這樣了,他若是知曉了,自己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不如先發製人。


    於是他轉眼一笑,瞧了瞧自己被死死的攥著的手腕道:“皇兄這般對我,可算得上是輕薄?”


    “你若認為是,那麽便是吧。”朔也並未解釋,也並未鬆手。


    這更加讓雲淩難堪至極,咬緊了牙關,使勁全身的力氣將整個手腕掙脫開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都被握出了白痕,想必明日清晨便會出現青紫的印子。


    朔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力氣竟然變得如此驚人。


    他卻是也是在父皇在世的時候,聽了他的,暗地裏找了師父學了些武藝,可一般在人前,他依舊表現的自己手無縛雞之力。


    可是,即便是他著意隱藏,也是知曉自己的本事的,他也就能與雲淩打個平手,卻未曾想到,自己隻是未使多少力氣,便氣的雲淩用盡全身力氣,憋紅了臉才掙脫開來。


    這樣一來,朔便想到了自己在那個異界的時候,劈柴伐木摘果子鍛煉的?甚至是吃那些東西吃的?


    一定是了,朔覺得,自己的力氣變得突飛猛進,一定與那個有關係了,可是此時,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雲淩見朔麵上沒什麽變化,倒是心中一沉,便想著,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現在各種話題也都算是撕開了,那麽他即便是迴了王府,這朔,也定然不會饒了自己,免得落得明日逃亡,不如今日先下手為強!


    他心中想到,手上便做到了,抬手一掌便砍在了朔的肩頸上,可朔卻反應更加快速的伸手一攔,手腕柔順的一轉,幾乎沒使多大力氣,便將他的手推開來,反手一掐,便將他整個身子攔了起來,整個人便被控製住了。


    可是雲淩哪裏受過這般羞辱,狠狠一咬牙,忍著胳膊幾乎斷了的疼痛硬是掰了迴來,而後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刃,便衝著朔紮了下去!


    朔一見到那閃著寒光的刀刃,心中便冷笑一聲,這乃是有備而來?還是算計著,遇到不滿之人便一刀捅死?


    不過他也並未輕視,側過身,將將的躲了過去,那刀子幾乎是擦著從口片下去的,差點削掉了朔胸襟上的一顆扣子,但是就這偏差的一瞬間,朔伸出手掌,化成掌刃,狠狠的向下劈了下去。


    隻聽得哢嚓一聲之後便是當啷一聲。


    手骨似乎碎裂掉了,而刀子也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雲淩狠狠地咬著牙關,竟然未曾叫出聲來,身子一轉,另一隻手便拾起了地上的短刃,向著朔胸口紮去!


    朔心中一凜,想著,這一刀,怕是躲不開了。


    可是當時若說他要躲,是完全可以躲得過的,但是他沒有。


    若要懲治,總要事出有因。


    若說這王爺與太後勾結,要治罪,這個罪名恐怕便要連到太後那邊,而太後黨羽眾多,定然不是一時半刻便能夠鏟除的了得,更何況,此事牽扯到巫苓。


    若要治罪,那麽必定會牽連出一大片的人,這對他沒有太多好處,反而會無端端的招來禍事。


    正所謂一口吃不成胖子,這種結黨的事情,還是分散來做比較好。


    巫苓這邊,若是沒有頂確鑿的證據,朔是不會動她的,即便是有,朔也要考慮一下該如何處置比較好,更罔論那些隻是阿爾調查來的,並非他自己親眼所見。


    太後那裏,因為黨羽眾多,且牽連甚廣,甚至會影響到先帝的名聲,所以一般情況下,朔也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這雲淩不同。


    他有一身好武藝,也有好抱負,隻可惜,為人太過偏激,總是往壞的地方發展,做出那些個與自己的身份完全不符的事情來。


    這也怪不得朔沒辦法提拔他,隻能讓他在偏激的路上越走越遠。


    朔也知道,他有想做帝君的意思,但是,這帝君自古以來便是銀瞳為尊的規矩,怪隻怪,他母妃生他的時候,並未給他生出銀瞳來吧。


    朔想到這,腦中竟然浮現出了巫苓那張淡漠的容顏。


    他多希望先前那一切都是假的,多希望,阿爾其實調查的都是錯誤的東西。


    可是……另一個聲音告訴朔,巫苓之所以反複無常的疏遠自己,心中便是因為此事。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朔可謂在了解不過,巫苓定然是在每次接觸自己之後,都會覺得有負罪感,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與態度……


    想著想著,朔勾起嘴角,無力的笑了一下,用盡力氣在最後一刻躲閃了一下。


    “噗!”的一聲。


    刀鋒狠狠的戳在他的胸膛之中,霎時鮮血四濺,染得整個金色的龍紋蟒袍都變成了暗橙色。


    雲淩驚恐的瞪大雙眼,而後癡狂的笑開了聲,望著自己的滿手鮮血,笑個不停。


    “啊哈哈哈……我殺了帝君,啊哈哈……這江山是我的了!”


    癡人……與……執念……


    這是朔失去意識之前心中所想。


    而最後他所看到的畫麵,便是一群侍衛將雲淩拿下的片段。


    嗬嗬……這總算是,事出有因了。


    也算是……讓他發了怒火,了卻他這半生的心願。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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